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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8章 自我封印

超级王者. 生而为王叶云舒 8236 Aug 6, 2021 2:01: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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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承辞别老师,离开了后华庙。下山赶往建德府城。他没有直接去往建德府署报道,而是先来到城内最大的酒楼逗留了一日,此行并不是为了花天酒地,而是为了能够更加透明的考察民情。
因为比起听取当地官员描金贴花的陈述,这种直接从三教九流汇集的场所收集的情报无疑更加准确,虽然时间有限并不能完全了解到本地的人口,民风,经济等实际情况,但仍然不失为一种更有效率的办法。
元朝采用行省制,将宋廷的道府改为行省,但因时间不长,民间的叫法上仍然习惯于沿用宋制,称为两浙路,分为浙西和浙东。元朝统治两浙的时间并不长久,因此汉人对蒙古人建立的政权多有抵触,虽然元军之中汉军的数量实际要多于蒙军,但那多以关外以及岭北汉人为主,元灭金后,旧金地区的汉人也是汉军的主力之一。因此从宋人的地方征兵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安承极为痛恨其余行省蒙军对汉人强拉壮丁式的征募,然而正常征募能够按时按量回军复命无异于痴人说梦,其难度可想而知。
建德府并不是安承募兵的第一站,此前已辗转过湖州等地募兵,兵员情况参差不齐,有些抵触激烈的地方甚至无兵可募,几个月忙活下来愿意参军的人寥寥无几,这让安承很是头疼。
虽然已是至元年间,不过社会依然动荡,民族矛盾严重,没有多少人真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挣这份军饷钱。年轻时候的安承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那时候一腔热血,觉得男儿就该提枪上马征伐天下,干别的都觉得窝囊。
然而自从十八年前皇帝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在安承老家哈拉和林发动叛乱后,亲眼见到各种氏族冲突,文化矛盾产生的恶果后,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思想第一次产生了松动。
因为阿里不哥强烈反对忽必烈的汉化政策,哈拉和林几乎所有的汉人世家联合其余各族,共同逼迫阿里不哥退位,哈拉和林不战而收复,但因叛乱一事哈拉和林失去了首都的地位,忽必烈对这个曾经首都失去兴趣,迁都燕京,哈拉和林仅设置宣慰府,派汉臣于此屯田,建立学校。
此次叛乱本身对安家没有太大影响,但让安承不得不开始正视元宋之间的关系。元宋关系归根结底就是蒙汉关系,对于他自己本身而言,宋廷汉人既熟悉又陌生,加上几百年的文化隔绝,即便从根里流淌的是同样的血彼此之间的习俗和价值观也产生了很大差别。
现实是像谢翱师叔那样宁死不屈的群体占宋朝汉人的大多数,但在改朝换代的乱世,这样的努力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蒙人凶残,长年征伐戾气很重,屠城杀降的风气屡禁不止,这无疑加重了社会冲突,因此蒙汉两军之间也并不团结,内斗,甚至流血事件时有发生。
