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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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风川拽住小三轮尾巴，手上发力，面上却没有表情。
他头一次被人拿住把柄，头一次被人拿捏的如此透彻，头一次像进了笼子的仓鼠被人戏弄，头一次完全找不到反抗的途径。
他就好像是二维平面上的一张纸，永远无法触及那个操纵自己的人。
而在这个世界，他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
同在一个世界，如果这是从那个末世世界里再“开”出来的世界，那么进入这一世界的“对手”，“纬度”上压缩了，两人的差距应当不至于太过分了。
“放手呗，你过的开心干嘛还要抓着我？”
男人叹了口气，终于又斜靠着小车面向九风川。
九风川看着这张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每一秒都会不断忘记的脸，眉头皱得很紧。
他想通过记五官特点，最终通过排布综合来记下对方的模样，但这些东西他也没办法记住，就像是有某种法则在其中作梗，无法对抗。
“我是开心，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过家家演戏。”
九风川气愤道。
小说里经常描述的心魔啊幻象啊，他也看过不少，像这种漏洞明显、剧情突兀的幻境，他怎么可能看不破？
从醒来到目前为止的表现，虽说也有沉浸式的享受，却也有陪着对方演戏的目的，始终没有忘记本心。
“怎么就过家家了？在这里不好吗？你看啊，你跳过了不老早死的诅咒，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有个可爱的女儿，家庭幸福美满，不缺钱也无灾无奈，不是很好吗？多少人求一辈子，也得不来的事情我白送你，你还不高兴了？”
男人也是一副愤愤的样子，语气好像是被蛇咬了的农夫。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但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这些话对我没用才对。”
“怎么就没用了？这里的生活你不喜欢吗？还是说你非要回到原原本本的世界，通过一番复杂繁琐，劳心劳力，最终还不一定成功的努力来追寻目标吗？”
“喜欢的是虚幻，我确实享受了，但也绝不会沉耽其中！至少原原本本的世界是真实的。”九风川揪住男人的领子。
男人反手一个过肩摔把九风川扔在地上，后背着地那一下差点没让九风川背过气去。
“呵，虚幻，真实，不过是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生物的幻觉而已，你以为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凭什么断证这个世界就是虚幻的，之前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就凭你那不知道是梦还是亲身经历的记忆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出现就代表你计划成功，成功把我引出来就能找到破局的方法回到上层世界？
那你又怎么确定我不是你自己的臆想呢？
其实我就是你，我是个有精神分裂症的男人。
不信你看周围的那些人，根本就看不到我，难道不能说明这些问题吗？”
男人言辞犀利，处处从人类这一生物的本质缺陷说起。
“因为我相信自己，我虽然能幻想出另一个人，但绝不是精神分裂症，妄想症也早就治好了，我的精神状态我很清楚，每周我都会对自己进行精神测试以保无虞、防微杜渐。
如果真像你所说，你是我的一个人格，那你又是怎么获得如此高的权限，能将自我意识分工明确的我压制住，扔到这个世界的呢？”
“我没有把你扔进这个世界，我们是平等的……”
“省省吧，你自己都没打算骗过我，何必再浪费时间？你要是真打算骗过我，就应该让我的记忆与这个世界同步衔接，更不会让我‘灵光一现’想起小桐的名字了。”
九风川爬起身，看到周围景色果然都定格住不动了，“你到底想干嘛？我会主动拦住你挑破这些事情你也早有预料是吧？否则你只要往这个世界的角落一躲，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除非找到特殊办法挑动这个世界的逻辑bug，否则永远都出不去。”
男人鼓鼓掌，语气欣赏：“不愧是我选中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中间可调明的已经说了，没挑明的我们都懂了，更没必要测试我是真的急不可耐还是心烦意乱，直接把双方利益诉求说出来，互相双赢不好吗？”
男人摊手一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所谓双赢，就是我一个人赢两次，只要你同意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我可以保证你的美好生活不会被破坏。
