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青春校园 云桑和夜靖寒全文

第536章 我……我是个残废了

云桑和夜靖寒全文 夜少追妻99次 10078 Aug 5, 2021 9:43:20 PM

章节正在手打中..

推荐《和珅是个妻管严》章节阅读:

    第三十六章 和砷计   
    方回到宫中,秋绿便去将这件事报给了令贵妃。
    
    令贵妃一下站起来,仔细地问了问当时的情形,最后竟然笑了出来,道:“我去看看她。”
    
    永琰蹲在冯霜止的脚边,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冯霜止觉得好笑,拉他起来,温颜道:“十五爷快起来,蹲在地上像个什么事儿?
    我还没哭呢……”   
    我都没哭,你们哭什么?
    
    冯霜止心底冷笑,眼看着永琰蹲在她身边,竟然也没人拉一下,若是一会儿令贵妃来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现在永琰顺势就坐在了冯霜止的身边,要太医给她看伤,自己却死活也不走,最后还是令贵妃来了,永琰才一下端正地站起来,双手放在腿侧,低着头给令贵妃问安:“额娘……”   
    令贵妃没怎么在意,说道:“师傅教的东西都得好好记住,别整日往额娘宫里跑,小喜子,还不送十五阿哥回阿哥所?”
    
    冯霜止之前是要行礼的,不过被令贵妃按住了,现在她看到永琰,只觉得永琰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停下来,没有说,乖乖跟小喜子走了。
    
    令贵妃扇子一打,示意旁边的宫人将冯霜止的膝盖亮出来,于是将下面裤脚剪开,也不敢往上翻,只看到一点,令贵妃就已经用扇子遮了脸,“十二阿哥轻狂,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来,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他也敢动手!”
    
    秋绿哭着道:“十二阿哥好不讲道理,是他从道旁蹿出来,却说是我与冯二小姐挡了路,所以……”   
    冯霜止低着头,眼底沉沉地,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竟然像是什么事儿也没遇到。
    
    令贵妃也不愿在这血腥气重的地方待着,交代了御医好好治伤,又安慰了冯霜止两句,说回头给她讨回公道。
    
    冯霜止口头上道别,送走了令贵妃,闭着眼睛,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忍着疼,上了药,又包扎起来,整个额头上便都是冷汗了。
    
    送走了令贵妃,秋绿竟然进来照顾她,冯霜止不敢跟秋绿说话,这姑娘是令贵妃的贴身宫女,哪里知道是什么心思呢?
    
    其实冯霜止遇到的这一桩,反倒是好事,至少从长远来看还好。
    
    以后不会有别的人上门来提亲,自己距离出宫也快了。
    
    她躺在床榻上,晚些时候熙珠与毓舒听说了这件事,便来看了冯霜止,只不过没敢坐多久。
    
    熙珠心疼她得厉害,问她道:“你是怎么得罪了十二阿哥那样的人?
    他最近脾气爆着,皇后娘娘的事情也一直没着落,怕是……”   
    冯霜止按住了她的手,让她别哭,微微一勾唇,“宫里也是能哭的地方吗?
    熙珠姐姐,你糊涂了。”
    
    毓舒在一旁,也忙拉住了她,“赶紧擦了……”   
    她就这样看着这两人折腾,却自己将话题转开了,不是很想说今天的事情。
    
    只不过,很多人都是要这样折腾才有意思的。
    
    熙珠也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毓舒可是要嫁人了。”
    
    冯霜止忙恭喜她,“不知道是哪一位王孙公子能有福气娶姐姐回去?
    可得好好恭喜呢。”
    
    毓舒红了脸,难得有几分娇羞的味道,一旁的熙珠忙戳破她:“一看就知道你这是作假,谁不知道是十一爷去万岁爷跟前儿求来的婚,当时也没见你有几分害羞,现在倒是装起来了!”
    
    冯霜止听着这话,总觉得熙珠意思有些不对劲,像是话里有话,只不过毓舒像是没听出来,反而笑道:“等你婚事定下来,便知道我为什么脸红了——”   
    她话音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回头看冯霜止,倒有些尴尬起来,“霜止,我们……”   
    “看你们开心便很好了,你莫要多想,我就是个天生劳碌的命。”
    冯霜止坐在床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提醒道,“天色已晚,你们该走了,这里留不得人的。”
    
    毕竟是令贵妃宫里,她们还只是秀女,惹出什么事端来,谁知道呢?
    
