第24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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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花奴虽说是不让姜珏离开院子，可姜珏并不听。他知晓涂山岚在大婚之前必是留他性命，而且那片竹林就在小院外，看守的妖族都在山道下呢，就算被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生，这样能抓到兔子么？”
　　竹林里，小和尚看着姜珏蹲在地上忙活着机关。说是机关，实际上只是地上刨了个坑，放了根胡萝卜，用一根木条子撑着个簸箩，完全一副“愿者上钩”的陷阱。
　　姜珏有些不太肯定：“以前我在山中度日之时，抓麻雀便是用这法子，想来抓兔子也差不多。”
　　小和尚眼里满是不信任。
　　姜珏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条件有限，凑活吧。我去山下守卫那儿借些炊具，好歹让咱爷俩吃顿热乎的，你跟我一块去？”
　　这天色已经有点黑下来了，竹林子里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太放心让小和尚一个人留在这儿。
　　小和尚应了一声，乖巧地跟在姜珏身后，随他离开了竹林。
　　在爷俩刚离开不久，竹林里传来簌簌的声音，一道雪白的身影灵巧地在竹条上穿行。
　　“嗅嗅人类的气息！”
　　那雪白的身影在竹林中穿行了一阵，最终落在了姜珏和小和尚刚刚站着的地方。
　　小白狐看着面前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陷阱，眼神很是拟人地流露出鄙夷之色：“这么粗劣的陷阱，哪个白痴布的？”
　　这小白狐不是旁狐，正是被同伴奚落之后发誓要把“阿姊的夫君”带到小伙伴前面的涂山宁。
　　涂山宁鼻翼耸动，嗅了嗅之后，嘟囔道：“侍花奴是从这里离开的呀，那阿姊的夫君一定就在这儿落脚。”
　　它是一路尾随着侍花奴才找到的这儿，只是等侍花奴离开之后，它才敢靠近，若是被侍花奴逮住，那它可惨了。
　　涂山宁很是期待看一看阿姊的夫君是怎样的盖世英雄，可一看这陷阱……感觉这位盖世英雄脑子不太好使？
　　它钻进簸箩里，把里面的胡萝卜叼出来，小心地没触发机关，一边啃一边嘟囔道：“气息未散，人应该刚走，而且布了陷阱，肯定会回来，我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
　　姜珏从山脚处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不少东西，锅碗瓢盆都有，而一旁跟着的可乐小和尚一只手提溜着一只死兔子，揪着耳朵乐呵呵的，一点不像个出家人，像个假和尚。
　　也就在刚刚，他才知道自己被侍花奴给耍了。
　　谁说妖族不吃肉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花了一块灵石，就从山脚下看守的妖族守卫手里换来了两只兔子，就这人家都还打算找他些钱银呢，一听姜珏不要还很贴心得帮忙处理了兔子毛和内脏。
　　若不是怕放坏了，一块灵石都能换来三只野猪了。
　　由此可见，侍花奴晚上送来的瓜果蔬菜纯粹是故意整蛊他。
　　“肉和这些炊具倒是不贵，只是没想到这油盐酱醋竟然如此之贵。”
　　巴掌大的一个糙盐块子要十块灵石，一个小酒坛的酱醋要十五块灵石……
　　要知道两只兔子加锅碗瓢盆的炊具总共也才两块灵石呢！
　　姜珏一想到这儿，都不禁是嘴角抽抽。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妖国并不产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是从人族之地运过来的，想想借摆渡人的船过金沙河的代价，这些东西这么贵也就能理解了。
　　也得亏姜珏这些年来略有积蓄，花些钱就花些钱吧。并不是自己嘴馋，主要是可乐小和尚还在长身体呢，再苦不能苦孩子！
　　姜珏在心里想着这些事，而一旁的可乐小和尚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姜珏，嘟着嘴说道：“明明是先生想吃，不能全赖小僧！”
　　姜珏：“?？？”
　　他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有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两人一前一后，朝这落脚的小院走去，途中经过了那片竹林子。
　　可乐小和尚指了指竹林子，乐道：“先生，咱们要去看看陷阱有没有捕到兔子嘛？”
　　姜珏撇撇嘴：“这两只够吃了，竹子里那只留着明天吃。”
　　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那陷阱估计是捕不到兔子的，只是嘴硬罢了。
　　......