安承在酒楼处调查了整日,对当地的情况略作了解,认为建德生活井然有序,民风平和,蒙汉冲突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第二日便起身前往署邸,正式拜访建德太守刘玵,商量接下来的募兵事宜。
刘玵乃中兴鸣沙人氏,是江浙大都督郭侃的同乡,郭刘两家素来交好,刘玵还是郭侃的后辈。至元初年郭侃,刘玵,安承三人在大都曾经有过短暂共事彼此结识。所以当他收到孟祺亲书之后连忙设宴招待安承,刘玵已在建德当了三年太守,协助军队募兵一事较为熟练,但当安承道明来意后,他只是表示一定尽力而为,却没有打任何包票的意思。
安承来访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语气温和的询问各种缘由。
刘玵也并不遮掩,将建德府的情况如实相告,“安大人有所不知,建德全城四厢坊,加上周边村落共计十二万户,但除去不符兵龄,已征兵入伍的军户,和免征兵役的贴户之外,能募户数预计不过万,眼下洪涝隐患渐大,需要集结劳工修筑堤坝,这一来恐怕连五千户也无法保证。”
刘玵还没说完,安承的眉头已经皱成了疙瘩,不是因为刘玵多述跟自己昨日调查的情况相差甚远,恰恰相反,刘玵所述毫无虚言,连年征战,能上战场的都上战场了,即使是府城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五千户的预估数量到最后能有两千就算不错的了。建德已是两浙较为富庶之地,接下来还有几个地方要跑,人口只怕只更少。
接下来的两日,安承便接受安排居住在建德府城外的宁安大营,加紧筹措募兵事宜。宁安营是建德守军驻扎之所,军令紧急刘玵不敢怠慢,便一同住在此处。营门外稀稀拉拉十几户人家拖家带口,祖父子孙,同族亲戚相互告别,也有形单影只,自己一个人来报道的,正是这几日新募上来的兵员。
“本地回民五百余人,汉民五百余人,加起来一千多户,这几天能到的都到了。安大人,你看这……”刘玵拿起名册来回翻动,名页上是户籍姓名等相关信息,即使是他也略微摇头:“一千余人,高矮胖瘦,有老有少,素质参差不弃,没想到离五千之数差了这么多,本官办事不力,实在是惭愧啊。”
安承出言安慰道:“大人说笑,能有这些人应征已是极好的了。实不相
瞒,我拜访大人之前已在建德待过一日,对建德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情况紧急,加上条件有限,能凑够一千余人实属不易,你我二人早年相熟,这些谦辞就不要说了。”
刘玵听完面色稍有缓和,随即又转为忧虑,他对着名册上的人名讲解道:“不是谦辞,你看这一千余人,除去本地汉回外,还有不少外迁流民,劳役罪犯,下山盗匪……三教九流无一不全,即使是北上屯田都有逃脱之嫌,更何况是去打仗呢?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事情,造成的影响恐怕会更大。”
“不打紧,此次备战并不是为了南方之役,而是去……”安承话到嘴边突然一顿,随即做了个心照不宣的手势,“军机要事,不得随意转述,否则便有泄密之嫌,还望刘大人见谅。况且一千余人亦有一千余人的用处,积少成多罢了。南方大雨连绵,多亏刘大人日夜操劳,尽心协助。末将代李庭李都督谢过刘大人。”
“你刚才还说不讲谦辞了,”刘玵笑笑,并不以为意,手里依然不停翻页,直至翻至某处忽地一停:“你我各尽本职,算不得辛苦……北店坊色目人葛嘉撒户出三丁,北店坊汉民杨元户出一丁,北店坊纪兴户出一丁,咦?我记得纪氏仅剩一丁,且年不满十三,为何会出现在这花名册中?”
安承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探身去看花名册:“此户有何不同?”
“北店纪氏家祖为前朝浙西转运使纪洪叡,族内三代从军,如今仅剩一名不满十三岁的男丁,按理说不可能再应征入伍了。”
“官宦之家?那不知族中其余男子都在何处从军?”
