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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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玙的声音不断传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喊道：“温道友……温道友……”沈一静坐在秦珏的洞府里,充耳不闻。
他知道莫玙想干什么。
既然温不斐会出现在秦珏的眼前皆是莫玙的安排,那莫玙费尽心力设计了这一出，总不可能真的是好心好意地让温不斐来给秦珏纾解相思之情。
估计是方才秦珏因为启动法阵伤了元气,再帮他抽出了莫玙下的术法，从而让莫玙有机可乘。
否则的话，封印本就压制了莫玙的实力,天须峰又隔绝神识,秦珏亲自坐镇，莫玙哪里来的机会给他传音？
FFF问他：【宿主当做没听见吗？】
【我一会再听见。】
【……】
【我先晾她一会。】
【为什么呀？有什么深意吗？】
【没有，我就是想皮一下。】
【……】
莫玙在事情败露以前,从老仙尊座下最年幼的弟子,到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浣玉仙子,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的风姿所倾倒。
除了她的两个同门师兄。
秦珏自不必说,他修的本来就是无情道,平时愿意和莫玙还有沈一说说话，都已经是看在他们三人关系匪浅的份上了。之前沈一还觉得秦珏也许在这千年之间对莫玙产生了感情,如今看来，秦珏的心上人实则另有其人。
至于沈一，他一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娃长大后会变成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每每见到飘飘欲仙的莫玙,第一想法都是——“哇，大反派。”
欣赏都不曾欣赏莫玙的风姿，沈一会被莫玙的风姿倾倒才奇怪。
后来莫玙诈死，如果他直接拆穿，会导致秦珏登临仙尊后所拥有的机缘和经历被影响，所以他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若论起来，同门师兄妹三人之中，唯有沈一，对其他两人了解最深。
莫玙还在叫他。
他知晓莫玙的目的必然是蛊惑温不斐帮她破印而出，自然不会这么快就理会莫玙。
他打算先试探一下秦珏此时的想法。
既然秦珏没有成功复活那位神秘的心上人，三大神器没有损伤，如果秦珏愿意就此放弃，以三大神器镇压莫玙，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秦珏还要留着三大神器……
那沈一说不得就要利用莫玙一番了。
沈一心思一动，想起秦珏认出自己后的异状。
这瓜娃子不会喜欢他吧？
不可能不可能，且不论先前秦珏对他厌恶的态度有多么明显，光是当初刺破他元婴的那一剑，便足以看出秦珏对他毫无留恋。
仙尊登位，修真界大能齐聚，他二人锦衣华服。秦珏左手紧握羊脂白玉雕成的并蒂莲花，那是历代仙尊的信物。右手的寂灭剑只停顿了一瞬，便直指自己。
他明知沈一不是凶手，但上千年同修仙道的情分，终究什么也不是。
沈一思索间，莫玙仍旧没有放弃。
他干脆对自己下了一个隔绝传音的隔音咒。
对于凡间而言，昼夜均匀地分隔开了一天的时间，但对于修真界而言，夜晚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修真界中，繁星如流水中的浮萍，沉沉黑夜就是那湍急的河流。明月与星辰一路行至最西，便是夜晚的结束。
沈一不过打坐了几个时辰，天穹渐渐亮了起来。
可是他没有动。
他在等秦珏来找他。
秦珏此刻到底是在诈他，还是真的认出了他还未可知，沈一只能先以不变应万变。
他这一等便等了许久。
待到洞府入口处的禁制被秦珏惊动的时候，沈一直接起身来到了秦珏面前。
他和以往温不斐见着秦珏时的反应一样，稍稍低着头道：“淮玉君。”
秦珏此刻已经换了一身青玉色法衣，样式简单了些，胸口也没了血迹。
想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是去调息自己的内伤了。
他见沈一亲自出来迎接，神情有些复杂。
他道：“你不必出来迎我的。”
沈一赶忙回道：“不斐不敢。”
秦珏勉强笑了笑，“进去吧。”
“是。”
沈一应答完，却没有动，只是侧了身，等秦珏先走。
秦珏知道沈一的意思，只得先行走了进去，让沈一紧随其后。
待到坐下，秦珏突然正色道：“你看着我。”
“嗯？”
沈一闻言，抬头直视着秦珏。
秦珏温柔地看着他。
对于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秦珏而言，对一个人展现出温柔的神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在努力地让沈一相信，他没有任何的恶意。
这是他等了上千年的人。
往昔历历在目，没有什么比费尽心力，却发现那人还在自己身边来的让他惊喜。
也没有什么比沈一不愿与他坦诚来的让他难过。
终究是他自己留下的恶果。
他道：“师弟。”
“淮玉君——”
秦珏知道沈一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道：“你莫反驳了。”
沈一一噎，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
