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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3章

萧战穆如雪全文 护国龙婿 11021 Oct 19, 2021 1:29:1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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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嫁给你这五个月,是我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五个月!看在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的分上,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回到家,景安言吃了两片药,心脏的憋闷舒缓了许多,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许小诺自杀时的场景,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裙摆,景漠宇抱着她,手心上流出的大概都是他心头的血。
    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她的枕边并没有人。她起身悄悄走到书房,毫无意外地看见景漠宇站在书房的窗前,残月挂在辽阔的天上,清冷得如他的背影。
    她想起许久之前,齐霖曾问过她:“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此刻,她找到了答案:不是。每晚望着他忧郁的背影,猜着他永远猜不透的心思,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与其这样死死地抓着痛苦,她不如放手,让他去该去的地方。
    “又睡不着?”她开口,打破黑夜的沉寂。
    他惊异地回身:“你醒了?”
    “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他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想要搂她,她不自觉地向后躲了躲。他却固执地抱起她,坐在书桌前。
    “你昨晚去哪了?”
    “我……得到一些关于我亲生父母的消息,去调查了。”
    “哦?查出些什么?”
    “我只知道他们还活着,他们一直在寻找我。”
    “你想去找他们吗?”
    “是的,我打算过几天去,可是,我有些担心你的身体。”他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沉静。
    景安言点点头,脑海里忽然闪过景漠宇和许小诺在船上的画面,那么唯美,那么契合。
    定了定神,虽然很艰难,虽然痛到窒息,但她还是将心里的决定脱口而出:“你不用担心我,因为——我已经决定跟你离婚了。”
    “你说什么?”景漠宇霎时变了脸色,温柔从眼底尽数褪去,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你不用惊讶,也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赌气。”景安言平静地陈述着,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
    “言言——”感受到她从心中蔓延的冰冷,景漠宇有些不安,双手死死地握着她的一只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昨晚不是去调查父母的事情,而是去见了许小诺,你们在船上过了一夜。”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去见她,是因为她说她知道我的身世……”
    他的手握得更紧,紧得让她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剧痛传递到心脏。
    “我了解你,你不想见她的话,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会见!”
    “我……”
    她打断他想说的话:“别再说了。我很累,自从和你结婚,我每天都活得很累,要猜测你的心思,用尽一切方法讨好你,可你的心思全都在工作上,连一场蜜月旅行都要让我一等再等。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我嫁给你不会幸福了,因为你知道自己不爱我,也从不肯给我幸福!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还年轻,我不能将错就错,把一生过得这么卑微又悲哀。”
    她低下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短促而压抑。
    她想,他一定被她气坏了吧,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静默许久,他坚定地说:“言言,我们已经结婚了,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我们还可以离婚,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他苦笑着问,“我们同床共枕了四个多月,再重新做回兄妹?”
    “……”她无言以对,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她的心口太疼,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天旋地转的摇晃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强烈的眩晕感,她扶住桌面想支撑住身体,却被他一把搂进温暖的怀里。
    后来的三天,景安言躺在病床上一句话都没说过,景漠宇抓着她的手说了很多的话,比结婚这几个月加在一起说的都多。桌上放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和被他折断的笔。
    他紧扣着她的手,告诉她许多事。他说,他不想离婚,他已经习惯了有她陪伴的生活……
    他说:他和许小诺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在船上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想知道他的父母到底是谁……
    他还说:他保证不会再见许小诺,就算她带着他的亲生父母来见他,他也不会去……
    景安言无力地闭上眼睛,只说了一句:“我真的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吧。”
    “好吧,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景漠宇走后,她拿起桌上放了三天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财产分割是根据她的要求拟定的,景家所有的家产分成两半,包括景天公司的股权,这是他应得的。
    “爸,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她把离婚协议书交到爸爸的手中,“再替我转告他,他不签也可以,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十天之后会起诉离婚。”
    “言言,漠宇是在乎你的,这三天他没合一眼,时时刻刻守着你……”
    她又摇了摇头:“爸,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我累了,不想再看见他,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心休养。”
    “……好吧,我给你安排个疗养院。”
    “不用了,我已经托朋友联系好了……下午,你想个办法支开他,否则,他不会让我走的。”
    “言言……”
    “爸,你想我死在这张床上吗?”