    告别了两句,她们便走了,秋绿方从令贵妃那里回来,几乎可以说是满腹的心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冯霜止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只不过众人都藏着不说。
    她看着令贵妃就是个心肠黑的,十二阿哥固然是骄横,但冯霜止厌恶的却不仅仅是他一个。
    
    这皇宫里,冯霜止真是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秋绿走过来,却是带了果盘来,“前头娘娘赏下来的,暑热开始重了,你吃两块吧。”
    
    冯霜止摇了摇头,只道:“我不爱吃凉,劳秋绿姐姐费心了。”
    
    秋绿只道她堵心,想起自家娘娘那些手段,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秋绿只道:“这事儿怕是要闹到万岁爷的跟前儿了,到时候您就能回去了……”   
    闹到乾隆面前,自己才能回去,令贵妃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冯霜止做出一副累了的样子,等着看好戏。
    
    这一出她当了猴子,给别人看的戏。
    
    她该庆幸自己今日先撞了十二阿哥,不然留在宫里头还不知道怎么算计呢。
    
    英廉好歹也是个老臣了,唯一的嫡亲孙女在宫里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消息不会透不出去。
    十二阿哥又是皇后的儿子,令贵妃哪里会放过这样一个打压皇后的好机会?
    现在皇后不过是失了宠,却还有皇后的位置在,难保哪一天不会翻起来——今日冯霜止是误打误撞地,恰好给令贵妃当了枪。
    
    想必令贵妃留下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在福康安那边,但现在出了罚跪这一桩子事儿,令贵妃便算计不到自己的头上了。
    
    冯霜止隔着锦被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却还疼得厉害,怕是今晚都睡不着了。
    
    她暗道自己是个心狠的,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即便是当时十二阿哥一脚踹过来,冯霜止也不一定会那么正好就在一脚之下跪个正着,还偏生是石子最多的地方……   
    她不过是灵机一动,对自己狠了一回罢了。
    
    今日一觉即便可能因为这睡不下,明日却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早朝,英廉就一本折子参了十二阿哥,说他品行不端,自皇后失德之后就多番言语不当,甚至辱骂重臣。
    
    乾隆一看那折子就头疼,冯二小姐的事情在宫里也闹得风风雨雨,昨天令贵妃哭着来说这事儿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后一听才知道又是那净会惹事儿的冯二小姐。
    
    朝堂上,乾隆自然不可能说“英廉你不要因为你孙女的事情跟十二阿哥置气”之类的,说了那就是抽自己的嘴巴子,英廉奏折从头到尾也没一句提到昨日的事情,乾隆只能叹了口气:“兴许是皇后的事情近日刺激到了永璂,回头朕好好教训他,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儿,英廉大人何必特意写一道奏折来呢?”
    
    英廉道:“事无大小皆禀于皇上,臣不敢怠慢。”
    
    乾隆给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个早朝都没说几句话。
    
    一下朝,便对着身边吴书来骂英廉护短又迂腐,吴书来心说这事儿怎能怪英廉,分明是冯二小姐的事儿刺激到他了。
    不过对着皇帝,不敢说这样的话,说了就是大逆不道,只能换个婉转的,“万岁爷,奴才想着吧,英廉大人年纪也大了,前些年才丧子,就这一个嫡出的孙女,听说她被欺负了,怕是心里着急上火,这才失了进退……”   
    乾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宫里的这些事情,他虽不说完全清楚,可心里自己有自己端着的一碗水。
    
    “去给我叫永璂来。”
    
    “嗻。”
    
