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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2章

龙门殿下杨潇唐沐雪 3241 Aug 6, 2021 4:15:1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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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郑已经被太后姜晏接管,斐驷一向是太后的心腹,斐家自然是支持太后和郑段的,加上收买了城防军守将,一时间,郑寤生的大军只能被挡在城外。而朝中其他的贵族重臣,直到兵变的一刻才反应过来,既然反应过来,就只有被控制的份儿。
    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把门儿清的算盘打得噼啪做响,这奇葩的母子三人爱折腾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只要不殃及他们这些池鱼就好。
    至于最后,到底是谁当国君有什么重要呢?有道是,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帝王。
    所以,能躲着的都躲着,在姜晏给小儿子打开城门的时候,愣是没人蹦出来多说一个字。
    殷澈心中哀叹,有太后这样会折腾的靠山在,郑段不想被拖下水都难。
    郑段入了新郑,先去郑宫中拜见太后,带着殷澈一起。
    他入城的时间有些晚,夕阳西下,漫天霞光在宫门口九十九道砖石铺就的台阶上投下一地绯红。
    殷澈发现,宫里的人似乎少了很多,大概是太后有意肃清异己而为之。
    延华殿里,郑段一掀衣袍跪在姜晏面前,脊背挺直,头颅微微下垂:“母亲。”
    姜晏正在看一卷书,闻言放下书,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意:“你回来啦。”就像以往出现过的千万次场景一般,一个母亲在温柔地同自己的儿子说话。
    “孩儿无能,将廪延丢了。”
    姜晏扶起他:“丢了就丢了,有什么要紧。”
    她温柔地用丝帛替儿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神情专注,擦干净后,吩咐说:“去修息吧,其他事情都不要想了,一切有母亲呢。”
    郑段走后,姜晏才分出注意力来看殷澈。
    “太后娘娘。”殷澈向她行礼。
    “坐吧。”太后命令宫女上茶,摆糕点,又问她用饭了不曾,一副马上要命人备膳的模样。
    殷澈如实回答自己已经吃过,太后便没再安排什么,让她就住在延华殿里。
    殷澈揣测不到太后的用意,照理说,她和郑寤生是一边的,太后不应该直接把她大卸八块吗?至少也应该是监禁起来,到时候用来威胁郑寤生吧。
    可是太后就像对待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样,对她礼貌有加,待遇也奇好。
    “娘娘?”殷澈好奇问道,“为何没见到莫濡姑姑?”
    姜晏头也不抬地回答:“她背叛了哀家,想悄悄给郑寤生送信,被我关起来了。”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书上。
    莫濡姑姑是伺候了太后几十年的老人,比亲人还亲,竟然也能被太后关起来,可见这位太后娘娘真是偏执得没边了。
    殷澈不再说话,安安静静陪着她看书,香炉里檀香袅袅,一室静谧。
    时辰到了,姜晏要就寝,命殷澈回屋去。
    临走之时,殷澈有些恍惚,好像外面没有兵荒马乱,兵变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她陪太后吃茶,看书,时不时说一两句话聊天,就跟不久之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吧。
    殷澈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跟着郑段一路不要命似地骑马狂奔,路上所受的待遇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还能躺在这么舒服的地方,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次日清晨,宫人叫醒殷澈,说太后请她去用早膳。
    殷澈急忙起床梳洗,到姜晏那里时,郑段已经在了,一身风尘和疲惫已经洗去,只是神情中带了抹茫然和难过。
    自己的亲哥哥就在城外磨刀霍霍,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任谁都会难过的。
    早膳熬的是小米粥,延华殿的厨子手艺极好,黄澄澄的小米熬得绵软,最上面浮着厚厚一层米油,闻着香甜诱人。
    殷澈佯装不经意地看了太后一眼,后者小口小口喝着米粥,眉宇间没有半分忧虑的神情。
    心态可真好。
    殷澈心里嘀咕。
    同时不禁嘀咕起来,难道太后还有什么奇兵可以依仗吗?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郑段手里虽然也有一些兵马,可是数量很少,哪怕加上新郑守城的城防军,跟郑寤生的十几万大军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难道是申国?
    太后是申国公主,如果从申国借兵,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可是,太后这个申国公主远嫁和亲这么多年,现如今的申国国君早不知道传到了哪一辈,王室成员那么多,不把族谱抱出来都数不清楚谁家有几口人,哪怕姜晏是货真价实的申公主,难道现在的申王会愿意为了一个陌生的亲戚,去得罪郑寤生这样的强敌吗?
