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8章 佛度一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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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万事阴阳隔，但能前知不会痴。悲苦自当君自晓，欢欣可共故人思。悲泪但随寒衣寄，冷雾惟怯纸箔湿。莫诉人间凄苦状，惹得离人泉下哭。——《七律·思故人》
【傍晚·京城·诗礼书院·大门】
“今日要去丞相府不是么？”白之卿提着一盏纸灯笼，站在书院大门的外面，抬眼看着还站在书院台基上的嬴蓁华，“走吧。”
“倒是麻烦先生了。”嬴蓁华微微地笑了起来，走到白之卿的身边，“今天真的能见到表兄吗？”
“能的。”白之卿侧首，眼角轻挑，看着身旁的嬴蓁华，轻声道，“走吧。”
“好。”
【京城·朱雀大道】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
白之卿提着白纸灯笼走在前方，却突然停了下来。
烛光透过白纸，白惨惨地打在铺路的石砖上，透出一种阴冷凄清的古怪氛围来。
“嬴蓁华。”白之卿唤他，“路没走错吧？”
“没走错啊……”嬴蓁华站在白之卿的身后，打量着道路四周的建筑，突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建筑不一样了？”白之卿沉声，侧首看向身后的嬴蓁华，问道。
“是的，先生。”嬴蓁华肯定地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左侧的一座建筑，“原来建在这里的这家是叫一座‘聚春苑’的酒楼，绝对不是这家‘往生斋’。”
“别往丞相府去了。”白之卿抬手，“京城花子聚居的地方在哪？怎么走知道吗？别看边上的建筑。”
“知道。”嬴蓁华点了点头，拉上白之卿的衣袖，“为什么要去那里？先生知道京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知道。”白之卿把灯笼递给嬴蓁华，落后他半步，点了点头，提醒道，“今天是寒衣节。”
“寒衣时节，鬼门大开——”嬴蓁华低声喃喃，“鬼门关不是开在虞渊那里吗？”
“二十二天前，地府第一代十殿阎罗中的秦广王神魂归位。”白之卿跟上嬴蓁华的步子，“鬼门关除了虞渊一处，还有几处是随机的——这几处专供无常、判官和十殿阎罗出入。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晚的京城……来的是秦广王。”
“秦广王？”嬴蓁华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自己的步调来配合白之卿的速度，“先生能同我讲一讲吗？”
“你自己问他吧。”白之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幸亏之前让诗银杏在给他们捎信的时候特别叮嘱了今晚不能离开家门——不然就完了。”
“那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嬴蓁华问道。
“还记得你之前问为什么要去花子的聚居地吗？”白之卿挑眉，看着眼前因为京城同地府的阴阳交错而显得不甚清晰的嬴蓁华的背影。
“记得。”嬴蓁华点了点头，回身向着白之卿伸出了空着的那只手，轻笑，“先生把手给我吧。这样先生就可以一边走，一边仔细同我讲了——先生就不会被我远远地丢下了。”
“好。”白之卿点了点头，握上嬴蓁华伸出来的左手，快步跟上，“因为一般而言，除了刑场以外，只有那里会聚集着比较多的怨气极重的厉鬼。地府中人在寒衣节这天出鬼门关——就是为了制服这些厉鬼。寒衣当晚出现在人间的厉鬼除了从地府逃出的厉鬼以外，就是并未被地府收押的厉鬼——而近年来，均以第二类居多。”
“为什么？”嬴蓁华侧首，看着身旁的白之卿，问道。
“你还记得我前几日在御花园里同你讲的三代天庭吧？”白之卿的目光落上嬴蓁华的侧脸，“你猜得到了吧？”
“地府同天庭一样——也是轮替的？”嬴蓁华眨了眨眼，带着白之卿拐上一条小路，“先生，走这边。”
“嗯。”白之卿点点头，跟上嬴蓁华，“不过地府和天庭不一样的是——他们只换十殿阎罗，一共两代；而天庭则是从每代的帝君到无名小卒全部都要换掉。近年来并未被地府收押的厉鬼数量如此之多，便是第二代十殿阎罗惹出的祸端——这第二代十殿阎罗也同第二代天庭一样为第一代的支持者所推翻了——第二代十殿阎罗以第二代秦广王为首，接受了来自滞留在人世间的厉鬼的供奉。”