    吴书来出去了,乾隆就坐在乾清宫后头喝茶。
    
    今天天气不是太好,日头刚出来就被云给遮了,有些混混沉沉的感觉,但燥热得很,咸安学宫里头是一派的沉静。
    
    放下了课,就有一个人溜到了和砷的身边来。
    
    和砷是坐在靠窗位置的,后面有个听风瓶挡着,上面还插着合时令的花枝,所以一般有人来往都遮掩着,不怎么看得出来。
    
    和砷放下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来人一阵抢白。
    
    “和兄,我这儿有一件为难事……”   
    和砷不动声色地听着,不怕他来,怕的是这人不来。
    
    杨瓒,现任直隶总督杨廷璋的孙子,乃是十二阿哥永璂的陪读,昨天开始和砷就在打他主意了,这一来,正撞在和砷的枪口上。
    
    “听说十二阿哥心情不好,昨天来了一趟,便是为着这事儿?”
    和砷听他说完了,将话头接过去,一脸的微笑。
    
    杨瓒一脸的苦意,“上书房的师傅说十二爷的文章越写越次,已经到万岁爷跟前儿说过很多遍了,今日师傅又布置下来一篇文章,让写《留侯论》,苦着呢,所以只能请和兄你帮我个忙了……”   
    和砷这些年在咸安学宫里就是这样过来的,别人都知道他能帮人写东西,尤其是皇子那一块,几乎现在还在上书房的每个皇子的文章,都有人捉刀代笔,作为咸安学宫里才学最好的人,和砷已经从第一次捉刀时候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了。
    
    听杨瓒这悲惨的口气,和砷脸上纹丝不动,只道:“今日先生布置下来许多文章,我写不完了,你放那儿,我明儿写给你。”
    
    杨瓒一听,这哪儿能等到明儿个再写?
    这不是急死人了吗?
    
    眼看着和砷又将他那湖笔拿了起来,杨瓒赶忙上去按住,苦求道:“和兄弟,和公子,和爷!算我求求您,我给您跪下了成不?
    您就帮帮我吧,回头十二爷要我捉刀,那我才是真的倒了大霉啊。”
    
    “你倒霉与我有什么相干?”
    和砷嗤笑了一声,甩开他的手道,“你不是不知道先生最近脾气大,做不好文章就要拎出来骂,我可再丢不起那脸了。”
    
    “哎哟,和公子,真的,这事儿太急了,您就随手捉刀这么一份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杨瓒是真的要给和砷跪下,他都快急哭了,十二爷那边赶着要,这边却慢吞吞的不搭理,“您文思敏捷,不到一刻钟就写成了,回头我请您聚仙楼一桌,一定给您好好赔罪!”
    
    和砷终于有了些意动的模样,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杨瓒也没注意他在写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求他。
    
    这种捉刀之事,乃是咸安学宫之中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和砷捉刀最多而已,谁叫和砷乃是这学宫里文才最出众的呢?
    
    传得最奇的,乃是他一次为五位皇子同时捉刀,一个命题走了不同的角度,竟然一个人一晚上琢磨出五篇,第二天早上一交出去,到了上书房,万岁爷下朝了就来问,一看竟然说篇篇都好,并且个个角度都有新意,实在难以评出什么好坏来。
    
    那一次,和砷才是真的让整个咸安学宫里的人刮目相看,从那以后,便是吴省兰、吴省钦这两个人也开始笼络和砷了。
    
    能给皇子捉刀,还捉得个个满意的,哪里是普通的人物?
    
    一次写五篇,旁人便是一篇都够头疼了。
    
    现在和砷在这纸上写写画画,听着杨瓒在他耳边絮叨,他偶尔应上一两句,过不了一会儿,便将手中那字迹略显潦草的宣纸拿起来吹了吹,放到杨瓒的手中:“拿着去吧。”
    
    杨瓒完全愣住了,站在那里,捧着这一张纸,是没反应过来。
    
    和砷坐在那里,重新翻开了一张宣纸,在上面写自己的文章了。
    
    “多、多……多谢和兄……”杨瓒舌头有些打结,从自己站在这里开始才多久?
    这就已经写好了?
    和砷莫不是诓自己吧?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和砷笑道:“你是今日来的第三个了。”
    
    于是杨瓒一下明白了过来,感情问题是出在了这里,真是他糊涂。
    
    “还是和公子精明,我最近真是有点忙不过来了,您知道最近十二爷他遇到那桩子事儿,脑子里有些乱,什么都拎不清,还得我们给他紧着。”
    
    原本很有希望跟五阿哥永琪竞争的十二阿哥永璂,因为皇后的忽然倒台,一下就陷入了危境。
    皇子身边的伴读几乎都是大臣家的嫡子,算是依附于皇子们的势力,各家选侍读,也像是皇子们自己在选择相应的势力。
    
