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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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上门，必有喜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申家能有什么喜事呢？申大申二都成家了，孙辈又还没到时候，除了一个申长更……申长更！
冬小施眼睛一亮，快步撵上王媒婆，“王大娘，你是来给申长更说媒的吗？”
王媒婆回身把帕子一甩：“怎会是他！是给申家老幺提的。”
给申长昀提亲？
申长昀比申长更小两岁，今年二十，作为金贵的读书人，在村里名声一直很好，按说早可以婚配了，但之前听梁氏抱怨，说他一心扑在学业上，打算过了院试才成家……怎地突然变卦了。
王媒婆也是个八卦的，见四下无人，便说与她听：“是镇上郭员外家的二闺女，早几年就相中了申家老幺，姑娘家脸皮薄，一直憋着不肯说，眼看年岁一天天大了，家里要给她议亲，急了，这才求了爹娘做主。郭员外得知对方是个品貌俱佳的读书人，才学好，又有大好前景，才托我走这一遭。”
原来申长昀这次回来是为这事。
也对，好歹是个员外呢，对申家人来说，确实称得上是门好亲。
不过冬小施不关心这个，她把王媒婆扯到偏僻处，恭维道：“十里八乡都称王大娘你是报喜鸟，经你手撮合的金童玉女不知有多少，你看……”
“呦，没想到你还长了张巧嘴！”王媒婆被夸得喜笑颜开，笑过之后一脸了然地看着她，“是不是也想托大娘我给你找个婆家？”
说罢绕着她转了一圈，老辣的目光将她打量了个遍，边打量边摇头。
“还是太胖了些……脸虽没以往瞧着吓人，就这肥下巴，啧啧……你还没个户籍，这种条件，哪家人肯娶哟，除非那些老鳏夫……”
“你误会了，不是我。”冬小施赶忙喊停，“你老人家人面广，不知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介绍给申长更？”
申长更娶不娶的原也不关她的事，哪怕一辈子单身呢？但在大周，想一辈子单身也没那么容易，女子最晚法定结婚年纪二十岁，男子最晚法定结婚年纪二十五，过时不娶，就由官府强制配对，那比盲婚哑嫁也好不到哪儿去。
申长更还有三年时间……何况他是真的不想成家吗？
冬小施能感觉到，申长更心中一直都有个关于“家”字的缺憾。父母给他的那个家已经永远留在了过去，剩下唯一的途径就是和别人重新组成一个家。
娶妻成家后，或许还可以从申家独立出去，夫妻俩过自己的小日子，再不必给别人当牛做马——单凭这一点，冬小施也想帮申长更一把。
哪知王媒婆听后把脸子一拉：“任谁都行，独他不行！把别家闺女说给他，那不是害了人家？”
“是不是因为几年前那个神……算命先生的批语？什么命硬、克妻，我跟你说王大娘，那些都不能信的！”怕引人怀疑，冬小施没法把跟申长更说的那些照搬给她解释，只能用鲁阿婆那套来说项，“你看这几年，申家不是一直好好的，哪有什么血光之灾？”
王媒婆根本不听：“没有血光之灾是因为他还没娶亲，娶了可就不好说了。他上门亲事就是我说合的，结果喜钱没拿到还落了一身腥，女家把我一通好骂，活像我骗婚似得！你还别不信邪，亲事快说成的时候，那家户主晴天白日的平地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折了，你说人家能不怕吗？”
冬小施也没想到这么巧，申长更那门未成的亲事竟是经的王媒婆的手。正想打听一下，被后半截话惹到了了：“他自己不看路摔断腿，跟申长更有甚关系？照这么说，以后谁有了倒霉事都能赖他头上了？”
“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自己命硬，怪天怪地也怪不了别人。”
冬小施气不过，还要与她争论，想了想，硬忍下了。这种意气之争不过是白白浪费口水，钱能通神，关得再紧的门，用钱总也能砸开一道缝。
“王大娘，撇开那些不实流言，单看申长更这个人。长得好，人品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嫁给他的姑娘绝对不会吃亏。你老人家费费心，若事成，必重礼酬谢。或者先给定金也可以，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屋……”
“不行就是不行，说破天也不行！”王媒婆才不信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能有啥钱，仨瓜俩枣的她也看不上，没甚好声气道，“给一个克星鬼保媒，要砸招牌的！”
这话就难听了，冬小施忍不了别人这样说申长更：“他不是克星鬼！”
“你跟我厉害也没用，你堵住我的嘴，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依我说你也离他远点，不然啊，说不定哪天霉运就找上你喽。”
王阿婆甩着帕子走了，冬小施憋了一肚子气推开申家院门。
梁氏也没想到申长昀会选在今天回来，送走王媒婆，让严氏和陶氏去杀鸡烧饭，母子俩进了西屋说话。