北店坊纪氏一家五口除了老爷子——前朝浙西转运使纪洪叡活到六十高龄寿终正寝之外,家里还有四十岁的家主纪兴,其妻邹氏,以及纪襄纪康两个儿子。大元建国,纪兴携长子纪襄应征入伍,加入了元军。天下大势已定,纪兴同许多人一样选择顺应局势,不求达官显贵,至少能保一家无虞。但这样的好日子不长,去年六月赣州大围元军失利,纪兴身亡于赣州,同年十月,同在军中的长子纪襄也突然失去了消息。长子之事有大蹊跷,不光纪襄一人失联,事实上纪襄所在的整支部队都失去了消息。
如今天下越来越太平,出自建德的军队天天有返乡省亲的,可没有一个人知道纪襄所在的部队去哪了。短短两年之内五口变两口,全家只剩下一个遗孀和十三岁的幼子纪康,邹氏本就孱弱的身子接连遭受打击,一病不起,今年入春后病情加重,连着几日都出现了癔症,好在一日之中大部分时间都还是清醒的,只是身子太弱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府署内尚有许多纪洪叡旧日同僚门生,时常探望接济这一家人,我对此也是有所耳闻,每年也以私人名义准备些薄礼接济纪家。现在这小儿子突然要从军了,这倒是始料未及。”
安承接过花名册看了许久,默默点着头:“有意思,满门忠烈的族人作风性格多少有些相通之处,此子年纪虽小,怕也是个内心极有主意的人。不过鉴于是家中幼子,长子尚下落不明,这样的人还是尽早劝返归家才是。”
刘玵十分同意,随即招手唤来一名下属,简单吩咐了几句,下属便匆匆离开了。
两人继续通宵达旦工作,不知不觉已是次日凌晨,按安承的计划,新募得的一千余人应已于昨日全部到齐,今日开拔,由建德的兵车护送前往前线大营。他的建德之行也就结束了,现在正犹豫何时上山拜别老师,又担心谢翱又要打探朝廷军情,自己又不好意思不如实相告。
他这么想着,没有惊扰已经睡着的刘玵,默默拿了披风推门出来,门廊前的空地上摆着几口水缸,水中萍浮花败,刘玵精心栽培的荷花受了一夜大雨,已经不剩几株好的了。
“辛苦从长安楚国寺移植的荷花成了这副模样,不知刘玵醒来要心疼几许了?”安承面露惜色,今晨天亮之后大雨奇迹般的停了几个时辰,凌晨新烧的木柴烟火气混着湿沉的雨汽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像是黏在了嗓子里,他低低咳嗽几声,双手伸进水缸里舀了两把水洗下脸。刚刚走到炊营,远处就传来被咳嗽声惊醒的刘玵心痛之声。
安承微笑着继续前行,不多时远远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有老兵有新兵,新兵还穿着前几日来时的普通百姓衣服,几波人混杂在一起,似乎正为了什么事情彼此间争论不休。有士兵看见了安承,认出他是太守身边负责募兵的军官,便冲着他指了指,老兵反应快些,小跑过来将他围住。
安承眉头皱了皱:“宁安副尉和刺史呢?聚众喧哗,你们怕是要违反军纪。”
人群中一人踏出:“卑职便是下班值应,请将军恕罪。”
“你既为值应副尉,当把事情与我道来,说说吧。”
“遵命,昨日有一户因不符规定命其遣散,此人拒不从命,非要留在军中。方才我们几个当班的军官反复劝说,结果其他新兵有的听见了,有反悔从军者便闹着要离开,人群越聚越多,抗命不从者不在少数。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如果不是将军来了,此时怕是已
经打起来了。卑职办事不利,这就驱散人群,让他们各司其职不许闹事。”
“你所说之人可是北店纪氏?”
“正是,纪氏次子纪康。”
“人呢?”
随即人群中一阵嚷动,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被老兵们推了出来。方才还跟副尉据理力争的少年面对军职大到不知几许的安承,已然没了胆量,嗫嚅的站在众人围出的空地上,像一根被风打过的柳条。
安承抱着胳膊端详眼前这个少年,皮肤苍白,眉头紧皱,腮帮子微微鼓着,像是在较什么劲。眼神略微惊慌,但仔细看进深处有的却只是灰暗,像是这连日阴雨的天空,又像是一波死潭,水源已经失去了生机。
沉默了半晌,安承突然发问“多少岁了?”
“十三。”少年仍旧耷拉着脑袋。
“好好回答,多少岁?”安承声音低沉了几分。
纪康一愣,条件发射般的回答:“十,十二……”
“怕是过了生日才满十二吧。”
众人闻言不由的惊讶躁动了一阵,谁也没想到明显是年龄不足的少年实际居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小。
安承略微叹了一口气:“你应征入伍已是违反军规,值应和募兵官们劝返乃是秉公处理,并无任何不妥,你可知道?”