    直隶总督杨廷璋怕是站在十二阿哥这边的,所以他孙子杨瓒才会在十二阿哥身边侍读。
    
    往日里,杨瓒说这话,和砷不会多想一句别的,可是今日却不一样。
    没有发生昨日那事情,什么都好说……   
    和砷垂了眼,眼底一片阴翳,嘴上道:“我倒是觉得这事儿拎不清了……”   
    他这话声音有些小,像是自言自语,杨瓒本来已经准备走了,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便是十二阿哥那边的谋士们也完全没了招。
    此刻,他听了和砷这一句,忽然站住了,一拉和砷道:“和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和砷有些疑惑的模样,双唇一启,便像是要问什么话,只是杨瓒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了,到了没人的走廊下头,杨瓒才道:“方才和公子说的话是?”
    
    和砷自己笑了一声,只说道:“玩笑话而已。”
    
    杨瓒哪里敢当成是什么玩笑话,有关于议储的一切事情都是大事,现在皇后被冷落着,往日从没这样的事儿,便是看着看着要倒下来,之前也应该有个预兆,好让他们早作准备。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在南巡时候,根本让他们这边十二阿哥的人鞭长莫及。
    
    最近本来就紧绷着脑子里一根筋,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今日早朝就有人参了十二阿哥一本,现在十二阿哥正在那边生闷气呢。
    方才杨瓒说了一句“拎不清”,和砷也接了一句“拎不清”,这两个拎不清是个什么意思,只有他们才知道。
    
    平日里看着,杨瓒是个不学无术的,可是心机却不小,才学和心机并非一回事,和砷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内心从不敢小视了杨瓒这样的人,看着也就是给阿哥们跑腿的,其实是一个人操着两份儿心。
    
    “和兄,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同时还在给别的几位皇子捉刀,可是听说什么了?”
    
    第一句攀交情,第二句说道理,第三句就把事实摆出来,最后再把自己的目的扔出来——这一步一步,条理分明,和砷听惯了这个模式的话,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他望了杨瓒一眼,道:“话肯定是听说过的,只不过,说了也对你没用,反正杨兄你与杨廷璋大人,似乎都已经绑死了。”
    
    十二阿哥这条船是已经要沉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曾经将宝压到十二阿哥身上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在一条船没有沉的时候,爬上另外一条更安全的才是好道理。”
    和砷难得说了一句相当直白的话。
    
    杨瓒皱着眉,“实不相瞒,自出了皇后那档子事儿之后,府上一直在想……所以,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和兄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们也不过是做个参考。
    知道和兄是个有深谋远虑的人……”   
    和砷跟杨瓒的交情其实还是不错的,现在杨瓒他们本来就有了舍弃十二阿哥这条船的意思,只不过是害怕离开了这条船之后,这条眼看着就要沉下去的船再浮起来,到时候他们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和砷早就猜到了这一节,他本来就是等着杨瓒来,已经准备好了猛药下给他们。
    
    “我不过是个咸安学宫里寂寂无名的学生,杨兄高看我了。”
    和砷谦虚了一句,也知道这不过就是谦虚而已,下一句便是,“事情其实还是要落到……为什么皇后会失宠的这个问题上,如果这件事不是很重要,或者说没有触犯万岁爷的底线,那么皇后娘娘多年恩宠,可不是说没了就没了的。”
    
    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后那边犯事儿多厉害。
    
    只不过和砷的目的不止于此,十二阿哥只能算是即将倒下的墙柱子,和砷也就能够推上一把,至于背后的黑手,兴许还需要时间。
    
    此刻,他不过是咸安学宫之中的普通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说话呢?
    也无非就是站在这走廊下面,对着一个杨瓒使坏心思。
    
    不过四两拨千斤也是办法,和砷害人的时候,从来不忌讳手段。
    
    这些年在学宫里什么事情没见过?
    连捉刀代笔这种事情都做了,和砷没什么拉不下脸来的,他只是心里疼。
    
    杨瓒眼神一闪,思量了片刻,“和兄,我还是觉得你肯定有什么消息没告诉我。”
    
    和砷洒然一笑,却让杨瓒伸出手来,在他掌心之中写了几个字。
    
    咸安学宫人多口杂,隔墙有耳,这事儿也完全不是能够在嘴上说的,光是写下来就足够震撼人了。
    
    杨瓒果然被和砷吓住了,这等宫闱秘事和砷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十二阿哥哪里还会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皇后怕也只有幽居深宫的份儿了。
    
    只是……这样一来,到底谁才是日后最能靠得住的?
    
