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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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八岁的元生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着刀，目光警惕地盯着晃动的树枝。
他一步步倒退，退到抱着纸驴的钟朝明身边，嘴里还喊着：“谁在那边？快出来！”
在场一共有五个镖师，此时无一不是拿着刀围了上来，至于那些干活的伙计们，则是躲在了后面，手里各自拿着趁手的家伙。
不多时，众人便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提着剑从林子里面走出来。
见此，后面的伙计们全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钟朝明和余福祥仍旧满脸警惕。
“你是什么人？”钟朝明把木架子往上抱了一下，拇指都伸到了架子的卡扣处，随时准备打开木架子。
来人正是李原，他目光略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在钟朝明怀里的纸驴停留了一下，因为他隐约间感觉到这两头纸驴有些不同。
“请问，河阴城在什么地方？”李原没有回答钟朝明的问题，而是利用从宁月芝那里得到的河阴城方言询问道。
“都城河阴？”看见李原举止正常，并且还有都城的口音，钟朝明警惕微微降低了一些，“这里是齐侯国，离河阴城还远着呢。”
“齐侯国？”
李原瞬间想起专家们对于镜像世界社会形态的分析，按照服饰来猜测，镜像世界处于先秦时期，那么实行的就有可能是分封制，现在来看，很有可能是如此。
只不过，看这些人的穿着，正色间色也全都有，有些明显是干活的杂役，可那个穿着也是有正色，并不像专家所言的服饰阶级分明……
“诸位可否捎我一程？”李原又问道，说着还掏出一两碎银子，“我可以给钱。”
“你找别人吧，我们要忙着走镖，不顺路。”
然而，钟朝明却一口回绝了，不仅拒绝，还催着边上的伙计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或许是看见李原孤零零的一个人，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他从一名伙计那里拿了个馍递给李原。
“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下去，大概走三天左右就能看见一个驿站，你可以在驿站那里搭车去王城营丘，再从营丘搭车便能去河阴。”
这话一说完，钟朝明便带着人赶着马车跑了。
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把李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镖头，那人看起来不像是红莲教那个人？”余福祥还回头看了一眼。
钟朝明咬了一口带着砂石的馍，就着水喝下去，“管他是什么人？咱走镖的在外面就得少掺和些事，免得招惹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是镖头，那人有银子呢！”元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他拿银子的时候我瞟了一眼，里面还有不少呢。”
啪——
钟朝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也不想想，他穿得那么破烂却能够拿出银子，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见过哪个苦命人家能拿出银子的？还一拿就是那么多？”
元生被训斥了也不敢多说，不管怎么说，钟朝明走了二十多年镖依旧好好的，就是靠着这些经验。
“不管他是谁，刚才我递给他一个馍，也算是给他示了一个好，他要真是穷苦人家，这一个馍也够他撑着走到驿站了，不会到时候饿死了变成孤魂野鬼找咱们。”钟朝明又传授起自己的经验。
镖局里的镖头不多，元生算是他比较看好的一个后辈，钟朝明也是有培养之心。
一直赶路到了傍晚，看着天色慢慢变暗，钟朝明回头看了看几头马的状况，便决定留在原地休息。
伙计们开始忙碌了起来，砍柴、生火、做饭、喂马等等。
钟朝明则是把镖师们聚在一块，指着地图说道：“前面十几里就有一个村子，但是红莲教前两天才出没过，说不准我们今晚过去就会遇见……所以，今晚守夜两个人一组，都打起精神来……”
安排好这些以后，几个镖师就散开了，他们全都要先去检查一下周围环境。
大晚上的，又是在野外，保不准就会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每次在野外留宿，镖师们必须检查周围三里以内是否有异物。
元生负责的是靠山的一个方向，他拿刀开道，拨开灌木丛四处查看着。
检查了大概一里左右，在穿过某个灌木丛便来到了山脚下。
这座山近乎直陡的悬崖，崖壁上的植被稀少，一眼就能够看清，正常遇见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不用检查了，直接绕道就行。