    爸爸叹了口气:“你冷静冷静也好。”
    一周后,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个T市陷入晚秋的凄寒,树叶一夕之间被吹落干净,只剩一路枯枝残叶。景安言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手术室的通知,她的力气终于在硬撑了三天之后消失殆尽,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身体上方悬着的输液瓶摇摇晃晃,专用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地响起,是她以前最期盼响起的声音。
    文哲磊帮她挂断第N次的时候,问她:“真的不接?”
    “麻烦帮我关机一下,谢谢。”
    “真的决定放手了?不后悔?”
    “嗯。”
    手机被关机,音乐声彻底消失,景安言重新闭上眼睛,苦笑:“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文哲磊没有回答。
    “我从十五岁开始爱他,那时候,我以为我对他的爱和心跳一样,此生都不会停止。原来,心跳是会停止的,爱……”
    她想说,爱也会耗尽,可是,她对他的爱真的耗尽了吗?如果真的耗尽了,她为什么此刻仍希望他能别再牵挂她,好好和许小诺在一起,好好和亲生父母相认,好好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文哲磊递了张纸巾给她,声音轻柔如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心跳停止。你别忘了,我帮你伪造了家属签字,万一你有事,我下辈子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
    她被推进手术室,麻药注入她的血液,倦怠的困意中,她仿佛又回到那幢公寓,属于他们的家。他霸道地把她从厨房里扯出来,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进了厨房,虽然他也是在一片狼藉之后端出无法下咽的饭菜,可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厨艺比她好,至少不会弄伤自己。
    她恍惚中还听见他说:“与我们二十余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不管是现在躺在坟墓里等死,或是以后死无葬身之地,都无所谓……”
    她忽然听见有人喊:“患者血压在下降!”
    原来是血压下降了呀?难怪她觉得越来越冷,死亡临近的冷,之后,她就没有了意识。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再次睁开眼时,景安言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天好像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树叶落尽的枯枝也是灰灰的,时而有车从街上驶过,地上飞扬起的尘土也是灰沉沉的。
    为什么她再也看不到记忆中湛蓝如水的天空,看不到色彩绚丽的风景?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文哲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她。
    景安言忙收起手中的纸,塞到枕头下:“没什么。我让你帮我买的手机买了吗?”
    “嗯,还有你说的那个程律师的电话,我也查到了,给你存在里面了。”他把新手机递给她,和她过去用的是同一款。
    景安言熟练地调出通信录,里面存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写着程亚欣律师,一个是文哲磊。稍微怔了一下,她拨通程律师的电话。
    “程律师,我是景安言,我的案子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一听说是她,程律师马上说:“景太太,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没联系上你。景先生也在到处找你,他让我转告你……”
    听出程律师在犹豫,景安言说:“没关系,你说吧。”
    “他说,他就算让你做寡妇,也不会让你做弃妇。”
    与她的心脉相连的心电仪猛地一阵剧烈波动,文哲磊的神色也是猛地一沉。
    “景太太,其实景先生真的很爱你,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提供的资料,我都认真看过,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景先生有外遇。我想,你应该回来跟他好好谈谈,听听他的解释,婚姻是需要两个人的沟通来维系的。”
    “我已经给过他很多的机会。”后面的话,她不知道是在对律师,还是对自己说,“婚礼现场,我看见他抱着那个女人,我给了他机会;新婚之夜我求他留下,他都不肯,我也给了他机会;新婚第二晚他就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凌晨才回来,我依旧给了他机会……我昏倒在雨夜差点死了时,他守在那个女人的身边,我还是给他机会。但我病情复发休养期间,那个女人跑来向我示威,差点害死我……程律师,如果你是他的妻子,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景安言抹了下眼泪,继续说:“他不签字就算了,我要起诉离婚。我有他在别墅里包养女人的证据,还有他们在美国会面的照片……”
    程律师说:“既然你决定了要离婚,我会尽力而为,帮你搜集足够的证据。只不过,以景先生的经济实力,这场官司恐怕很难打,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挂了程律师的电话,景安言又打给了景昊天,景昊天一听她的声音,马上铺天盖地地埋怨和责怪她:“言言,你到底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漠宇到处找你!”
    “他现在在你的身边吗?”
