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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宋明书的疯狂(4更!)

妖龙古帝全文 遥望南山 14420 Aug 7, 2021 10:54: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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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你,不论何时何地
    “给我戴一下会怎么样啊?”陈子桑噘着嘴巴,翻着白眼,望着准备出门的姐姐,十分不高兴地嘟嘟囔囔,“真是小气!哼,诅咒你出门后,项链就掉进臭水沟!”
    姐姐扎着马尾,清爽可人,此刻正站在玄关处穿鞋,脸上也有些不高兴,妹妹居然将自己的项链随便乱戴,还企图偷偷藏起来。
    “我出去了,再见。”姐姐在门口还是笑着和她挥手。
    然而,她只是冷哼着回到房间狠狠地把门甩上。
    只是与往常吵架的桥段一样,陈子桑以为她还是能等来姐姐好言相劝,可是过了那夜之后等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今天,她的房门再也没有等到姐姐叩响。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那是七年前就该哭干净的。可是陈子桑没想到,任何时候想到姐姐,眼泪依旧无穷无尽。
    世界再次恢复安静,没有争吵、没有笑声、没有意料之中的敲门声,时间的嘀嗒声却在这无声的世界里继续游走着。没人知道,在这泛白的空间里踽踽独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好点了吗?”耳边是顾森的声音,不同往日的温柔与紧张,那不同往日的就是陌生感。
    陈子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空间里的光线,不够明亮也不昏暗。她知道这是潘清的车,车上有着还未完全散去的烟味,夹杂着雨水和青草味,座位塌陷,很不舒服。
    “我这是……”陈子桑抬手抹了下脸,手上竟湿漉漉的。她似是不痛不痒地轻声质疑着。
    顾森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抢先一步肯定地说:“没有。是雨水。”
    陈子桑没有看他,扭头看向了窗外。公园里的警察依旧在忙碌着,因为这场大雨让所有的忙碌显得那样的艰难。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她问。
    顾森知道她在问什么,但此刻她没有看他,那么说谎也是可以的。这事迟早会被她知道,可他不想在这时候让痛苦和悲伤加剧。
    “顾加林是我爸爸。”最后,顾森坦白。
    “顾加林……”陈子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忽而一笑,那笑容苍白无力甚至有些无奈,“原来程醉说的是真的。”
    顾森的爸爸叫顾加林,是省公安厅现任厅长。但在七年前,顾加林还不是省厅的厅长。就算不是省厅的领导,那个时候顾森的爸爸也该是市局里的领导人物,对于辖区内发生的大案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顾森也理所应当地知道吗?
    “七年前,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初中生。你爸爸根本不可能和你说这些。”陈子桑边说着边转回头看着顾森,眼睛里流露出怀疑。
    顾森也同她对视,表情察觉不到丝毫变化,他只是冷静地说:“是,他从来不在家谈工作,但我有一万种方法知道。”
    陈子桑沉默,望着顾森,明白他说的后半句。确实,一个天才每时每刻都活在洞察力满分的生活中,他不可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下车吧。”陈子桑说。
    顾森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拉着她问:“你相信我吗?”
    陈子桑看着顾森的眼睛,纵使心里思绪万千,但仍坚信一点,那就是——“这世上,除了爸妈和姐姐,你是我唯一一个愿意把性命都交出去的人。”
    千言万语,终是一句“我信你,不论何时何地”。
    两个人刚拉开车门下车,就看见潘清等人匆匆上前站在车门前。潘清扫了眼顾森,眼里闪过各种迟疑。
    但他还是问了句:“你是顾加林的儿子?”
