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双管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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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太太看了一眼徐嬷嬷，开口道：“徐嬷嬷，快去把这位……”“是田娘子……”
“对，把这位田娘子扶起来，好歹还怀着我们老二的骨肉，可不能怠慢了。”苏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这是变相承认了这女子肚子里的孩子，要定下名分呢。
苏云来微微蹙了蹙眉头，她心里有些焦急，可是有着陈氏在，她不好越过长辈去问话，只好给兰嬷嬷使了个眼色。
兰嬷嬷便开口说道：“老太太，您对我们二老爷一向是疼爱有加，他的为人您是知道的，那是最正派不过，这位田娘子说是有了我们二老爷的骨肉，可如今我们二老爷在岭南，又怎么会与这女子有那不清不楚的事儿？这若是传了出去，那岂不是坏了我们二老爷的名声？”
苏老太太看向田娘子，开口道：“你听到了，那你就说说吧，你是怎么和我们家老二……相识的？”
田娘子脸上飞快地浮现了一丝红霞，看起来温婉可人，她紧紧的捏着帕子，小声说道：“妾身原本是洪沟乡人，夫家是开客栈为生，只是妾身是个福薄的，妾身的夫君因病去世，妾身便被婆家赶回了娘家，本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过着，了此残生，只想安分度日，可是娘家嫂子却容不下我，想要将我卖了换好处……”说到这，田娘子不由得落下泪来，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
“嫂子要将我改嫁给镇上的李员外，可那李员外都已经六十了！我不愿意嫁过去受磋磨，便想要离开家，可我一弱女子，又没有银子，能去哪里？妾身一时悲愤，便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天大地大，竟没了我的容身之处，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省的留在尘世间受苦。”
田娘子说到这，又小声抽泣地哭了起来，一脸伤心欲绝，徐嬷嬷扶着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按照娘子所说，您现在应该是一具尸首了，又怎么会与我们二老爷纠缠不清？”兰嬷嬷冷冷地问道。
苏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头，不悦地看了兰嬷嬷一眼。
田娘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妾身拿着绳子，想着吊死在树上，却被二老爷所救，”顿了顿，她又道：“二老爷是因为与友人相聚，这才会途经那里，二老爷心善，看到妾身寻死，救了奴婢一命。”
“二老爷听说妾身的遭遇，对妾身，也有一两分的怜惜。”田娘子羞涩地低下了头，然后才说道：“二老爷本想着第二日送妾身归家，便带着妾身歇在了镇子上的客栈里……”
田娘子说到这，脸上红潮渐浓，她羞怯地看了一眼陈氏，才继续说道：“谁知深夜，二老爷醉了酒，不小心误闯了妾身的房间……”说着，她竟羞得用帕子捂住了脸，害羞羞怯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娇俏。
陈氏的脸色倏地一沉，紧紧地咬着下唇。
向来重视女子品行的苏老太太此时却带着几分宽容地看着田娘子：“好孩子，可委屈你了，这老二做下的糊涂事，倒是让你一个弱女子来承担，这老二也太不像话了！”
田娘子急急地为苏之洵辩解：“二老爷，二老爷只是喝醉了，他不是有心的。”
苏老太太脸上又带了几分满意，她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妾身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二老爷，第二日便悄悄地离开了，可是没想到，正好碰上家里的兄长嫂子来找我，把我抓了回去，要将我嫁给那李员外，妾身本想着，有生之年能得到二老爷的垂帘，已是三生有幸，就算就此认了命吧！只是妾身没想到，妾身居然有了身孕！”
田娘子轻轻地抚着小腹，眼泪闪烁着晶莹的水光：“妾身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孩子委屈，虽然妾身卑贱，可这是二老爷的亲生骨肉啊！妾身本来想去寻二老爷，可是妾身不知道二老爷在哪里，最后只记得听到二老爷和小厮说话，说他是京城苏家，苏府的二老爷，妾身便典当了我娘留下的首饰，偷偷地跟着城里的商队进了京城。”
苏老太太轻轻颌首：“倒也是个有主见的，这一路你也是不容易。”
田娘子羞怯地看了苏老太太一眼：“只要能见到二老爷，能为二老爷平安诞下骨肉，妾身，妾身就别无所求了。”
五太太擦了擦眼角，带着几分恶意地看向了陈氏：“二嫂，我看这小娘子也是个本分的，对二哥也有几分情义，也真是难能可贵，我还真的是要恭喜二嫂了，多了一个妹妹，这房里多了人，可就热闹了。”
