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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除夕 【二更】感谢订阅

欲买桂花同载酒 桑微 4749 Aug 6, 2021 7:50:05 AM
    “阿桂,还真是你们!”姜淑鹞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打断了他们两人说话。
    阿桂回头一看,姜淑鹞穿着件鹅黄色小袄,正眉眼盈盈地看着他们笑。
    姜淑鹞身后,刘定罩着一身暗红色衫袍,脸色清冷,只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就算打过招呼。
    他素来这样冷酷疏离,阿桂也不在乎,只拉着姜淑鹞欢欢喜喜说起了话。
    姜淑鹞打量着她头顶插着的缕花,弯眉道:“这缕花真好看,你什么时候舍得买这样贵的缕花了?”
    “不贵,才一文钱。”阿桂眨了眨眼,将方才扑卖这缕花的事全说了一通。
    当然,略过了她和方喻同牵手的事儿。
    “喏,你瞧,就在那儿。”阿桂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个小摊。
    她和方喻同中了最贵的缕花之后,那小贩的生意反倒更好。
    大家伙儿都摩拳擦掌忍不住上去试试运气。
    姜淑鹞羡慕地看着,她也是出来采买年货的。
    可刘定非要跟着,他那小气劲儿,什么都要买最实用的,哪里舍得多花钱。
    姜淑鹞压了压唇角,小声朝阿桂埋怨道:“今年我的缕花都只买了几支,且都不过几千文钱,就这样,他仿佛还想说我挥霍无度。”
    阿桂瞄了一眼后头跟着的刘定,见他那脸色冷得和数九寒天的冰棱子无二,就知道他确实是不高兴了。
    姜淑鹞郁闷地说道:“我用的是自家银钱,又不是他的俸禄,真不知他抽哪门子风。”
    阿桂捂着姜淑鹞的手背,含糊提醒道:“或许,他觉得你该用他的银子?”
    刘定是心思敏感脆弱的人,出身寒门。
    可姜淑鹞虽然细腻温柔,却到底是富家小姐,这些银钱之类的事,她并不大上心。
    姜淑鹞叹道:“他那一点儿薄禄,哪买得起我喜欢的缕花。”
    “那这样罢,明年我给你做。”阿桂应下这事,“你用刘定的俸禄买些绸布来就是,就当我送你的,不要工钱。”
    要做繁复玲珑的缕花,材料并不贵,贵的是工钱,因那手艺讲究得很,要很巧的手才能勾勒出那些精细的花样。
    若要收工钱,只怕刘定十天半月的微薄俸禄都得贴给阿桂。
    姜淑鹞脸上有了笑容,期待道:“阿桂你的手艺是最好的,只不过你给我做一个就行,别累着你。”
    阿桂抿唇笑道:“知道,你从不会亏待我的。”
    两人手挽着手,继续在街市上逛着,将方喻同和刘定都撇在了身后。
    刘定依旧垮着脸,方喻同却“阿姐长阿姐短”的总是凑上去,给她们俩人递些好吃好玩的。
    姜淑鹞都不由发笑,夸方喻同嘴甜懂事。
    然后又是好一顿嫌弃刘定。
    阿桂也不知刘定听到没有,连忙引开话题。
    让方喻同陪着刘定去说话。
    两人在后头渐渐有了话题,只是不知在聊什么。
    主要是方喻同说,刘定听,好像在教学似的。
    阿桂偶尔回头看一眼,无奈得直笑。
    等到逛完十字长街,阿桂和方喻同要去成衣坊取衣裳,才和姜淑鹞刘定二人分开。
    分别之前还邀了他们来家里吃年夜饭。
    刘定无父无母,他们夫妻二人在家中团年也是冷清,阿桂便想着大家聚在一起更热闹。
    姜淑鹞自然满口应下,刘定则不冷不淡地点点头,好像是被逼无奈按着他头似的。
    又膈应得姜淑鹞脸色一僵。
    之后,阿桂好像看到刘定拉着姜淑鹞去扑卖年货的小摊前,忽然想到方喻同刚才不知偷偷摸摸教了刘定什么,不由轻声叮嘱道:“他们夫妻二人的事,你少掺和。”
    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阿桂又忍不住提醒道:“小同,你还什么都不懂,别教刘定些胡作非为的事,坏了他们夫妻间的关系。”
    方喻同灿然笑开,“阿姐,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阿桂被他忽如其来的笑容惊艳到,又凑得太近,心跳又不争气地快起来。
    别开眼,没再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懂么?