    “没有,他正在逐个疗养院找你呢,也不知道找到哪个城市去了。
    你到底在哪?快告诉我,我马上去接你。”
    文哲磊的眉头又锁紧了,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心律糟糕成什么样子。
    景安言缓了缓情绪,才对景昊天说:“爸,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你要是不帮我,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好!好!你别吓我了,不管什么事,爸爸一定帮你!”
    “我想你马上以董事长的身份召开董事会议,撤销景漠宇在景天的一切职务。你冻结他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分钱都不要给他用,他有几张银行卡在我们卧室床边的抽屉里,你把它们都收起来,别让他找到。还有你的人,都不许再为他做事……还有,你往我卡里打一百万,我要交疗养费。”
    她一连串地说完,景昊天好久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你是不是还在生漠宇的气?好,要是这样你可以消气,爸爸就帮你出气,不过,你一定要马上回来,你知道爸爸多担心你吗!”
    “你照我说的做了,我就回去。”
    景昊天只当她是任性,对景漠宇根本狠不下心,也就由着她:“好,我现在就去办。”
    两天后,景安言得到消息,她的亲爹果真召开了董事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景漠宇逐出景天。从始至终景漠宇都没露过面,对景家的做法也没有表态。其实,她知道,以他的能力,她根本无法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逐出景天,他一定是无暇顾及这些变化,又或者他只是为了让她出气。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离婚的官司,她会打得很顺利。
    景安言将五十万通过网上银行转给了程律师,三日后,接到了程律师的回音,说是收集到不少有利的证据,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末了,程律师迟疑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见过景先生,他让我转告你——你想怎么对他,他都能接受,他只希望你早点回家。”
    挂断电话,她从枕头下取出一张纸,眼泪一滴滴地掉落,浸湿了写满“婚”字的纸。她以前一直不明白,婚这个字的构成为什么是一个“女”
    字加上一个昏头的“昏”,现在懂了,一个女人只有昏了头,才会和男人结婚……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在纸张上,景安言仿佛看见天空变成了碧蓝色,地上长出翠绿的青草,她仿佛还看见一个清澈如云的少年站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本语文书,咬字清晰地说着:“婚,结婚的婚……”
    草地上坐着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她正咬着笔苦思冥想着,膝盖上放着整齐的本子。少年拿着语文书凑过来看:“想不起来吗?唉!今天老爷爷家的炸鸡翅恐怕吃不到喽。”
    说完,他看着小女孩急得发红的脸,嘴角已掩不住笑意。
    小女孩看准机会斜着灵动的眼睛往他的语文书上瞄,结果被他捂住眼睛:“不许偷看。”
    “只看一眼。”她扯下他的手,摇啊摇,“哥,求你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他把书背在身后,不给她看。
    “哥,我晚上给你抓痒,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我给你抓痒了吗?”
    暖暖的阳光下,他垂下眼,看她急得又撒娇又哀求的样子,笑得更开心,可他在女孩抬头的时候,迅速收起笑脸:“不好!”
    女孩急了,捂住脸,也捂着狡黠的眼睛,悲愤欲绝地叫着:“你对我不好!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我伤心死了,我难过死了!”
    少年忙蹲下来抱她,哄着她说:“我的意思是晚上‘不好’,我的背现在就有点痒了……”
    “哦,那我给你抓,抓完,你要让我看。”
    “好!”
    女孩的小手伸到他略有些削瘦的脊背,像个小猫一样用指尖轻轻地抓着他光滑的肌肤。他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他本来不痒,被她一抓,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往心坎里钻,特别不希望她停下来。
    “好了没有?”抓了好久,她有些不耐烦。
    他也适可而止,转过身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拿笔的手,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婚”字。他的手很暖和,清淡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
    他说:“婚呢,就是一个‘女’字旁,加上一个昏头的‘昏’字。”
    她侧脸看他,阳光下他的脸庞光泽如玉,她软软的小手跟随着他的节奏。
    空白的纸上写满了“婚”字,少年转过脸问她:“现在记住了吗?”
    她笑着点头,这个字她永远忘不了。
    “哥,老师说,‘婚’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一脸懵懂的女孩期待地望着他,“等长大了,我要跟你组成一个‘家’,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肉肉的笑脸在他温柔的指间聚了一团。
    文哲磊今天第三次来查房,帮她收了湿透的纸,折好放在一边。他问她:“这么坚决要跟他离婚,只是因为怀疑他有别的女人吗?”
