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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0章

夏夕绾 缘来爱情只为你 4098 Sep 15, 2021 4:06:1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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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努尔哈赤让范文程出营叫阵的时候,袁崇焕也在忙着穿戴盔甲。
    到了明末,所有的军队,不管是明军、清军还是农民军,都已经穿上了棉甲。
    现代人觉得威武帅气,满身鳞片的扎甲早就被火器时代给淘汰了。
    不过依照袁崇焕的所见所闻看来,扎甲即使不被火器淘汰,也会被兵员素质和辽东气候给淘汰。
    因为古代生产的札甲是用绳索将一个一个甲片穿接而成,极为沉重。
    倘或郑重其事地全副武装起来,通身上下光盔甲就重达八十八斤半,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一百零四斤。
    这样的装备穿在身上,对明末普遍瘦弱的士兵而言,无疑是苦不堪言,如果运气不好遇上冬日的雨雪天气出征,身上的铁甲则更是冷冽。
    相对而言,棉甲的普遍重量在三十斤到四十斤左右,更加适合辽东的行军。
    它的制作工序也十分简单,一般是采用七斤棉花,打湿后反复拍打,打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张这样的棉片再缀成很厚很实的棉布,这样的两层棉布之间再缀上铁甲,内外用铜钉固定。
    这种甲胄的御防原理,主要是在于它的韧性,所谓“层层叠加,以柔克刚”,是利用其材质吸收攻击攻击物体的动能,而不是利用其硬度将伤害物弹走。
    由多层坚韧的长纤维组成的细密网络对来自外界的冲力有着十分良好的吸收作用,这个原理在近代战争中也一直在被应用,甚至到了民国抗日时期,依然还有部队用八仙桌顶着几床打湿的厚棉被来攻城的例子。
    因此即使袁崇焕是穿越者,在现有条件下,也不得不承认棉甲的优越性。
    就在袁崇焕将盔甲穿戴完毕之后,徐敷奏就带着“紧急军情”来了。
    两人骑上了马,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来到了宁远城的西北面。
    此时宁远城全城都已经戒严,若有喧哗走动者则立斩不赦。
    因而待袁崇焕和徐敷奏上得城墙时,城上城下没有一人敢擅自行动,只有被分派负责西面的左辅,和负责北面的朱梅朝袁崇焕迎了过来。
    左辅指了指城下,对袁崇焕道,“袁臬台,骂阵的来了,您看该怎么处理?”
    袁崇焕愣了一下,暗道,怎么这段情节在后世的各种史料里面都没有任何记载啊。
    难道这是他穿越之后才造成的历史线变动?
    就在袁崇焕在记忆中努力检索他曾经读过的资料时,范文程开腔了。
    范文程一开腔,袁崇焕就明白为什么这段情节没有被记载下来了。
    只见范文程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一开口就是中气十足,字正腔圆,仿佛他才是后金之主,被掳去当包衣奴才的那个人不是他,“袁崇焕!你个死了爹的缩头乌龟!你给老子滚出来!”
    袁崇焕顿时眉头一皱,判断此人来者不善。
    因为袁子鹏去世,天启皇帝四次夺情袁崇焕,不让他回乡守孝,而是坚守辽东这件事,在明朝的价值观里,是值得赞扬的“忠君”事迹。
    这就好比现代宣传某个公职人员“为大家不顾小家”而坚守岗位,然后境外势力不去抨击这种宣传不符合人性,反而一直就逮着那个公职人员骂人家没爹没娘。
    怎么听怎么像是“反装忠”。
    袁崇焕向身边三人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就是袁崇焕?”
    朱梅抬起手指了下自己的头盔,“盔枪么,他一瞧您头上那盔枪就知道了。”
    头盔的盔枪就是头盔顶部那一根竖着的像“避雷针”一样的东西,这根尖尖的枪头在现代被认为是满清八旗头盔的特色,实则却是沿袭明朝头盔而来。
    高级将领往往会在盔枪上挂日月章纹旗,或者饰以红缨或动物羽毛,让人一见便知其身份不同。
    袁崇焕这时并不动气,这倒不是因为他性子和缓,而是因为他是穿越者,他真正的亲爹亲妈都留在现代呢,范文程这么骂他,他压根就没什么代入感,“那现在这个在城门底下骂人的是谁啊?”
