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8章 看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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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考官聊得正酣，突然被提醒，王小来已经完成了鲁班锁的加工。
“这么快？”
“有两个小时没？三级工也不过如此吧？”
“看看去。”
操作台上，三根鲁班锁的部件，一字排开，闪耀着耀眼的金属光泽，冷然如镜。
正常情况下，只有电镀处理过的金属表面，才会有这么好的光洁度。
一般碳钢，只有经历过非常细致的抛光，把粗糙度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才会出现这种光洁如镜的情况。
这，真的是一个钳工学徒，两小时内手搓出来的吗？
高英杰褪掉手套，把鲁班锁拿在手里，像捧着文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把玩了一阵，又依次将另外两根轻轻拿起，温柔地组装起来。
整个过程，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耳垂。
三根鲁班锁在高英杰的掌心组装完毕，装配缝隙里的空气，带着阻尼缓慢排尽，零件丝滑地缓慢地闭合到了一起，连接处甚至连一根相贯线都看不清，仿佛一开始就是铸造在一起的。
精巧至极的作品，让人舍不得用稍大一点点的力气，甚至觉得汗手在它表面留下的指纹，都是不可原谅的。
高英杰单掌把鲁班锁捧到了阎、邵二位师父眼前。
大家都是内行，像这种严丝合缝的配合，只有加工误差极小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而表面的光洁度，更是专业抛光之后才会有多。
但是，它却出自一名钳工学徒之手，唯一的可能，就是作弊。
“不用看了，作弊，转正失败。”阎师傅直接下了定论，说完，就准备离去。
“等等。”王小来喊住他，申辩道：“你凭什么说我是作弊？”
阎世堂转身，走回来道：“我不知道是谁把题目漏给你的，但这么精巧的鲁班锁，只有经过漫长的打磨抛光才能得到。更本不是两小时之内能做出来的，就算是我亲自加工，都得十天半个月。这肯定是易中海不知道提前多久准备好的，让你在考核的时候暗中替换掉了。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要是稍微做得粗糙一些，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哼，老易居然搞这一套，以后再别把他和我相提并论了，羞耻。”
原来如此。
王小来得知问题出在这里，内心不由得有些后悔。
他刚才领悟了钳工真谛，忘我状态下，忍不住就开始炫技了，就想看看，把钳工的技巧运用到极致，最重会是个什么效果？
后来发现钳工也是有极限的，犯了强迫症的他，从原子微观层面“看”到钳工无论如果都搞不定的参差不齐的边缘，一个没忍住，就运用金手指，把零件表面那些“表现突出”的原子，都收进了空间。
最重得到了让强迫症无比舒适的鲁班锁零件。
知道做完这一切，才意识到可能用力过度了。但还抱着一丝侥幸，反正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原子层面的情况，他做得鲁班锁，也就是比别人都稍微精密一点，稍微漂亮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对吧？
可是没想到，三位师傅虽然没有金手指，看不到微观层面，但依旧能从光洁度和装配贴合程度，判断出这个鲁班锁的不凡，并且一口咬定他是作弊所为。
他既冤枉，又不冤枉。真是哭笑不得。
说他冤枉吧，因为鲁班锁确实是他亲手现场加工出来的。
说他不冤枉，因为他确实一时技痒，在最后时刻运用了金手指，使零件表面达到了绝对抛光的效果。
虽然如此，王小来却并不想背负作弊的名声。这才穿越第二天，不能这么快就把路走窄。
于是他要求再给他一个小时，在三位师傅的围观下，再加工出一套鲁班锁来
拿贼拿脏。他们也确实没有抓到王小来掉包零件的现形。透明了很久的小技术员出来打圆场：“师傅们，领到给咱们批的是今天上午这半天，现在离中午下班正好还有1小时，不如再等一会？也好让他心服口服？”
阎世堂想了想，确实，如果就这么结束，就留给王小来事后狡辩的空间，毕竟没有抓到现形。到时候肯定有人会瞎传，说自己公报私仇，妨害易中海的徒弟。
反正这一个小时也没事做，不如把事情办成铁案，于是点点头，赞同了小技术员的建议。