    “是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在结婚那天没有离婚?为什么知道他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还没有离婚?”
    她无言以对。
    她想要离婚,有很多原因,因为许小诺,因为他的身世,因为他的忧郁,因为他的欺骗,但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离婚的理由是——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回到结婚前,让他能选择他想要的人生……踏着A市的第一场雪,景安言在法院门口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景漠宇。
    他瘦了好多,轮廓瘦得更加棱角分明,但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骄傲丝毫没有因为落魄而减弱。
    “你来了?”她淡淡地问。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急促的呼吸声响在她的耳边:“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抱得太过用力,牵动了她还未愈合的伤口,心口疼得窒息,眼眶疼得发热,她咬着牙一忍,再忍。
    程律师就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茫茫的初雪一片片坠落在地,融进泥土。她木然地被他抱着,木然地伏在他的肩头,眼前除了茫茫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景安言平静而缓慢地开口,“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么开心,现在却走到了连彼此看一眼都觉得累的地步?后来,我想通了——我们的婚姻就是个错误。”
    他握住她的双肩扶正她的身体,直视着她被化妆品粉饰得无懈可击的脸:“言言,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和许小诺……”
    “你和许小诺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知道。我今天来法院,只想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文哲磊一再警告她控制情绪,不要太激动,所以,她今天的声音很平静,“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没有相爱,没有相处,只是为了负责任,你就决定守着自己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你不觉得这才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吗?”
    “我——”
    他刚要开口,景安言又马上打断他:“别说你是为了我……也别说你对我很好。你知道吗?嫁给你这五个月,是我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五个月!看在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的分上,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她想,换作他对她说出这番话,她绝对会狠狠地扇他一个耳光,然后马上签了离婚协议书砸在他的脸上。可他没有,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她,眼神逐渐从惊愕变为伤痛。
    “让我们重新做回兄妹吧。”她一根根掰开他落在她肩头的手指,将他一个人留在雪中,和程律师走向法院灰暗的大门。
    “言言。”
    她的脚步更快,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可她还是听见了,他说:“我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成妹妹了,这段时间找不到你,我才明白,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刚好相反,我现在发现,我的生活已经不需要你了。”
    因为法院接受了程律师提出的不公开审理的申请,这是一场不公开的离婚案,法庭里除了法官、双方的律师和当事人,别无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按照程序,法官先进行诉讼调解,面对他程序式的调解,景安言态度坚定不移:“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法官又看向景漠宇,景漠宇的回答同样平静而坚定:“我不同意离婚。”
    命运真是很有趣,一个月前她还和景漠宇在人前百般恩爱,现如今她们坐在原告和被告的两端,隔着难以言说的爱恨情仇,多么讽刺。
    调节失败之后,他们的离婚诉讼正式转入举证审判阶段。法官按照程序让双方律师一一呈上了证据,程律师不愧是资深的离婚律师,准备得相当充分,除了景安言交给她的景漠宇和许小诺出双入对的照片、近期的通话记录,她还找到了景漠宇为许小诺支付高额医药费的证据,其中包括一张许小诺在某医院妇产科做人流手术的刷卡签字存根,程律师特别指出上面签着景漠宇的名字。
    景安言低着头,握着笔在纸上一遍遍地写着“女”字和“昏”字。
    景漠宇也一直沉默地听着程律师有理、有力的控诉。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养在豪华别墅三年,为她支付了三年的医疗费,在婚后还将她送去美国疗养,找机会去美国看她……除了他爱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些行为?”
    “我还想请问一下被告,你曾说过,在你的心目中,景安言永远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和她结婚?”
    这个问题让景漠宇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的律师说,这涉及个人**,他的当事人不便回答。
    程律师看景安言一眼,见她点头,才说:“因为你喝了被人下过药的酒,与我的当事人发生了关系,你才被迫与她结婚,这没错吧?”