    杨瓒已经陷入了纠结,可和砷心里还是门儿清的,他提点他道:“船上待下去只有等船沉,出来尚有一线生机,你若是怕船再浮上来,坏了你的事,为什么不放块石头上去呢?”
    
    很好的计策——只不过有些狠辣了。
    
    杨瓒有些犹豫,不过和砷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想到自己玛法那一日说过的话,杨瓒忽然就想拉拢和砷。
    这些年他一直在试着拉拢他,只不过到底和砷还是自己心里掐着一把尺子,不肯跟他走近了。
    杨瓒以为他是害怕树敌,所以不肯被自己拉拢,可是今天看来,和砷侃侃而谈,分明是胸有成竹模样。
    
    今日和砷的态度,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杨瓒一想到这一点,便明白过来了。
    难道之前是因为他们站到十二阿哥那边,所以和砷觉得危险,因而……   
    于是杨瓒笑了起来,去拍和砷的肩膀,和砷也让他拍住了,两个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不知道这块石头……”   
    “还是原来的石头。”
    和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道,“里面有人叫我,这便去了,杨兄万事小心。”
    
    “和兄请便。”
    
    杨瓒拱手,将那纸张裹了起来,收到了袖中,想了想和砷说的话,只觉得隐约透露着玄机。
    
    本来想将这一张纸交给十二爷,也好做完今天的差事的,可是想到和砷方才那一句“为什么不放块石头上去呢”,便改了心思,回头重新让人捉刀了一份儿,然后拿去送到了十二阿哥永璂那里。
    
    永璂看着那字迹,似乎不是和砷的,于是道:“狗奴才,不是让你找那钮祜禄家的吗?
    你找的这是谁的啊?
    偏生慢怠爷是吧?
    !”
    
    杨瓒往日能够忍受永璂的冷言冷语,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有句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本来这种时候,十二阿哥便没有以前风光了,还只知道对下面的人乱发脾气,不知补救,便是自己找死。
    
    杨瓒强忍着,解释道:“今日五阿哥那边似乎也找了他捉刀,还有另外两个,不知道是谁,有人拦着奴才……不让奴才去找人……”   
    他这话,倒是直接将和砷撇了个干干净净。
    
    毕竟和砷知道他想拉拢自己,而他也知道,拉拢人就必须把事情给办漂亮了。
    咸安学宫里这么多人,谁看不出和砷未来的前途?
    只不过,拉拢也是很需要手段的。
    有真才实学,不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可只要他们拉拢住了,日后再给推一把,便能够出头。
    
    杨瓒心里想得明白,解释起来也爽快,直接将责任推到了别的几位皇子的身上,反正这东西都是空口白话,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地查吗?
    去请咸安学宫的学子捉刀代笔,本身就是丢脸的事情,闹大了大家都没好处。
    
    ——这就是灰域的好处了。
    
    永璂气得发抖,直接将整个桌上的东西都掀干净了。
    “好啊,好啊,好,真是好!一个个看着我永璂就要落魄了,连着连着的落井下石,真是我的好哥哥,好哥哥们!”
    
    他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发泄在了屋里的摆设上,杨瓒吓了一跳,根本没有想到永璂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看着永璂这暴躁不知收敛的模样,杨瓒也知道,其实十二阿哥就这样完了。
    
    皇宫里,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有心人要打听,那是相当简单的,皇帝要想知道就更简单了。
    
    雍正爷留下的粘竿处,虽然看着像是个摆设,但里子里是怎样,只有乾隆自己清楚。
    
    自从发落了皇后之后,乾隆就让人盯着永璂那边,今日忽然传了说永璂怒摔了屋子里摆设的消息,乾隆就知道了,他终究还是记恨的。
    
    一个皇子,记恨自己的皇阿玛,多让人寒心?
    
