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蓝骷髅

　　陈一翻遍了自己的书包，除了自己的行李，只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小胸针，研究院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进城的凭证。不能合法进城的他，只能靠着仿生改造获得的充沛体力几乎绕着城游了一圈，可他发现整座城市都用极高的致密金属围墙封闭着，巨大的白炽光探照灯朝城墙下不断扫射。还有城墙上来回巡视的守夜军和红外线自动炮塔，陈一根本无法进城。只有城墙外的一大片海滩，那里的墙壁上有一个大型的排水管，兴许可以通过下水道进城里。
　　本想直接游上岸，但夜晚视力很好的他，发现这片海滩很不一般。
　　他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慢慢靠近海滩。
　　海滩上堆积着小山一样高的垃圾，由于天太黑，陈一看不出来具体的物品，但垃圾堆里时不时有电火花闪烁，应该是有一些电子器械吧。
　　陈一悄悄摸上海滩，藏在外围的垃圾堆里，观望里面的情况。
　　有十来个人服装各样，他们或莫西干头，或彩色鸡公头，手上都带着各种带有尖刺的扳指，腰间佩戴着大口径手枪。
　　若要说在黑暗中，最显眼的便是他们左臂上有一个蓝色的骷髅纹身，泛着蓝色的幽光。
　　看他们的装扮，和城墙守卫军的沉稳严肃不同，处处都透露着一副精神的气息。
　　为什么看守下水道的不是守卫军呢？陈一想着。
　　手掌忽然传来一阵酸麻感，原来是按到了一处闪烁的电火花，他定睛一看，自己正按在一条断掉的仿生机械手臂上。
　　陈一嫌弃地扒开这条破损的女性仿生手臂，转念一想，又打开背包收了进去。
　　下水道的水闸打开了，却没有污水流出，而是一伙同样服饰的人推着一辆装着轮子的货箱出来，朝远处一堆比较大的垃圾山走去。
　　要想悄无声息避开十多个人的视线进入下水道想来是不太可能，主要是一旦暴露，势必会引来城墙上的注意。陈一也朝他们的方向摸去，没走多远，他便看到那辆货车，停在垃圾堆边，货箱门开着，推货箱的几个人持枪在垃圾堆周围翻翻捡捡，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林清站在货箱门边，吹着海风。她撩了撩贴在脸上的几根发丝，笑着朝陈一招了招手，还指了指货箱里面。
　　陈一直接一波地铁老爷爷表情，可他看见林清走进货箱消失不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几个守卫虽然到处溜达，但也离货箱周围不过二十米。他从背包里拿出那条手臂，这手臂似乎是还有电，一打开背包就张开手糊了陈一一脸。
　　他用力掰开机械手指，把手臂丢向远处。
　　守卫们警惕起来，朝手臂方向包围着走去。趁着空隙，陈一如猫一样迅速而无声地钻入货箱里。
　　甄灿穿着蓝色的柳钉皮夹克，只是其中一名普通的守卫，听到远处有声音之后，他吓得身体一抖擞，随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向前包围，可走近一段距离之后，大家都停了下来，头儿向他挤了挤眉头向前示意。
　　这...这是要让自己当炮灰啊。
　　甄灿极不情愿地挪过去，却发现地上躺着一条闪着电火花的女式机械手臂。
　　他捡起这只手臂举了起来，回头道:“只是一条坏掉的手臂。”
　　众人看着这条手指还在颤动不已的手臂，冲甄灿哄笑起来，有人朝他挤眉弄眼:“看这手，还是个女性的，手指还在动呢，你今天带回家，传统手艺都可以不用动手了呢。”
　　又有人附和道:“还是带电的，老刺激了！”
　　带队的头头也露出了你们都懂的笑容。
　　甄灿尴尬羞得脸色涨红，他愤愤地把机械手臂掷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机械手噼里啪啦几声，电火花熄灭了。
　　他经常被别人欺负，被半强迫地做一些事，因为他胆小怕事，他越卑微，别人越想取笑他。
　　就比如说现在，他们各自从垃圾场里捞完了油水，捡了一些值钱的电子垃圾之后，便已经到了运输货物回去的时间，需要有人进货箱检查一下，这事又落到了他头上。
　　他把自己捡来的一些黄金粒，电子零件收了起来，打开货箱门走了进去。可当关上门，光线消失的一瞬间，他脖子后面一痛，失去了意识。
