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就是逼我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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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平静了情绪之后，风雨接了大舅舅程宇翔的电话。电话里，程宇翔温和着语气，他说，家里众人对她都很担心，外公尤甚，向来对龙凤胎.宠.溺的老人，第一次跟俩小孩儿发了火，吓哭了安琪儿。
“风雨，尔阳的事情，芸霁都跟我们说了。大舅舅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孩子。”程宇翔说。
风雨捧着电话，静默了良久，然后微哑着嗓音，轻声说：“大舅舅，我，可以在外面住吗？我，不想回去。”
“风雨，”程宇翔微作沉吟，风雨听见他浅浅的叹气，然后无奈妥协，“住在外面也可以，但是不能一个人，有同学一起吗？”
“有。”风雨轻轻咬唇，说了谎话。
“那，让你同学给我打个电话。”
“······好。”
“风雨，”程宇翔的语气忽地幽深了几分，然后低声说了一句，瞬间逼红风雨眼睛的话。
他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风雨知道，大舅舅口中的委屈，不是她被黎尧误会，不是程尔阳对她嫉恶如仇，更不是龙凤胎孩子气的使坏。
她所有的委屈，简单如斯，不过是，在程家，她始终被当做一个吴姓外人。
于母亲而言，血脉相连，呵，真的没有传说的难般神奇和不可割舍。
从17楼的窗户朝外看，b城偌大繁华，风雨这样想着。
她觉得，她已理智的将程家与自己的关系想得透彻，没了期待，也就没有什么了。再长大一些，风雨回想此时，才懂，其实当时的自己还是在负气。
裹着棉衣出门，等电梯。崔珺绮打来电话，表示风雨交代的任务已妥妥的完成，程家大舅舅已然坚信，风雨借宿在她家。
风雨，你要不就来我家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崔珺绮说。风雨婉言决绝了她。
电梯还未到，辅导班对面的门被拉开，芸霁走了出来。
风雨回头看见他，心跳兀的空了一排，忙撇开目光，微微屏住了呼吸。原本要挂掉的电话，放在耳边一直不肯放下，她开始语无伦次的和崔珺绮拉扯话题，从考试作弊那事儿讲到齐芮承诺开学要带来的粽子。从17楼一直讲到小区大门口。Μ.5八16０.cǒm
她讲得滔滔不绝，却又心不在焉。
在电梯狭窄的封闭空间里，眸光总偷偷的留意着身侧那个黑发微乱，睡眼惺忪的俊美少年，他一手塞在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一手撩拨着翘起的碎发，头微微偏向另一侧，叫风雨看不情他的神色，只能窥伺到少年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和线条温润流畅的侧颜。
电梯空间本还算宽敞，两人各占一隅，中间隔了些距离。但下行至15楼时，上来了一拨打打闹闹的小孩儿。几个小孩儿抢着要按电梯，这一挤，便将站在电梯按钮旁边的风雨挤得后撤几步，胳膊触及到了另一边少年的半侧胸膛。
少年脚下深根似的，纹丝不动。风雨垂着头，鼻息间流窜的，满是独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少年才有的清爽气息。
崔珺绮在电波另一端，说着班里某某某的八卦的声音，像午夜电视里的雪花，沙沙沙，模糊遥远。而在耳间清晰回荡的，是自己突突突的心跳，风雨听得真切，深埋的眸光落在地面上，往左一点点，是一双鞋带系得杂乱的白色运动鞋。
他这是，匆忙出门的样子？
走到小区大门口时，崔珺绮狐疑的叫，风雨？
······
吴风雨？
······啊？
你干嘛呢？听我说话了吗？
呃，那个，我······
算了，我妈喊我了，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啊！
电话那一头，确实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微粗的嗓音，很大声的叫着崔珺绮起床吃饭。
风雨松一口气，挂了电话，塞回衣兜里。余光怯怯地往后飘去，一撞到几步之外的少年身上，便又瞬间收回。
他的车不知停在了哪里，楼下停车位并不见其踪影。亦不知这一大清早的，他衣着略显慌乱，似有急事出门，却又为何出了单元门，便落在她身后步履缓慢。
直到进到超市里，那少年的身影，依旧不急不缓的，时常出现在视线内，风雨才开始怀疑，他是在跟着她。
当然，这想法，在她看来，是带了些许自作多情的幻想。