    顾森点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学校里的校长、纪教授都知道这事,不知道的恐怕就是少数的老师和他身边的同学了吧。
    关于谁是谁的儿子,关于谁是谁的父亲,这个既重要又不重要,但不管怎么样它都不是拿来做挡箭牌的必要条件。
    “我说呢,当时看你就眼熟。”潘清捋了把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恍然大悟道,“你们父子俩真的是帅到没边了。”
    何锋铭瞥了眼从早到晚被自己虐到无边的厅长的儿子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这个顾森没有公子哥的脾气。但瞅了瞅他身边的陈子桑,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便又心疼这个姑娘。
    “你们先回学校吧。按照这个进度我们怕是要熬到半夜了。”潘清单手又抹了把脸,脸上的水渍依旧明显,继而双手叉腰叹气,“子桑你……怕是不能再接触这个案子了。但我答应你,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
    陈子桑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抬头,虽万般克制情绪,但依旧在说话时有了丝丝的颤抖:“我考警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眼看看当初的档案,看看那档案上到底是如何记载我姐姐的死亡。你们破不了的案子,我就自己来。”
    这话让潘清一时语塞也有些难堪,他心里明白陈子桑的隐忍。可现在让她参与调查绝对不是明智的,太多的私人感情会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于是他只能看了眼何锋铭。
    何锋铭瞪着陈子桑,突然吼道:“你考警校只是为了调查你姐姐被杀的真相吗?其他那些死者也有家人,也有像你一样大的孩子,他们没有念警校,他们没有像你一样抱着复仇的想法玷污未来从警的誓言!可你呢!抱着私心考警校,简直比那些刚上警校的人说什么‘要成为英雄’还要天真!你要明白,你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只为了你自己。你选了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而一意孤行。”
    何锋铭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一本正经,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所有人都在包容着陈子桑,因为她优秀,她足够特别,更因为她身上承载着重量。她从没有和人诉说过她过得有多艰辛,她每日每夜都在期盼着今日,期盼着她能给死去的姐姐一个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总是伴随着更多的死亡。
    或许正因为如此,何锋铭对她比其他人才更为严厉。
    “姐姐死后,妈妈就崩溃了,情绪的不稳定让她得了精神分裂。她比我还痛苦,哪怕她曾对我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也从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陈子桑的泪水含在眼眶中,她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让她备受折磨。可她还是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无奈泪水还是和雨水一起滑落了。她哽咽着说,“我没办法放弃这个私心,何队……对不起……”
    望着这个从没有在别人面前落泪的姑娘在这短短的一个晚上就哭了两次,何锋铭真的再也狠不下心来和她讲道理。
    大多人都是这样,道理都明白,可道理不能套用任何情况。难过、痛苦,那就哭吧。如果放弃不了,那就去做吧。
    “行了,多大的人别哭了!”何锋铭一下子就妥协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振作点。然后何锋铭看向顾森,对他说,“先回学校,其他的事我和纪教授再商量。”
    顾森点头,扶着陈子桑的肩同她转身绕过潘清的警车往外面大道上走去。两个年轻人的背影在这浓重的黑夜下显得尤为孱弱,都是急需保护的年龄,他们却在为了别人拼命。
    “你这算是答应让她查案了吗?”潘清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轻声问道。
    何锋铭瞅了他一眼,答:“她都哭成那样了,怎么拒绝?难怪纪茶白曾经说她经常做噩梦,现在想想真是……唉,我也先回去了,回头打电话。”
    何锋铭唉声叹气地离开,潘清也觉得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薄藤站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
    “这事要是让纪教授知道了,恐怕会和陈子桑一样吧。”
    “唉,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潘清拍拍薄藤的肩膀,转身回到案发现场。薄藤托了托被雨水雾气遮盖的眼镜,也没有再说话,重新回到那个即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死亡现场。
    回到学校,顾森和陈子桑仍旧在北四公寓楼前分开。一如既往,顾森却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破碎,在他和陈子桑之间。
    宿舍里的姑娘们纵使心再细也猜不透在浴室洗澡后哭泣的陈子桑,那哭声伴随着淋浴的水声,外面的人却听得异常清楚。她们不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从未有过如此悲戚的样子。
    她们害怕追问会让她更难过,更担心她们的每一句无心的话会使情况更加糟糕。
    一夜未眠,天就亮了。
    可昨夜的雨一直持续到了早晨,许瑶她们庆幸不用早起出操。而陈子桑床上早已无人。
    “陈子桑,你干什么?”
    吃完早餐的何锋铭从三食堂出来撑着伞往操场走去,边走边冲着不管不顾在雨中跑步的陈子桑大喊。
    何锋铭不知道她在雨中跑了多久,这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她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狼狈不堪。
    “我叫你停下,听见没有?!”何锋铭站在了塑胶跑道上的起点,决意要拦住她,“你要是脑子进水了,这辈子都别想还你姐姐一个真相!你这么喜欢跑步,等案子结束了你别上课,你天天在这里跑到死!”
    陈子桑喘着气,无奈地在何锋铭跟前停下脚步。她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垂下的双眼,长长的眼睫毛上布满了小小的水珠,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
    “跑多少圈了?”何锋铭没有将伞挪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问道。
    陈子桑无力地摇头,她根本没有数,只是一味地在发泄。可无论怎样耗费力气,她都没办法从七年前姐姐的惨死和昨晚的命案中抽离出来。
    她陷进了魔障中,她很想保持理智,可一旦事情和自己有所牵连,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根本就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通到连控制自己心情都做不到的人。
    “没数是吧?”何锋铭不依不饶,但他也只是莫名地生气。千万句教育的话堵在口中,却没有脱口而出,他只是气急地说了句,“下次记得数清楚!”