现实与虚幻，不过是时空的正反面而已，你怎么又知道，你所谓的虚幻，对于在这个世界里深深爱着你、依赖你、相信你的西野七濑以及九氏桐来说，不是一种真实呢？
若你抛下他们，回到你所谓的现实世界，你可又对得起她们？”
九风川握拳，很想给眼前这个男人一拳，最好是一拳打飞那种，否则心里的不痛快就要一直憋着了。
远处定格的画面中，粉樱舞空，春风懒慢悠闲地吹起西野七濑和九氏桐这对母女额边短发。
母女两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型像不说，可爱的样子都很像，招人喜欢的魅力都是那么大。
此时阳光刚刚升到十点钟的高度，群鸽还未落地，西野七濑以及抓着女儿的小手，捏了一小撮鸽食饲料，做出了抛洒的动作。
一个是他喜欢的人，违背理智也要试试答案的喜欢的人，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和她的女儿，是两人爱的结晶，虽然不像外表那么可爱，但总归是他的小棉袄。
即使不说虚幻真实的定位，且说，即使她们真是虚化的，他又真的能一点愧疚没有的离开她们吗？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男人继续说道：
“你的女儿正等着和你去游乐园，下午还要你带去治蛀牙，你的妻子那么爱你，还等着晚上和你发腻撒娇，诉说每天温馨的点滴琐事，抛下他们，不会违背你的本心吗？”
背趋本心，苟活亦同身死，这本是他安身立心的原则点，现在竟然也被对方拿出来质问他。
“可我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原本的时间线缺了我还应当在这个世界延续，或许我离开了，但我又没离开，只是这个意志态度明确的我会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而原本虚幻的我会继续过他的美好生活。
然而我与生活美好的我并非一人，我不属于这里，也不会窃占他的生活，这样说还不行吗？”
九风川慢条斯理的扑打着身上的灰尘，眼神坚定，完全不受对方话语影响。
男人见他态度，哈哈笑了两声，接着神情沉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九风川以为他走神了的时候，对方忽然抬起头，对他说了句莫名的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你没有她聪明，也不如她讨喜，可在她失败后，我还是将希望放到你身上，或许就是因为你的精神。”
“她？她是谁？听起来我像是某个失败计划培养出的失败品的代替者？？”
九风川疑惑了，他觉得对方说的她不应当是西野七濑才对。
男人双手合十，扣住鼻子，闭着眼睛，舌头在嘴里圈了一圈，不太高兴的睁开眼睛。
“那倒没有，她虽然比你早出现一些，但你出生的时候，她还没死呢。具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也没有必要。”
“嗯，那就不要告诉我，你只要放我出这个环境就好。”
虽说九风川直觉上确实对对方嘴里说的那个“她”感兴趣，但还是理智的没有追问，怕问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吧？不如在这里再体验一段时间？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如果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我会在这里等你。”
男人放下手，又恢复了冷静，接着回身，猛蹬小三轮，九风川只觉得手里一松，对方就已经骑着小三轮嗖嗖跑不见了。
原来他在这个“对手”面前从来就没有过反抗余地么……
如果对方刚刚问完这个建议后不走，而是非等他直接给出回答，九风川反倒会以为对方受到什么限制，只不过是想通过这种办法骗他一下，只要他答应了就会中计。
然而对方说完建议后便消失不见，从刚刚对方的表现来看，在武力值上，九风川完全不是对手。
骑着小三轮的男人消失了，九风川试着回想对方的形象，果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有个小三轮车。
暂停键解除，世界重新动起来，喷洒的喷泉重新流动，将水流挤的高高，阳光在水龙中鳞动，鸽群拍着灰白的羽翅落下。
一切都恢复原样。
樱花继续随风摇落，小桐手里的鸽子饲料抛洒一地，撒豆成兵的“本事”吸引住了鸽群，这些个膘肥体壮的和平鸟驻足不前，贪婪于眼前信嘴拈来的免费食物。
九风川手指甲狠压指肚上的肉，然后“现实”没有降临，疼痛却很真实。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心中郁闷，一步一摇晃的往西野母女那边走去。
现在时间是上午九点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