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山崎古的观察日记下

　　雨宫澪抱着巧克力盒，偶尔会像警惕的小兽一样观察周围，生怕有人跑来抢走自己的零食。
　　让林慎二和山崎古有些无奈的是，她经常转过头看着他们的藏身地点，以至于二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已经被发现了。
　　银发少女精致的白皙脸庞夹带着怯弱与畏缩，疑惑地歪着脑袋，在看到怀中的巧克力后又喜笑颜开，抛却心中的顾虑向前走去。
　　她的头顶多出了一只蓝色果冻玩偶，说起来山崎古在‘猫猫合唱团’的歌声结束后就没看到她抱着那个玩偶了……
　　也可能是记错了？毕竟距离有点远，这些细节很容易被他忽视。
　　“那盒巧克力就是拯救蓝星的关键吗？”林慎二抓了抓蓝色海藻头问道。
　　“你告诉我该如何用一盒巧克力拯救世界？”山崎古很认真地将‘奇物思维’结合进去，碍于想象力不够丰富，只能做出十几种假设，于是如此反问道。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一盒普通的巧克力，比起这个你还不如设想一下那位学妹本身就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存在。”
　　林慎二试图让对方走出‘中二’，用荒诞的推测无情打破对方的幻想。
　　“……”想起这个高中生只是个普通人，山崎古没再多说。
　　还没等他多思考些什么，雨宫澪那边发生了异变。
　　银发少女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迎面行来三位流里流气的黄毛高中生，很显然是学校里的不良势力。
　　他们停在了少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搞？”林慎二皱着眉，调出系统，看了眼自己现在拥有的卡片。
　　“再看看。”山崎古觉得这是陆安出场的好机会，决定暂时观望一下。
　　他目前的行动逻辑基于‘雨夜斗篷是雨宫澪隐藏在暗处的保护者’这一猜想，其他猜测还有待验证，至于公告栏那边有别的人盯着，不用担心。
　　抬起小型望远镜，镜片中雨宫澪的银发在风中轻飘，随着她开口说话，少女头顶的果冻一颤一颤的，由于角度问题，山崎古看不到她的表情。
　　视线转移，三位高中生不良双手离开裤兜，低着头，表情严肃，看起来有点吓人。
　　只见他们同时开口说了些什么，银发少女抬起右手轻挠脸颊，哥特裙的黑纱宽袖微微摆动。她犹豫半晌，才打开了手中的巧克力盒，取出三颗巧克力分别递给三个不良。
　　矮小背影看上去有些委屈。
　　“太可恶了！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小朋友的巧克力！”山崎古脑补出了他所看到的剧情。
　　“小朋友……算了。”
　　林慎二欲言又止，右手手指插入头发，仰头摆了个姿势，左手指向雨宫澪：“所以你还打算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再等等。”懒得吐槽对方骚气的姿势，山崎古继续观察。
　　三位不良拿到巧克力之后又说了几句话，银发少女紧紧抱着巧合力盒后退几步，扭过身子，如同护食的小猫，精致小脸写满了拒绝。
　　“贪得无厌！难道他们想把一整盒巧克力都要走吗？！”
　　“唉。”
　　山崎古的猜测并没能成真，远处三位不良端正姿态，认真开口，接着雨宫澪迈着小脚走过三人的身侧，他们目送银发少女远去后，朝这边走来。
　　抓起来揍一顿吧。
　　平凡面庞的眼眸眯起，闪过一丝寒芒，山崎古藏在树后，等待三人经过，正欲冲出，他们的谈话声随风飘来。
　　沙沙沙——
　　“大姐头还真是可爱啊。”
　　“她的馈赠我会好好保存的！”
　　“保存个鬼！赶紧吃掉！要是放坏了反而辜负了大姐头的一番心意，她可是看在岩本大哥的面子上才愿意和我们分享。”
　　“有道理。”
　　三位高中生不良吃下巧克力，慢慢走远。
　　山崎古奔跑的动作定格，风中凌乱，有些傻眼地望着远去的三人。
　　嗯？什么大姐头？什么馈赠？为什么你们之间的氛围这么和谐？说好的抢夺零食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
　　“岩本？高二的岩本良辰么……”林慎二想起了那个眼神凶恶的不良头子。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我最近很忙的，没空关注这些。”
　　“这……不好！她已经走远了，快跟上！”
　　林慎二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他叹了一口气，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因为系统任务的存在，请假次数也不少，所以迟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二人再次追上雨宫澪，跟着不时四处张望的怯弱少女来到了综合楼附近。
　　树旁的长椅空荡荡的，随着上课时间临近，学生们早已回到教室，附近没什么人也很正常。
　　山崎古眼睛一亮，这里是连通两个教学楼的地方，给学生看的公告栏自然也在这里，所以……