    陈子桑始终没说话,只是在雨中低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在忏悔。但是,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唯一错的是,她没有和姐姐好好告别。
    哪怕只是一句“再见”。
    “早饭吃了吗?”何锋铭又问,想让这小妮子振作起来实在是无计可施。见她摇头,他索性提高分贝说了句,“行,不吃是吧?我打电话让顾森起来喂你吃。”
    “何队!”陈子桑猛地抬头,张嘴阻止。
    何锋铭嘴角一翘,瞪了她一眼道:“果然是只有顾森才能撬开你的嘴。”随后他又默默从裤袋里抽出想要拿手机的手来,将陈子桑拉进伞下,对她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是个噩梦,你就要尽早让自己醒过来。别只会在噩梦中像个小孩一样哭泣,眼泪和软弱根本没有用,因为没人可以帮你。”
    何队的苦口婆心让陈子桑回了点神,虽然他的话她不能全听进去。但事到如今,除了抓住那个连环杀人犯,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我让顾森把早饭给你送到纪教授的办公室。本来是约茶白下午谈你们的事情,可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简直不让人喘气。”何锋铭碎碎念着,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怼陈子桑的机会。
    陈子桑摇摇头说:“别让顾森送了,我不饿。”
    “女孩子不要总说反话,男人有时候很愚钝会听不懂的。你别看顾森平时聪明绝顶的,可在喜欢你这件事上他和白痴没什么两样。”
    这都什么和什么?陈子桑略微有点头疼,一半是被雨淋的,一半是被何队的话给雷的。
    “行了,告白的话我也不能替那小子给说漏了。你回宿舍换身夏执勤服,八点半去茶白办公室别迟到。”
    何队将陈子桑送至北四公寓楼下,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又忧心忡忡地往A教学楼方向走去。
    陈子桑站在公寓门口,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八点半还没到,陈子桑已经站在纪教授办公室门口了。但她不是最早的一个,最早来找纪教授的人已经坐在了里面。
    “进来吧。”纪茶白和对面的潘清说了句话,抬眼看见门口站着的陈子桑便招呼她进来。
    “嗯。”陈子桑点头进去坐在了桌子左侧的凳子上,表情不怎么明朗。潘清一大早会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发现或者是遇到奇怪的事情了。
    纪茶白起身给陈子桑倒了杯开水,放在她跟前,又对她说:“顾森给你热牛奶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陈子桑指腹摩挲着杯身,有些不好意思也很是惭愧。她看了看纪教授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决定作罢。
    潘清就坐在纪茶白对面,他看了眼陈子桑,也是有口难开。他摩擦着双手,露出的微笑也有丝勉强。陈子桑自然是看出来了,只是这全都是因为自己,全都是因为别人关心自己才会这样。
    “你说吧。”纪茶白坐下后,语气沉重,这话好像也有着催促的意味。他只是看了眼陈子桑,继而盯着自己桌上放着的一个相框看。
    潘清干咳一声,然后又接着说:“当初没有在五名死者身上找到共同处,唯一肯定的是凶手专门找20岁左右的女子,但……”
    “错了。”潘清才刚开始说,纪茶白突然打断了他。
    潘清眨着眼睛不明其意,陈子桑也觉得“错了”两字细思极恐。错在了哪里?
    “不是五个,是六个。”纪茶白将视线慢慢移向他们,手却将面对着他的相框也一同转向他们。
    陈子桑和潘清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相框里的照片上,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标致、唇红齿白、眼神凌厉且又温柔,让他们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她身上的一个女人。
    如此精致绝艳的一个女人,让陈子桑和潘清都瞠目结舌。
    “这是你的……女朋友?”最后,陈子桑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抱着怀疑的态度问。
    其实来纪教授办公室这么多次,他们从来没有一次看清那张照片的真实原貌。或许是纪教授从来也没想过让人触碰到他的回忆。
    “未婚妻。”纪茶白淡淡地说着,浅浅一笑。那笑并不苦涩,仍旧是满满的情意。
    潘清这才明白昨晚薄藤说的那句话,原来是指这个意思。七年前他才刚考上大学吧,难怪对纪教授的事情知道不多。
    “她叫曲婧,是刑警。”纪茶白继续说着,算是全盘托出。
    七年前,纪茶白刚和曲婧订婚。可就在订婚第二天,曲婧参与调查连环杀人案的一个月后,她就死在了那个连环杀手的刀刃下。他们至今没有搞清楚曲婧是怎么找到那个凶手又或是凶手为什么会找上她?
    纪茶白确定曲婧死在了那个连环凶手的手上,是因为曲婧也被开膛破肚了。唯一的不同只是曲婧的尸体看起来比她们的更完整,她的器官还好好地归于原位。
    从死亡时间到发现尸体之间不过隔了半个小时,所以纪茶白只觉凶手来不及完成自己杀人的所有仪式。
    “也就是说,纪教授你现在也成了和案件有关的人了?”潘清在听了纪教授所说的“第六人”的故事后,不敢置信。
    纪茶白没有说话,却和陈子桑相视无言。这种同是被害人家属的感觉真的好糟糕,谁也无法成为谁的支柱,只有孤独战斗。
    “天,”潘清有些难以接受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那种压力一下子扑面而来。他甚至苦笑道,“所以现在只有顾森是旁观者是吗?”
