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把人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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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林家回宫后，玄烨将自己关在耳房里，只留了李德全在身边伺候。
    回想着在林家学堂里看到的场景，玄烨不住的叹气。
    论学识，别说宫里的公主们，就是整个满蒙所有的贵女格格们，学识都及不上林家的两个姑娘。
    “李德全，你说到底什么样的家庭，兄弟姐妹间才会和睦相处？朕自小没得到过父皇的疼爱，母后也是诞下朕就薨逝了，朕的兄弟姐妹们，幼时也不曾跟朕玩耍过……”
    李德全虽然是太监，但他并不是从小就卖进宫的，而是在八岁上下才被卖，那时候他也有些印象了。
    “回皇上，旁人奴才不晓得，只说奴才自个儿家里，在大旱前，奴才家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咱们都是一处干活的，虽说难免有口角，可是吵完了就好了，兄弟姐妹间是断没有隔夜仇的。那年奴才家乡大旱，有人牙子上门买人，奴才的两个哥哥都拦着不许奴才走，可奴才想过，家里少一个人就能多留口粮食，两个哥哥都比我大，再过一两年光景就能娶嫂子进门了，姐姐和妹妹都是定了娃娃亲的，若家里少了她们，将来怎么跟对方交代？”
    玄烨讶然抬头，既惊讶于一个孩子能为家人牺牲这么多，更震惊于百姓生活艰难。
    李德全悄悄打量了眼皇上脸上的神色，看他听得仔细，便继续往下说：“后来奴才进了宫辗转打听到了家里的情形，我们家平安度过了那年的干旱，两个兄长都娶妻生子了，姐妹们也都出嫁了，只奴才的爹娘每每提起奴才便悔恨不已。其实奴才一点都不恨他们，倘若当时奴才也还留在家中，那时候奴才吃得多，说不得一家子人压根熬不过那年的干旱，又哪来家中如今的日子？奴才托人给他们带了信，前两年爹娘进京看过奴才一回，奴才这辈子也就了无遗憾了。”
    玄烨看着李德全敦实的脸庞，感慨道：“如此说来，朕虽然生在皇家，却还不如你，即便是如今你在宫里，你爹娘肯定也还记挂着你，你的兄弟姐妹们也定然记着你的好，你看你们心里记着的都是彼此的好……”
    李德全八岁入宫，这么多年来也断断续续的听宫里的老人说起过先帝时期的事，对于皇上幼年的遭遇，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皇上知晓，奴才是穷苦人家出身，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一句俗话‘人是三节草，总有一节好’，初时奴才不懂，觉得一株草就是一株草，哪里还分这节那节的？可如今奴才才明白，便是一根草，草尖跟草根也是不一样的。就譬如说奴才，小时候虽然困苦不得已被卖进宫里，可奴才如今便是幸运的，不仅遇到了皇上您这般英明神武的主子，还能侍奉在您左右，奴才时常想，奴才命里那节的好，说的不就是现如今？”
    玄烨听着李德全的话，十分赞同：“你说得对，朕也觉得朕命里的这节好应当是如今，说不得以后就更好了，那朕也该学学你，如今已经有这么多的好了，何苦再去计较从前的那些不好？人若总是执念于那点子不好而忽略了自己眼下和得到的，实属因小失大了。”
    玄烨说着，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出耳房的时候，又是平时那个神清气爽英明神武的皇上了。
    只有他自个儿知道，这一趟出宫，在林家所见所闻对自己有多大的触动。
    梁九功的目光落在李德全身上，眼神询问了他一番，却见李德全暗暗摇头，梁九功也不敢耽搁，忙跟了上去。
    也是这个时候，内务府总管前来请旨。
    “皇上，上回您和太后曾说起过皇室宗亲的格格要去上书房读书，可如今上书房那边只有阿哥们读书的地方，格格们读书的地方还没收拾出来，奴才来请旨，敢问格格们何时入上书房？”
    玄烨想起了林家学堂里都是坐的女孩儿们，只林瑾瑜一个男孩子，便厉声道：“朕和太皇太后的旨意你们都当了耳旁风不曾？距离上回朕跟太皇太后提起此事多久了？她们怎么还不入上书房？是打算朕亲自去请吗？”
    玄烨不明白，可他身边站的这三个太监心里一清二楚，并不是下面的人不肯筹备，关键是皇室宗女们不肯去上书房。
    “皇上，此事并不是奴才们惫懒，而是上书房的太傅们已传话去了各府，说是入学的格格们要接受夫子的考问，格格们一听此事，皆推脱说是身子不适，故而这入学的时间一推再推……”
    此事跟梁九功和李德全无关，他们两个也不敢随意插话，以免惹得皇上不痛快。
    “所以让你们去办些许小事都办不好了？但凡格格们不是病的下不来床，都要去上书房！”
    玄烨撂下话，便带着梁九功和李德全匆匆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头，太皇太后正在逗画眉鸟，听到画眉鸟叫的欢快，脸上笑容更甚。
    “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玄烨见了太皇太后，脸上的怒色这才收敛了几分，见太皇太后正在逗画眉鸟，便压着怒气道，“太皇太后和朕一片好心让皇室宗亲的格格们去上书房读书，可她们却百般推诿，一拖再拖，孙儿想让内务府想法子要求她们一定要去上书房读书，却又觉得这般做会让皇室宗亲们生出怨气……”
    太皇太后不住的逗着画眉鸟，脸上笑容不减：“能想到这里，说明你还不糊涂。你可知晓她们为何不肯去上书房上学？”
    太皇太后如今年纪大了，虽说不像从前那般爱管事了，可耳报神却不少。
    “远的不说，就说这些王府宗亲们，庄亲王府的道克欣就不爱读书，你也知道庄亲王府没有郡王和世子，道克欣打小就是充男儿教养的，骑马射箭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也是因为这样，她自小就养成了不受拘束的性子，这陡然让她去上书房读书，每日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你觉得她能坐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