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新的薄夜旧的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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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远跑出去了很远,一路东躲西藏,到后来就看不到那个高阶堕神追来的身影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人甩掉了,林之远一边小心翼翼的找掩护,一边寻找沈修言的踪迹。
废弃的大楼里十分安静,空旷的环境使得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放大。林之远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当听到一声闷哼的时候，林之远快步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
沈修言因为本身的神级比较高,一开始传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即进入幻境。他所面对的，是一个迷阵，周围空旷的没有任何人,四面八方不时便会袭来一道攻击，看起来像是墙壁的地方是可以穿透过去的，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虚虚实实,一时间辨别不出真假。
沈修言在迷阵中摸索,寻找规律。眼看着就要突破迷阵，他却看到了让他心神俱碎的一幕——“林之远”被如同破布一般的丢在了他的面前。
即使知道这很可能是敌人制造的幻象,沈修言的内心还是动摇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将他彻底拉入了幻境。
沈修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车祸现场。
静谧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甚至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连一点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沈修言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看到他的举动，沈修言一步步走向被撞的扭曲的车辆。
他原本昨天晚上就该呆在林之远身边的，他明知道他最近可能会有危险，他明明知道的。沈修言闭了闭眼睛，身形有些摇晃。昨天处理那个游荡多年的怨灵已经耗费了他很多的力量，为了能尽快赶过来，他不惜铤而走险，差点丧命。
可是，他还是来晚了。
每一步都如有千钧重，沈修言的脚踩到车辆损坏散落的碎片，细微的断裂声仿佛响在沈修言的心间，每一步都带着刺痛。
车里的人已经没有呼吸了，沈修言清楚的知道。因为害怕直接面对林之远的死亡，沈修言无意识的放大了自己的听觉能力，屏蔽掉周围的一切，只专心的听着车里的声音。
然而，没有。车里一点响动都没有，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连林之远的灵魂，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沈修言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还没有来得及领悟这种感觉叫做什么，也顾不上去体会什么现世人的情感，他只知道，他的心脏在疼，仿佛被人剜出了一个洞，在不住的滴血，他甚至呼吸不过来，极度的缺氧让他眼前模糊一片。
可他要看，他还没有见到林之远的最后一面……
远处开始渐渐有人发现这里的状况，有人报了警，有人不住张望。
沈修言终于走到了车辆跟前，弯身撕裂扭曲禁锢林之远的地方，温柔的将林之远抱了出来。抹掉沾染在林之远额头的鲜血，沈修言将林之远紧紧抱在怀里，脸上坠落不知名的液体。
林之远，死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沈修言觉得自己也不复存在了。这个他在十岁便遇到，此后无数次想要见到的人，就这么，没有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真正认识他，甚至还没有开始走进他的生命。
他那预演了无数次的相遇，他那纠结了千百次的踌躇，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怀抱着林之远，沈修言第一次在人前使用了瞬移。那是一个消耗十分巨大的能力，甚至对死神本身也会造成严重损害，如果不是危机时刻，没有哪个死神会使用。
可沈修言顾不上了，他不愿意放开林之远去开启传送阵，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开启那么复杂的阵法。
……
林之远是沈修言亲手安葬的，就葬在他家人的墓旁边。藲夿尛裞網
为林之远报了仇之后，沈修言便时常靠坐在林之远的墓旁，一坐便分不出昼夜。
他找了很多方法想要救回林之远，却始终没有成功。
那一天，雪下得特别大，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沈修言第一次来到现世时所看到的。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大地，银装素裹的美景原该让人心旷神怡，可沈修言的眼中却只有茫然，一如那个第一次来到现世的十岁孩子。
雪越下越大，冰冷的触感刺痛着沈修言的皮肤。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对这样的寒冷毫无所觉。死神形态的身体不受现世风雪所扰，现世人的肉身却抵挡不了。沈修言没有变化为死神，他静静的靠坐在“林之远”的旁边，平静且安详。
“沈修言！沈修言！！”
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沈修言觉得自己幻听了，他竟然听到了林之远的声音。
“沈修言你快醒醒！那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声音十分焦急，虽然听不清内容，却让沈修言即将停止的心跳开始悸动。