    “不是。”身后忽然有坚定的声音响起,不是陈子桑,不是纪茶白,而是来自于顾森。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给陈子桑热好的牛奶,双眸深幽不见底。
    潘清等人回身诧异地望着他,整个办公室随着顾森之后说出的话而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他说:“我是七年前陈子桑姐姐那起案子的唯一的一个目击证人。”
    老天爷好像很喜欢开玩笑,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把原本不相干、毫无交集的人聚拢在一起,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因为过度震惊而只能看着顾森说不出一句话来,陈子桑手中的水杯也因此掉落在地,溅湿了她的裤脚。
    他们都在怀疑顾森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但又找不出他说谎的理由。连环杀人案的目击证人,在这七年里,从没出现过。
    潘清往后顺了把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焦躁。他舔舔唇,欲言又止,最后才说:“目击证人?你看到了什么?她姐姐被杀的场景?”
    顾森始终没有走进办公室,他知道他一旦说出自己自认为的秘密,这一切就覆水难收了。而他也一直在望着陈子桑,那对自己无比信任的眼里此时多了一些迷惑。
    “我看见的是凶手。”顾森不再回避,而是直截了当地说。
    听到这话,陈子桑想朝着顾森的方向走去,却发现自己腿软到根本挪不动。看见了凶手,这话可有好多意思,顾森他在说什么?
    “我有一万种方法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但唯有亲眼所见并不是我的初衷。”顾森说着,终于再次露出了内疚的神情,在面对陈子桑时,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
    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也就是陈子桑姐姐遇害的那个晚上。或许不应该说是晚上,而是次日的凌晨。
    秋冬季节,白天短暂,黑夜漫长。顾森素有晨跑的习惯,而那天他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小时,也就是五点三十分的时候,他晨跑经过了那个公园。
    他穿着连帽衫,外面的光线依然犹如黑夜,但路上已有一两个行人。他专注于锻炼,并未注意周围。而绕过那个公园时,他与一个同样穿着连帽衫、一瘸一拐的男子擦肩而过。
    同他碰面的刹那,顾森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头也没回地往前跑着。可他唯一确定的是,在路灯下,他曾与那个陌生男子对视过,他记得住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仇视、杀意满满的眼睛。
    大概是觉得有些人可能生来就面目憎恶,可谁也不能说他骨子里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顾森也这么认为,他并不害怕那双眼睛,只是在那天之后他偶尔梦见过那双眼睛。梦里,那眼睛对着他笑。
    他会确定那是凶手,是因为三天后他爸爸在饭桌上说到了这个案子,提到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如果算上整个杀人的时间以及抛尸的时间,那正巧和顾森与那名男子相遇的时间吻合,而且当时他身上确实有血迹,只不过很少,只有袖口沾了点,那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手割破了流的血。如果抛尸,证明凶手有代步工具,可顾森当时一路跑过来没有看到停在附近的车辆。
    而且早上五点半,确实是个很危险的作案时间。
    “只是时间吻合也不能证明你看见的那个就是凶手。”潘清对此抱着怀疑态度,“只是时间吻合、加上身上有少量血迹,这不足以证明那个可疑人就是凶手。”
    “他就是凶手。”顾森不轻不重地肯定了自己的结论,他继续说,“当时的足迹鉴定专家在雨势还未变大之前曾看到现场留下的脚印,两个一浅一深的脚印。”
    现实中有很多巧合,唯有犯罪的巧合不称之为巧合。
    潘清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纪茶白。而纪茶白也是一脸似乎无法接受的模样,更不用说是陈子桑了。她站立不安,左右摇摆,最后还是拨开顾森逃出了这个办公室。
    逃跑,是陈子桑在当下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顾森被推了一下撞在了门框上,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任凭自己被陈子桑随手一推,心里充满着愧疚以及对过往的不甘。
    “顾森你……”潘清上前想要安慰他,却又觉得安慰这个心理来得莫名其妙。只是看样子,顾森确实不太好。
    他回过头看到纪茶白,那极力克制的压抑感已经到达临界点了。纪茶白上前拉开潘清,像是要与顾森对质,可他明知道七年前顾森还是个孩子,就算是现在,顾森也仍旧是个孩子,是他的学生。
    “为什么七年前你不说?”纪茶白问出这话的时候是责备的口气,他控制不了,尽管他心知肚明。
    顾森吸了口气,站直身子同纪教授对视道:“我告诉了爸爸,他便将我这一线索告诉了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刑警,而当时那个警察就是曲婧。”
    顾森的一番话证实了这世间的因果关系,所有事情就像是安排好了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地还原。假如这个连环杀手再也不出现,假如这个连环杀手已经死亡,那么这一切还会血淋淋地呈现在他们面前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有人在的地方就不存在秘密,有人在的地方黑暗就在,有人在的地方就永远有勇士追寻着真相。