    左辅道,“您来之前,他刚刚自报过名号,他说自己是镶红旗旗下包衣范文程。”
    袁崇焕一下就有了兴致,好家伙,满清开国的文臣之首,四朝元老,名人啊。
    范文程这时又开了第二句腔,“袁崇焕!你个专爱含鸟儿的狗才!弄了男伎的肠儿你活该生不出儿子!你要是有种的你就给爷爷我滚出来!”
    袁崇焕简直觉得好笑,满清元辅的思想竟然如此狭隘,大明的“契兄弟”都可以合法结婚了,他在这里竟然还在把生不生孩子当作人身攻击,这对本来就主张不婚不育的穿越者来说根本毫无杀伤力。
    袁崇焕不急,徐敷奏倒是急了,只见他一个健步冲到城墙边,两手扒住砖头就探出了脑袋去,“谁是男伎?你那狗爹才是男伎!”
    “范仲淹当年定是被骚鞑子迷了心窍了,把精儿出在了牝狗的肚子里,几百年后生出这一窝自个儿狗爹都不认的奴才秧子!”
    “你以为你多生几个龟儿子就能扬眉吐气了?作你那春秋大梦去罢!凭你生了多少个,你那一群龟儿子们,到头来还不是要给奴酋当奴才?”
    “自己生生世世都作了狗奴才,还有脸骂别人生不出儿子?范仲淹要在天有灵,定是要降下天雷,劈死你个穿肠烂肚的黑心鬼儿!”
    “人家家里寻常的不肖子孙,至多不过是踹了祖宗碑、刨了祖宗坟,这个不三不四的龟孙子倒了不起啊!一下子把祖宗打下的汉人基业都拱手送给骚鞑子去了!”
    “老子我要是你那狗爹,要是知道自己那狗娘们儿肚子里的是这一对货色,当年生下你们两个乌龟儿子,就该一屁股当场坐死!……”
    徐敷奏骂得太过慷慨激昂,到得情绪激动处,上半身都探出了城墙外头,大有与范文程隔空决斗之势。
    不料,他最后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被袁崇焕从城墙墙头一把拉了回来,“当心!”
    徐敷奏朝城墙外头“呸”了一口,道,“当心什么?你袁臬台是文化人,我不比你,我肚子里的难听话可多了,你要骂不出口,我骂也是一样的。”
    袁崇焕道,“我不是说骂人不对啊,我是觉得这人的目的不单纯。”
    左辅问道,“怎么不单纯了?”
    袁崇焕这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范文程正在后金内部忙着搞“和平演变”,因为后世的所有史书都是更加认同皇太极的改革。
    就连满清旗人主编的《清史稿》,都是把皇太极看作是难得的英明之主,而不是篡夺或者毁灭了努尔哈赤奋斗终生的革命果实。
    因此袁崇焕此刻考虑的角度还是从宁远之战的本身出发的,“他肯定是想激怒我,然后引我带兵出城,我一出城,那奴酋埋伏的兵肯定就冲出来了。”
    “我若是率兵在城下拼杀,你们在城墙上就不敢开炮了,所以咱们千万不要中了奴酋的诡计。”
    朱梅眺望远方,赞同了袁崇焕的看法,“没错,现下金军连营一望无际,他们若到得城下,我方守军一旦出城,则必然不可敌,因而我等理应据城固守,万万不可理会此人的叫骂挑唆。”
    徐敷奏道,“那他也骂得太难听了,若不理他,就让他一直在城下辱骂袁臬台不成?”
    袁崇焕虽然没觉得范文程是在骂自己,但是也很感激徐敷奏为他仗义执言,百般维护。
    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可以凭着一时冲动。
    但是一个男人要为另一个男人当众撒泼打滚,指着鼻子叫骂,却需要扎扎实实的满腔爱意,才能全然撕撸下面子,舍身上前拉头发扯头花。
    袁崇焕淡笑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他一个包衣奴才来评判,他骂他的阵,咱们就守咱们的城,一会儿他见骂不出成效,自己就掉头回营了。”
    左辅道,“那咱们就这样不理他了?不需要还嘴骂回去?”