可元生没有绕道，因为他看见山脚下有一座半人高的小庙。
这座庙中间敞开着，两边支撑的石柱上都积满了灰尘和蛛网，看起来很久没人打扫和祭拜了，就连庙前的香炉里都长了几根草。
元生弯腰瞧了瞧里面，里面供奉的却不是神，而是一柄古朴的长剑。
长剑由黄铜浇铸而成，没有剑鞘，剑身上铭刻着各种高深的图纹，剑茎处则像是一条龙，龙口大张，吐出了后面的剑身，而在两只龙眼处，则是镶嵌着指甲盖大小、两颗如鲜血一般的玉石。
瞧见这两块玉石，元生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拿，但是突然想起这是在荒郊野外，犹豫了许久。
这柄剑是黄铜浇铸，很普通，或许值不了什么钱，可这两块玉石一看就是好玉，那可是能值不少钱的，但这又是野外，保不准拿了这柄剑就会出什么问题呢？
“元生，你那边好了没有？”
在元生纠结的时候，其他方位检查完的人见他这边迟迟没有动静，也开始往这边靠了。
元生听见靠近的声音，下意识地回道：“好了，我马上过来。”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转身回到营地。
也许是私心作祟，这件事元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自己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偷偷去把剑拿走。
天已经黑了，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做，那些伙计们开始休息，而镖师们则是开始守夜。
元生是守第三轮夜，与他一起守夜的是另一个身材魁梧的镖师。
“元生，去抱点柴来，别让火熄了。”这名镖师当仁不让地指挥着元生。
元生很听话，照着他说的做，在马车边把提前准备好的木柴抱过来。
走了一天，又是在晚上守夜，身边还有温暖的篝火，这是很容易让人打瞌睡的，所以两人一边警惕地盯着四周，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娶媳妇身上，这个镖师开玩笑地对着元生说道：“元生，你打算啥时候娶媳妇啊？别人像你这个年纪可都是当爹的了。”
“伟叔，我也想娶媳妇儿啊，可我长这个样儿，谁家姑娘看得上我？”元生苦笑地说道。
“长得丑怎么了？”镖师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长得丑一样能娶到媳妇儿啊，我们百花井的黄老四你知道吧？今年四十多了，长得满脸癞子，比你还丑，可我们走这趟镖的时候，他又娶了一个媳妇儿，你知道那媳妇儿多大吗？才十四岁！长得水灵水灵的。”
“黄老四有钱啊……”元生小声说道。
“咱这走趟镖也能赚不少啊，你这都走了多少趟镖了？总不能一点银子都没攒下来吧？”
元生顿时不说话了，前些年冬天为了过冬，他家里找钱庄借了些钱，可这利滚利的欠了不少，这几趟镖的收入全给钱庄了，这会儿都还没有还清呢。
虽然元生沉默着，可镖师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在闲谈，这让元生听得心情愈加烦躁。
“这年头啊，在村里的人都想往城里跑，为啥？因为城里安全啊！咱这一个月就能有四五两银子，遇见爽快的雇主还能有点打赏，这干个一两年就能在城里偏僻点的地方买套宅子了，到时候娶媳妇不是轻轻松松的？我给你说啊，你现在就……”
镖师的话没有说完，元生就烦躁地站了起来，说道：“伟叔，我去撒泡尿。”
“去吧，别走远了啊！”
元生走到一旁放水，心情极度烦躁，想起娶媳妇和买宅子，心里更烦了。
“钱钱钱！这全都是要钱啊！”
他压低声音，狠狠地发泄了几句，提了提裤子，正要打算回去，可忽然想起了傍晚时遇见的那个庙。
“听说王城里的那些富人们就喜欢这些玉石，有的玉石一块甚至炒到了一百多两银子……”
元生犹豫了片刻，突然呸了一声，猛地朝着山脚的方向走过去。
篝火这边。
钟朝明因为想要起夜，所以醒了过来，可醒过来一看只有镖师在这儿，一同守夜的元生却不在，不由得问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元生呢？”
这镖师下巴朝一旁顶了顶：“在那边放水呢。”
“嗯，你去把老五叫醒吧，接下来我跟老五守就行了，我去把元生……”
钟朝明话没说完，忽然就停了声，猛地看向一边。
“嘻嘻嘻——”一道又尖又细的女人的笑声从元生放水那个方向的林子里传来。
篝火边的镖师也听见了，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可是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嘻嘻，饿，嘻嘻，好饿，嘻嘻，好饿啊……”
女声很尖细，而且隐约间还有咀嚼声，与此同时，林子那边开始沙沙的晃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
钟朝明瞬间警惕起来，转身就从舆上抱起装了纸驴的木架子。
“沙沙沙，沙沙沙……”
就在这时，钟朝明突然听见身后也传来了树枝晃动的声音。
这是……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