    乾隆毕竟只是很个普通人,无非就是地位高些,权力大些,心底对亲情不是没有渴望,他将手中的折子放到御案上,喊道:“福康安,你可知道为什么皇后会被扔进冷宫?”
    
    福康安在下面站着,摇了摇头。
    
    未必是不知道的,只是不敢说,也不肯说。
    
    乾隆叹了口气,道:“吴书来,送三公子回去吧。”
    
    于是吴书来从外殿走进来,带着福康安走了。
    
    第二天乾隆去考校众皇子的功课,翻开了十二阿哥的写的文章,只一看便大怒,“写个《留侯论》,你也敢讽刺朕是冲动坏事了吗?
    字字句句里都流露出不甘来,看来还是朕错了!好,好,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给你来坐,你可敢坐上一坐?
    !”
    
    乾隆的这一顿训斥,已经是积压了很久的,从皇后跟他说“妻人之妻”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压着了,多天以来又有外臣为皇后的事情不断禁言,一直触动着乾隆内心之中那一根底线。
    
    而一切,终于在今天看到永璂的功课的时候,爆发了。
    
    苏轼《留侯论》说“忍”之一字的重要,而永璂的文章里,却是处处在说他乾隆不能忍,区区妇人,竟然也敢与军国大事并列,乾隆才是真的不能忍了。
    
    永璂受训的消息传到杨瓒那里的时候,杨瓒正在跟和砷喝茶。
    
    “现在这十二阿哥倒是倒得太快,只不过是昨天灵机一动,换了个人捉刀给他文章,没有想到会有奇效。”
    
    和砷岂会不知道那一篇文章?
    昨日杨瓒是去而复返,又找人捉刀的时候,被和砷看见了,他只不过是站在旁边,说了两句,便成功将对方那文章的论点引向了歧途,于是才有今天乾隆看到的那一篇。
    
    其实不是文章写得太露骨,而是人心里想什么,看着东西便像什么了。
    
    “那也是杨兄心思转得快,换了个人哪里能想到呢?”
    和砷一笑,喝了一口茶,恭维了杨瓒一句。
    
    杨瓒还觉得很受用,脸不红地接了下来,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接下来这石头……”   
    “十二阿哥受了委屈会去找谁?
    谁是事情的开始?”
    其实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算计到罪魁祸首那边去,可和砷这人记仇,表面上直接的祸首是十二阿哥,可和砷知道,那是有人想要你利用冯霜止来达成目的而已。
    
    纵观整个宫里的局势,在皇后倒掉之后,最受益的只能是令贵妃,怎么说也是皇帝的枕边人,兴许知道很多不一样的消息也不一定掉。
    
    更何况,和砷能够猜测的,冯霜止被留下来,只能是跟圣眷正浓的福康安有关,但是出面说话的人却是令贵妃,令贵妃没事儿拉拢福康安做什么?
    若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她能这样做?
    
    前后一联系,和砷便已经厌恶极了这令贵妃,兴许是前脚算计了皇后,后脚就来拉拢福康安——毕竟不管福康安是不是皇子,只要他还是福康安,就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可是皇帝毕竟喜欢福康安,以后福康安愿意支持谁,谁就有很大的可能被乾隆加以青眼。
    
    “这事儿自然是从皇后那里开始的……”杨瓒想了想,道,“十二阿哥如果去找皇后娘娘,那可是犯禁啊……”   
    “再说出点什么来,可就精彩了。”
    如果能吐出令贵妃什么的,才是真漂亮。
    
    和砷眼底狠色一划而过,抬眼的时候已经完全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了。
    
    “下面那不是伊阿江吗?
    怎么又捂着脸?”
    
    杨瓒忽然看向了楼下,便瞧见一个人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上来,正是永贵的儿子。
    
    和砷笑了一声:“想必又是给人打了吧?”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他?”
    杨瓒惊奇,怎么说也是永贵的儿子啊!   
    “福三爷动手,不需要理由的。”
    和砷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
    看杨瓒不明白,举着茶杯的手指又顿了一下,最后解释道,“他嘴不好,常常说别人,前两日咸安宫外面跪着人的事,杨兄听说过吧?”
    