见秦珏现在的态度，不像是在诈他，反而是十分确信了。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他不说话，本想等着秦珏开口，却没料到等了半晌，秦珏半点声音也无。
秦珏看着沈一，时而瞥了瞥别的地方，像是想说什么，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一只好静静地等着。
良久，秦珏方才开口道：“师弟，你可是还在怪我大典上那一剑？”
此言一出，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
沈一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秦珏。
这个人是他辅助的第一个任务对象。
被秦珏一剑刺破元婴的时候，沈一不是没有过失望的。
他曾经被人怀疑过，经历过不被相信的感觉，不曾想到刚开始做任务的第一个世界，自己一路陪伴成长的师兄竟然这般无情。
后来他直接开始了下一个世界，才将这个世界的经历抛诸脑后。
不计较不代表不在意。
不论是作为秦珏的师弟这个角色，还是他本身，对于秦珏那毫不留情的一剑，都是在意的。
他想了想，竟不知如何回答秦珏这句话。
明知秦珏那个时候的做法是最理智的，自己也因此完成了任务，但内心深处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他在意。
虽然没有回答，但秦珏见沈一的表情，已经知晓了答案。
他沉声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说出口，秦珏突然觉得先前的扭扭捏捏都不复存在了。
他本来不敢说出这些话。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怎样不可原谅的错事。
但这一刻，积攒了千年的情绪翻涌而上，他突然有了面对沈一一切苛责的勇气。
他一字一句地道：“登位大典之上，不曾犹豫分毫地拿出了寂灭剑，对不起。”
“登临仙尊之位之前，一直对师弟冷言冷语，对不起。”
“莫玙诈死之后，不由分说质疑师弟，对不起。”
他自登位大典那一日往回，桩桩件件细细数来。
无一不是这千年来折磨他的过往。
最后，他道：“过往总总皆是我的错，不知师弟可愿听我解释？”
他问完，小心翼翼地看向沈一，却发现沈一神情有些呆滞，并没有马上同意他的请求。
他惶惶不安地说道：“我绝不是想以此辩解，我只是想给师弟一个解释而已。”
沈一仍旧有些呆滞。
他还没有从秦珏一连串的道歉中缓过神来。
这直接推翻了他从前对秦珏的所有认知。
身死道消之前，沈一自认了解秦珏，也把秦珏对他逐渐的厌恶看在眼里。
从一开始的有些不忿但没有表现出来，到后面的习以为常，甚至经常以此来调侃秦珏，只为在那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一丝恼怒。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FFF告诉了他被认出来也不算ooc，他也不想承认的缘故。
承认了徒糟秦珏蔑视吗？
可是现在，秦珏每一句话，都在为当初表现出来的那些厌恶与不屑道歉。
直到后来秦珏问他可不可以听对方的解释之时，沈一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问题。
秦珏仍旧紧张地看着他。
这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淮玉仙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多样的情绪。
洞府之内，种种法器汇聚而来的灵气静静地流转，众多玉器透着灵光，增添了许多光华。
千年过去，秦珏已经能令通灵的法器感其所感，为他的一喜一悲所牵动。他的修为已经精进至此，却像个局促的稚童，低声下气地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恳求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一看着秦珏，渐渐理清了思绪。
他道：“师兄……”
只这两个字，即便修士早已超凡脱俗，七情不轻易引动，秦珏却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在成为大能之前，这个称呼经常能够从沈一和莫玙的口中听到。
后来他突破渡劫，莫玙诈死，为祸修真界，他因心魔缠身，在无情道与对沈一的真心之中摇摆，游移不定，这一声师兄便渐渐不再响起。
直到那日登位大典，众派掌门大能眼前，寂灭剑刺破沈一元婴的时候，沈一方才喊他师兄。
随后便是不见天日的千年。
莫玙之事一过，他费尽心力集齐三大神器，只因三大神器能够重塑根基，随后他凝结法阵将神器放置其中，开始寻求招魂的方法。
为了安魂引，他便与寻舟进行交易。
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再听到这一声师兄而已。
他想的从来只是沈一回来。
众生都被他踩在了脚下，庸人天才都要仰望他走过的路，他的心愿却只是弥补当初的遗憾而已。
这一声师兄在秦珏的心中百转千回，他道：“师弟。”
言罢，秦珏笑了笑。
沈一不疾不徐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师兄厌恶我。”
秦珏赶忙摇头：“先前种种是我糊涂，师弟若是愿意，我可以解释。”
见状，沈一怔了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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