第二次考核，开始。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王小来第二次做得极其顺手。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跟第一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围观过他第一次操作的阎世堂，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学徒工，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如果不是稚嫩的脸庞和瘦弱的身体，他还以为自己在围观一个国家级的大匠。
王小来几乎每个动作，都完美符合积年老钳工的经验技巧，甚至有很多被他私藏为不传之秘的，都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易中海真是不过了？怎么啥都教？”三位考官各有各的私藏绝招，但都从王小来的身上看到，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暗骂易中海。
此时的易中海，正在指导着另外几个徒弟划线。指点两句，让徒弟们自己干，他则捧着搪瓷茶缸坐在一边慢慢呷着。心思已经飞到了临时考核现场。
王小来的技术水平，他作为师父，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临时转正考核，以他的水平，想要通过，不是不可能，但是概率极低。
王小来学徒快一年，1级2级钳工的水平，其实是有的。但是考核不比平日里干活，没有师父镇场子，却有时间限制，而且还关乎未来的工资高低，以王小来的信息素质，实在是凶多吉少。
之前他口口声声说要跟易中海断绝师徒关系，易中海一方面觉得断了也好，省得整天老见面，相互隔应；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让他碰一碰壁，知道自立门户不是那么容易的，认清现实之后，再回来求他，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化解恩怨。
他已经想好，一旦王小来回来找他，他一定要表现得大度一些，彻底折服王小来，说不定因祸得福，把以后的养老计划也一并落实了呢。
终于，王小来加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细砂纸打磨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但如果就此结束的话，最后的成品，就会跟前次加工出来的零件有肉眼可见的差别。
可是钳工考核是没有抛光机的，想伪装一下都没辙。
王小来想了想，只好拿起三根零件，在自己的劳动服上象征性地蹭了蹭。
三位师傅，呆呆地看着他用自己衣服的前襟，挨个全方位地擦拭着零件，衣服没见磨损，零件却一个个变得光洁如镜。
邪门了。
高英杰不顾考核还没结束，拉住王小来的衣服，又是摸有所捏：“就是普通的劳动布啊，还能用来抛光？效果还这么好？”
王小来干了半天活，别人看也不出来他到底是羞骚的脸红，还是干活累得脸红。
与前次别无二致的鲁班锁，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师傅们，过不过？”小技术员见三位考官发呆，提醒道。
三人相互看了看，从彼此目光中都捕捉到了震惊的神色。
但是考核的结果，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高英杰恭敬地问：“阎师父，您先来？”
“我来就我来。这个鲁班锁虽然卖相不错，但咱们钳工，最后还是尺寸说话。千分尺来！”
阎世堂拿过千分尺，从图纸上取了一个尺寸，在拆开的鲁班锁上卡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张写着几行数字的纸，走了回来，说：
“外表锃光瓦亮有啥用，哼，尺寸一塌糊涂，超差这么多。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先练好基本功吧！”说完，在技术员和劳资员的表格上分别画了一个叉。
按照常理，第二个上前评判的，应该年龄和技术登记更高一些的邵师傅。
就在邵师傅抬腿准备走过去量尺寸的时候，高英杰却拦住了他。
“邵师傅，我先去吧。毕竟是我师弟，万一尺寸真不行，我让他别太难看。”
邵仲元收回了腿，点头让高英杰先上。
不一会，高英杰也回来了。
“唉，师门不幸。我刚才还以为阎师父是故意把尺寸往坏里卡的。没想到小来对尺寸的控制，竟然真的一塌糊涂。我作为师兄，竟然连救都救不回来。没办法，只能让他回去再练练了。”
高英杰也在两张考核表上打了叉。
邵仲元量不量尺寸，已经没有意义了。
下午，吃过午饭之后，王小来回到了钳修工段。
他转正失败的消息，早已经在车间里传开了。
一路走来，身体始终沐浴在鄙夷的目光里。
车间里的工人师傅们，是非观很简单，捧高踩低。
易中海作为厂里技术最好的钳工，各家私底下有什么家用的需求，想做个小玩意，修个什么东西，都有求着易中海帮忙的时候。
他王小来算个屁，连转正考核都通不过，可见技术有多差劲了。将来能不能留在厂里还两说呢。
白眼和议论中，车间里的铃声响起，大家赶紧停下来，各自返回工位，下午上班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