白之卿不屑地冷哼出声：“说白了就是他们——‘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而已。所以在他们掌管地府的这段时间里，地府一位厉鬼都没有收押——而误入地府的生魂，和遗留在人间未过头七的死魂……便成了这些厉鬼的口粮。因此……后来，他们被范无赦带头推翻了。同时，由四位判官决定，将他们打入轮回，判入牲畜道——并且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这是咎由自取。”嬴蓁华的话语骤然变冷，却又在后面变得低落起来，“那些被厉鬼吞噬的魂魄——要怎么办啊。也许……那些人明明可以拥有美好的来世的……”
“对啊。”白之卿淡漠地望向被灯笼照得惨白的地面，“所以，你看——连你在丹郡见过的那个嬉皮笑脸的谢必安都说了他们罔顾人伦……这也算看得出来他们做得有多过分了吧？”
“先生，我们到了。”嬴蓁华停步，举高右手中的灯笼，将远处的景象照亮。
【鬼门关·京城·外围·叫花街】
白惨惨的灯光映向远处，在视野中的远处，鬼影幢幢，阴气森森。
“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嬴蓁华把手中提着的灯笼放低，将灯光所能照到的地方敛至两人身旁。
“等。”白之卿直视着鬼影幢幢的前方，薄唇轻启。
像是怕嬴蓁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一般，白之卿侧首，看着嬴蓁华，轻声解释：“我们要在这里等厉鬼出现——或者直接等到秦广王出现。”
【戌时三刻】
两人没等来秦广王，倒是等来了一群饥肠辘辘的厉鬼。
“先生！”嬴蓁华仓皇拔剑应战，站在白之卿的身侧不曾远离，以防止厉鬼靠近无法使用法术的白之卿对他造成伤害。
“不用管我。”白之卿皱了皱眉，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灯笼抛起，让灯笼在半空中炸开。
苍白的火焰在两人的身旁围成了一道环形火墙，将几近癫狂的厉鬼隔绝在外。
“我就不信闹到这个地步秦广王还不过来处理。”白之卿冷哼，冷眼看着面前以阴气为燃料的诡异的苍白火焰越烧越旺。
“上卿大人。”一道哭笑不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您行行好放过我行吧？赶紧把火收了——放我进去！”
“你叫我一个花族收火——想得也太美了吧？”白之卿挑眉，凑到嬴蓁华的耳边低语，“如果他是真的秦广王的话，就算我不放他进来，他也有办法进来；但是，如果是生出灵智、学会化形的厉鬼的话……就会被这道火墙拦在外面。”
解释完毕，白之卿扬声：“这是我和苏妲己借来的火——你应该有办法避开它进到里面来吧？”
圈外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就在嬴蓁华放下心来，只当是白之卿将一只厉鬼拦在了外面的时候，一道浅淡的身影浮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上卿大人对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那道浅淡的身影在两人的面前凝成实体，对着白之卿笑骂道。
“……我以为是只厉鬼。”白之卿冷然，瞥了眼被火墙所阻隔的厉鬼潮，对那人示意，“你有办法吗？”
“把火收了。”那人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从腰间拿出了一面令牌，冷冷地看着墙外的厉鬼。
白之卿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妆奁。
白之卿打开妆奁，轻敛眼睫，叹息道：“以后就不和她借东西了——收。”
随着诡异阴冷的苍白火焰回退入妆奁之中，先前被苍白火焰阻隔在外的厉鬼登时如同潮水一般向着三人涌来。
“地府所属，听我号令。”
那人手中高举的令牌散发出奇异的灰色光芒，那些厉鬼像是畏惧这些光芒一样，纷纷退散。
“——镇压之。”
厉鬼的口中爆发出尖利的嚎叫，却没有任何用处，依旧被无形的吸力收进了那面令牌之中。
“好了。”那人回身，收起令牌，对着呆愣的嬴蓁华轻笑。
“先生……这位是？”嬴蓁华难以置信地看向白之卿，问道。
“第一代十殿阎罗之首，秦广王——蒋歆，蒋子文。”白之卿收好妆奁，看着身旁神情诧异至极的嬴蓁华，“是你的表兄吧？”
蒋歆失笑，摊了摊手，说：“本来也不会那么快就回去的——”
“嗯……”白之卿的指尖扣上下颌，沉吟道，“所以……二十二天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卿大人。”蒋歆恭恭敬敬地对着白之卿行了一礼，起身，“我们隽垣殿下所属的这一脉——都是不受孟婆汤影响的。孟婆汤只对锦瑟殿下那边的起了作用。所以，在这一世的时候……我经常趁晚上去地府给崔珏他们帮忙。”