    景安言手中的笔猛地在写满字的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线。她抬眼,对上景漠宇像刀锋般冷冽的目光。
    她知道,她有些残忍了,可不残忍,又怎么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存。
    不知是这些证据很有说服力,还是程律师的辩驳字字句句如利剑一般剖开了暧昧的本质,法官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虽然景漠宇的律师一再强调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无法直接地证明景漠宇在婚内有出轨行为,但法官还是采信了那些指向性非常明显的证据。
    直到最后,景漠宇的律师看出局势已定,劝他认清形势,与其做无谓的抗辩,不如在财产分割方面争取应得的利益。
    景漠宇冷冷地勾起嘴角:“我不需要。”
    因为景漠宇放弃争取任何权益,法官最终做出了判决——夫妻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同意被告的诉求,原告名下的财产属于婚前财产,归原告所有,不予分割。
    临走前,景安言对程律师表达了真挚的感谢,说剩余的律师费她会尽快支付。程律师捧着厚厚一沓资料,真诚地看着她:“景小姐,帮你打赢了这场官司是我应尽的责任,不过,我真心希望我没有赢,因为我看得出你很爱他,而他对你的爱更深……如果你坚持离婚,是因为他和许小姐的关系,我只能说,在法律上那些证据根本证明不了他婚后出轨。
    如果是其他原因……”她顿了顿,估计是想到了送她们来法院的文哲磊,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嘲弄,“我无话可说。”
    景安言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刚刚听到景先生委托律师提出上诉。很抱歉,二审的时候,我希望你找其他律师,我还有其他官司,帮不了你。”
    “我明白。”
    找不到一丝胜诉的喜悦,景安言走出法院的大门。法院庄严肃穆的门前落满了雪,她喜欢这种冰冷,因为它会把悲伤冷冻到麻痹。
    她刚打开车门,景漠宇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手。
    滚烫的掌心紧握着她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的眉睫上,渐渐融化。她第一次在他的黑眸中看到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的痛楚和眷恋,他说:“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她没有挣扎,回以平淡的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法官。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给了我。你不服,可以去上诉——如果你认为这很光彩。”
    “法官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
    她看着他:“其实,我也不了解你……”
    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斯文有礼的文哲磊从车上走下来,撑起一把伞为她遮住眼前坠落的雪花:“当心感冒!”
    她接过他手中的伞,笑着说:“谢谢,你再等我一下。”
    景漠宇的手一点点地松开,没有再继续挽留,纵然一无所有,他依旧骄傲,依旧无法低声下气地恳求。
    她转身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她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去的那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吧。”
    车子从景漠宇的身边驶过,夹着风雪的气流吹乱他单薄的衣襟。他一定很冷,因为他的脸色比雪更苍白。
    景安言的手机响了,她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急切又不失沉稳的声音:“景小姐,你好,我是吴瑾珉,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秘书的Email……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照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我父亲二十多年前收养的孩子。”文哲磊的视线从前方转回来,颇有兴致地研究着景安言的表情,她装作没看见,继续说,“当时,他只有三岁。”
    “景小姐,关于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很多,比如,他的血型是Rh阴性A型,他的腰间上第四根肋骨处,有一块胎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吴瑾珉的沉稳全部化作急躁:“他在哪里?我现在能见他吗?”
    “当然可以,他在中国的A市……他叫景漠宇。您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等她挂断电话,文哲磊才开口:“你坚持要跟他离婚,不会是为了他的亲生父母吧?”
    收回看着倒后镜的视线,她侧目看他:“文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心脏内科的专家,心理学的问题不属于你的专业范畴。”
    “心意相通,我不解开你的心理问题,又怎么能治好你的心脏病?”
    “我没心理问题。”她说。
    “现在看来,的确没问题。”他笑着点点头,换了话题,“现在去哪?”
    她又看看后视镜:“去你住的酒店吧。”
    他的眉目一弯,眼底流露出几分特殊意味的兴致:“我住的酒店?”
    “我心脏不太舒服,需要你帮我检查一下。”
    天色暗了,茫茫的雪没有停歇的迹象。
    景安言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耳边的手机已经通话二十分钟,热得有点烫手,可电话里的景昊天还没有挂断的意思,责备的声音更加高亢:“从小到大,你怎么任性,我都由着你,可跟漠宇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问问我的意见,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爸爸!”
    “……”
    “是,漠宇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是他不对,可他这样的男人,就算这个女人不纠缠,也会有别的女人纠缠……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离婚,你实在太胡闹了。你快点回家,跟漠宇好好道个歉……你知不知道,他只顾着找你,自己高烧不退半个月也不当回事,你还想他怎么样?”
