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会想家吗

　　“多谢款待。”
　　北条泉一放下筷子，看了眼傍晚时分却已经黑沉沉的天空，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为什么你们吃不胖啊……”清水月生无可恋地盯着啃鸡腿的雨宫澪，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小泉一每天都锻炼很长时间，是你太懒了。”
　　“我也经常锻炼的！”清水月说着说着，没了气势，“也就最近没怎么活动而已……”
　　“哦。”雨宫澪抽出一张纸，擦干净脸上的油脂。
　　“小雨宫呢？你最近好像也是天天待在家里诶。”
　　“我吃不胖。”
　　“……”
　　清水月自闭了。
　　晚饭时间结束后，几人收拾干净东西，在光线明亮的客厅中悠然坐下。
　　阳台外隐约亮起朦胧的路灯灯光，雨宫澪打开阳台门，拉动单向玻璃，注视着城北街道。
　　一如既往的冷清。
　　此时街道上甚至看不到行人，雨夜斗篷的传言出现后，常来的除灵者也不再出现。
　　因为这一带地区的异常委托数量骤减，他们只当是雨夜斗篷的所作所为，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只是和人们所想的有所偏差罢了。
　　那些异常都是自己送上门来，而非陆安辛苦出门寻找。
　　冷风呼啸，如嘶吼的恶兽般钻过窗户缝隙，拍打着雨宫澪的脸颊。
　　‘今天的温度降得真快啊。’陆安随口感慨道。
　　“不能着凉。”雨宫澪谨记着陆安的教诲，关上窗户。
　　风声被隔绝，客厅的安逸祥和包围而来，陆安等了一会，对抬头望着远方天空的雨宫澪问道：
　　‘澪酱，你在看什么？’
　　“陆安安会想家吗？”雨宫澪拉高拉链，半张脸藏到睡衣中，瓮声瓮气地问道。
　　‘……想家？这里不就是……’
　　“我说的是陆安安进入我身体之前的家。”雨宫澪的灰色瞳孔暗沉无光，仿佛穿透了空中的阴云，和夜空相融。
　　‘进入你身体……澪酱你这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不能这么说吗？为什么？”雨宫澪化身为好奇宝宝。
　　‘……不，没什么。’
　　陆安拒绝解释，以免教坏小孩子，他反问道：
　　‘澪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想到就问啦。”雨宫澪凝望天空，“那些古诗有好多都是写的思乡之情，系统教我的也是，比如说举头望明月……”
　　‘今晚大概没有月亮，毕竟天气不是很好。’
　　“……笨蛋陆安安。”雨宫澪微微鼓起脸，冷淡的面容似是拂上了一层怒气。
　　可爱。
　　陆安轻咳两声，说：‘我偶尔会想一下，不过再怎么想家也没用啊，我现在又回不去。’
　　“陆安安的家……”
　　‘我不会走的！你别担心！’陆安知道澪酱过于依赖他了，这样并不好，但他不可能狠下心锻炼对方的独立能力。
　　她一直畏惧着自己会在某一天离开，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陆安安能带上我吗？如果能回家的话。”客厅的灯光倾洒于女孩的背面，化为白茫茫的迷蒙背景。
　　拐澪酱回家？
　　陆安自然是很心动的，而且一直都有这个打算，但在听到澪酱亲口提出这件事后，他反而开心不起来。
　　距离澪酱的声音出现在脑海的那天，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陆安能看到她每一天的成长，从稚嫩到成熟，仿佛每天都在向前飞跃，这速度极其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澪酱的‘成熟’带来的违和感，就像是……堆砌在一起的透明砖头，时有时无，不真实且不牢固。
　　对镜中人理论的推断，让他没有过分在意这种事情。
　　他想说的是，现在的澪酱和一个月前不同，有着更强的判断能力，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说的是什么，而不是那种会用甜甜的声音喊‘长大后要嫁给哥哥’的小女孩。
　　所以，在她表达出对这个世界毫不留恋的态度之时，陆安理所当然的会心疼。
　　‘澪酱，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嗯。”雨宫澪不明白对方为何不回答她的问题。
　　‘十五年的时间，就没有令你不舍的东西吗？’
　　“不舍？”雨宫澪疑惑地歪着头，食指搭在下巴上，回答道，“陆安安？”
　　‘我不算……’
　　“哦。”雨宫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再仔细想想？’
　　“可……我忘了好多事情，想不出来……”银发女孩低下头，注视着投射于阳台窗户上的影子，“对不起……”
　　‘你，你别急，我帮你想想。’陆安急了，慌忙道，‘你看这个出租屋怎么样？虽然很小，不过住着还算安心，这可是你的家啊。’
　　“不是哦。”
　　‘诶？’陆安愣住半晌，‘什么？’
　　“这好像不是我家。”雨宫澪不确定道，“我感觉以前没在这里住过。”
　　陆安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成恐怖故事了。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只是感觉，最近发现的……”
　　‘那……像是房产证之类的，也不存在吗？’
　　小房东澪酱呆萌地眨着眼。
　　陆安绝望了。
　　‘所以说这是谁的家？’
　　“不知道。”
　　‘诶。’陆安倏地振作起来，‘回到一开始的猜测，澪酱你只是没回来住过，所以没印象，实际上这房子你早就买下了！是这样吧？是吧？’
　　“唔……”
　　‘是吧是吧是吧是吧？’脑海里的声音宛如在念经，很吵闹，夹杂着满溢而出的期盼。
　　“是……吧？”雨宫澪顺从对方的心意说道。
　　‘那就好，呼~’
　　自欺欺人的陆安安。
　　雨宫澪摸了摸脑袋。
　　他们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陆安说：‘不管以前怎样，这个地方现在是我和澪酱的家，这样就足够了。’
　　“我和陆安安的家……”
　　雨宫澪看向身后，窗明几净的客厅中，清水月正抱着北条泉一的大腿装哭，后者不时往阳台看一眼，似乎想要求救。
　　好热闹。
　　雨宫澪将视线从冷清的街道移开，走出光线难以笼罩的阴影。
　　仿佛有名为羁绊的线条轻轻牵起，将众人互相连接。
　　‘所以……不要将割舍它说的那么轻易，澪酱。’
　　“……”
　　‘哪怕没有我，你也并非一无所有，你要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
　　“嗯。”
　　雨宫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回到客厅，将打闹的两人分开。
　　“小雨宫——！小泉一欺负人，她要剥夺我吃饭的权力！”
　　“可你等下还打算吃夜宵……”
　　“呜呜呜呜……哎哟！”
　　“……”
　　陆安替雨宫澪敲了下清水月的脑瓜子，随后不再有所动作，默默地看着这几人瞎玩。
　　嗯……问题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澪酱说她没住过这栋出租屋，可当初醒来之时，他却躺在出租屋卧室的床上……
　　这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闹鬼了吗这是！
　　陆安选择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