    想想不太可能,当国君都很现实的,谁有能力谁上。
    殷澈琢磨不透,索性不费心思瞎折腾了,认认真真吃起早饭来。
    饭毕,姜太后继续看书,殷澈到园子里逛了逛。
    巧的是,遇到了郑段。
    他看起来不像是来逛园子的,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太后娘娘既没打我也没罚我,三殿下是不是很失望?”殷澈开玩笑道。
    “太后当然不会罚你。”郑段无视了她的玩笑,说出一句令她毛骨悚然的话,“你没发现太后其实是在通过你,看另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太后没把你当成你啰。”
    “那太后把我当成了谁?”殷澈奇了,太后透过她看到的这个人,必然对太后十分重要。
    看殷澈这一问一答的神情不似作伪,郑段了然,殷澈应该不知道申国那些恩怨。也是,他也是费尽九六二虎之力才查清楚的,那时候殷澈还不知道在哪儿,当然更不可能知道。
    反正瞒着也没什么意思,郑段索性将殷氏的前因后果跟她讲了一遍。
    “你说我是殷雍的女儿?太后其实是透过我在看殷雍?”殷澈咂舌,这也太……有鬼了。
    她不过就是个孤女而已,怎么可能跟申国贵族扯上联系呢。
    郑段懒得跟她争辩:“爱信不信。”
    然而郑段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殷澈心里隐隐是信了的,不然师傅为什么特意让她姓殷,以及,当年离开函陵之后,为什么千挑万选要去申国的谢邑定居呢?
    谢邑是殷氏世世代代的祖坟所在。
    不过,相比于这突如其来的身世,殷澈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太后心结所在。如果能够打开这个心结,是不是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
    毫不迟疑,殷澈去找太后。
    “娘娘?”
    姜晏看着窗外出了会子神,听到殷澈唤她,这才回过神来:“何事?”
    “我能和您谈一谈吗?”殷澈毫不客气地跪坐下来,端起茶壶给两人沏茶。她特意留神了一下,发现太后看她的时候,眼睛果然不是聚焦的,那眼神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没有之前和郑段的一番对话做铺垫,乍然发现这样的诡异之处,殷澈估计能吓得睡不着觉,要么怀疑太后有什么毛病,要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鬼附身。
    然而现在,她对太后只抱有深深的同情。
    “你想谈什么?给郑寤生当说客?别白费心思了。”姜晏冷冷道。
    “不是这样的,娘娘,我想和您谈一谈您的事。”
    姜晏:“我有什么事好谈的?”
    似乎有点难呢。听到太后这刀枪不入的口气,殷澈心底叹了口气。转念又一想,万事开头难嘛,总是一个机会。
    “娘娘这些年过得开心吗?”殷澈谈话没什么技巧,永远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然而殷澈这种最直接的做法明显最有效,姜晏被她问住了。
    几乎没什么人会问她过得开不开心,像莫濡之流,只会尽心竭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问缘由;而郑段,知道她过得不开心,就千方百计顺着她,让她满意,但是从不会问出口;至于郑寤生,呵,这小子问都吝啬问一句。
    殷澈倒是第一个。
    “开不开心重要吗?”姜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重要,如果娘娘过得不开心,可不就是辜负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一个人的一生,说长也就那么长,说短也不短,如果时时刻刻活在不开心的情绪里,可不就是过了一辈子苦日子?”
    “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吃了几年人间饭,知道什么苦不苦?”姜晏嗤笑。
    “殷澈知道的,或许和娘娘知道的不一样。但是据殷澈来看,娘娘想必过得是极不如意的,哪怕荣华加身,锦衣玉食,可是心中不得自在,如何快乐得起来呢?否则,娘娘为何要对着另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悼念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呢?”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姜晏愤怒地一把将书简掼在地上,冲殷澈吼道。
    “娘娘很清楚殷澈说的是什么。”殷澈毫不退缩,继续道,“人死不能复生,娘娘空抱着遗憾和悔恨过了这么多年,而忽略了身边的繁华和幸福,有什么意义呢?”她抬起头来,真诚的目光望着她,里面蕴含着殷切的劝慰。
    “混账!”姜晏怒不可遏。这么多年,她习惯了身处高位,习惯了别人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甫然被殷澈揭开了多年的伤疤,不生气是假的。
    “娘娘,您放过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和过往吧,放下那些不甘和愤恨,好好看一看身边的人好不好?”殷澈跪在她面前,劝道。
    “闭嘴!来人,把她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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