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我们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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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就在真夜与凯尔对饮叙旧之时，妮可仍然被困在那个离奇的梦境里。不过，梦中的一人和一鸟，却声称这不是梦境，而是“图书馆”。
“图书馆？为什么我会在图书馆？这到底是哪里的图书馆？”妮可觉得自己彻底凌乱了，她仔细回忆起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我记得我和真夜去了橡果镇，看到了过去的幻影，然后还遇到了骸鬼。对，我中毒了，然后……”
妮可恍然大悟，“原来，我已经死了吗？死后的世界，是图书馆……？”
“你没死，妮可。那个狼人救了你。”
“真夜？”妮可很快回忆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不由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当时那股诡异的刺痛感在她的脑海里仍然如此清晰，但她在脖子处摸不到任何伤痕。
“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咬了我？可是……”妮可不敢相信，只能用自己中毒后的幻觉来说服自己，“一定是这样，那只是中毒后的幻觉，现在看到的这一切也是。”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翻书，好像手中的书会告诉她问题的答案。
大鹦鹉轻轻扇了扇翅膀，“幻觉！幻觉！”
妮可变得焦躁起来，她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无论是何种原因，只要她没死，她就必须回到真夜的身边。
不管这里是梦境也好，某种幻境也好，她都必须找到回去的路。
幸运的是，这位女仆长似乎对她没有敌意。也许妮可可以请她放自己出去。
“爱丽丝，我想回家。我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他的身边。你可以告诉我出口吗？”
爱丽丝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她不抬头的说，“这里没有出口。”
“没有出口？那我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是真夜救了我？你看到了？你当时也在那里？”
妮可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爱丽丝的回答，反而是她肩膀上的那只大鹦鹉用聒噪的声音应了话。
“她看书！她看书！”ωww.五⑧①б０.℃ōΜ
妮可失去了耐心。她决定不依靠爱丽丝，自己找出回去的路。
当她和真夜一起被困在橡果镇的幻境里时，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慌过。她没有意料到，当真夜不在她身边时，她竟然会如此紧张。
妮可开始沿着花园的石板小径寻找出口，发现每条小径都是死路。那里除了爬满藤蔓的植物墙和无尽的蓝天白云，什么都没有。她试着抓着藤蔓爬上围墙，却接连摔下来三次。手指粗的藤蔓承受不住妮可的重量。
就在妮可第三次站起来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被折断的藤蔓竟然疯狂生长，很快便看不出被折断的痕迹。
爱丽丝仍然在看书，丝毫不在意妮可的肆意行动。
妮可只好放弃围墙，沿着那条幽深又醒目的小径，朝着“图书馆”高大的石墙跑去。
那是一条由植物筑起的隧道，无数盛开的紫藤花垂落下来，拂过妮可的头顶。
她无心欣赏这娇艳的美景，只是竭力朝着尽头的巨大木门跑去。
她穿出隧道，爬上几十级阶梯，终于来到了那扇紧闭的木门前。
妮可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于是她只能试着推开木门，却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推动这扇门。
“出不去了吗？”妮可疲惫的坐到了地上，“看来只能回去找爱丽丝了。”
这时，她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脚步声和交谈的声。
[里面有人。]
妮可站起来，再次用力的敲了敲门。
没有人为她开门。
妮可低头注意到了木门把手旁边那尺寸过于夸张的锁眼。从外观设计上来说，这是一个锁眼，但是尺寸严重不符合一把正常的钥匙。
妮可可以肯定的说，这个锁眼大到甚至可以塞进自己的两根手指。
她弯下腰，好奇的朝里面看去，惊恐的发现，里面有一只眼睛也在看向她。
她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台阶跌落。
一个女人警惕的声音从木门的背后传来，“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妮可定了定神，赶紧回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闯入的。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现在只想回家。”
