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生死一线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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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海下滩头与河西浦，中间仅隔滚滚东流的滨江。面积广阔的下滩头，属于漕帮的地盘。
    袁五号得到岳啸天和馨月儿完全信任后，就过江去实施他和岳啸天馨月儿密谋刺杀漕帮帮主万福海的计划了。
    与河西浦仅一江之隔的下滩头，占据着滨海大半的人口、土地和码头，上距二龙滩五里，下达入海口也恰好五里。
    由北往南的海河由此汇入滨江，下滩头恰巧就在滨江与海河的交流处，这里河道密布，岸畔人家，或以铺面营生，或以捕劳存活。
    开埠后，滨海就有了另一个响遍世界的名字：东方威尼斯。
    海河来源远在北国，河里长年停泊着大大小小的河船。
    早些年，弄船者有短小精悍的汉子，头缠红带，腰穿短打，以托载货物谋生。
    也有白面秀气女人，说话温文尔雅，一张口又善于唱歌，海河风平浪静，河身又多转折处，上行船只到此都会放下风帆，到这些白面女子船中憩息，或讨碗酒喝，可与白面女船主眉来眼去，做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凡入海河的大小商船，到了此地，不管忙与不忙，都会束帆泊岸，在此过夜。由于上下都有大码头，把生意全部抢去，所以每天虽有若干船只在此泊靠，但两岸的商业却相当清冷。
    直到外国势力涌入滨海，这里的商业才兴盛发达起来。
    伴随商业的兴盛发达，那些长年泊于河面的大船，就漆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船上的白面女人，则换成了粉面桃花的卖笑女子和面相凶恶的打手。
    于是，这里的船只也就有了另外的名号：花船，赌船，烟船。
    花船招揽狎客，赌船招揽赌客，烟船招揽瘾君子，各行其道，闷声赚钱。
    睛天的傍晚，落日为河面镀上一层金色，乳色薄雾在河面浮动。船只拢岸时摇船人照例促撸长歌，那歌声揉合了庄严与瑰丽，简直就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水乡画图。但这是许多年前的景象。
    如今的下滩头，早已被龌龊的罪恶勾当所淹没，河岸的人家和船上的老板，都变成了贪婪的逐利者。
    到了夜晚，河面上船灯如昼，来此的狎客、赌客、烟鬼，伴随长流的滩声各寻乐事，把青春和生命，都付与这污浊不堪的罪恶世界。
    有赌场、青楼和烟馆的地方，就有流氓。
    下滩头多如牛毛的流氓作案花样翻新，层出不穷，他们用行话把那些把戏逐一命名，其中一项叫敲猪。
    袁五号落魄河西浦的时候，不仅干过这一行当，而且还是当中的高手。
    这活儿在陆地上叫剥猪。下滩头一带，因为河道星落棋布，经纬纵横，所以干这活儿的流氓们就给它另起了一个名字：敲猪！
    被敲的对象当然不是猪，而是人。
    虽然名字特土，但作案手法却极其简单，就是乘夜打闷棍抢劫。
    一般条件下，敲猪既谋财也害命，不但要抢光财物，连衣服也要剥干净，然后将其扔到河道里，任其自生自灭。
    敲猪高手从不敲小猪，只敲大猪，他们通常会守候在大赌船、大花船或是大烟船附近，来这些船只上的赌客、花客或是烟鬼，个个身家不菲，衣着光鲜，配饰昂贵不说，腰包更是鼓得让人眼羡。
    袁五号选择下滩头，可不完全是为了敲猪。
    别的不说，单就他纡尊降贵这一点，也可看出他的心志并不在此。
    他选择这里，主要出于两点考虑：一是这里水道纵横，河畔人家密集，遇事便于隐藏，二是他准备以此为据点，培植属于他自己的党徒，为刺杀漕帮帮主万福海做准备。
    来此之前，袁五号并不了解万福海其人，深入了解后他才真正弄清万福是怎样的一个人：若论心计、杀伐、吊诡、残忍、智慧和实力，一点也不输于岳啸天。
    再加上他和袍哥会走得极近，就让袁五号不得不通盘考虑刺杀万福海的种种细节和种种节外生枝的可能险象。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点道理袁五号还是懂的。
    正是因为考虑到刺杀过程中的种种变数，袁五号才决定从敲猪这一外围入手，尽可能团结在下滩头进行敲猪的流氓及其团伙，以此为依托，秘密组建只听命于他的杀手组织——杀手团。
    这个不经意间做出的决定，为袁五号后来雄霸滨海黑白两道奠定了坚不可摧的后盾。由于下滩头的敲猪有了袁五号的加入，很快就形成了规模不可小觑的一支黑道劲旅。
    由于过去的敲猪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与气候，属于小打小闹，对漕帮的打击微乎其微，微不足道，所以漕帮对此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明面上提醒光临花船、赌船和烟船的各路神仙提防敲猪者，根本就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
    漕帮的疏忽，直接为袁五号收拢在下滩头一带流氓及其团伙提供了便利。
    等漕帮察觉到了该管一管的时候，袁五号已经在此站稳了脚跟。但袁五号本人并没有露面，依旧隐藏在幕后。
    他这样做主要出于两点考虑：一个方面是不宜与漕帮正面冲突，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另一个方面是他组建的杀手团才初具规模，对漕帮构不成威胁。所以，下滩头的诸多事宜，除了必须他亲自决策和定夺的，其他事务都交由巴特去干。
    巴特办事果断厉辣，有勇有谋，既能顾全大局，又能从细处着手，是个不多可得的人才。再加上必勒格、莫日根、布日固德、苏赫巴兽、图日根和乌恩奇也都是些狠角色，处事又唯巴特之命是从，外人根本就打不破他们之间铜墙铁壁一般的关系。
    袁五号把事情交给巴特去办，真是选对了人。
    巴特把袁五号交待的事情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袁五号对天馨赌场这边的整治已进入了尾声。他之所以选择下滩头和天馨赌场两边的工作同步进行，是因为他担心下滩头那边开始执行刺杀万福海的时候，天馨赌场这边生出内乱。
    来自外部的杀伐好解，产生于内部的内乱却很难处理，若是与漕帮走得极近的袍哥会再乘势而入，就有可能动及龙虎门的根本。
    再者，他怀疑英租界内的赌场生意萧条，也是这漕帮和袍哥会暗中做的手脚。
    出于以上诸多因素的考虑，袁五号才做出了在下滩头由巴持尔负责发展敲猪队和组建杀手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