    “教授,我们会抓住他的。”沉吟不语许久,顾森还是无比坚定地说着,就好像是誓言,又好像是间接地化解自己七年前与罪恶至极的人擦肩而过的不甘。
    此时的纪茶白心中有无数呐喊呼啸而过,那是对曲婧的思念,也是对时至今日真相即将来临的咆哮。
    本来前去寻找过去答案的陈子桑却在一开始就遭遇了瓶颈,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朝夕相处的同学、老师怎么一转眼都变成了和自己的过去相关的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凶残恶极的人而聚在了一起,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缘分,让她丝毫不觉得幸运。
    陈子桑站在图书馆的最高层阳台上,手撑着围栏,一直在做深呼吸。她一口气跑上去的时候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视,都不知道她放着电梯不乘跑那么起劲干什么。
    图书馆半圆形的阳台是从走廊那里延伸出来的,一般不太有人会来到这里,因为这层楼基本上只在期末或者大型考试来临之前才会挤满人。而现在,又正好是课满的早上。
    雨越下越小,室外光线也越加明亮,身体能隐约感受到太阳的温度,有些躁热,让人觉得难受。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动静,陈子桑回头,却见顾森正朝着自己走来。他与身俱来的光芒比太阳还要灼热,那一步一步的靠近让她手足无措,即便这场景司空见惯。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埋怨顾森的隐瞒,或许是出于同理心的考虑,换作是她根本不可能有顾森的洞察力以及记忆力。所以更不用说什么与凶手擦肩而过,并还能推理出那人就是凶手。
    没有顾森这般天赋的人总是活得比较开心,知道得越少越觉得世界干净,这样也好,那么大家都永远是澄澈透明的少年。
    只是,她心中难免觉得遗憾,遗憾她和顾森的过去竟有这样的交集,他们的过去开始得并不美好。
    想到这里,陈子桑忽而坦然。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口的。陈子桑的抱歉来自于逃跑时的举动,而顾森的抱歉来自于没有及时替她抓住杀害她姐姐的凶手。
    这种明明知道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顾森难受了很多年。
    “我先说吧。”陈子桑轻轻吐了一口气,双手略微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裤缝,继而抬头直视着顾森,说,“是我该说对不起。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以你的天赋你做什么都会很出色,可却平白无故将你也卷进了我们过去的悲痛中。没人知道那就是凶手,即便当时碰见凶手的人不是你,即便没人站出来告诉我们这一线索,我们也怪不得任何人。”
    顾森凝望着陈子桑,他心里清楚陈子桑的温柔,只是这一刻她的通情达理竟然让他如此感动。
    “或许我所有的天赋都只是为了遇见你。”末了,顾森缓缓说道。
    这从未有过的表白让陈子桑惊讶地回望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缩短,她的心跳陡然开始加速。
    “如果不是为了遇见你,有没有天赋对我来说无足轻重。迄今为止,我想了上百种表白的方式,却从没想过会是今天这样。”
    顾森说话时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本觉得自己会紧张,可没想到话说出口是这样的舒坦。
    陈子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在这样的时刻,顾森居然……居然在和她表白?
    “顾森……”陈子桑犹犹豫豫地开口,她有些恍惚,顾森突如其来的表白对她的冲击过于强烈,让她完全从那血淋淋的事实中抽了出来,她现在只是一个有些被告白冲昏头脑的小女生。
    顾森又上前一步,显得从容了许多。他原以为酝酿了好久的话或许永远都用不上,可没想到准备了千万遍的表白却在这种场合下脱口而出了。
    “陈子桑,”他坚定地唤了声她的名字,似是下定了决心,“即使我知道我所说的话对于今天的你来说是种负担,但我也完全没打算接受你的拒绝。”
    陈子桑越发觉得震惊,顾森居然也会担心自己被拒绝。她以为他的自信是天生的,只是没想到再自信的人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
    “抓住他,结束这一切。”最后,顾森的话终于回到了正题上,他深邃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陈子桑身上。
    陈子桑的心一沉,那不是什么绝望的心情,那反倒是一种心安。如果他们之间的隔阂是过去,那么就让过去结束于此刻。
    “嗯。”良久,陈子桑点头应答,表情明朗不少,正如慢慢从云中崭露头角的太阳,明亮温暖。
    顾森见此,好似松了口气,原本精神紧绷的他也舒展开了眉心,却又克制不住地将陈子桑拉进怀中。他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希望下次我难过的时候,你也能这样安慰我。”
    “正经不过三秒。”陈子桑浅浅一笑也慢慢抬手环上了他的腰。
    渐渐放晴的天空以及少男少女的情怀,在最糟糕的时候也如太阳一样驱散阴霾。
    “纪教授?”还在办公室的潘清有些为难地看向纪茶白,只能说,“那看样子是要你们三个配合我们查案了。这就没办法了,配合等于参与查案。就这样,我先回局里一趟,下午来接你们。”
    说完这番话,潘清最后茶也没喝一口就离开了办公室。而纪茶白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顾森和陈子桑只是自己选的两个学生而已,怎么都和七年前的案子有了关联?
