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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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旭一边开车，一边竖着耳朵听后面高慕尚和杜若的对话。此情此景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分别五年，他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和杜若再见上一面的概率几乎没有，却不料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喊来机场接人，而这个被接者却是杜若，一个刚从漂亮国回来的年轻女导演。
龙旭心里隐隐作痛。他以为自己可以在时间的流逝中努力过成杜若希望的样子，可是，今天看来，他们依旧是在两个不同的阶层中无法逾越。杜若带着海归的光环成为了年轻的导演黄历归来；而他还是那个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多少钱，更没有社会地位的“三无”人员，一个没有任何争议的城市漂泊者。
和五年前一样，龙旭清楚知道自己给不了杜若想要的未来，满足不了她的家人为了她的幸福需要他尽快优秀起来的愿望，更无法走进她和她的家人所属的那个阶层。当然，也不能按照她给他设定的路去寻找未来。
过去在一起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清晰，真实，似乎伸手就可以把它们抓到手里。这些，在许多孤寂落寞的夜晚，让他一次次在濒临绝望而想放弃的时候重新振作。也令他在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去奢望好梦成真。
身后的杜若说话不多，几乎都是高慕尚问，她简单地回答。很少有主动谈话的时候。她内心翻江倒海，全都是过去她和龙旭的回忆，这些过往支撑着她在异国他乡孤苦伶仃的求学生活。
高慕尚原本还想问一问漂亮国的情况，希望通过自己的关心来增加他和杜若之间的好感。可是，他看到杜若越来越没有回应了，急忙住口。
快出机场高速的时候，高慕尚对龙旭说：“红州宾馆。”
龙旭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车子开得飞快。在车内逼仄的空间里，他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怎么就见面了呢？”
龙旭想不明白。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他们还在同一个剧组，五年后的相逢，她一个是剧组的导演，而他不过是一个初入该圈、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制片。
龙旭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逼迫自己不看后视镜。他怕自己脸上的情绪被杜若看到，担心杜若发现他眼中的泪水。
“保持镇定！”龙旭告诫自己，他不时轻轻地做深呼吸，以此来缓冲内心深处的焦虑。
事实上杜若何尝不是在刻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一直深爱的人就在眼前，聚精会神地开车，不说话，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她完全蒙了。她们分别五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无话可说。这让她很难接受，总想猜测龙旭的脑海里在想什么？
杜若不停地问自己：“他忘了我吗？”他们上车时的相视已经说明了他的内心，可是，他们竟然在分别五年之后的突然相见中没有交流，淡漠的就像是一个外人。
“我要先与他说话吗？”杜若问自己。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她曾经追到他的寝室外，只想听他说一句话。而他只留给了她一个坚定离去的背影。那时候他走得匆忙，决绝，头都没有回就把她扔下了。五年了，他应该是把过去的那些美好都忘记了。
是的，五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内心的许多东西。包括一段感情。
“可是，我就忘不了。我记得过去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杜若心如潮涌，闭上眼睛，把身体紧紧地靠在椅背上，以此来稳定自己的紊乱的心。
“眼前的杜若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杜若，既然五年前我从她身边走开了，五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必须这么做。”龙旭打定主意，除了工作，他一定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和杜若曾经有过的关联。他和杜若，一个是小制片，一个是导演。这才是他们之间最真实的关系。
车子在红州宾馆楼下停住，高慕尚在下车前对杜若说：“开车的是剧组的制片龙旭，你要用车直接找他就行，二十四小时都没问题。”
“谢谢！”
杜若的声音说得很轻，却像一个炸雷在龙旭的耳边响起。这真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啊。从内心来讲，他非常愿意为杜若开车，送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而另一方面，他怕和她在一起。