“所以……其实，二十二天前那位‘蒋歆’新丧——只是你被地府那边的事务绊住了来不及赶回来吧？”白之卿眯了眯眼，打量着身前的蒋歆，“那在你知道的范围内——”
“桃花上卿——”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半空中炸响，“您未必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吧？如果上卿大人有什么想要问的……还请在明年上元节的时候亲自来问我。”
“隽垣殿下。”白之卿收起先前淡漠的神情，恭敬地唤道，“是我踰矩了。”
“先生……”嬴蓁华出声唤住正欲同蒋歆一同离去的白之卿，“这是怎么回事？”
“先走吧。”白之卿停下脚步，冷冷地回望了嬴蓁华一眼，“先去丞相府……到了之后再和你讲。此地不宜久留。”
嬴蓁华怔怔地停在原地，看着白之卿的衣角轻飘飘地消失在了转角处。
“走吧。”蒋歆叹了口气，拉上嬴蓁华的手，“怎么跟被吓傻了一样……明明上次见到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到底是谁……我该怎么称呼你？”嬴蓁华的声音在蒋歆的身后低低地响起。
“随你喜欢。”蒋歆放松地笑了起来，“我和话本里的那些复职之后想要抹消自己在尘世间的联系的神仙可不一样——第一代十殿阎罗之首的秦广王是我；你逝去的母族表兄蒋歆……也是我。想要怎么称呼我，全凭你喜欢。”
“……表兄。”嬴蓁华紧了紧与蒋歆交握的那只手，低声唤道。
【鬼门关·京城·朱雀大道·丞相府·正门】
“走正门比较快。”蒋歆摊了摊手，对着身后立在大道上的两人解释道。
蒋歆走上丞相府正门前的台基，抬手附上大门，低下头，命令道：“寒衣时节，故人之思——鬼门关，开。”
丞相府的正门突然弹开——门的另一端，是与门外截然不同的，来自人间的温暖的灯火照耀在三人的身上。
“回家了。”白之卿走到蒋歆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嬴蓁华已经接受了——诗银杏和礼白果都在丞相府里。”
嬴蓁华跟上白之卿，在蒋歆的身边停了一下，轻声道：“回家了，表兄。他们都很想你。”
蒋歆抬起头，看着嬴蓁华和白之卿的衣角消失在他的面前——这两个人给他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该回去看看了啊。”蒋歆自嘲地笑了笑，抬脚跨进大门，定了定神，“我回来了。”
【京城·丞相府·内院】
“来了？”礼白果站在院中，像是对蒋歆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一样，“我带你去找他们。”
蒋歆站在礼白果的面前，一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礼白果失笑，轻声说：“我还以为你是想好了才回来的。之前那么多年你都不敢回去看那些凡世间生你养你的人家……你在怕什么？”
蒋歆沉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交给了礼白果。
“你不自己去？”礼白果接过信，也不恼，问他。
“……算了吧。”蒋歆背过身去，低声道，“我不去看他们了。我先出去把滞留人间的厉鬼收押走……然后去你们的书院坐上一会吧。”
“那好。”礼白果点了点头，微微躬身，“那么，殿下请一路小心。”
【丞相府·正厅】
“跑了？”白之卿坐在左侧，捧着一盅清亮的茶汤，以一种不出所料的语气问道。
“嗯。”礼白果点头，轻笑，“不过……总比前几次不声不响地就跑掉要好了——这次他留了一封信。”
“不会和上次一样又是一张白纸吧？”诗银杏皱了皱眉，不满地问道。
“我提前查过了——这次他是认真写了的。”礼白果无奈地看了眼诗银杏，抬手把信递给了丞相的长子蒋喑和他的妻子姜氏，“父母看完了再给其他人看。”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白之卿起身，对着身居主位的丞相行了一礼。
白之卿走向嬴蓁华，将他拉了起来，附在耳边轻声道：“走吧。我们回书院等他。”
嬴蓁华回神，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先生，我知道了。”
嬴蓁华回身，同样对着主位的丞相行了礼，随后跟在白之卿的身后离开了丞相府的正厅。
【京城·朱雀大道·丞相府·大门】
白之卿站在台基的下方，抬起头看着嬴蓁华自上而下地走到他的身边——像是这个动作被印在了他的本能之中一般——自然而又专注地将目光停留在了嬴蓁华的身上。ωww.五⑧①б０.℃ōΜ
“先生。”嬴蓁华走到白之卿的身边，叹了口气，“他……为什么又走了呢？”
“因为他害怕。”白之卿答道。
“为什么会怕？”嬴蓁华的语气低迷，目光落在脚下青色的石砖上，“明明之前在外面……”