    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纪茶白正对着办公室的窗户,桌上曲婧的照片被光线挡住,逆着光看不清面貌。但纪茶白相信,曲婧在以另一种方式同他并肩作战,说不准顾森和陈子桑就是她带到他身边的。
    脑海中现在翻涌着的一切或许只是出于自我安慰,但人活着总要有精神信仰,没有信仰,谈何活着。
    午饭过后还有一点时间休息,陈子桑在宿舍里换上便服就准备出门。她看了看宿舍各忙各的室友们,心想着等这次案件结束,她一定要好好请她们吃顿饭。
    “姐妹们,我出去一下。”陈子桑对着她们打招呼。
    许瑶抬头瞅了她一眼后继续盯着自己电脑上正播放的动漫《乱马》,说着:“记得带上宿舍钥匙。”
    “对,太晚回来我们是不会来开门的。”程醉边用手机和别人聊微信,边附和许瑶的话说。
    陈子桑歪着头笑着,这群姑娘怎么能真实得这么可爱?
    此时宿舍长胡晓萍刚洗了个苹果走出来,拉开椅子坐下对陈子桑说:“放心,你喊破喉咙我也不会来开门的。”
    “啊,宿舍长你学坏了。”陈子桑上前推了下胡晓萍,然后还是好好地挥手说,“拜拜,晚点见。”
    宿舍里又只剩下三个人。她们四个人每天都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心情的起伏,更何况陈子桑难受得这么明显。
    深夜里,程醉爬到陈子桑的床上,非要和她挤在一起,故意和她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将自己和黄千阳之间的进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程醉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装作自己没心没肺。
    隔壁床的许瑶和胡晓萍也没有睡着,都在听着程醉扯东扯西,偶尔听到陈子桑一两句回应,她们便也兴奋地搭上话,调侃程醉。
    有时候,安慰的话不用说得太明显,陪伴胜过一切。
    走到宿舍楼下,陈子桑径直往纪教授办公室所在楼走去,那里也离正门最近,潘清来接他们的时候也不用绕太多弯,等太长时间。
    陈子桑刚走到广场,迎面就看见李科力刚好从图书馆方向走过来。她想要快步走,却还是被李科力给拦住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急事……”陈子桑尴尬地笑着说着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很是刻意。
    李科力看起来并没有以往的殷勤,神情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他的声音也很深沉,加上那标准的普通话,如果是个声控,李科力绝对是万人迷。当然,就外形来说李科力也是佼佼者。
    “我当时就在图书馆。”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这样的话。
    陈子桑微微惊讶地抬眼望向他,继而说:“我想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所以你和顾森是真的?”李科力对于她的坦诚感到心慌,她不想解释也就是说当时的情况就如他眼睛看到的一样,没什么好解释的。
    “是。”陈子桑不假思索地回答,什么真的假的,患难真情倒是真的,至于李科力问的是否是男女关系,这个有待以后验证。
    李科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陈子桑真的是女生短发中少见的美,她既可以美艳绝伦,也可以英姿飒爽。尤记得在警体课上,他们区队正在练习百米障碍跑。
    当时李科力就在附近尝试攀岩,隔着围栏还是一眼就能看见人群中的陈子桑,明艳漂亮。而让他一见倾心的正是陈子桑毫不犹豫且漂亮地翻过高墙时俏丽的身影。
    他当时就想:啊,系花就该是这样。换作其他女生,在冲到高墙前还是会害怕到停下脚步,担心翻不过去又或者是磕到。
    只有陈子桑不一样,当她翻过高墙时就连男生都拍手呼喊。这大概就是认可她的方式,不只是因为她的外貌。
    所以——
    “那我也不会放弃。”李科力说,目光坚定,透露着决心。
    “啊?”陈子桑被李科力的回应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慌乱地摆手说,“你……你别这样……我知道我这个人挺好的……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算我再好,你也不能喜欢我……呸,我的意思是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语无伦次的陈子桑让李科力突然笑了出来,他的笑容也很温和,他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只是说:“知道了,你快去忙自己的正事吧。”
    “好的,再见!”陈子桑连忙埋头绕过他身侧着急地往前走着。
    李科力注视着她的背影,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放弃?就算对手是顾森那又怎样?