　　在姜珏和小和尚回住处炖兔子时，竹林里有一只正在啃胡萝卜的小白狐正仰头看着月亮。
　　“怎么还不来啊……啊啾”
　　……
　　半个时辰之后，屋中弥漫起了肉香。
　　姜珏盛了一碗肉汤，递给可乐小和尚：“小师傅，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可乐小和尚拿着小木勺翘首以盼等了许久，见肉汤端来，顿时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用木勺舀了一口汤，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吐舌头，可即便如此也是大着舌头说道：“豪七(好吃)”
　　姜珏被小家伙的模样逗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这些年来四处漂泊，时常寄宿山野，又是好口舌之人，自然是学了些厨艺在身。
　　姜珏给自己也舀了一碗肉汤，捞上几块兔肉，坐在桌边，吃一块兔肉喝一口肉汤，感慨道：“若是有一壶酒就更好了。”
　　只可惜在妖族领地，酒也是个稀罕物，比盐巴还难买，山下守卫不肯卖给他。
　　爷俩吃着喝着，姜珏吃完自己那一份，准备再去锅里盛，却被小和尚拉了拉袖子。
　　“先生，小山君会回来么？要给它留一份么？”
　　姜珏看着小和尚有些担忧的样子，不由地苦笑。他与小山君相处这些日子，更是同生赴死过，自然是有些情分在。
　　可小山君被涂山岚带走，也不知道是何缘由，姜珏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乌鸦嘴，涂山岚真看上了小山君那身皮毛，要扒下来硝制成革了。
　　姜珏自身难保，也护不住小山君，只能让它自求多福了。
　　不过小山君乃祥瑞之兽，得天庇佑，理应是有逢凶化吉的本领。
　　姜珏当着小和尚的面，也不好将心中的担忧流露出来，笑着说：“无妨，若是小山君回来，我再做一份给它，咱们先吃。”
　　“嗯。”
　　安抚完小和尚之后，姜珏拿着木碗离开了屋子，去到院子里。
　　屋子比较小，也没有厨房，所以姜珏在院中支了个吊炉煮的肉汤，准备明天起来去竹子林里挖些泥巴回来在院中垒个土灶。
　　当他来到院中时，却发现有个白花花的身影趴在炉子边，脑袋探进锅子里。
　　要知道这口锅可架在火上，锅中肉汤正保持着微沸的状态呢！
　　正当姜珏愣神的功夫，那在锅中偷食的身影直起身，扭过头来看他。
　　那是一只小白狐，嘴巴里塞满了肉，乌溜溜的眼镜盯着姜珏。
　　这小狐狸是妖。
　　这是姜珏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只是这涂山上遇到妖并不稀奇，反倒是遇到人比较稀奇。
　　涂山之上，百妖林立，狐族为尊，而这小白狐血脉纯净，显然不是一般的涂山妖族。
　　只是……这山下有守卫守着山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姜珏打算盘一盘这小白狐的底儿，可还不等他开口，却听见那小白狐先开了口，口吐人言：“你是什么人？”
　　声音清脆好听，听着像是七八岁的女童，有些稚气。姜珏不免好笑：“闯进我的住处，吃了我的炖肉，我还没问你呢，你反倒盘问起我来了。”
　　“这炖肉你做的？你是厨子？”小白狐倒是一点不怕生，从铁锅边沿跳了下来，朝着姜珏的方向走了几步，仰着头看他，“我叫涂山宁，宁静的宁。小厨子，你叫什么？”
　　姜珏听到它报上的名号时，不由微微一怔。
　　涂山氏……
　　此地虽是涂山，可并不是所有妖族都能以涂山为姓，能够以涂山为姓的，必定是血统纯正的涂山狐族。
　　也就是与天魔主涂山岚一脉相承的族人！
　　姜珏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他正愁找不到人盘问这涂山底细呢，没想到瞌睡来了枕头。
　　这小白狐既然自称涂山氏，那么想必在涂山之上地位不一般，对于涂山应该了解颇多。
　　他顿时来了兴致，蹲下身和小白狐视线平齐，拱手道：“在下姓姜，单字一个珏，你可以唤我姜先生。”
　　“先生？”小白狐的耳朵竖了起来，上下扫量了他一眼，“你是个教书的？”
　　“差不多。”
　　“是便是，什么叫差不多？”
　　“算命的。”
　　姜珏撩了撩衣袍，露出腰间的一块小罗盘给它看。小白狐精力旺盛，看到什么都好奇，伸出爪子想要碰一碰姜珏腰间的小罗盘，恍然道：“我懂了，你是个江湖骗子。”
　　姜珏脸上笑容顿时一僵。
　　小白狐认认真真地说道：“阿姊说了，算命的都是骗子。”
　　姜珏轻哼了一声：“你家阿姊定是个浅薄的女人。”小白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话要是被阿姊听到，你会被杀掉的。”
　　“不但浅薄，而且还很凶残，这样的姑娘怕是没人要。”
　　姜珏虽然不知道小白狐的阿姊是什么人，但是听上去就凶巴巴的。
　　他凑近小白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到底，准与不准，我空口白牙也说服不了你，不如你亲自来算一卦如何？”
　　姜珏肯耐着性子和这小白狐扯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
　　替这小白狐算上一卦，知它平生往事，晓它过去将来，这涂山如何大致也就掌握了。