“他就住在你楼下，这段时间你的起居全部由他照顾。”高慕尚满脸堆笑，殷勤地说。
“啊，没事，我回家了，自己可以开车。”杜若原本很想说“好啊”，可是，话从嘴里说出来竟然是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回家？”高慕尚惊讶地问。
“周叔叔没有告诉你吗，我就是红州人。”
“哎呀，看看，我这个人办事一点都不靠谱。”高慕尚突然想起周邵武发给他的杜若简历自己根本就忘了看。没想到弄出这么大的一个笑话。
“龙旭，还不赶紧谢谢杜导。她真会体贴人啊！”高慕尚朝龙旭使了个眼色，希望龙旭对杜导表现出他的感谢，以此来转移他的尴尬。
“我叫龙旭，只要是工作上的需要您尽管说。”龙旭快速地回过头，朝杜若笑了笑，转身下车去拿杜若的行李。就在刚才，他竟然看到杜若直勾勾地盯着他。
杜若住的是大套房，市委市政府没有搬迁之前，这房间只接待过厅级以上的干部。
“杜导，您是先倒时差还是去吃点再回家。”高慕尚微笑地看着杜若，极尽照顾之能事。
“给我一套剧本，其他的事暂时没有。”杜若扫了一眼房间，“今天你们也辛苦了，都早点休息，今天自我安排。”
“这？”高慕尚迟疑起来。他已经安排了中午接风宴，下午温泉，晚上KTV，杜若的话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想和美女导演在一起多呆一呆的愿望落空了。
“出去五年，怎么的也要回家报个到。”杜若怕伤害到高慕尚的热情，解释道。当然，她的话更是说给龙旭听的。
“那是应该的。接风宴我们调整时间，现在，送您回家。”
“刚才家里已经联系我了，他们的车马上就到，所以，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了。”杜若说着眼睛看向龙旭。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高慕尚压制心中的失望，急切地问道。他觉得自己比龙旭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但是，杜若却总是看龙旭。这让他有点焦虑。
“我今天先把剧本带走，明天九点我们在这里碰，商量后面的工作怎么开展。”杜若的眼睛还是盯着龙旭在看，这会儿她把他看得很清楚，五年的时光让他少了言语和笑容，但却多了一份自信和淡定。
“他当时那么迫不及待地要赚钱，现在他还会那样吗？”这个念头在杜若的脑海里盘桓，让她冲动地想过去问他。
“好，好！”高慕尚忙不迭地应道。只要能够在第二天再见到美女导演，他愿意等。
杜若乘坐的车消失在红州宾馆的大门外，高慕尚突然兴奋地右手握拳手舞足蹈，还大声喊着“耶”。他的举动把身边的龙旭吓了一跳。
“不要这么看我，你不知道，见着美女我就兴奋，就想对世界说生活真美好！”
龙旭不屑地看了看高慕尚，心说这人哪里像是五十好几岁的人啊，简直就是一个荷尔蒙泛滥的疯子。
“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一位这么漂亮的美女来做导演，真是年轻有为啊！龙旭，我他妈今天太高兴了，走，我请你喝酒。”高慕尚兴奋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不喝！”龙旭脑海里在想杜若说的“周叔叔”。显然是这个“周叔叔”安排了她进组。
“怎么？我请你喝酒不愿意？老子不过是想让你分享我见着美女的喜悦，你可别扫我的兴！”
龙旭根本就不愿意搭理高慕尚，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他太讨厌高慕尚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想到以后要每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共事，心里就莫名的烦。
“喂，我请你喝酒，赏个脸吧？”高慕尚追了过去，“以后每天可以和美女导演在一起，你不高兴？”
“你真想喝酒？”龙旭站住，一双眼睛打量着高慕尚。
“哎，小子，你怎么回事？什么叫我真想喝酒，我他妈就想喝酒，庆祝认识美女导演一个半小时又三分钟。”
“好，喝酒，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
高慕尚一脸懵逼地看着龙旭，想不明白刚才还说不喝酒的龙旭怎么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或许看出了龙旭今天情绪不高，程默听到胡莹说龙旭郁闷不乐的时候，立刻来了包房。
龙旭朝程默笑了笑，说：“哥，今天我要喝酒。”
程默盯着龙旭看了数秒，转手走了出去。龙旭的表情很不正常，看上去心思重重。
程默知道，龙旭一定在经历什么，这样的情形只有在他心里藏着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藲夿尛裞網
过去那么多夜晚，每当龙旭和吴琴之间闹了不愉快，客人稀少的时候，龙旭就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今天，怕是又遇到了什么不爽心的事情。看架势，今天跟来的这个家伙要倒霉了，如果不喝醉，龙旭怕是不会收场啊！程默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里是你的主场，今天可就是你买单了。”高慕尚一脸诡异的笑。
龙旭不置可否。他让胡莹把甘道平的酒拿来，坛盖打开，房间里一片酒香。高慕尚忍不住叫了一句“好酒”！
龙旭微微一笑，他没想到高慕尚还没喝就有感觉，和他一样也是同道中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下来吗？”
龙旭还是自顾自地喝酒，他知道高慕尚会自问自答。