苏云来微微蹙了蹙眉头，冲着五太太轻轻地笑了笑：“五婶又何必羡慕，五婶身边的香茹和您姐妹情深，还有洪姨娘、杨姨娘，还有一屋子的兄弟姐妹，可是我们苏家最热闹的，谁都羡慕呢！”
五老爷苏之敏喜爱美色，对五太太虽然也算敬重，可是姨娘妾侍也不少，五太太身边的丫鬟收房的就有两个，这么多年夫妻两个人也没少拌嘴吵架，这是府里都知道的。
五太太脸色顿时一沉。
苏云来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明明自己身上的小辫子一大堆，还要故意凑上来找不自在。
苏老太太想了想道：“老五家的说的也不无道理，老二房里的人是太少了些，也只有阿晚和霑儿两个孩子，子嗣上也太单薄了，不过此事也不能仅凭你片面之词，我还要问过老二。”
田娘子点了点头，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这是自然，”顿了顿，她脸色微红：“妾身，妾身也想要见见二老爷，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呢。”
陈氏浑身一震，不由得捂住胸口，苏老太太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的火微微散了一些。
陈氏咬了咬唇，看向苏老太太：“母亲，可请大夫来看过？确实是有身孕么？”
田娘子眼圈儿一红：“夫人这是何意？我知道，您看不起我，可是我也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难不成还会用假孕来骗人么？有哪个姑娘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开玩笑呢？”
“老二家的，我知道这事你心里不痛快，可田娘子确实是有了身孕，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苏老太太像是作证一样，说道。
“就算有身孕，又凭什么说是我们老爷的？”陈氏面无表情，“我们老爷一向正派，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是很直白的跟苏老太太唱反调，苏老太太脸色一沉：“是应该问过老二，老五家的，你去给你二哥写信，田娘子有了身孕，不能有闪失，她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老二的儿子呢！就先留在府里养胎，你就先照应着。”
“母亲！”陈氏急了，急忙唤道。
苏老太太冷冽地看了她一眼，“此事就这么定了，收房的事情，等老二那便有了消息再说！”
苏老太太这个态度，其实就是变相的承认了田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苏之洵的，否则为什么会把人留在自己家里？还要好好照料？
请佛容易送佛难，只要把人留下了，就是承认了苏之洵和田娘子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
这对苏之洵的影响是很大的，士大夫最重视名声，苏之洵还是一名官员，在外任职期间，闹出这样的风流韵事，对于他的官声来说是很不利的，这样在日后升迁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政敌当作攻击的理由。
苏老太太压根不在乎这个田娘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苏家的骨肉，但是她知道，只要把人留下了，对苏之洵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哪怕日后确认了孩子不是苏之洵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影响已经造成了，虚虚实实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又没有人知道，苏之洵风流的印象却是坐实了。
所以苏老太太迫不及待地就要把田娘子留下来，态度甚至比田娘子还要积极。
这件事就算陈氏没有置喙的余地，因为苏老太太是长辈，长辈做主的事，她若是反对，别人会说她不孝，还会说她嫉妒，容不得夫君纳小。
善妒和不孝，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几乎是罪无可赦的罪名。
而没有人会怀疑苏老太太的动机，因为她这完全是为了继子着想，谁都不会说给子嗣单薄的继子纳妾是为了害他。
所以陈氏不能反对，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还得高高兴兴的把田娘子接回去。
五太太眼睛一转，然后冲着陈氏说道：“哟，二嫂，这是听雨轩的事，我这个做弟妹的，还真不好管到大伯的房里，这样，您看需要什么，就差人传个话，我都给您置办齐了，田娘子虽然出身低了些，可肚子里的毕竟是二哥的骨肉不是？”
陈氏摇摇欲坠，脑子里一片浑浊。
苏云来眼里闪过一抹怒色，她看向五太太，弯了弯唇角：“多谢五婶婶，还是五婶婶想的周到！不过照顾孕妇这种事，我娘还真是没什么经验。我娘一直说羡慕五婶婶您呢，就是因为您贤惠大度，五叔才会有那么多子嗣，照顾田娘子怕是还要跟您讨教，都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虽然这孩子还没确定是我父亲的，不过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总不好怠慢了。”