    说实话,要真能什么都不懂,多好。
    阿桂悄悄攥紧指尖,抚着袖口,裙角摆动。
    ......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日。
    阿桂又要忙活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有荤有素,才到晌午,便是满院飘香。
    除了这些,馎饦和春盘也是年夜饭必须摆上桌的食物。
    馎饦是阿桂亲手擀出来的,面皮擀得薄而劲道,放到沸腾的羊肉羹汤里煮熟,再盛出来,馎饦便浸透吸满了羊肉鲜香浓郁的汤汁。
    方喻同和陈爷爷忍不住偷吃了好几片,阿桂也没管他们,忙着摆春盘。
    春盘是她来了嘉宁城之后才知道的风俗。
    除夕祭祖,供桌上必须得放着春盘,里头用去皮切丝的萝卜和撕成长段的生菜交错叠在一起。
    绿白相间,很是鲜嫩好看。
    再插上纸花和绸花点缀在其中,便更有过年的喜庆气氛。
    阿桂才将一桌子年夜饭摆好,姜淑鹞和刘定便提着新年节礼过来了。
    陈爷爷笑眯着眼招呼他们坐下。
    家里一块团年的人越多,他越开心,这才显得热闹。
    姜淑鹞笑盈盈地过来要帮阿桂的忙,不过已经没什么好忙的了。
    只要给大家的酒盏里倒上大半杯屠苏酒,就能坐下吃团圆饭。
    这些屠苏酒是阿桂腊月初八采购了腊药酿出来,特意酿得没那么烈,这样方喻同也能喝,就不必让他可怜兮兮喝那果酒。
    方喻同挨着阿桂坐下,望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敬了阿桂一杯屠苏酒,“阿姐,你辛苦了。等我以后当了大官,给府上招十个厨子!你什么都不必做,躺着享清福便是!”
    阿桂失笑摇头,抿一口屠苏酒,润得唇瓣水渍透亮,“你如今会试都没参加,倒是想得远。”
    陈爷爷也笑道:“我瞧着十个厨子也没用,你能吃得惯旁人做的菜?谁都比不上阿桂的手艺!”
    他现在是阿桂厨艺的头号支持者。
    趁他们说话的功夫,姜淑鹞已经偷偷夹了好几个白萝卜水晶卷,贝齿轻咬,喜欢得很。
    也附和地说道:“阿桂的手艺,真是没得说,比我家请过的厨子都要好。”
    说罢,她又要去夹,却被刘定的木箸挡住。
    他眉眼冷清地说道:“白萝卜性寒,你少吃些。”
    姜淑鹞讪讪收回木箸,又和阿桂咬耳朵轻声埋怨着,“这人真是扫兴,早知道不叫他来。”
    阿桂勾起唇角,温声道:“你如今手脚都还是凉的,是该少吃些性寒的食物,他说得倒也没错,至少是在关心你。”
    方喻同见状,忙端起酒杯道:“刘兄,我也要敬你一杯!祝你早日飞黄腾达!”
    刘定没接话,反倒按着眉心冷声回道:“我得罪了京中权贵,飞不起来了。”
    “......”
    桌上大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表情各异地露出了些许尴尬。
    刘定却没觉有什么不对,只是见方喻同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便还是举起了酒盏,和他轻轻碰了一下,而后一口闷掉。
    还是陈爷爷轻咳一声,给方喻同掰了一只卤鸡腿,放到他碗里,“咱们小同年后就要去京城赶考了,多吃些鸡腿,到时候一路走得顺畅!”
    阿桂也给他夹了块鱼腹上最软的肉,剔去鱼刺才放到他碗里,温声道:“也要多吃些鱼,补补脑子,到时候鱼跃龙门。”
    姜淑鹞也意思了一下,将那肥嫩嫩的蹄髈往方喻同面前推了推,“小同,蹄髈也要吃些,到时候金榜题名。”
    桌上几人都给方喻同说了吉祥话,只差刘定。
    这会儿大家都看向他。
    他放下木箸,清冷的眉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在脑子里作诗作词。
    良久,他才道:“京城的浑水深得很,就算你金榜题名,也要万分小心,别卷进漩涡中心。”
    等待了半晌的大家:......
    姜淑鹞睨他一眼,又伏到阿桂耳边,轻声埋怨道:“你瞧瞧他,最是扫兴,抱歉啊阿桂。”
    “没什么的,刘大人也是说得实话,小心些总没错。”阿桂弯唇笑笑,给姜淑鹞夹了些蜜渍梅花,“你爱吃这个,多吃些,梅花可只有冬日里才有,我特意去城外给你摘的。”
    “还是阿桂最好。”姜淑鹞亲昵地和她说笑着,也给阿桂夹了一块独黄酥,“你尝尝这个,我前不久托人从京城买回来的糕点,应当对你胃口。”
    这是姜淑鹞刚刚带过来摆上桌的,阿桂还一口都未尝。
    见这糕点这般玲珑雪白,倒是想不出会有什么味道,只是有些舍不得吃,觉得太过漂亮,赏心悦目。
    不过既然姜淑鹞夹到了她碗里,那就却之不恭了。
    阿桂用竹箸夹起,刚放进嘴里,就听到方才一直闷声不吭的刘定陡然开始吟诗。
    他已放下木箸,坐得笔直端正,抑扬顿挫地念着,“雪翻夜钵截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①。”
    从这独黄酥被姜淑鹞买回来摆在家中就开始思索起,直到方才,终于灵机一动想出这句好诗,顿觉浑身舒泰,并且偷偷瞄了姜淑鹞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方喻同一边叹着“刘兄好文采”一边也夹了一块独黄酥尝味道。
    姜淑鹞则:?