    这么想着,他慢慢抬头,与教学楼二楼窗户边站着的顾森对视。
    “都到了,那现在就走吧。”潘清一看陈子桑也到了,马上站起身拉拉衣襟说。
    纪教授微微点头,也随之站起身。今天纪茶白穿得很正式,虽然依旧是黑色西装,但这件西装显然是量身定做的,衬得纪茶白整个人更加贵气与傲气。
    刚上来就又准备下去的陈子桑反正也没想要什么喘息的时间。四个人走在楼梯上,她和顾森靠后,这两个人靠后一点的结果就是陈子桑被顾森掐着胳膊,冷着脸说了句:“刚刚有点过分。”
    “什么?”陈子桑不明原因,奇怪地反问。
    “我才刚告白完你就去撩拨别的男人,想伤我的心你也应该换个时间不是?”顾森说这话完全脸不红心不跳的,还配上一脸正经无辜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子桑劈腿了呢。
    “你乱说什么啊!”陈子桑没有顾森脸皮那么厚,当即就被他的一番话给刺激得面红耳赤。她着急地挣脱开来,极力解释道,“我没有好吗?我是告诉他我这个人很差劲,让他不要喜欢我。”
    顾森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句,说:“原来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陈子桑靠在楼梯扶手上,皱着眉头再次反问。
    顾森也停住,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圈在其中,轻轻摇摇头说:“那个拒绝别人的回答我不是很满意。我这里有个标准答案,你下次用这个拒绝别人。”
    “呵呵,不用了。”陈子桑身子往后仰,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然而她并不是很期待顾森的那个“标准答案”,只是说,“你再靠近我,我就要坠楼了。”
    于是,顾森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不紧不慢地说:“你怕什么?Youjump,Ijump.”
    “神经病。”陈子桑实在是憋不住了,果断笑出了声,而后又干脆地推开他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顾森想了想后,一本正经道:“你就是我的药啊,我是不是每天吃得有点多了?”
    “……”
    啊,人至贱则无敌,骚起来的顾森望尘莫及。
    但其实陈子桑都能明白,顾森开的这些玩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过多负担,他或许更希望她忘记这个案子和自己的关联。
    人一旦在局中,就会失去方向,分辨不出事情的真伪。唯有“置身事外”才能看清是非,找出关键。
    四个人一起到了局里,直接到了会议室。会议室的白板上已经被潘清写满了,七年前的被害人的照片也一一被贴在了白板上,照片下面写着姓名、年龄以及体貌特征。
    这上面自然也包括陈子桑的姐姐。
    白板上的各种信息和箭头,看起来很是凌乱,但这些都是潘清的思路。他没有急着擦掉,只是让他们先看一下,做个了解。
    陈子桑在看到自己姐姐的照片后,立马转了个身,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亲人的死,人们是没办法随着时间推移而忘却的,那是一道深深的裂口,从此再也不会愈合。自从姐姐去世后,家里人更是将和姐姐所有有关的东西全部都藏了起来,他们一家人到现在也不敢去面对,因为都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姐姐。
    妈妈为此“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爸爸则出国打拼以此来麻痹自己,只有陈子桑固执地留在这个地方,想凭着一己之力让姐姐得到安息。
    “子桑,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不要勉强自己。”潘清很是细心,一下子就发现了陈子桑的不对劲,他才刚拉开椅子坐下就拿出手机说,“不然我打电话让凌双下来陪你。”
    “没事,不用了。”陈子桑回身强装振作地说,视线还是没有落在姐姐的那张照片上,那是一张现场的照片,血淋淋的。
    纪茶白扫了眼白板,那上面并没有关于曲婧的信息。他看了眼潘清,潘清倒也明白他想说什么,便把手中的一份档案推到他面前说:“曲婧的资料在这里。”
    顾森就站在白板前,从左至右就像扫描仪一下扫过去。2009年7月21日发现了第一名死者王佳欣,19岁,是在川城上学的学生;2009年8月20日在武县的公园里发现了第二名死者李笑,也是19岁,是个超市的收银员;2009年9月22日在永市的一个尚未建好的花坛中发现了第三名死者高雅莎,20岁,是个护士;2009年10月17日在邻城华区的一个广场草坪上发现了第四名死者曹迪琳,21岁,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小姐;2009年11月25日,就是最后一名死者陈子屏,20岁,是个大学生。
    白板上死者的照片都有两张,一张是现场的死亡照,另外一张则是生活照。每个姑娘的生活照都非常漂亮,和死后的惨象完全不一样。所以可以想象死者的家属在见到面目全非的孩子时那种濒临崩溃、恨不能陪着孩子一起离开的心情。
    顾森回头看了眼陈子桑,她和姐姐很像,只是她姐姐看起来更加温柔,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水灵惹得人想去保护。陈子桑虽然和姐姐不一样,但本质里的东西不曾发生改变。
    “当时第一起案子发生后,发现死者的时候只觉得凶手残忍,并没有往连环杀人案方面考虑。毕竟在我们国内对这方面的犯罪研究也少,再加上他跨区域作案,没能及时地串案确实也失去了很多宝贵的机会。”