木门后面没了回应，手腕上却传来一阵刺痛。
妮可卷起袖口，发现了那个印刻在自己手腕上的逆位五芒星。
顿时，她害怕极了。
在教堂长大的她，深知其中的含义。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回家！回家！”
大鹦鹉穿过紫藤花隧道，盘旋在妮可的头顶。
妮可抬头看着它，惘然无措，喃喃自语，“回家。”
被恶魔标记的她，还回得去吗？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毫无征兆的猛烈震颤起来。
妮可没站稳，跌落台阶。她顾不得疼，赶紧扶着紫藤花木站了起来。
一双宽阔的黑色羽翼向这个花园投下阴影，无边的黑影笼罩了整个花园。
妮可立即朝着花园的中心奔去。当她穿过隧道后，发现一只黑色巨鸟刚刚收起羽翼，站在花园的围墙上。
那只大黑鸟不是妮可见过的任何一种飞行种的野兽或者魔兽。它轻轻抖动了自己纯黑的羽毛，转头用一对妖异的紫瞳注视着妮可。
和它目光对视的刹那，妮可仿佛听到了一个直击心脏的恐怖声音。
“找到你了。”
就在这时，大黑鸟脚下的围墙崩塌了。它不得不再次起飞，盘旋在图书馆上空。紧接着，花园也以蔓延之势，迅速开始崩塌。所有的花草、泥土、石板还有雕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解，如同倾倒的砂石，纷纷坠落而下。
妮可来不及逃跑，甚至还没抓住手边的紫藤花木，就随着崩塌分解的花园一起，坠落下去。
原来，花园的外面竟然是天空。
原来，这座宏伟的建筑是漂浮在云端的“图书馆”。
失重坠落的妮可远远看着崩塌现象停止在了爱丽丝的脚边。她端庄优雅的站立在凉亭下的木桌旁，同样远远的看着妮可。这位女仆长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述说着什么，就好像，她希望妮可从未出现在这里，也从未离开过这里。
[爱丽丝，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
当这个问题闪过脑海的时候，妮可发现自己更应该关心另一个问题。如果这不是梦，自己这样摔下去真的还有活路吗？
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坠落”。她不仅不害怕，甚至有一丝怀念，就好像她确信自己会飞一样。
显然，妮可不会飞。
她看到“图书馆”的塔楼里射出无数发光的箭矢。那只巨大的黑鸟无法灵巧的躲过所有攻击，只能败下阵来，最后缓慢的坠落下来。
她看到大鹦鹉飞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聒噪的声音重复着生硬的话语，“起飞！起飞！找到回家的路，回家的路！”
忽然，一阵呼啸的风将大鹦鹉吹远，它无法再接近妮可。
妮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妮可妹妹。”
阳光穿过云层，刺得妮可真不开眼。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黑色的羽毛漫天飞舞，如同艳阳之下的一场黑雪，壮丽又诡异。
她看到那只巨大的黑鸟从自己的身边迅速坠落，很快便超过了自己。黑鸟的身上，不仅有无数的箭矢，还有一把光铸的巨剑，无情的穿透了它的身躯。
妮可看着它，一个苍老的告诫声不绝于耳。
“长路漫漫，你要小心脚下。因为，你的周围布满了黑暗。”
手腕的逆位五芒星仿佛是印证了这句话似的，黑影飘散，如烟如焰。
···
真夜看着漂浮在日光结晶里的妮可，目光温柔又悲伤。
五芒星印记在她的纤细的手腕上显得格外显眼。
真夜帮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从那个印记散发出来的暗影在光辉之下，无声的燃烧。
他在凯尔那边吃过饭，洗过澡之后，仍然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回到地下室，陪在妮可的身边。
凯尔没有阻止他，两人约好天亮之后再见面。
于是，他又回到了这里。
围绕在日光结晶周围的三个光球为真夜的身后留下摇摆不定的影子。光辉之下，这个挺拔的身影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真夜面对日光结晶坐下，前倾的身体让额头缓缓靠到了光幕之上。他一只手扶着这无法穿透的屏障，垂眸看着地面。
“抱歉，伊蕾。抱歉，妮可。”
二十多年前，他在伊蕾父亲的坟前发誓他会代替父亲保护好伊蕾。
十五年前，在那场大屠杀之中，他和伊蕾先后摔下圣尔特断崖，从此天各一方。
十五年后的今天，面对那些卷土重来的骸鬼，他仍然没能好好保护她，还让她因为自己而被恶魔标记。
如果他的出现，总是会让她陷入危险，那这样的相遇和重逢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的行动，不就是错误的行动吗？
“我们的相遇，原来是一场错误吗？”
他忽然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伊蕾的情形。
那是他随父亲苍翊来到人类世界亚赛特大陆的第二年。苍翊成为了佣兵，也结识了少数愿意和狼人成为朋友的人类。伊蕾的父亲，老罗杰斯则是其中一个。
罗杰斯是一个热情好客的男人。在一次任务之后，他邀请苍翊和真夜去他家做客。
真夜在那里，看到了还在摇篮里的小伊蕾。
当那只稚嫩的小手抓着真夜同样幼小的手指不放时，真夜的心仿佛也被她死死抓住了。