    袁崇焕沉吟片刻,道,“我听说这范文程从前是有秀才功名的,不知是否可以招降进城。”
    袁崇焕对范文程这个人其实十分好奇。
    如果说李永芳、佟养性、宁完我这些人在归顺后金之后确实提升了阶级,那范文程去了后金,却从大明秀才变成了包衣奴才,完全是从一个王朝的既得利益者变成了另一个小部落的奴隶。
    尤其现在还在天启年间,辽东原来的许多知识分子不是举家逃命了,就是被努尔哈赤给杀了,在这种情况下,范文程竟然丝毫不受汉人同胞的影响,依然甘之如殆,全心全意地为后金出谋划策,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左辅道,“此人恐怕不会愿意进城。”
    袁崇焕问道,“为何?”
    左辅答道,“他但凡有一丝一毫重归我大明的念头,方才一见袁臬台您来,便该说明了自己是来为奴酋叫阵的,两军交战对垒,各为其主,倒并非不可理解。”
    “可他方才一见了您,二话没说,一开腔就是痛骂,为的就是在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彻彻底底地激怒您,这说明他是一点想回归大明的愿望都没有,他就是来为奴酋进攻宁远打前阵的。”
    袁崇焕听罢,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一细想,他这人还真就是这样。”
    就在袁崇焕犹豫要不要招降范文程的时候,范文程在徐敷奏的对骂鼓舞下,开了第三篇腔,“我怎么没脸骂你袁崇焕生不出儿子?我不但有脸骂你袁崇焕生不出儿子,我还有脸骂那天启小皇帝生不出儿子呢!”
    “袁崇焕!你在那儿装什么假清高?装什么正人君子?你跟天启小皇帝这一对君臣,都是专喜欢捅男人肠子的!当谁不知道似的!”
    “你们说说,这大明朝能不烂吗?简直烂到肠根子里去了!连皇帝都忙着捣这些烂肠儿货!袁崇焕!你还以为你能投其所好,跟那天启小皇帝脱下裤子比长短呐?美得你!”
    “天启小皇帝不但爱捅男人,连自个儿乳母都捅呢!你再能耐,你能凭空长出一对奶来,给那天启小皇帝嗦着吃吗?你以为你是魏阉那老阉货呀?没奶没长短的都能爬上龙床,把孙承宗那老儿都给挑唆没了!”
    “你别以为咱们不知道,这大明朝是阉狗当道啊!你骂我是狗爹养的,你和你那天启小皇帝,连狗爹都认不上呢!狗爹还有个长短,你那天启小皇帝就偏偏认个阉货当公爹!”
    “这江山基业不是就该是你们朱家的!你们朱家尽生捅男人肠儿的龟孙子,把江山送给了阉奴,反倒有脸骂别人刨你们朱家的祖坟?”
    “这朱家的祖宗要是知道自家后人让阉人乳母爬上龙床,那是死了也要气活过来,入了葬也要从坟里爬出来呐!这天雷要劈也不该劈我,就该先劈你们这一对君臣!……”
    袁崇焕听了,立时暗道了一声“不好”。
    他范文程再怎么骂袁崇焕,在性质上都还只是人身攻击,属于两军交战时的正常范畴之内。
    而一旦范文程将阵前辱骂的范围扩大到天启皇帝身上了,那就上升到有辱大明国格的级别了。
    这时候若是他袁崇焕再不反击,如果有朝一日被添油加醋地传到天启皇帝的耳朵里,那问题就严重了,范文程骂天启皇帝的这些话,就变成都是他袁崇焕“默认”的了。
    这一点不单是袁崇焕意识到了,在场的另外三人也意识到了。
    朱梅道,“咱们虽然招降不了他,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这么骂啊!这么骂成何体统?我大明天子的体面都不要了吗?”
    左辅亦道,“这要是给陛下知道了,没的又生出许多事端来,到时候东厂的番子捉不了这包衣奴才,反倒要来捉我们了!”
    袁崇焕抿了下唇,沉声道,“不对!这肯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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