五太太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这事是苏老太太吩咐她的，她还真是不能不办。
五太太走出凌云院，吩咐人去准备房间东西，一边准备心里越是有气，想她一个当家太太，居然还要为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操心！
五太太回过头看了一眼凌云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哼，左右现在该愁的人不是她！
田娘子也是个聪明的，得了老太太的话，轻轻地福了福，一脸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夫人，老夫人就是我们母子的再生父母，妾身真是感激不尽！”
苏老太太和蔼地点了点头：“你还怀着孩子呢，就快去休息吧，你放心，有我在，这府里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你就安心养胎，我这就给老二写信，让他尽快回来看你。”这话就是在警告陈氏了。
田娘子脸色绯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氏面沉如水地走出凌云院，苏云来一脸担忧地跟在她的身后。
苏云来张了张嘴，想要规劝她几句，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上一世的时候，苏之洵也纳过一个妾。
虽然不是这个田娘子，而是一名姓林的女子。
那是在陈氏和苏云来回了京城之后，趁着苏之洵身边没人，在苏之洵宴请宾客时醉酒之后成了事，苏之洵这才把人纳进了府里，这位林姨娘虽然进府的手段不太高明，不过她很快就有了身孕，给苏之洵生了一个儿子，由此在府里站稳了脚跟。
不过这位林姨娘是苏老太太安排的，苏云来为了避免这件事再次发生，所以在她离开之前，就已经在苏之洵身边安排好了，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林姨娘没有出现，倒是出了一个田娘子。
苏云来这下也不确定，这个田娘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娘，这个田娘子，来路不明，而且看着是个心机叵测的，您先别伤心，我们先问过父亲再做打算。”苏云来规劝着道。
陈氏紧紧地咬着下唇，眼里却透着一股倔强，“不用问！一切都由老太太做主便是！”
这是信了田娘子的话了。
苏云来还想再劝，不过这次陈氏却像铁了心一样，一言不发。
苏云来和兰嬷嬷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陈氏回到听雨轩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都不见，连苏云来都吃了闭门羹。
苏云来无奈，只好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刚一出门，就碰见了苏霑。
“那个贱女人呢？！那个贱女人在哪里？”苏三少爷满眼的怒火，气势汹汹地问道。
苏云来的头一下子就疼了起来，为了避免他把事情闹大，苏云来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我听说已经大了肚子？现在攀龙附凤的女人还真够多的，居然都连孩子都弄出来了！现在人呢？”苏霑怒气冲冲地问道。
苏云来有些无奈：“老太太已经让人在府里安置下来了。”
“在府里？”苏霑一脸震惊：“祖母怎么会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留在府里？”
苏云来勾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腹中的是爹爹的骨肉，老太太能怎么办，自然是把孩子留下来，说是问过父亲再打算。”
苏霑神色晦涩不明，所有人都不认为苏之洵有后，即使他是有儿子的，而且还是一个优秀聪慧的儿子，就是因为苏霑身子不好，谁都认为他养不大。
苏云来是女儿，可是他是儿子，对苏霑来说，这件事像是刺中了他心口最敏感的神经。
“你呢，你是不是也希望这个孩子是父亲的？希望这是个儿子，能够为父亲继承香火？”苏霑看着苏云来问道。
苏云来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觉得父亲有我们就已经足够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反正女儿懂事不过我，儿子也聪慧不过你，要来又有何用？”
明明是应该生气的，可是听到苏云来这么说，苏霑莫名的觉得有些想笑，心口的那股郁气也渐渐消散了。
“更何况，这个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苏云来别有深意地说道。
苏霑愣了一下，本能地看向了苏云来：“你是说……”
苏云来淡淡地说道：“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从岭南赶到京城，若是没些依仗，怕是到不了京城，这女子说她在家中是被兄嫂欺压，可是她面色红润，皮肤白皙，一双手也是细腻无比，哪里有半点像是过的不好的样子？这女子，不止是来路不明，而且还是来者不善。”