“等他回了书院之后……你自己去问他吧。”白之卿叹息，“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等诗银杏他们回来之后直接去问他们两个。蒋歆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唯一的大问题就是这个了。”
“那……先生，我们回去吧？”嬴蓁华站到了白之卿的身前，笑意盈盈地对着他伸出了手，“回去等他。再把所有的问题都问清楚！”
“好啊。”白之卿握上嬴蓁华的手，抿了抿唇，“我帮你看着他，保证在你问完之前不会让他离开书院。”
“好。”
【诗礼书院·诗礼堂】
白之卿将墙角边的油灯点亮，向着身后的嬴蓁华示意说：“去把其他的灯也点了——我先回屋去拿些书简过来。”
“好。”嬴蓁华点了点头，从讲桌旁取出火折子，在已经点亮的那盏油灯上点燃，走向其余并未点燃的油灯。
【诗礼书院·蒹桃居·屋内】
白之卿打开先前收起的妆奁，用其中苍白的狐火点燃了屋内的油灯。
“应该是在这一边的……”白之卿皱了皱眉，从杂乱的书架上抽下一筒书简扔在脚边，“……不对。那是放在了上面那层吗？”
白之卿踮起脚，左手扶住书架，右手探进上一层的书架，摸索了一会，终于再一次抽出了一筒书简——这次拿对了。
“《生生世世桃华灼》……”白之卿叹了口气，向着书桌走去，“还有白泽笔、他山砚和虹关墨……”
将东西拿齐后，白之卿并不想像那天嬴蓁华的举措一样用木盘把这些东西端出去，而是将这些都抱在身前，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院门。
【诗礼书院·诗礼堂】
嬴蓁华早已将油灯全部点燃，端坐在平日里听学的座位上捧着一本遗留在诗礼堂内的书册轻声诵读——“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嬴蓁华向着诗礼堂的门口看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生还没有回来。
正当嬴蓁华举起书册，准备继续诵读的时候，白之卿出现在了诗礼堂的门前。
“我回来了。”白之卿抱着桃花简和笔砚踏入诗礼堂，“你在看什么？”
“是《蜉蝣》。”嬴蓁华放下书册，向着白之卿走来，失笑，“先生，让我来拿吧。”
“麻烦了。”白之卿停步，等着嬴蓁华走过来带走这些东西。
白之卿把笔砚都交给了嬴蓁华，自己拿着桃花简坐到了嬴蓁华的身边。
嬴蓁华把笔砚放到白之卿面前的书案上，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书案上的书册，看着白之卿问道：“先生高兴同我讲一下《蜉蝣》这篇吗？”
“嗯……你自己是怎么看这篇的？”白之卿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嬴蓁华手上蓝色封面的《诗经》，“你高兴跟我说吗？”
“我自己的看法？”嬴蓁华翻开《诗经》停在了《蜉蝣》的那一页上，沉吟道，“《蜉蝣》出自《曹风》。曹……应该是周朝那时的一个小国，因为在我知道的资料中……在周朝的历史中，曹极少被提到。蜉蝣是池塘中生存的一中朝生暮死的小虫——苏子《前赤壁赋》中有云：‘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以此来形容光阴短暂，生命渺小。”
“不错。”白之卿颔首，“你能想到些什么吗？关于蒋歆的。”
“表兄？”嬴蓁华奇怪道。
“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怕回去见到丞相府里在尘世中的自己的父母吗？”白之卿抬手点上《蜉蝣》所在的书页，“看了这篇之后……你想得到吗？”
“孟婆汤对隽垣真君座下一脉没有作用是吗？”嬴蓁华低声喃喃，“那……”
“猜到了吗？”白之卿温柔地看着他。
远处油灯上方的火焰灵巧地舞动着，使得书页变得时明时暗。
“表兄……他是害怕失去……是吗？”
“是啊。”
一声叹息在诗礼堂内悠悠响起。蒋歆又一次在两人的面前由虚影化作实体。
蒋歆叹息道：“我害怕，那些在记忆中鲜明的人，最后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黄泉路、奈何桥……或者说，现在我回归了地府——我怕在玄冥宫见到他们。所以，留下记忆中最美好的他们……于我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给。”白之卿等到蒋歆讲完，抬手递出桃花简，“崔珏托我的事情……我还是要想办法完成的。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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