“你咋回来了？”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昨天遇见村里人，听说爹前阵子病又复发了，不放心，就回来看看。爹呢？”
“这会儿正睡着。没大事，何必耽误你功夫。”
“一天也耽误不了什么，农忙那会儿我没能回来，也没给家里帮上忙。”
“你只管好好读书，家里有你大哥二哥，还有长更，哪里用得着再劳动你，快坐下歇歇，娘去给你泡碗茶。”
申长昀坐在炕沿上，偏头打量炕头墙壁上挂着的东西，等梁氏端着茶碗进来才转移视线：“娘，堂哥住我这屋了？”
家里定期会送钱粮去县城，六月间碰到点急事，钱不够用，他回来过一趟，不过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并不知自己这屋的变化。
“是啊。”梁氏把缘由跟他说了，又道，“这次回来能不能在家歇两天？若是能，就让长更再去跟有余有庆挤挤。”
“跟先生请了两天的假，倒是能住上一晚，就别让堂哥搬来搬去了，炕这么大，足够睡我俩。”
一晚上，也影响不了长昀看书，梁氏便没再就此说什么。
“对了，你刚刚进门看见的那个是王媒婆……”
申长昀听了王媒婆的来意，直接摇头：“都跟你说了，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娘知道，之前有人来问，娘也都给挡回去了，可这回不一样，员外的闺女，算是门好亲了。”
申长昀垂眼失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好亲了？”
“啥？”梁氏没听清。
“没什么。”申长昀摇了摇头，“我还在为明年的院试做准备，时间吃紧，不想在这事上耗费。”
“那等院试结束再议？”儿子大了终究是娘的一块心病，梁氏固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却还是想有个两全的法子。
“何必耽误人家，娘你就拒了吧。”
见他不耐烦再说下去，梁氏只好换了话题。
灶房里，陶氏一面为中午能开荤高兴，一面又有些愤愤不平：“除了长更打猎回来的日子，再想吃肉，就只能等老三回家，咱们自己是连鸡毛都不配吃的。”
严氏埋头揉面，并不应声，任凭陶氏叨叨个不停。
“哼！一家子供他一个，能不金贵吗！他脸多大呀王媒婆上赶着来说亲，还是员外家闺女。”陶氏一脸的不高兴。
妯娌之间也是有攀比的，她和严氏都是庄户人家的闺女，家境一般无二——都穷。但她生的出儿子严氏生不出，所以她处处都要高上一头。
如今这种格局眼看就要被打破了，若老三真娶了郭员外的闺女，人家恁有钱，她拿啥比，等对方再生个儿子出来，申家还能有她站脚的地儿？
陶氏一不高兴，嘴上就没把门的：“当初王媒婆说给长更的那个，虽不是员外闺女，家里也殷实得很，咋不见娘欢天喜地的？还不是怕长更有了好岳家撑腰，以后就不听使唤了！那家是独生女，长更这边又只他一个，和倒插门有啥区别？时间一长，搬到岳家住去了，申家可不就亏大了！哼，说得再好听，人家生的和亲生的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你说这个干啥？”严氏往门口看了眼。
“咋就不能说了，绑着申长更不就是为了让他给家里赚钱！”
虽说这也符合她的意愿，但申长更回回交到公中的钱不少，却像进了无底洞似的，家里依旧过得紧紧巴巴，陶氏早就怨气满腹了，索性借机吐个痛快。
“一问就说给爹抓药花完了，蒙傻子呢？爹的病根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我亲眼看……”
“弟妹！”严氏厉声打断她，“娘说话就出来，要是被她听到……”
陶氏嘴上说不怕被听到，到底把嘴巴闭上了。
灶房外面，贴着墙根的冬小施小心翼翼转身，蹑步出了院子。冷风一吹，生生打了个寒噤。
只是想去灶房洗个手而已，谁知竟听到了那番话……冬小施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抚着额头，原地踱来踱去。
陶氏说的都是真的？还是气愤之下的胡言……看严氏的反应，又不像是胡说。
若是真的，这一家人就太可怕了……
“怎么在这站着？”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抬头，见是申长更。冬小施的表情有些僵硬，不晓得该不该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他。
若是乌龙一场，难免有挑拨的嫌疑；如果一切属实，对申长更来说又太过残酷。
申长更见她一脸纠结，难得没有出声询问——刚刚在村口见到王媒婆，这会儿他也装了点心事。
“进去吧，差不多开饭了。”
“嗯，好。”
就算要说，也得挑个时间再说，眼下时机和地点都不合适……
心情复杂的冬小施跟在申长更后头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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