“我探过你的底，没想到吧？”高慕尚哈哈笑起来，“不过让我感兴趣的不是你的工作能力有多强。你知道吗我佩服你几次在红州酒桌上的横扫，是你的酒胆、酒量让我觉得必须要和你有交集，否则你离开剧组是铁定的。”
龙旭看着高慕尚，似乎并不介意他说的话。如果他不是自己想留下，高慕尚凭什么让他们有交集？
“这么跟你说吧，你和林梓懿原本都要离开剧组，是我力争把你们留下来的。”
“那看样子我还要好好谢谢你？”龙旭不屑地说。
“你小子太他妈的神奇了，我想成为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对手。”高慕尚并不理会龙旭的态度，喝了一口酒。
“可是我并不想做你的什么，我只是想做自己。”龙旭打断高慕尚的话，他不喜欢和高慕尚有过多的接触，如果不是在剧组，他们今天在一块喝酒都不可能。
“时间会让你决定的！”高慕尚很自信地说。
“既然你说了这么多，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对手？”
龙旭看着高慕尚的眼睛，说：“以缘分。”
“什么？以缘分？”高慕尚有点没搞明白。
“能够在一个剧组呆着，而且还是在剧组有可能解散的情况下再在一起共事，不是缘分是什么？”
高慕尚恍然大悟，不屑地说：“切，这么说你是在否定我把你留下。我可不喜欢过河拆桥啊！不过，我很好奇什么时候有人说过剧组要解散？难道因为一个老太婆被请去‘喝茶’我们就拍不了戏了？”
龙旭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
“哎呦，我忘了你是那个‘老太婆’，哦，不，黎老请来的，口误，口误，我自罚一杯。”说着，也不等龙旭说话就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龙旭很不喜欢高慕尚把黎老说成“老太婆”，黎老是她的贵人，如果有人对她不尊重，他可以和人拼命。
“我们不说黎老了，就说说剧组，这总可以了吧？”高慕尚见龙旭一脸不爽，怕龙旭发火，极力转移话题。
龙旭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如果高慕尚胆敢再对黎老不恭敬，他手里的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浇到高慕尚的脸上。
见龙旭缓和了态度，高慕尚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龙旭的脾气这么大，为了一个退休的老太婆可以和他翻脸。
“兄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电视剧不拍了。你看到，我让那个甄键仁滚蛋了，然后去机场接了新的导演。这不是要开始拍摄的节奏吗？”
“可是，导演早就定好了方峻啊？他可是拍了不少剧的导演。”
“小龙啊，我的龙老弟，方峻是拍了不少戏的导演，可是，他不是一直在糊弄我们吗？”高慕尚再喝了一指，砸吧砸吧嘴，“按理这部戏早在一二个月前就要开拍，可是，这个姓方的不是出国就是手上有事，他根本就没把我的的戏当回事。”
“我不这么认为！”龙旭希望听到更多的内情，故意说。
果然，高慕尚话匣子打开了，似乎不说透心里就不舒服：“姓方的觉得我们这种地方的励志戏不需要很多精力就可以拍完，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做。实话给你说吧，他哪里是在国外，我早打听到了他中途接了一部戏，想等着拍完那边再来我们这里。”
龙旭没想到他要听的实情竟然如此邪乎，这个方峻简直就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看你惊讶到了吧！”高慕尚瘪了瘪嘴，“就他那点小心眼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法眼？”
“所以就换人了。”
“对啊！既然他不仁，我们肯定不义。我们可是一直看好他的，把我们当傻叉的人自己更他妈是傻叉一个。”
“可是，怎么着也不可能让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人当这部戏的导演啊？”
“你啊，你还真是太嫩了。有些事你可以知道，有些事你打听也没用，靠你的悟性去获得你要的答案吧！”高慕尚绕过了这个话题。
龙旭没想到高慕尚这么谨慎，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杜若一回来就导演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那个周叔叔才是最关键的人。”龙旭笑道。
“啊？！”高慕尚愣了一下，嘴里打着哈哈掩饰着，“导演是个大美人，你小子在剧组可要给我放老实点，她只能是我的女人，不要跟我抢！”高慕尚端着酒杯送到龙旭的面前，“我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女人，特别是杜若这样的美人。”
龙旭听得心里很不爽。高慕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幻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既然再难从高慕尚的嘴里挖掘到新的情况，他决定用酒来给高慕尚好好地上一课，让他对他的佩服名副其实，而不是道听途说。
高慕尚从来没想过和一个酒仙在一桌喝酒。他被怎么送走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躺在红州宾馆的某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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