　　陈一把这名守卫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换上，还勉强合身。
　　他扒拉了几下那个人的背包，除了一大包垃圾和一些子弹之外，还有一片薄膜般的东西......和一包蓝色骷髅的颜料贴纸。
　　陈一认出了这张薄膜，他在研究院里了解过，这是一种面具，基本上还原度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他默默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走过去用力搓了搓他左臂上的骷髅标记，看着自己被染成蓝色的手，沉默了。
　　敢情您是位二五仔呗？连身份都是假的。
　　不过正好给了自己便利。他带上那片薄膜，只见他脸上蠕动了一刻，面目和这人变得一模一样，他拿出一张劣质贴纸印在了自己手臂上。
　　这个货箱里装的是人，有烂醉如泥的，有昏迷不醒的，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他们都失去了意识，而且看上去，身上没有经过任何仿生改造。陈一把昏迷的守卫拖到货箱最深处，然后准备出去。
　　可他的裤腿被一只秀气，可又蹭着许多黑灰的小手抓住了。陈一低头看去，发现昏暗里，一个小女孩已经醒了过来，嘴巴被胶布粘住。她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乌亮的双眼盯着陈一的眼睛。
　　从她紧皱的眉头里，陈一看到了哀求。
　　他低头摸了摸小女孩的发旋，温柔的笑了笑，小女孩放开了手。他扭头走出了货箱。
　　“甄灿，在里头干些什么？怎么墨迹了这么久，这可是上面要的货，你可别做一些龌龊的事。”头头儿对“甄灿”的速度有些不满。
　　“我...我得一个个检查一下情况，自然得耽误点时间。”陈一紧了紧手中的枪，发出的声音居然和甄灿一模一样。
　　“行吧，赶紧回去，快到时间了。”
　　一行人又推着货箱走进下水道的闸门前。
　　陈一沉默着看着领头和看守复杂地交接，闸门开启后，他跟在队伍的最末尾，走进了下水道里。
　　不夜城的下水道系统相当复杂，如同一片迷宫，管道四通八达，不知通往何处。每隔一段距离都安装有白炽灯管，看上去很老旧了，有时会闪烁几下。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岔口前，领头叫停了队伍，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特殊的手电筒，照向下水道墙壁，紫色的光下，墙壁上慢慢显现出一个小蓝色骷髅头，众人顺着有标记的方向前进。
　　这样反反复复很多次，队伍前终于浮现出和白炽光不一样的灯光，昏黄，并不明朗。
　　这是一个建在下水道里的市场，管道顶用铁丝挂上了一块用蓝色LED灯管装饰的木板，写着:
　　蓝骷髅市场
　　旁边还有个蓝色骷髅标记。
　　这里的装扮和地上的大为不一样，灯光基本上只有黄色一种。整个市场以这条大管道为基础分为了许多不同的区域，区域内有许多建成的封闭房间，房间前摆着简陋的摊位，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摊，陈一甚至看到了名为“特殊服务”的区域，但摆摊的女郎穿着并不奔放，至于摊内房间里，那就不可知了。陈一看向路人的腰间，这里似乎有枪械管制，应该不准持枪进入。
　　队伍顺着市场中间的道路继续前行，摆摊的商贩或顾客往往瞟了货箱一眼便眼神偏向一边，当作没看见一样。
　　陈一跑上队伍前，对着领头不好意思道:“头儿，不好意思......我想去上个厕所，我这实在是憋不住了。”看上去好像还真有这回事。
　　“就你懒人屎尿多，赶紧滚。想要干什么别的事，纵欲也好，给我快点。别忘了去vip房间待命。”
　　“啊？好，头儿，我马上就来找你们。”陈一愣了一下，赶紧提着裤子故作忍不住的样子朝市场深处跑去。
　　“我看这小子准是见到了什么好宝贝，正急着换钱找乐子呢。”领头身旁的一人嗤笑了一声。
　　陈一回头望了一眼继续前行的队伍，松了口气。
　　他真的找了个公共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在厕所里摘下了面具，把腰间的手枪放入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