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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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黛玉那处出来，迎春有些郁闷。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面临的居然是一声拒绝。不过看林妹妹踌躇了那么久，想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迎春也只能叹息一声，无奈离开。
趁着天色未晚，她转头又去了趟怡红院。也不知道这些个少年人都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地病倒？
迎春心里嘀咕了声古怪，只觉得连宝玉这样平时身体还算强壮的也病倒了，实在让人想不通。
这一去宝玉那边，见人也精神不振，捧着心奄奄一息，和黛玉有些肖似，她心头又生出好笑来。
这两个玉儿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分居两处，居然还生出手连手，心同心的感觉来。连生病也要一起病倒，怎么，现在流行起有病同当么？藲夿尛裞網
迎春心中腹诽不停，面上还是亲切端庄的。宝玉如今被二老爷压着上学，现在又是病中，诸事种种，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林妹妹生病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惹他烦心了。
她想的很好，也是一腔好心。却不防宝玉主动问起：“二姐姐你许久不到园中走动，定是各处都要去一去的。潇湘馆那儿你去了么？林妹妹怎么样，如今还好么？”
迎春一呆，愣愣地看他一会，不知如何回答。
但宝玉也是比起旁人，天生要聪慧几分的。一看她的反应心中便猜中大半，顿时着急起来。
“我昨儿做了个怪梦，梦见林妹妹要往南方去。我一时着急，才、才……”后面的话，宝玉虽急切，却也不至于直愣愣说出来。但就这短短一句透露的信息量已经很大，在迎春心里掀起波澜。
她吃了一惊，心想，难不成，宝玉这病完全是为颦儿急出来的？
这个答案在她心里说不上意外，一朝生出这种想法，她心里竟然有股果真如此的感觉。
这两位的情谊也是她从小看在眼里的，只是好事多磨，如今两人都大了，长辈还不表态，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成。
可能是见多了烦心的事，加上自己也大事未定，迎春心中也不免有些复杂。她把这些愁绪压在心底，挤出笑脸来安抚宝玉。
瞒是瞒不下去了，迎春只能把黛玉的病情往轻了说。但宝玉听了仍旧没被安慰到，似乎在他眼里，黛玉身上有一丝变动，于他而言都是天大的事。
这位爷一旦折腾起来，那可真是要了命了。迎春瞪大眼看着宝玉把一整个怡红院上上下下十数个丫鬟都折腾起来，自己还病着呢，却满心都在思虑妹妹的事，看得人失笑。
迎春留下来看了会热闹，最后回去的时候，将今日的经历尽数向贾赦说了，只是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万一她猜错了，宝黛二人对彼此没有那样的心思，她岂不是自以为是，最后反倒成了恶人？
这种事迎春也不好去问，只能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旁观者，在边上看她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缘分。
贾赦听完迎春的话还挺吃惊的，他属实没想到，黛玉会拒绝。
明明在园子里，她时常受到冷落、感到委屈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拒绝他们的好意？
贾赦不解。他上辈子虽然活了几十年，但大多数时候都在考虑行兵布阵的事，对人情往来难免就疏忽了，加上这又是世间顶复杂的一件事，于是一时之间，他对黛玉的抉择有些想不明白。
但他又是一个很放得下的人，从来不会自寻烦恼。既然黛玉都这样说了，他也就跟着放下，不打算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留迎春用了顿晚饭，贾赦又带着她一起散步溜达。他发现京中的女子习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活动量极少。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也难怪三天两头生病了。怕迎春回去就歇下，贾赦索性带着她到处走一走，估摸着她消了食，才放她回院子里。
之后贾赦也佯作回屋休息，实则等到天色真正暗淡下来，他便趁守夜的丫鬟熟睡，轻手轻脚地用轻功溜出院子。
总是听闻大观园如何如何，今日，他打算自己亲自去探探了。
这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时隔这么久，系统终于主动发布了第二个任务的缘故。
【挑战任务：前尘旧事】
【详情说明：浮生过往如旧梦，碧影纤纤一念牵。请宿主前往大观园芙蓉池，收留眷世不离的厉鬼晴雯，抹去她的执念。】
【地图功能开启，是否展开索引？】
当初看到任务详情的时候，贾赦还好生无语了一阵。什么叫收留厉鬼？要不是看系统冷冰冰的，公事公办，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恶趣味，贾赦都要怀疑它是不是在借机打趣他了。
左右有一段时日未曾熬夜了，如今精神尚好，贾赦自然不会拒绝系统的任务。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任务不再是赚钱的工具。毕竟如今的他已经还了一部分欠款，不再像从前那样焦头烂额了。他现在积极去做任务的心态也从为了钱财转变为去看许许多多的鬼物，见识他们的人生。
浮华万千，他虽然没有走遍大江南北，却能通过这种途径见识别人的生活，领略南北的差异，说起来，还挺有趣的。
当然，总的来说还是为钱就是了。