　　可他想法是好，但却是落了空。
　　小白狐哼了一声：“谁说我家阿姊没人要的？和你闲聊差点都忘了，我来此地便是来见阿姊未来的夫君的。”
　　“你家阿姊未来夫君？”
　　姜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可他一细想，脸色顿时就变了。
　　此地乃是涂山岚囚禁他的地方，除了他与可乐小和尚之外就再无其他人住了……
　　姜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未请教，你家阿姊……姓甚名谁？”
　　“哼哼哼那你可听好了。”小白狐突然神气了起来，挺直了腰杆，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家阿姊便是涂山之主，群妖之首，万妖国国君，天魔主——涂山岚，是也”
　　果然！
　　姜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真当从小白狐口中听到之时，方才确定。
　　这小白狐口中的阿姊……原来就是涂山岚！
　　他一想到刚刚自己口无遮拦说的涂山岚“凶残没人要”的话语，脸都有些黑了。
　　这若是被这小白狐传到涂山岚耳朵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不过小白狐似乎并不在意姜珏刚刚说的话语，直着身子探着脑袋四处张望着，朝屋子里看，兴致勃勃地问道：“江湖骗子，我问你，你家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家主人？”
　　姜珏一脸纳闷。
　　他哪来什么主人？当日便是为公子效命，也不过是府上门客，算不得主仆身份。
　　更何况眼下此地住着的也只有他和小和尚二人。
　　可小白狐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可是知晓的，阿姊的夫君就住在这儿。江湖骗子你定是阿姊夫君的下属对不对？快告诉我，阿姊的夫君，是不是身高八尺，青面獠牙，有着三头六臂？”
　　它嘴里没得闲地“嘚吧嘚”个不停，一边肢体夸张地比划着，不时扮着凶巴巴的模样。
　　姜珏表情别提有多古怪了。
　　青面獠牙？
　　三头六臂？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长得这么吓人。
　　姜珏眼看小白狐来了劲儿说个没完，忍不住打断道：“你看我是个什么样？”
　　小白狐凑近他，纳闷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怎么了？”
　　姜珏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口中的那位，他就长这样。”
　　小白狐楞楞地看着他。
　　姜珏一拂袖：“不才，正是要与天魔主成亲的那一位。”
　　小白狐嘴巴逐渐张大，大得都快能装下一个鸡蛋了，一幅见了鬼的模样。
　　好半晌的工夫，它才回过神来一般，整个身子蹿起来，尖声叫道：“骗人！”
　　姜珏指了指里屋：“你若不信，可以进屋看看，这屋中只还住着我一个后生，是个七八岁的小和尚，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小白狐瞠目结舌：“阿姊要嫁的人、阿姊要嫁的人……怎么会是你这样的人？”
　　在来之时，它满脑子想的都是阿姊的夫君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哪怕是个人族，那也绝不会是普通的人族，孔武有力、生而神异……
　　可再看眼前的姜珏，瘦巴巴的、一股子书生儒臭，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阿姊看上呢？
　　小白狐觉得自己心目中的未来姐夫的形象，彻底破灭了，顿时大受打击。
　　姜珏适时说道：“我也觉得不合适，不妨你去和你阿姊说说，婚约取消？”
　　“你这样的人，还敢看不起我家阿姊？”
　　它盯着姜珏看了好一阵，突然间扭过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定是你在胡说八道，我要去问问阿姊！”
　　“诶，等等……”
　　姜珏刚伸手想要阻拦，却见小白狐身影一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错失良机啊。”
　　他还没给小白狐推演天命呢！
　　......
　　等姜珏回屋的时候，一脸郁郁地摸着自己的脸。小和尚已经趴在桌上犯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对姜珏说道：“先生……嗷呜”
　　他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倒在桌上，口水都流了出来：“鸡腿好吃”
　　姜珏听到他迷糊的话语，有些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拿出手帕给小和尚擦了擦嘴，然后抱起他上了床。
　　“既来之则安之，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