    “我想起来了,听说是冯二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十二阿哥,二话不说就被踹了一脚……不过说起来,这样的话,也只有墙倒众人推的份儿了……”   
    傅恒是元皇后的弟弟,怕是宁愿支持五阿哥永琪,也不愿意跟永璂打交道的吧?
    
    这边和砷跟杨瓒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
    
    他走在街上,只觉得无数人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刘全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刘全儿,你说我这是做错了吗?”
    
    原本想好了,不参与到党争之中,几年来拉拢他的人不少,从来没人能够试探到和砷的底线,他就凭借着给许多皇子捉刀这一条,便平平安安过到了现在,更别提,和砷很会做人,在咸安学宫,也很有几个朋友。
    
    他有世袭的三等轻车都尉的职,论旗籍也是满洲正红旗,不算是很差的。
    
    原本别人都拉不动,现在他却为了一件小事主动地靠了过去,到底是好是坏,以后才知道呢。
    
    刘全道:“主子您都决定了,还问奴才干什么?”
    
    刘全少有惊人的妙语,这一句却让和砷醒悟过来。
    
    早晚都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只是促使他踏出来的动机不一样罢了。
    “回去吧……”   
    回到了咸安学宫,和砷才发现,竟然已经有人在等着自己了。
    
    不过是个很小的娃娃,一双眼睛却像是懂一些东西一样,他坐在和砷坐的位置上,看着桌面上的那些东西。
    
    “昨日便是你跟我说霜止姐姐跟秋绿姐姐被罚跪的吧?”
    永琰的记性还不错,别的不记得,光记得和砷坐的位置了。
    
    和砷心念一转,想到这一位主子的额娘,压下了丛生的恶念,一脸和善地走过来,将桌案上的东西归拢,道:“十五阿哥,您是旁听的,不该坐在这里。”
    
    永琰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和砷道:“和砷不过是随意通报了一声而已,十五阿哥不必记挂在心上。”
    
    永琰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常常为哥哥们……捉刀……”   
    最后这两个字,从永琰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尴尬的味道。
    
    和砷看了永琰身边的小喜子一眼,想必是这些奴才多嘴,不过现在他也不能否认,相反,和砷开始好奇,永琰这小子,无非就是四五岁的年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确有此事。”
    
    “你也能帮我捉刀吗?”
    永琰立刻接上话问了一句,两只眼睛乌溜溜地瞪得老大,看着和砷,像是很期待。
    
    和砷倒是觉得奇了,“十五阿哥现在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有什么要捉刀的?”
    
    永琰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我额娘宫里有个姐姐受了伤,秋绿姐姐说她不开心,吃东西也吃得很少,今天姐姐就要走了……我心里很喜欢她,不想她走……可是我额娘说,她不得不走,所以我想送点东西给她,但是自己又写不好……”   
    所以才请和砷来捉刀了。
    
    和砷一听,便知道永琰口中说的“姐姐”指的是什么人了。
    
    原本心里想着的时候,他觉得很远,可是当有关于她的消息,出现在耳边的时候,和砷反而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了。
    
    他唇一勾,只道:“如此小事,十五阿哥既然垂青于和砷,区区愿意效劳。”
    
    令贵妃什么的,其实还是得从这小萝卜头的身上下手啊。
    
    今日冯霜止就要回去了,之前因为双膝的伤不轻,所以在英廉在前朝一阵瞎闹腾之后,乾隆也受不了,只能让冯霜止提前结束了皇宫十日游,早些送回去了。
    
    她出了宫门,便被人扶上了车,临走的时候,永琰却跑出去喊他们等一下,之后将那糊的小灯笼给冯霜止提过来:“姐姐,姐姐,秋绿姐姐说你夜里怕黑,我就给你做了盏宫灯,你瞧,还写了字,画了画呢!”
    
    永琰笑眯眯地,站在骡车下面,炫耀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之后递给冯霜止。
    
    宫里的小孩子,心思总是多那么几分的,冯霜止不知道永琰是不是被令贵妃派来的,只能让人收了宫灯,只是在看到那宫灯上画着的石中兰和题着的诗句的时候,她多日来的委屈,便忽然化作了流出来的眼泪。
    
    雨霁霜气肃,天高云日明。
    
    他的心意,她记得呢。
    
    
    
目录
设置
手机
收藏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