纪康沉默不语。
安承心下已有打算,于是走到一旁空地处,略微提气,使自己的声音能够传遍整个人群,他大声说道:“我乃平阳南路军上将军李庭麾下都尉,千户安承,宁安营新兵一千,皆由本都尉管制,今日辰时你们将随建德守军发往平阳,时间紧迫,你们虽已签名册,入军籍,但仍旧不是真正的兵。今日聚众闹事按军规当属哗变,但本人愿意网开一面,不按军规处罚,蒙军规定年满十五,年不满七十男子属参军之列。汉军参军年龄为二十,如若军中尚有如此人一般……”他指向纪康:“年龄不属范围之内,却偷偷入伍,或是家中独子,不属于征召范围的现在可以勾除军籍,收拾行装回家。如若大军开拔之后再行反悔,军规无情,到那时就会按逃兵处理,定斩不饶了!”
安承想借此事重申军令,先把军规这个概念灌输进这些新人的脑子里。同时也是一次初步的筛选,正如刘玵所言,汉地征兵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有不少人甚至带有敌对情绪,因为各种原因加入了军队,这些人会成为军中的不确定因素,随时可能哗变。对意志不坚定的人进行劝返,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隐患,但起码能一定程度上减少此种情况的发生。
果然听到安承这一番话后,众人一阵骚动,有些人已经收拾东西去了。值应想要拦人,被安承挥手制止只好作罢,军中不比其它,说出去的话就是军令,不能更改。
“这样以来,怕是连九成都到不了了!”值应挠了挠头,面有难色。
“没事,我每到一处征兵这些话都要说一遍的,现在走总比在战场上逃跑强。”安承倒是大度的拍了拍值应的肩膀:“几百人已经不少了,你知道之前跑了四处地方,总共募了多少兵吗?”
副尉摇了摇头。
安承伸出了四个手指:“四百七十人,建德是我最后一站,能凑够一千就行了,人不要太贪,一旦贪念起了,就不止是强抓壮丁这么简单的事了。好啦,洗手吃饭,看看今日炊营里都有些什么吃食。
“那个孩子呢?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吗?”副尉问道。
“不用管了,他既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勇气不小,蒙古人四岁骑马,五岁驱驰于野,七八岁就能跟着打猎。可我也见过三四十岁的壮年逃兵,不惜对友军下杀手也要逃离前线,所以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决心才是。”
他迈步走向帐篷,越过纪康时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少年从来不曾出现一般,把他完全当成了空气。
少年长久的站在空地上,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炊营里来来往往的军人也并没有再多看过他一眼,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是该继续在这里站着,还是应该收拾行装准备过会儿的行军,反正打道回府是不可能打道回府的,连千户都惊动了,事到如今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天上的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了,转瞬间又成了暴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昨日与母亲的那番离别……
家门外,如出一辙的倾盆暴雨,街上门窗紧闭。黑沉沉的天空让人心生怖惧。阵阵雨风掠过前院,暴力拍打着门栏,脸上因此溅了些冰冷的水,少年起初不为所动,强撑了片刻还是低低的叹了一声,起身欲躲进屋里。似乎听到了外面少年的动静,屋内房间突然传出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
“纪襄,襄儿!”妇人叫了两声便咳嗽起来,越咳越烈,很久才渐渐平息,妇人喘着粗气:“吾儿纪襄回来了吗?”
“没回来,娘,是我。”少年回答着,拉门的手却缩了回去,他望了望屋外的雨,又看了看房内,有些踌躇。
“哦,是康儿啊……”
母亲显然失望至极,又渐渐躺下入睡了:“你父亲没了,襄儿也不在,你我母子二人守着这个家,真不知还有什么用。”
少年仿佛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这番言语,他只是望着屋外的雨,许久,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重重叹了口气:“府城这几日正在征兵,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从军,将哥哥替母亲寻回来,可能顺遂母亲心意?”