谁规定，人家少年就不能一大早到超市觅食了？！
风雨强打精神，按计划逐一购买了够几日为生的简单食材，便到收银台结账。
一早，赶着到超市购买新鲜蔬菜和打折鸡蛋的退休老人很多。
在收银台前排队结账，便足足等了十余分钟。此间，她不时的四下张望，不见那熟悉的身影，紧张的神经微微松了劲儿，却又免不得有股子失落在胸腔蹿腾。
果然，只是顺路呀！
终于轮到她结账时，风雨将购物篮里几样简单的蔬菜水果放到收银台上，怏怏地耷拉着眼睑，眸光无神的盯着年轻的收银小妹一样一样的扫着条码。
“五十七块二······”刷完最后一把香菜，收银小妹抬头看着风雨，礼貌的说。
“等等！”
忽然，一道修长的身影扑来，风雨吓得后退一步，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食摔倒收银台上。
“麻烦，一起。”他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对着收银小妹露出一口白的不像话的牙齿。
“啊？”风雨呆愣愣的瞅着他，又看了看收银台上小山堆儿似的东西。
一起？她买单？
收银小妹被少年帅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迷得羞红了脸颊，但还记得要敬业，于是眸光询问的看向风雨。
要一起吗？
风雨手里紧抓着自己的宝贝钱包，很想对收银小妹坚决的摇头。奈何，那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已调转目标，面向了自己，笑意妍妍。
果然，对着这张脸，她完全没有抵御能力呀！
呃，那，那就，一起吧。
收银小妹一愣，惊讶地瞅了风雨好一会儿，姑娘，节操呢？
风雨羞愧难当。莫问我节操去了哪里，它早被芸少爷一张俊脸震碎一地。
芸霁心满意足的拎着满满两个大号袋子的口粮走出超市时，风雨紧皱一张小脸跟在他身后，手里紧攥着的是自己干瘪寒掺的钱包。
“吴风雨，你过来。”芸霁回头，挑眉叫她。
任他倾国倾城，此刻，风雨心里还是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色迷心窍。
不情不愿的挪到他跟前，她仰头看他，“怎么了？”
他伸着下巴朝自己敞开着的羽绒服点了点，说：“帮我把拉链拉上，冷得很。”
脸颊有些发烫，风雨贴近他一些，深深地埋着头，微凉的手指触上他的衣角下摆。
女孩儿个子不算高，只到他的肩膀。芸霁微微垂首，倒映入悬潭般的黑亮眸子里的是她浓密柔黑的发顶。她极轻的动了一下，额头轻扫过他里衬的黑白条纹毛T，轻轻柔柔的衣料撩佛肌肤，一阵酥麻。
风雨对于自己如何就到了芸霁家，进了他的厨房，给他做了顿饭，记忆恍惚。反正稍稍安抚好狂躁的心跳的时候，芸霁已经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好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的样子。
发现她怔愣，他还好心的抽空，抬头瞄了她一眼，问：“你不吃？”
风雨慌张回神，赶紧低头扒了两口米饭。
在程家发生的事情，他只字未提。风雨不知，他是否和黎尧一样，认定她与蒋浩宇早有往来，暗中勾结。她也不知，安琪儿挥舞照片的时候，他是否看清了里面的人和物。如若看到，那么他是否又能清晰的记起十一岁偏远的夏日。
芸霁的心思，她摸不准。但是，风雨觉得，芸霁和之前不一样了。和几日前的冷漠疏远不一样，也和更远之前的友好浅淡不同。而具体不同在哪里，风雨说不上来。
这许多疑问，在她收拾好厨房，准备告辞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她走向客厅，看见芸霁盘腿坐在沙发里，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上摊开着一本深棕色牛皮封面的相册，他正埋首聚焦在一张照片上，右手食指在其上一排排的划过。
风雨的心咯噔了一下，定在原地。其实，白炽灯灯光打在照片上反射进她的眼眸，那里是一片白晃晃，她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却无比确信和清楚，那照片里的景象。
芸霁听见了她走过来的声音，却没有立刻抬头。直到食指指腹定个在照片某一点之上，他才神色飞扬的昂起头，举着相册，指着几十个人的合照，得意的说。
这个是你，吴风雨，我认出你了。
他柔软饱满的食指指腹下，是一张青涩腼腆稚嫩的十一岁少女的容颜。
时光流转，那青涩腼腆圆润的容颜，消减了圆润，褪去了稚嫩，更加柔和真切的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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