　　她绕了这么一大圈，必然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其目的还是确认公告栏的内容。但是没想到吧！锲而不舍的山崎最终还是抓住了你的破绽！那么接下来……
　　银发少女捧着巧克力盒，头顶蓝色果冻，担忧地看了眼身后，接着她路过公告栏，视线却聚焦于附近的树丛中。
　　“？”山崎古皱起眉头。
　　雨宫澪表情一松，如同找到了救星，跑到树丛后面，伸手戳了戳手持扫把，靠着树干打瞌睡的校园清洁工。
　　那好像是……我们安插在附近的调查部门的人？
　　她找他们做什么？
　　只见银发少女怯怯地对这位懒洋洋的大叔说了些什么，随后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另一颗树旁，重复着之前的行为。
　　“她在干嘛？”林慎二疑惑道。
　　“不知道，真亏她能找到这些不显眼的家伙。”
　　“你认识他们？”
　　“呃，没有，平时偶尔会看到罢了。”山崎古果断否认。
　　“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下去问一下……”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厚重的阴影将本就不太明亮的天光遮挡住，紧接着粗大的手掌搭在二人的肩膀上。
　　两人缓缓扭过头，强壮男人的严肃面庞映入眼帘，只听他眯起眼沉声开口：“想不到在学校里还能碰到变态跟踪狂，而且一下就是两个……”
　　“等等，你误会了……”周围调查部门的人员现出身形，靠近他们，山崎古表情僵硬地摆了摆手，企图解释。
　　“误会？”男人打断了他的辩解，“那个女孩说她一直感觉有人在跟着她，胆战心惊地走了好久，你却跟我说这是误会？！”
　　“啊？”山崎古想起对方一路上怯弱畏缩的表现，这才知道自己的跟踪对方始终有所察觉，只是没能确认罢了。
　　但你真的那么喜欢吃巧克力吗？！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小树林那边挖巧克力盒啊！
　　“那个……我只是路过的学生……”林慎二颤声道。
　　“对对对。”山崎古立刻点头附和。
　　“不管怎么看我都不像是个变态……”
　　“对对对！”
　　“但是他！你们仔细看看他！”林慎二反手就是一个卖队友。
　　“诶？”
　　“他说自己是初三的学生，可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个大叔啊！我看他太过可疑，所以一路上跟着他，只是为了不让可爱的女孩子惨遭他的毒手！”
　　“我……我不是，我没有！”
　　“总之就是这样！作为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我是断然不会做出跟踪这种可耻行径的，所以……”
　　林慎二迈开双腿，蓝色海藻头在狂风中摆动，突破包围圈之后，他的呼喊声悠悠荡来：“要上课了，我先走一步！剩下的拜托你们了！”
　　“……”
　　一片落叶在空中飘动，轻翻几圈，最后落到地面上。
　　山崎古怔怔地看着林慎二远去的方向，然后机械般扭过头，和面前的高大壮汉对视。
　　“那个……”
　　回应他的是拳掌交接的‘咔咔’声响。
　　山崎古露出笑容，想起自己过去的回忆，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遍。
　　啊，天气真好。
　　不久后，凄厉的惨叫声于空旷的校园上空飘荡，仿佛要撕裂这漫天的阴云。
　　“别动手，自己人啊——！！！”
　　……
　　人的一生十分短暂。
　　有的人注定光彩夺目，受到无数人的追捧，未来拥有着无穷的可能性，令人羡慕。
　　有的人虽然出身贫寒，却有着惊人的天赋，其毅力更是常人所不能及，令人钦佩。
　　有的人……就比如说我。
　　“是个废物啊啊啊啊啊！！！！”
　　时间临近傍晚，山崎古没有去看校内篮球赛，而是坐在综合楼附近的长椅上，看了眼不远处的公告栏抱头大喊。
　　他喃喃自语道：“呵，呵呵，像我这种平凡人的一生，用几句话概括就是‘莫欺少年穷，莫欺青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然后？然后就可以乖乖等死了……”
　　秋风吹来，钻入校服衣领，山崎古打了个寒颤，听着学生们发出的嘈杂声响。
　　“但是死亡不是结束，或许在某一天，我的棺材板会震动几下，接着……”山崎古顿了顿，又说：
　　“接着会发现，这不是死而复生的桥段，也不是僵尸老祖的故事，而是tmd盗墓贼把棺材板给掀了！”
　　山崎古扶住额头，哀叹道：“可就算是盗墓贼，最后也不会拿走什么，探索过后，他将会留下一滴眼泪，默念一句死者为大，悄然离开，这样子我的一生就圆满结束了！”
　　可喜可贺！
　　“……”
　　山崎古畅想着未来，最后无力靠坐在长椅上，死鱼一般地仰望着暗了许多的天空。
　　身为对策部的成员，居然会被调查部门的同事误会成变态，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解释清楚……
　　忙碌了一天，什么情报都没获得，遇到一堆莫名其妙的展开，在树林里还被吃巧克力的小家伙吓到……
　　甚至连跟踪的技巧都不合格，那么轻易地被发现了……
　　“唉。”