    阿桂更是:......
    一块独黄酥卡在喉咙里,差点儿没噎气。
    ......
    一顿团年饭过后,收拾完桌椅板凳,阿桂和方喻同又打算一块去桥舟夜市看烟火。
    因为阿桂喜欢看,所以这成了每年除夕夜的必备节目。
    姜淑鹞以前都在姜府守岁团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未见过阿桂口中那般绚烂璀璨的烟火,听着也是有些心动,便也忍不住去看。
    至于刘定,仍脸色沉沉地在后头缀着。
    心里还觉得奇怪,他刚刚做的诗难道不好吗?
    不应该啊,连方喻同这新科解元都夸他。
    那为何她没说一个好字,反而还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呢?
    桥舟夜市。
    还是如往年一般热闹,灯火通明,烟火四放。
    如今日子虽比以前好过,可阿桂是穷惯了的,仍舍不得买烟火来放。
    只眼巴巴看着别人放的,笑得眸色温柔动人,映着那些璀璨烟火,也显得满足。
    但姜淑鹞花钱惯是大手大脚的,见着这些热闹烟火,她也忍不住想要放。
    直接掏了十两银子包下了一个小舟上的所有烟火,还叫那小贩将小舟开到远一些的水面上去,好敞开些赏玩。
    阿桂也沾了姜淑鹞的光,可以亲手试试放烟火的滋味儿。
    方喻同和刘定则是卖苦力的。
    那几个大一些的烟火,是放在小船木板上往夜空中飞的,燃芯短,她们两个都不敢去放,便叫他们去点。
    至于有些可以拿在手中甩着玩儿的,或是举着往斜前方头顶放的,阿桂都拿着爱不释手。
    姜淑鹞也是,两人肩并肩挨着,背影窈窕娉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的烟火也一刹那映亮了她们温软动人的眉眼。
    一个赛一个的娴静娇美。
    烟火像是划破长空,化成璀璨星辰,再落进她们的眸子里。
    又放了一会儿,刘定不知要和姜淑鹞说什么,将她拉去了小舟的另一端。
    方喻同眉眼温润噙着笑意,替阿桂将那些烟火长筒点燃,再递到阿桂手中。
    “阿姐,以后每年,我都陪你来放烟火。”方喻同笑着许诺,“到时候我买一艘大船的烟火,放上一整夜都不停。”
    阿桂失笑,“你呀,总是八字没一撇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阿姐,以后我可是要当大官的。”
    “就算当了大官也不许这样挥霍。”
    “哦。”
    阿桂见他很听话乖巧的垂下眼,便往他手里也塞了根烟火长筒,对着天上放的,像是在乌沉的夜空里种上了一朵朵璀璨绚烂的花儿。
    她最喜欢放的便是这个。
    方喻同也举起来,陪她一块放。
    唇角不自觉勾起来。
    这熟悉的桥舟夜市,漫天烟火,他是见惯了的,只是不知道明年除夕又会在何处。
    但愿,年年岁岁人相似。
    阿桂放了好几支长筒烟火,手有些泛酸。
    便倚在小舟栏杆旁歇着。
    正巧不远处有艘小舟靠了过来,上头也有人在放烟火。
    那身影,还隐约有些眼熟。
    直到靠近了,她才发现,是姜淑鹞的阿弟,姜鸿斌。
    姜鸿斌见着阿桂,也兴奋地朝她招手,身后一大堆烟火并放,晃得四周通明。
    可就是因为他过于激动高兴,不小心绊倒了一个正燃着的金盏银台儿。
    原本是迸到低空中的金光银火正对着阿桂她们的小舟,直冲过来。
    姜鸿斌吓得惊慌失措,阿桂也有些发懵。
    “阿姐小心!”还是方喻同反应最快,直接伸手将阿桂拉过来,双臂拢着,护在怀中。
    肆虐的烟火星子擦过木板,在他身后灼出一股子焦味。
    阿桂被他身上铺天盖地的桂花香包围,沁透鼻尖,脑子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一瞬间,天地好像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自个儿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直到消散在风里。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夜色朦胧,烟火四射,他为她遮挡了所有的危险。
    她被他拥在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同样扑通的心跳声。
    终于明白自个儿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心跳脸红从何而来。
    因为小同都长大了,已是可以遮风挡雨的男子汉。
    他身上这灼热的男子气息,实在难以叫人忽视。
    而她,就连和左晔春说话时,也是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
    却独独和他,过分亲昵。
    阿桂咬着唇,自叹不该。
    她和他即便情同手足,可到底不是血缘上的亲生姐弟,合该保持肢体上的距离。
    否则,难免心慌。
    ------
    ①出自《山家清供》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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