那一年，他十五岁，相当于人类小孩四五岁的年纪。而伊蕾只有一岁。
罗杰斯还开玩笑的说，难得伊蕾这么不怕生，一定是看上面前的小哥哥了。
这个“小哥哥”看着伊蕾从婴儿变成少女，又从少女变成待嫁的女人，而自己即便已经四十多岁，仍然是少年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真夜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横隔着一条名叫“种族”的界限。这条由寿命和时间划开的裂痕，是他们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填补的。
伊蕾意识到了。
“小狼崽始终要回归狼群，你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更何况，你是狼人当中最为特殊的幻形者。留在人类的世界，只会阻碍你的成长……”
父亲苍翊也意识到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跟人类腻在一起。”
如今真夜也意识到了。
但是，一切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在那个紧要关头，为了让妮可拥有对抗毒液的能力，为了让她活下去，真夜牺牲自己一半寿命让妮可变成了“半血”——也就是人类和狼人的混血儿。
“半血”的寿命基本在九十到一百一十年之间，比人类稍长。真夜现在也就比这个数字再多个几十年而已。他付出了残酷的代价，真实的将这个裂痕填上了一部分。
然而，一把巨刃再次将它劈开。
那个恶魔如此轻易的道出了真夜的全名，又将自己的印记烙在了妮可的身上。
[这个混蛋到底是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他的目标是我；如果妮可因为我而受到牵连，我留在她的身边真的还有意义吗？我甚至没有能力完全对抗那些黑暗生物。]
“妮可，我真的还有资格……留在你身边吗……？”
真夜喃喃自语的声音回荡在这明亮的地下室，像一个无人应答的祈求。
妮可静静的漂浮在日光结晶的中央，一开一合的嘴唇仿佛在呼唤着一个名字。只是这无声的呼唤，永远也无法传达到名字主人的耳边。
真夜的周围只有无边的寂静。
旋转的光与影和来自过去的梦境，悄然无声的带走了他的意识。
···
他的四足踩在泥泞之中，倾泻而下的大雨如同禁锢他的牢笼，让他在刺骨的严寒之中，无法奔跑自如。
但他不能停下，决不能。
他的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骸鬼，他的胸前是嗷嗷大哭的婴儿。
“伊蕾，乖，别害怕。我们可以逃走的。一定……”
大雨淹没了这只年幼的黑豹挣扎的脚步声，吞噬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大雨之中走错了方向。
他的面前不再是路，而是绝壁断崖和飞流瀑布。
他无法带着伊蕾从这里逃脱。
不知所措的他被骸鬼一步步逼上断崖，在最后一次躲避骸鬼的攻击时，包裹着伊蕾的衣服终于松了。
她被狠狠甩了出去。
黑豹第一反应伸出爪子想要抓住她，却突然想起来这样可能会伤到她。正是这迟疑的那一刹那，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那个弱小的身影跌落断崖，瞬间被急流吞没。
奔涌的水流声如同雷鸣，在他的耳边回荡。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看到自己跪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红色的液体映出他煞白的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成人形的。
他回过头，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
那里有橡果镇的遇害者，有被扯成碎片仍然没有停止爬行的骸鬼，还有整个头被碾得粉碎的父亲……
恐惧夺走了他的心智，摧毁了他最后的防御。
他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化作狂风巨浪当中的一个泡沫。
潮水将他卷入黑暗，他看到断崖之上，暗淡光晕的那头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数十只骸鬼站在那人的身边，如同列队整齐的士兵。
只有那双紫眸仿佛穿越了时空，深深凝视着沉入暗潮的真夜。
“好久不见，赤音真夜。你长大了呢。”
那双妖异的紫眸，镶嵌在一张熟悉的脸庞上。
极寒的浪潮拍打在真夜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因为，那张脸，分明就是真夜自己。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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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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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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