    潘清坐在那里说的这番话可以算是解释也可以算是无奈地说明,毕竟真实案件的侦破和电视剧完全不一样。有时候单个命案都有可能成为悬案,更何况是这种找不到杀人动机的连环杀人案。
    百姓如若知道自己生活的城市存在这样一个恶魔,会惶恐、会不安,更会指责警察的办案效率。但警察们唯有沉默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清扫黑暗,护他们平安。
    “凶手作案时间规律明显,挑选的被害人也都是20岁左右长相不错的女生,且抛尸地点大都集中在公园、花坛这类地方。而且女子失踪时间都在夜晚,且是一个人的时候。”顾森还是站在白板前,自顾自地分析起了这一系列案件。这些女生失踪的时候基本都是深夜,身为护士的高雅莎值完夜班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曹迪琳却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失踪的。再者,陈子桑则在来的路上回忆过七年前姐姐出门时的情景,那是晚上七点四十分,全家刚吃完晚饭。她的姐姐看起来并不是临时有事出去,而是像是去赴约。
    每个女生失踪的时间,其实并不一致。
    可陈子桑姐姐究竟是在赴约途中被凶手带走,还是赴约的对象就是凶手呢?如果赴约对象就是凶手,那陈子桑姐姐究竟和凶手是什么关系?如果赴约对象不是凶手,那陈子屏那晚上去见了谁?
    “你姐姐当晚赴约的对象就是凶手。”顾森忽然转回身对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语气加重道,“所有死者,只有你姐姐没有被禁锢遭受非人折磨,也就是说你姐姐对于凶手来说有着特殊意义。”
    一般来说连环杀手对自己杀的第一个人会有特殊情结,在第一个被害者身上能够找到很多凶手从前的影子。凶手曾经接触过的人所带给凶手的烙印,这些都会体现在被害者的身上。
    陈子桑听到这个结论并没有特别惊讶,她反倒犹豫了几下之后说:“其实我怀疑我姐姐在那段时间交了男朋友,虽然她从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事,但就是女人的直觉。我能从她打电话的神情以及动作上看出,她当时应该处于热恋阶段。”
    “所以基于顾森的结论以及你的猜测,你们觉得陈子屏当时的男朋友就是凶手?”潘清觉得这事不离谱,反而很好理解。他细想了一下,又侧身看了看自己在白板上写的各种信息,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这些女人都和凶手交往过,她们其实并不是在那天突然失踪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这样一来,凶手必定会暴露痕迹。按照凶手一个月一次的作案周期,他要和一个女生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彼此可以信赖的关系不太容易。即便达到了这样的关系,他都不能保证女生对他的存在守口如瓶,更何况他找的目标并不是处于高风险的被害人。假使他下手的目标是站街女,那么一通电话就有可能将人带走,且不留下任何证据。除非凶手是个有着极高文化素养或者相当有钱,气质沉稳且长得还不错的男人,而拥有这样人格魅力的男人年纪通常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说这番话的是纪教授,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案子的性质。这些话也是他第一次说,七年前他就说过,只是当时案件的侦查方向有误,他的犯罪侧写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陈子桑私心想着纪教授说的这个侧写其实和他本人很是接近,但很明显像纪教授这样的人间极品少之又少。而且她也赞同纪教授给出的观点,那就是凶手并非和每个人都交往过,按照目前掌握的线索看来,被害者被突然袭击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姐姐的死亡时间比凶手通常的作案时间晚了那么几天,这个是不是说明凶手其实一开始压抑住了杀人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在某种刺激下选择将她杀死。”陈子桑冷静地说着,思维渐渐清醒了过来,她慢慢放开来,将姐姐的案子当作平常的案子一样对待,只有这样,才能不落后于凶手。
    会议室里的四个人都专注于案子的分析,每一句话、每一个想法都可能影响到往后案件的侦破。
    “看看昨天的那个案子。”这时候,顾森对着潘清说。
    潘清又将手中的案卷唰地推到顾森跟前,而纪茶白也将自己手中的案卷郑重地合上,然后交到了陈子桑的手中。
    事已至此,保密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抓住凶手,哪怕把伤疤揭开再撒上盐都在所不惜。
    陈子桑望着纪教授,心中很是感慨,却也只是一会儿,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顾及其他。
    顾森翻看案卷看到最近这起案子,死者已经确认了身份,也是当晚烟花节的观看群众,名叫施霞,21岁,是某超市的导购员。
    “凶手如果是突然袭击被害者,那对于年龄他是如何确定的?”最后,顾森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毋庸置疑,凶手并不是随机挑选的被害人,而是精挑细选。
    Timepiratesdonotgo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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