    手指轻轻地撩开窗帘,景漠宇的车还停在酒店的门前,车身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难怪刚刚他握着她的手腕时,掌心的温度那么炽热,原来,他还在发烧。
    看着车启动了,前行半米又停下,景安言问:“爸,我让你跟他说的事情,你说了吗?”
    “我……我们还是别告诉他了。”
    “我已经联系过吴家了,他的父母很快就会来A市。爸,这一天早晚会来。”
    “好吧……言言,如果他真的想回到亲生父母那边,你跟着他一起走吧。做错事的是爸爸,他要恨也只恨爸爸一个人,与你无关……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爸,我不走……”
    “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爸爸没指望你天天在我身边陪我,偶尔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就行了……听话,去找漠宇,带他一起回家,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这顿团圆饭,你就跟着他去美国认祖归宗,跟着他好好享受真正的荣华富贵,好好地过日子……”
    景安言无声地摇头,眼泪滴落在窗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爸爸已经没有儿子,如果连亲生女儿也弃他而去,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偌大的景家让他怎么住下去!
    “爸,老公没了,我还能再找个更好的,我就你一个爸爸,我不能没有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景昊天才说:“言言,爸爸老了,还能活几年?
    你才二十一岁,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漠宇这样的男人,你抓不住,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爱情再重,也抵不过骨肉亲情。选择并不难,难的是,选择之后,如何去割舍这份二十多年的感情。
    景安言忍不住又掀开窗帘,看见楼下的车门被打开,景漠宇下了车。
    轻烟一般的雪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来不及跌落,便融化了。
    她急忙挂断电话,一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翻化妆品出来补妆。
    文哲磊坐在床边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她依稀记得二十分钟前,他也是这个姿势。
    “能不能帮我个忙?”她说。
    “扮演你的现男友?”
    她回眸,由衷地感叹:“文医生,你真的应该改行做心理医生。”
    “这个主意不错。”他问,“你前夫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放心,他走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一只。”
    “哦!那我就放心了。”
    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景安言的手随着心念一动,淡紫色的唇彩涂得浓了些。她正欲拿纸巾擦去,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文哲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握紧。
    她仰头,正要问他做什么,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托着她的后脑,在她呆愣的一秒,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唇瓣相触,她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感觉。
    他居然敢吻她!她用尽全力猛地推开他,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脸挥过去一巴掌,手腕却被他敏捷地伸手捉住。
    满脸都是羞愤和惊慌,她的声音也因为难堪而变得格外尖锐:“你,你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唇彩,带着玩味地笑着说:“味道不错,值得我为你演一场戏,不过,只有这一次。”
    说完,他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走到门口。
    酒店的门被拉开,景漠宇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文哲磊唇上的唇彩痕迹,即刻转向她,停滞在她的唇上。
    他自然垂下的双手倏然握紧……
    她几乎没有看到他有动作,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击打声。文哲磊的身体猛地退后,嘴角沁出一丝血迹,紧接着,右脸红肿了一片。
    说句真心话,这一拳打得她相当出气,她甚至想让他再补一拳。可转念想到被打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有些愧疚。
    见景漠宇的手又一次握紧,景安言急忙跑过去,挡在文哲磊的身前:“景漠宇,我们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打他!”
    景漠宇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他的身前,所有的沉稳、内敛、冷淡、漠然全都从他的身上消失,清明的眼底更是一片怒火中烧的混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见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景漠宇替她回答了:“你说有个男人把你扣留在床上,让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说,他让你考虑跟我离婚,嫁给他……这些都是真的?”
    景安言从未想过他的记忆力这么好,更没想过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会在这一刻显示出如此惊人的威力,她忽然很想笑,尽情地嘲笑这种有趣的情势逆转。
    “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不信。你不是让我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吗?我试了,我能!”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
    “这次不是赌气。我累了,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我为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你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肯说。我不想这么卑微地爱下去,我想有个男人,不需要我一遍遍地追问,他会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抱着我,对我说‘我爱你’!”
    “所以,许小诺不过是个借口,你根本不需要我解释……”
    “是的。”
    “我懂了。”景漠宇点点头,松开了滚烫的手,骄傲而决绝地转身离去,没有回头,更没有卑微的挽留。
    如果他能回一次头,他或许可以看见她痛哭的样子,可他没有。后来,她常常会想,他为什么没有回头?是不是也不愿意让她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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