屋内一片寂静,也许是母亲睡着了,亦或是默许了。总之无论如何纪康都不再抱有希望,这也是为什么他当日便收拾行装离家出走的原因。母亲向来更加看重长子,如今父亲和长子都已离去,家里就只剩下自己,母亲很快便忧心成疾,幸好祖父和父亲的昔日同侪多有接济,这个家才没有完全垮掉。
然而天不随人愿,纪康昨日入营,今日便被劝返。他的名册和军籍都已经登记完毕,就等着今天随军去平阳了,突然来了个人说自己不能参军了,要即刻遣返,这是哪来的道理?这样让自己如何回家跟母亲交代?
自己年纪尚小,也不善言辞,比不得大人能说会道。百般焦急之下只会不停的重复我已经参军了,我不走之类的无用的话。眼见失态事态越闹越大,竟然最终惊动了都尉这样的大官。如今见到安承,虽然这位大人没有再理会自己,但也没有明确赶自己走,竟是对从军又生出了几分希望。这么想着,肚子却先不争气的饿了起来,纪康望了望炊营的帐篷,犹豫着要不要先进去寻一口早饭。
远处帐篷的一侧,那位方才把他吓得大气不敢喘的安姓都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纪康,他拉过值应副尉,交给副尉一片肉脯和半份稠粥,指了指纪康这边,便转身离开了。
二十日后,温州平阳县城北门
近些日子从北面吹过来的风总是湿乎乎的,据说那里正在下很大的雨。灰云在平阳天上粘稠的滚,把刚刚才勉强露出几道缝的阳光重新遮起来,严丝合缝。铁灰色城墙的影子在下面的大街上拉长,街景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加上带着水汽的风扰的树叶沙沙作响,憋得人心里实在郁闷至极。仅有的几个行人快步走过,脸上也无一例外,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午时,步兵百户陆吾准时准点来到了离城门那块“平阳”牌匾最近的一个小食摊,搬来长凳坐在街口,一坐就是半个时辰,到点就走。
凡是南军的都知道他在等人,也都知道他在等谁,因为自从安承安千户被李将军外派出去征兵以后,陆吾这几天就没有过过一个安生日子。按理说他是李将军的侍卫,可李将军认为安承才是他的侍卫,而陆吾则是安承的侍卫。所以自从安承走了以后,李庭便开始按照平日里指使安承的习惯指使陆吾,他这些天天天脚不离地,马不停蹄,实实在在的替安承受了几天苦。真不知安承是如何在如何在将军手底下当差的,如此日理万机,平时居然还有功夫和帐下的弟兄们喝喝酒,吹吹牛,是个狠人。如今要再等不来安承,他恐怕是在这平阳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陆吾手里反复把玩着一个镂空的圆葫芦。葫芦被盘磨的油光水亮,色泽深沉。上面的花纹十分讲究,居然是正儿八百的“汉天师施法降魔”。在画着“妖魔大头”的镂空处,一个翠绿色的蝈蝈探了出来,没精打采的嚼着口器。“在这鬼天气里连蝈蝈都不愿叫唤了吗?”他恼火的拍打着葫芦,蝈蝈毫无反应,甚至都不拿正眼瞧他。
“哟,军爷,您这蝈蝈看着可不太欢实,不像是今年的新货!”一旁的店小二也被这个葫芦所吸引,靠过来没话找话:“不过能过年的蝈蝈也算是稀有了,一看您就是养虫的行家!”
