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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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起？”顾宗胤从后视镜里看了那女孩一眼，她整个人都蜷成一团，苍白弱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高中生。叶战被钉在座位上似的，既不敢再伸手去触碰她，又不敢再说什么，深怕她再受什么刺激。
顾宗胤跟着导航进入了一段比较平稳的山路，插嘴问道：“为什么是你们一起杀死了他？不是你妈把毒药喂给他吃的吗？”
朱文丽身体剧烈震颤：“我…没…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打我妈，我和妈妈关系亲近些，他大概…他大概……”
“他大概以为你也参与其中？”
“不！我没有！”朱文丽大声尖叫起来，“他是我爸啊！我也不想他死的！”
叶战连忙用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对！你没有！我们都相信！那么，他是在指责你关键时刻没救他？”
朱文丽的眼神中露出惊恐：“他打我妈妈，我经常担心妈妈会被他打死的，我想让我妈妈活下去！”
把朱文丽送回学校，已经下午三点，顾宗胤看叶战神色倦怠，他们俩提审完王萍就在街上随便塞了两个肉包子充饥，揣度他此刻大概是饿了，笑道：“报到第一天就跟我跑外勤，累了吧？请你吃饭。”ωww.五⑧①б０.℃ōΜ
叶战却眉间紧锁，他已抱着案卷回到副驾座，可并没从刚才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朱文丽说，梦里朱建峰说她们母女一起杀了他！有证据显示是王萍一人投毒吗？”
“没有。”顾宗胤说，“但王萍从未供述有其他人一起作案。而且朱建峰中毒是礼拜五下午，朱文丽是住校的，她直到晚上九点才得知消息，赶到县医院朱建峰已经宣告死亡了，基本可以排除参与作案可能。”
“我不明白村民为什么都想要王萍死？”叶战说，“她以前被殴打，村干部知道了也不管，现在还要偏袒朱建峰？没办法反抗丈夫的家暴，对外呼救又得不到援助，她的投毒行为即使不能算作正当防卫，至少也有自救性质，完全够得上从轻甚至减轻量刑啊！”
“不公平，对吧？”顾宗胤朝他一龇牙，“不错，正义感还挺强，是个当刑事法官的好料子！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朱建峰是本村的。你没听见今天这些村干部差不多都姓朱？还有亲属为他披麻戴孝！被告人王萍的家人却一个都不见，不觉得奇怪吗？王萍是外省人！我之前看过警方的讯问笔录，王萍和朱建峰是在H市火车站认识的，朱在城里打工，骑人力三轮车在火车站载客，王萍那会儿都还不到二十，上了车就被男人拉回家去了！后来嫁了他。但朱建峰没什么能力，在城里头混不出个样子来，只好带着老婆孩子回到村里。他又不肯干农活，卖过一阵子假烟，被工商部门罚了款，一直没个正经营生。”
叶战半天说不出话来，顾宗胤说：“怎么了？心里不好受？”
叶战点点头：“是挺难过的，被告人虽然犯了罪，但确实可怜，他们的女儿更可怜。”
“刑事案子嘛，差不多都是人间惨剧！我并不是叫你硬起心肠，但要是在每个案子里都投入感情，那还怎么干活？”顾宗胤说，“我刚上班那会儿，给庭长当书记员，遇到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故意杀人。七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就跟普通退休工人没什么两样。他身体出了些毛病，三高糖尿病之类，不致命，但挺影响生活质量。老头不知从哪个江湖骗子嘴里听来的偏方，说只要吃一个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就能把那孩子的阳寿加到自己身上。接着他邻居家的小孩就失踪了，警察走进老头家厨房，掀开他新买的特大号高压锅一看，嚯！一整个煮熟了的囫囵孩子在锅里！”
叶战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年代了，还有人信这种愚昧的偏方？那么幼小的孩子，他也下得去手？还是人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美国够先进了吧？人在外太空都能呆半年！可美国还有地平协会呢，至今那个协会的人仍坚持地球是平的。”
顾宗胤一面开车一面跟着电台里的音乐拍子晃着脑袋，看起来十分轻松，但他的记忆却提醒他，当年案卷里那个蒸熟的小孩看得他直想吐，提审完被告人从看守所出来他就真的吐了，等最高院的核准死刑裁定下来，他跟着庭长去执行死刑，看完已决犯的尸体又吐了一次。那经验，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不寒而栗。
叶战还在想今天提审的这个案子，有点疑惑不解地说：“王萍说同村的白晓欧是毒物来源，警方不追究白晓欧的责任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那个卖三无肉毒杆菌的黑美容院也没追究？”
“美容院老板是警方的特情。”顾宗胤有点无奈地，“你看看副卷，里面有说明材料。这家美容院的老板娘为警方提供破案提供了有效情报，所以他们决定不另案追究了。”
叶战觉得这种解释完全不可接受：“贩售这种受到管控的有毒药剂，还闹出了人命啊！不追究了？”
顾宗胤略一偏头，痞气一笑：“你放心！哥饶不了他们的，司法建议回头就发！抄送省检、省院，还有他们省厅！看谁敢不一查到底！”
顾宗胤突然把自己当成省委领导，虽说实在有点恬不知耻，但也实在霸气侧漏。叶战一双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瞧，起先貌似很有些嘲笑他的意思，但渐渐的那嘲笑不见了，脸上竟还浮起一层可疑的红。
顾宗胤：“……”
什么情况？这小子被他突然的霸道总裁范儿帅到了？要是个小姑娘，他还以为对方是瞬间被电麻了呢。
把人迷倒，心里难免是得意的，哪怕只迷倒对方一小会儿，顾宗胤大手一挥：“走！哥请你吃饭去！”
他话虽说得豪迈，可下午三、四点钟，午餐已过，晚餐还未开始，正是餐厅打烊的时间。顾宗胤和叶战下了车饥肠辘辘地走了三条街，依旧没能找到一家愿意招待他俩的馆子。
叶战试探地提议：“再往南去一点就是大学城，我有个学弟在那边开了间蛮特别的小馆子，不如去他那里吃，我请你！”
顾宗胤说：“哟，这一带挺熟啊，本科在哪个学校念的？”
叶战：“就在你们Z大边上，体院。”
“体院？！”顾宗胤有点吃惊，“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还体育生？等等，情报能力不错啊！你怎么知道我Z大的？”
叶战不大服气：“我才不是细胳膊细腿，我是省拳击队的，只是轻量级罢了。”
顾宗胤大为吃惊，他原以为叶战是个家境优渥四体不勤的小白脸，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除了认真读书和吸引小姑娘什么都不会，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是个退役运动员。他感觉自己的下巴一直往下掉，最后卡在下颌骨那儿不会动了，需要他亲自抬手“咔啪”一声才能重新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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