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9章 少年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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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道之中，没有了他人的搀扶，太子李承乾的步伐变得愈发小心，愈发缓慢。
就这样踟躇着，颠簸着，约莫半刻钟的功夫，行至某处，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之下，他突然便停下了脚步。
“竟敢忤逆孤王！”
“竟敢忤逆孤王！”
“我李承乾乃是天命之主，大唐帝国的皇位只会属于孤王一人！”
“李泰，李治，还有你这个卑贱的奴才，通通都要死！”
“去死！”
嘭！嘭！嘭！
伴随着一阵拳打脚踢的沉闷，黑暗之中突然响起李承乾的愤怒嘶吼声音。
显然，他停下脚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走得太费劲，而只是对那名死去的金吾卫首领憎恶到了极致。
就算是已经化作一具死尸，都无法平息这位帝国储君心中的怨恨。
“孤王绝不可能出局！”
“九五至尊之位，必然属于我李承乾一人！”
“李治，孤王绝不会给你任何成长的机会！”
“绝不会！”
“呼哧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依旧难掩此刻李承乾的癫狂与怒意。
良久。
呼吸声逐渐变弱，直至停止。
半柱香之后。
嘎吱！
小破楼内响起一阵朽木摩擦的腐朽声音，李承乾手脚并用，顺着木梯，有些费力地爬了出来。
“乾五，坤六。”
“震八，坎四。”
“巽三，兑二。”
于是，他开始默念，开始顺着来时的脚步往回走去。
“太子殿下！”
“你……”
然而，正当李承乾走出迷宫，迈着步子跨过小破楼的门槛之时，那名被称作‘将军’的金吾卫却骤然惊声尖叫道。
按理来说，无论发生了何等之事，这位身经百战，守御在此处的大唐军人都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与沉着。
但是……此刻却表现得如此失态，如此反常。
原因很简单。
他看见了那位站在门口的太子殿下。
看见了那位太子殿下脸上猩红的鲜血。
看见了那位太子殿下冰冷弑人的眼神。
他并不清楚在小破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军人的直觉告诉他，必定是什么……
极为骇然之事。
那名失声的金吾卫首领没有回来，那名搀扶着太子李承乾的老太监也没有回来。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着……
是否要将这件诡异且反常的事情，上报给皇宫里的那位知晓。
“将军！”
“还望……海涵！”
正当此时，一句来自于某人的‘海涵’打断了那名金吾卫的思绪。
理所当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因为，他看见了门槛边那位太子殿下竟然朝着自己抱拳。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一种表示友好态度的行为，但……对于一位大唐帝国的储君而言，这代表着很多其他的意味。
是示好，是示弱，是讨好，更是……恳求。
沉默了许久。
那名被称作“将军”的金吾卫招了招手，朝着一名手下沉声而道：“速去，打盆水来！”
得到了上峰的命令，另一名手持长戟的金吾卫沉默地消失在了小破楼的门口，不知往何处而去。
不过很快，那人便端着一盆清水走到了台阶之上。
“太子殿下！”
“请擦洗一番！”
他半躬着身子，深深俯首。
将水盆稍稍举过头顶，但却恰好保持在太子李承乾的腰部。
“多谢将军！”
嗅了嗅沾染在袖口的血腥味道，李承乾原本锋利弑人的双眼骤然变得温和起来。
撸起袖子，将双手缓缓放进盆里，又捧起水狠狠地往脸上搓揉了几下。
极为用力。
由于鲜血的浸染，透明的清水迅速便得极为浑浊。
拿起挂在盆边的毛巾擦拭了片刻，太子李承乾的脸上的血色已然被消失不见。
理所当然，那个暴戾的太子殿下像是变了个人。
取而代之的……
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帝国储君。
哗啦啦啦！
夹杂着黯淡猩红的血水被一名金吾卫随意地倾倒在小破楼的石阶之上，将石砖打湿，化作一地湿润的黑色。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血水不断地蒸发入空气之中，小破楼内所有的痕迹与杀意，所有的背叛与阴谋，就此消失不见。
李承乾站在台阶之上，并没有走动，只是微微抬起手。
于是，不远处，一名极为富有眼力劲的小太监躬着背脊，小跑着到了他的身边。
极为小心翼翼地接过太子李承乾的右手。
“将军，若是有何麻烦，承乾必当竭尽所能。”
李承乾认真且郑重地说道。
言罢，便带领着那些等候已久的东宫仆从们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那名被称作‘将军’的金吾卫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瞟了一眼石阶上的水渍，端着水盆的下属欲言又止道：“常将军！”
“此事……”
“住口！”
“这里没有什么常将军！”
“只有一名手持弓箭的金吾卫！”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那名下属不自觉浑身颤栗。
他极为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明白！”
微眯着眼神，被下属们敬畏着的那名金吾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台阶下方。
半晌。
“来人呐！”
他平静地说道：“将此人拖下去，拔了身上这层甲胄，赶出龙武军。”
赶出龙武军？
闻言至此，那名口不择言的下属脸色骤然惨白一片！
双眼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哐当！
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使得原本端着的水盆瞬间砸在了台阶的石砖之上。
他惶恐而惊惧地下跪而道：“卑职知道错了！”
“放过我！”
“放过我！”
“卑职知道错了！”
“卑职绝不会再犯此戒令！”
“给卑职一个机会！”
“求求您，给卑职一个机会啊！”
堂堂皇宫大内的禁卫，竟然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威严与狠厉，如同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女子般，跪求在那名金吾卫的身旁，不停地哀嚎与凄厉着。
然而，站在一旁的袍泽却没有半点的同情与恻隐。
他们依旧手持着各种武器，严阵以待地站立着。
“都杵在那儿干什么！”
“把人拖下去，没听见吗？”
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装作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下属，那名被称作‘常将军’的金吾卫再一次狠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