“开春最后一批,怎么不是今年的蝈蝈?”陆吾眉毛一提,不高兴了。但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出什么语言反驳,于是认命的放下葫芦,挥手让小二滚蛋。
他忽然发现自己年纪是真的有点大了,平日里除了自己养的这只蝈蝈,也就只有那一个人愿意在他耳边吵吵,现在有的只剩下李大将军日复一日的军令。现在那人不在平阳,连蝈蝈竟然也三杆子打不出个屁来,还不如将其炸了下酒,起码落个酥脆。
他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胸口憋闷,抬头看向城墙,哨军正倚着长矛打盹,城门的军士也是昏昏欲睡。在这坐了还没有半个时辰,据他观察已经有至少三队明显是夹带私货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过了城门的检。
“游龙北来得万全,毕至方年待此兴。日若早登东帝庙,不是蒙元是大元!”一帮小童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童谣蹦蹦跳跳从大街上走过,引的路旁行人纷纷侧目,陆吾听见了童谣后皱了皱眉转头去寻,这群孩子里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最小的牙齿都没长齐,淌着鼻涕跟在后面跑,唱起歌来门牙嗖嗖的漏风。
哨军终于惊醒,听到孩子们唱的童谣脸色一变,挥着家伙赶走这帮小孩,吆喝声叫骂声混成一片。儿童们来去如风,也不在乎,末了又唱着不着调的破烂童谣,蹦蹦跳跳的跑远了:“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就在陆吾转头看孩子的这一会儿,有一队人马从城门经过,人
数不少,领头的人向小食摊这边望了一眼,便转头带着人走向这里。
这第二首跟第一首听起来大相径庭,也不知是什么人唯恐天下不乱,刻意教孩子们唱的这些童谣。
有人忽然从背后动了一下陆吾摆在桌子上的葫芦,此人到了如此近的距离都没有听到脚步声,骇然间已经来不及细想,闪电般转身并将右手袖口扬起。未料来人早就有所准备,劈手下来又稳又准,牢牢的按住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食指,食指已经扣住扳机,却不能再向下半寸。
对方正是方才带队进城门的那个领队样貌的男人,三十来岁,没带帽子,一头黑发里夹杂着几根银丝,额头还算平整,五官端正,有股隐隐的威风。眉毛上有一节细微的疤痕,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刀疤的长度并不短,一直延伸到了眼皮上,不知道当年该是多凶险的一刀,才会留下这么长的疤。那人右肩有一片金属肩甲,穿着很厚的旧制棉袍,袍衣摆动间则有鳞甲般闪烁的光。
看着这张脸,陆吾忽然笑了起来,收起武器,也不管自己的葫芦还拿在那人手里,一把把对方拉过来坐下:“安承?小二!拿壶酒来!你这小子腿脚居然比我还要慢,你不在的这几天帐里管不住人,这帮老**子一个比一个凶,乱的很。”
“我待会儿去帐里看看,这么久了有点想兄弟们。不过几日不见,你这反手袖箭的本事倒是又快了几分。”安承顺势大马金刀的坐下,打量了一下周围:“怎么就你一个人坐这?”
陆吾眉毛耷拉下来:“午时护送李将军去署里议事,回来没事儿吃点儿东西,帐里头乌烟瘴气的,刘济又带人在那赌钱,躲到这里也讨处清净。我们成天当班跑腿,哪像你安大千户有外派的肥差,拿大笔经费出门?”
“话怎么能这么说?”安承不高兴的努努嘴,拿起酒杯喝了起来:“经费可是一分不少的花在了该花的地方,不是肥差,而是苦差。”
“从哪回来的?”
“建德。听说过吗?”安承并不经常光顾县城,没想到小店的酒居然也很好喝,他颇感意外的瞅着手中的酒杯,挥挥手让小二再上几碟小菜:“北面大雨下的人头皮发麻,不少地方已经有了洪涝,我这次去跑了不少州府,拢共才征了四五千个人。”
陆吾摇摇头:“管它是哪呢,回来了就好,等你把新兵安置好,我们一起回营。”他一举酒杯:“喝酒。”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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