现世人死亡前竟然会出现这样美好的幻觉。沈修言心跳有些加快，分不清是因为听到林之远的声音还是因为即将如同林之远一样死去。
“沈修言！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们说好要在一起很久很久的！你快醒过来啊！”
眼看着沈修言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林之远简直快急哭了。
他刚刚寻着声音终于找到了沈修言，却发现他虚弱的躺在地上，肩上不知被什么伤出了一道血痕，身体也越来越冷，仿佛被冰冻了一般，连心跳都越来越弱。
“沈修言你快醒过来啊！”手上赶忙输出力量为沈修言治愈伤口，林之远不敢停下呼喊，只盼望哪一声能被沈修言听到，成为他醒过来的契机。
可是沈修言的体温越来越低，也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林之远不知道他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但是沈修言的身体产生了这样的变化，说明幻境中的伤害也会反应在现实中，一旦幻境中的人死亡了，那么现实中的人也会跟着死亡。
林之远不可能放任沈修言就这么死去，他将自己的力量作用在沈修言的身上，治愈他伤口的同时也维持着他的体温。
可是这样的消耗太大了，林之远虽然能将沈修言肩膀上的伤口治愈，却无法一直维持着他的体温，眼看着自己的力量所剩无几，林之远心急如焚，赶忙将沈修言抱在怀里，以自己的体温维持着他的生命。
“沈修言，你醒来好不好……”林之远抱着沈修言冰冷的身体，仿佛抱着冰块，冻的他也开始发抖。
冰冷开始往林之远的身体蔓延，虽然不会就这样将林之远冻死，可是这也造成了沈修言接触到的热量越来越少。林之远神明的状态不会因为外界的冷热死亡，但是沈修言现在处在幻境当中，原本死神的身体也不怕这些，可既然沈修言的身体变冷了，说明他在幻境中是现世人的身体。这样的身体，是会因为寒冷死亡的。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林之远知道自己的体温已经维持不了沈修言的温度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力量耗尽而越来越虚弱。“沈修言，我爱你。”林之远在沈修言的耳边呢喃着，双手仍旧紧紧抱着沈修言的身体。“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说这句话吗，只要你醒来，我天天说给你听……”边说着，林之远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化为热源，以唇渡入沈修言的口中。这样由内而外的热量应该能维持久一点。林之远在因虚弱陷入昏迷之前，这样想着。
“沈修言，我爱你。”沈修言依靠在“林之远”的墓碑旁，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
林之远怎么会说爱他？沈修言的眉头微微蹙起，对自己“幻听”到的内容十分疑惑。他虽然希望能和林之远在一起，可是他连和林之远互相认识都还没做到，又怎么会奢望林之远说爱他。这样的“幻听”未免也太假了。
不过他也确实很喜欢这句话。沈修言的心跳不由的又跳动的快了一些。要是能再听到一些就好了。沈修言有些贪心的想着。
可是这一次，沈修言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林之远的爱语，甚至连之前隐约能听到的声音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修言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那声音真的是自己临死前的幻听，为什么他现在突然听不到了？回想起那声音里带着的焦急感，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是这次沈修言却察觉出了异样的地方。
那个声音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事？沈修言开始思考。以林之远的声音提醒他的事，就算是他的幻觉也说明这件事很重要。
是什么事呢？沈修言突然对死亡没了兴趣，他瞬间幻化成了死神的形态，开始在四周寻找异常的地方。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他为林之远报了仇，拔除了那个地产商，找到了给林之远下诅咒的人……等等，他找到了吗？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追查这件事查了很多年？
沈修言的眉头越蹙越紧，不住回想自己得到的线索。那些地产商透露的下诅咒之人的特征是什么来着？蓝眼睛红头发？他好像没有在找到的那些人里看到有这个特征的。
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辗转找了很多年，还以医生的身份作为掩护……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沈修言的脑海——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斜斜的照射在地板上，他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手术室外，一抬头，便看到了林之远在半空中漂浮的身影。
林之远……没有消失！
突如其来的希望让沈修言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眼看着幻境又要开始变换，沈修言察觉出了不对，念头一动，手里立马出现一把纯黑色的镰刀，在新的幻境还没有成型之前，沈修言运起全力一击，啪的一声，直接将幻境震碎了。
只要知道林之远还在，沈修言便无所畏惧。
随着幻境的碎裂，大量的记忆回到沈修言的脑海。他记起自己找了很多方法终于将林之远送到了神界，记起自己一直在追查神咒组织的事，记起自己和林之远的再次相遇，也记起了两人是如何相爱。沈修言的心脏瞬间被喜悦填满，身体里的力量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完全恢复。
这次再想到刚刚林之远说爱他的那句话，沈修言的心里只剩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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