地图在手，贾赦几乎是走直路一路过去，没一会便到了任务描述的芙蓉池前。以现在的天气，这里自然什么都没有，连残荷都只剩枯杆一两根，孤零零立在池中。甚至因为夜间寒气深重，池面还结了一层薄冰。
这边四面无遮挡，只有池中央有个池子。如今寒风肆虐，少有人往这边走动，守夜的人也独独绕开这一块，只巡查其他地方。贾赦绕池观察了片刻，没能发现任务描述中的倩影，反而搜集到了一些容易忽略过去的小东西，算是意外发现。
在池边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贾赦发现了一个祭坛，上面还遗留有香灰被雨水浸透后留下的黑痕、未烧尽的纸屑的残留。虽然这些东西都不打眼，路过的丫鬟婆子就算看见了都不会放在心上，但鉴于系统都已经提示这里有鬼魂出没了，所以贾赦认定，这里就是任务的关键。
主要是除了这个祭坛他也没发现有任何关于任务目标的信息。
别说鬼影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里也没个住人的地方，就不存在尤二姐那样的情况。但要说和金钏的情况类似，那也不像。要真的有人投池而死，这满园子的姑娘们还能住得下？
看来系统这次的任务比较磨人，不似之前那般思路清晰，很容易理出一天脉络来。不过贾赦也不算一无所获，根据之前所看的祭坛，他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人生前不是在此地离世的，死后魂灵却被请了过来呢？
再根据之前看到的描述中说的执念，贾赦越发觉得，兴许是来到此地后不甘心离去，于是就此徘徊，久久不得解脱。
贾赦一边在心里整理思绪，一边轻车熟路地点开系统商店，从上面兑换了一套祭拜大礼包。之后他物尽其用，将祭坛上的东西整理一下，点上香蜡，黄纸翻飞间，一缕青烟直摇而上，卷着纸灰飞上天际。
民间有传闻，烧纸的时候若是死者接收到了，便会通过高扬纸灰的方式告知祭拜的人。贾赦虽然死过一回，但鉴于他是以谋反的罪名被定罪的，没人敢祭拜他，之后他又来到这个世界，无从知道这种说法的正确性。不过看着此情此景，他却觉得，多半是真的。
不管是笔直的青烟，还是飞腾直上的纸灰，都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他眯眼看了一会，果不其然，暗沉的天色中不知何时起了薄雾，贾赦“看见”，一个五官精致的小女孩自雾中走了出来，径直从他身旁小跑过。
她原来是在一处走廊上，不过当她走到正屋附近时，却一下慢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掀开帘子走进屋里，做一些打扫的小活计。
这屋子贾赦看着有些眼熟，细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这不是贾母日常起居的地方吗？
那时的贾母瞧着还不似现在这般衰老，对小女孩也带着几分喜爱，时常把她带在身边。不过她更多的时候，还是陪在一个小公子身边。
贾赦：……
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他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了。
果不其然，随着迷雾的变换，贾赦看见小女孩渐渐长成了摸样标致，性情跳脱的大姑娘，她身边的那个公子哥也摇身一变，成了贾赦分外眼熟的摸样。
贾赦一时有些心情复杂，特别是见到贾宝玉搬了一箱子藏扇出来，只为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撕来开心之后，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啐了一声“败家”。
经过石呆子的事后，贾赦如今再看见扇子便觉得脑壳大，特别是辛姨娘那边的扇子他还一直拖着没去要。不过眼下他先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事态发展。
他眼下看的是这个小丫头的一生吧？都说人死后若是执念深重的话，就会一直重复生前的事，直到灵光不再，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经历了什么，竟然这么想不开。
走马观花浏览了晴雯短暂的前半生后，很快，贾赦看见这丫头病了起来。
按理说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荣府家大业大，对府里的下人——尤其是伺候主子的丫鬟，那都是极好的，生病了一般还会请大夫过来诊病看护。但晴雯这病生得不巧，恰好碰上主家下令彻查大观园，原本就在病中的她，被这样一磋磨，硬生生拖重了病情。
之后，她还被他那个管家多年，任劳任怨的“好弟媳”嫌弃，背了个狐媚子的臭名，撵出府去了。
贾赦：……
这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但即使如此，贾赦也没有挪出一步，他始终记得，自己是在池边，随意乱动的话，可能一个不注意，他就要闹笑话了。
之后也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晴雯被撵出府后心里呕了气，加上久病不治，没多久就撒手去了。死前都对自己被冤枉的事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想来也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讲，她一个正正经经好好服侍人的丫鬟，一辈子尽心竭力，到头来担着这样一个名声出府，谁能搁舍得下？
之前的金钏不就一个想不开投井了吗？
这些女孩子生前都灿若繁花，鲜活跳脱，可惜最是鲜艳如她们，却也是最早枯败的。
连着知晓了两个女孩子的际遇后，贾赦对于弟妹王夫人的认知深刻了许多。府里下人都传她是活菩萨，说她每天吃斋念佛，可结果呢？
他忍不住勾嘴冷笑，这可不像是吃斋念佛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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