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六十九章 凤天，雷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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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肜日……祭……”
    在一片断断续续的声音当中，孙启渐渐清醒。他睁开眼，看到前方的高台之上，站着位一身白袍的男子。
    他又看了看周围，有好几个穿着灰袍的男孩，束着发，扎着角，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做一个称职的巫，舞、祝、卜、契刻、医药无不需要精研……”
    高台上，那男子看上去颇为年轻，剑眉星目，娓娓道来。
    孙启迷茫地听着耳边的声音，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种从未听过的语言，可是他却完全地理解台上男子所说的一切，仿佛从小就学习过一般。
    他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是个陌生人。身上则穿着一身灰袍，和周围的人一般。
    “初学者，在契刻之前，可以毛笔作书，训练自身对符文的熟稔……嗯？”
    高台上的男子正说着，瞥见底下一个学生神游天外。
    “阙，你来说说，契刻之文与毛笔之书有何区别？”
    孙启还在呆愣着，看到右边的男孩使劲儿地给自己眼色，忽然发觉周围静了下来，再一看台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他这才意识到是在提问自己，赶忙正了正神色，站了起来。
    “毛笔……”他刚一吐字，便发觉自己也很自然地说着那奇怪而熟悉的语言，“毛笔作书，可提可按，故笔画有粗有细，能做丰腴之态，能成清癯之姿。契刻为文，纵直而不圆转，当以瘦硬为上。”
    说完，孙启看向台上的男子，心中有些没底。
    男子点了点头，道：“虽此答非我所问，但以风格论，此言确然不爽。阙，你有天分，不要浪费你的才华。作为你这次分神的惩戒，待会儿留下来收龟甲……”
    孙启乖乖应了下来，瞥见右边的男孩儿传来同情的眼神。
    男子吩咐完，继续娓娓道来。
    “毛笔作书，迅疾而易转，故灵气随之而动，如油入水，毫无滞涩……”
    孙启在心底暗想：我可是常常写断笔了……
    “以刀契文，须制灵气于一线。使刀要刚而健，急而准，不然则灵气不入骨；文字要圆转相连，笔势一断则灵气应手而绝；章法要浑然一体，不然则符文不成……”
    孙启连连点头，他曾想过将画符之法运之于刻印，仅在第一刀就崩了，更不用说要展现符文的圆转了。
    “说到底，要运刀如笔，削金如泥，非高眼光不能断，非大气力不能行……”
    孙启听得不住思索，只是要如何培养眼光和气力呢……
    “厉大人，那么要如何养成眼光和气力呢？”
    “咦，谁帮我问出来了。”孙启左右一看，正是刚刚那个使眼色的男孩，“原来这男子叫做‘厉’。”。
    “循序渐进，大家会明白的。”男子画风一转，说道，“世间万物，莫不有文。大巫以天眼看天地，得天地之文，借此妙文，以撬动乾坤……”
    孙启忽听得此说，身子不由坐直，他意识到，这男子所说的高屋建瓴，触碰着世间最隐蔽的道理。
    “此文宣之于口，则为‘咒’；运之于手，则为为‘符’；落之于刀，则为‘契文’；用之于手足，则为‘舞’。莫不能见天地，动山河。”
    “咒？舞？”孙启在想着，似乎与他所听过的“咒师”有关，这些都统摄于“巫”吗……
    “昔日大巫抬眼观天地，见雨从西边来，因有所悟。”男子忽然停顿。
    孙启一愣，他正听得入神，只看见男子将手一招，身处的房屋忽然一变，来到一处高山上。碧空万里，层林尽染，也是个秋天。
    孙启一看，各自的座位仍然如故，只是底下的座位变成了石头。
    “这等伟力……”孙启赞叹。
    “这天地间的第一个咒，便是‘其自西来雨——’。”
    随着男子的话音一落，万丈碧空中，忽然从西边生起一片黑云。那黑云如墨一般，翻腾似海，顷刻之间便遮天蔽日。
    孙启看着周围忽然暗下来，连彼此的面容都看不清楚了。没有风，没有雷，下一刻，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厚重的雨帘将前方的山林完全罩住，一层又一层，似乎雨滴之间没有空隙一般，远远望去，像是大海漂浮在了空中。
    所在之处虽没有雨，濛濛水汽却飘散过来。孙启用手沾了沾，用鼻子一嗅。
    “这似乎和一般的水不一般……”孙启暗自疑惑，口中不由说道。
    男子将手一招，云开见日，只是那染红的森林已是水淋淋的，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金光。
    “此咒引天一之水，可灭世间一切凡火，克尽一切真火，今天我们便学此祝咒及其书写契刻之法。”
    众人回过神，眼睛闪现狂热之态。
    孙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可以学这奇奥之术，自然要把它学到手。
    “咒，要引动天地之文，必要言与天地合。我们先来学第一个音。”说着，男子顿了顿，念道：“其——”
    随着这一声，周围空气似乎一滞，孙启感觉一瞬间的空间停顿。这一声男子说得很慢，慢到似乎让孙启能听到所有的细节，每一个声的振动是高是底，是大是小，都一一清晰无比。声音穿过喉咙、嘴唇，散逸在空中。
    他试着出声学习，可是。
    “其——”
    一出口，孙启便感觉差了许多，细节远远没有男子这么的复杂和精妙。
    “其——”
    “其——”
    “其——”
    周围响起嘈杂的练习声，都是仿佛缺了手脚，动不起来。
    孙启不断地对照脑海中的声音，反省自己念出来的，一遍遍地修正。
    “其——”
    “不对，喉咙似乎不是这样的，口窍似乎也不是如此。”
    孙启像打磨玉石一样，慢慢地打磨自己的声音，调动着自己的肌肉。他发现这具身体的肌肉控制，都得心应手。
    “其——”突然，一声清越的音出来，仿佛鹤立鸡群一般，将众声的光芒掩盖住。
    厉寻声看去，正是孙启的那一声，他点了点头。
    “虽然爱开小差，总算是努力，没有辜负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