苏云来看向苏霑：“表舅快要回京城了，爹爹在岭南也经营了好几年，如今有了资历，完全可以网上升一升，可是这个时候如果闹出了风流韵事，怕是对爹爹不利。”
苏霑缓缓拢起了眉头，然后问道：“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左右不过是见不得我们好的人。”苏云来淡淡地说道：“现在还是要先弄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苏霑点了点头。
苏云来不愿让苏霑参与过多后院女子争斗的事，会跟他说这么多，无非是让他安心，让他不要受到挑拨，冲动做下什么错事罢了。
“不过三哥，你要帮我一个忙。”苏云来开口说道。
……
四太太也知道了凌云院里的闹剧，回来之后狠狠地发了一顿脾气，苏杰都没有逃过她的责罚。
“是二房害娘受罚的，儿子只是想替娘出一口气，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苏杰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
四太太知道，他会换了自己的信，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不想让她对付五房，免得五太太吃亏，苏杰这么做都是为了周嫣。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将错就错，不过因为这件事，四太太心里对周嫣的不满又加深了许多，待日后她进门之后，对她的态度也很冷淡，反而更加亲近杜月娥。
此乃后话。
……
苏云来收到了苏之洵的信，本来从京城到岭南来回最快也要月余，不过苏云来让苏霑请长孙殿下帮忙，给苏之洵写了一封信，问清楚田娘子的事情，所以比正常开了二十多天就收到了会回信。
只不过回信的并不是苏之洵，而是苏之洵身边的得力管家苏正，信里苏正说，他们老爷绝没有跟别的女子纠缠不清过，这个田娘子肚子里的孩子绝无可能是苏之洵的。
苏正和苏之洵向来形影不离，苏正的话是可信的，这也让苏云来稍稍的放下了心。
这说明田娘子果然是有人找来专门针对他们二房的。
苏霑知道之后，也松了一口气，看向苏云来：“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假的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目的我已经说过了，可以离间爹爹和娘亲的关系，让我们对爹爹心生怀疑，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为了败坏爹爹的官声。”苏云来冷静地说道。
“那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苏云来淡淡地说道：“左右不过是这府里见不得我们好的人罢了。”
苏霑看向苏云来：“你就不想法子，就任由他们这样算计我们？”
苏云来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算计我们，怕是最后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苏霑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心里一动：“你已经有计划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云来说道。
一边的兰嬷嬷却已经着急地说道：“小姐，若是有办法，还得尽快解决啊，您没看到，太太最近茶饭不思，晚上也睡不好，都瘦了一圈儿了。”
苏云来微微蹙了蹙眉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兰嬷嬷，你去帮我查查，四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兰嬷嬷愣了一下，心里却是奇怪，不是说田娘子的事情么，怎么又扯到了四老爷？不过想着苏云来大概是有自己的用意，便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苏霑看向苏云来：“你要怎么做？”
苏云来拿起桌子上银剪，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灯芯：“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兰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小姐，奴婢打听到了，四老爷这次出门太久了，老太太发了火，让人给他写信回来，结果四老爷听说天津有一对红嘴巴哥，又跑去买鸟了，这算着日子应该也是快回来了。”
听到这位四老爷的做派，苏云来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又道：“你再去查一下，田娘子身边伺候的人是谁安排的，记住，悄悄的，别让人发现了。”
兰嬷嬷点了点头，又急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