　　山崎古拿出记事本和笔，将今天的经历整理好记录下来。
　　“毫无收获，是不是方向错了……”
　　蓝色海藻头欠揍的脸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想不到在学校里还能碰到变态！怎么没完没了的！正好这业务我熟悉！
　　——我在这里随机等一个倒霉蛋。
　　——我劝你最好不要图谋不轨，否则……
　　——铲子精个鬼啊！那把铲子怎么看都是用来把尸体埋进土里的好不好？！
　　——要不撤了吧？
　　——所以你还打算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我哪知道……我最近很忙的，没空关注这些。
　　瞳孔随着回忆缓缓睁大，山崎古呆滞半晌，骤然站起身：“难道是他？！！”
　　这样才能解释他那些威胁、误导、劝离的话语，只因自己跟踪的正是他在保护的雨宫澪！
　　“明明很忙，在发现我的跟踪目标是雨宫澪后，他却果断跟了上来，熟悉抓变态的业务也是如此，一是雨宫澪的原因，二是因为他经常在夜间行动，难免会碰到那些老鼠……”
　　山崎古背负双手，在长椅边焦躁地迈步，越是思考越是心惊，冷汗不自觉冒了出来。
　　“倒霉蛋……是指对雨宫澪图谋不轨的人么？而最后我被调查部门的人误会也印证了这句话，都是他乱讲害的……”
　　不行，不行，那个人叫做……我记得那几个女高中生说过，是林慎二来着？我要先看看他的资料！
　　取出手机，山崎古送出信息，坐在长椅上等候，只是内心的焦急却让他难以冷静，只能再次起身，不停走动。
　　让他没想到的是，关于林慎二的信息很快就传了过来，而且比想象中的要详细许多。山崎古呼出一口气，逐字逐句地观看着。
　　“雨生右卫门？疑似雨夜斗篷？那么林慎二会是什么……”
　　“两周前崩山事件发生的那几天，林慎二刚好请假……是悄悄跟去下田镇了么？”
　　“因为请假时间的巧合，加大了观察力度……根据警方给出的情报，上周他多次跑去偏僻地点，抓到了很多潜藏着的犯罪者，为神海区治安安全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前天晚上抓住了一位最近流窜于神海区的杀人魔……已经杀了六个人的家伙，居然被一个高中生解决了？”
　　正常的高中生会在晚上往危险地点乱跑吗？正常的高中生能对付一个经验丰富的杀人魔吗？
　　林慎二有问题。
　　不能断定他是雨夜斗篷本体，但他们之间有关联的可能性非常大。
　　山崎古收起手机，双手交叉搭在鼻梁上，垂下眼眸安静思考。
　　“哈——，今天早点结束灵异部的活动，回家休息咯！”综合楼的大门口，一道蓝发身影伸着懒腰，背着单肩包走了出来。
　　“依依她没有参加篮球赛，应该已经回去了，嗯……”
　　林慎二嘀咕着来到门口的公告栏前，看了几眼：“高中部的篮球赛在二十五号……跟我没关系，再往后就是学园祭了，这个可以有！”
　　照常看完公告栏的内容，林慎二回过头，一张笑眯眯的平凡脸庞近在咫尺。
　　“卧——！是你啊，哈哈……好巧。”林慎二被吓得后退一步，紧接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你怎么还没被警察抓……咳！我是说，这位学弟，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密布的阴云翻涌，抬头望去，只能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是啊，天气真不错。”山崎古笑道，“我是山崎古，学……长你叫我山崎就行了。”
　　“……啊，嗯，我是林慎二，随你怎么叫。”
　　“中午的时候……”
　　“那都是误会！误会！哈哈哈……”
　　“哦，原来是误会啊，哈哈哈哈！我知道了！”
　　“你能理解就好……”
　　林慎二心虚地说着，总感觉身旁这个变态的态度有些奇怪，可打不过对方且理亏的自己只能暂时虚与委蛇，警惕着对方的报复。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当然能够理解。”
　　山崎古和林慎二并排而行，离身后高耸伫立的综合楼门口的公告栏越来越远。
　　他看公告栏了……但并非从最近开始，在之前他也有看公告栏的习惯。
　　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料？如果是后者，未免太过可怕了。
　　这不能算作明确的线索，但若是以此进行推断……
　　山崎古怀疑林慎二是雨夜斗篷的助手！这个蓝色海藻头在看过公告栏之后，倘若有所发现，会以某种方式向陆安传递信息。
　　这个猜测值得山崎古去验证。
　　终于……让我抓到了关键的线条。
　　哪怕不能确定，也已经足够了，不管怎样……
　　“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神海学园内，通往大门的水泥路上，山崎古偏过头，如此说道。
　　来往的男学生大声讨论着最新的游戏和篮球赛的事情，女学生们的裙摆轻晃，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们最爱的话题。
　　树影自两侧掠过，校园的铁门越来越近。
　　林慎二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