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做自己的佛

    太阳系，地球。
    人类的适应力远远比人们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在无数人的悲观预见和危言耸听中，人类一直在蓬勃发展。
    这一次也没什么不同。
    巨量的知识如同倾盆大雨灌入麦田般冲刷整个地球文明。权力，资源，金钱，所有曾经稳固的一切在这场大雨磅礴中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当权者的权力化为乌有，富豪的金钱变得一文不值，人类文明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洗牌，不过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恰恰在于他们如同虫子般的适应力。内乱持续的时间和破坏力比李云霄想象中要少的多，科技革命本就是为了筛选一个时代中最聪明最理性的一批人，那些人既不疯狂也不粗暴。正是他们用头脑创造了新的生产方式，把人类社会带到了一个新的纪元。
    李云霄在月球的一个博物馆中阅读着他离开以后地球文明的变化。如今，月球已经被完全开发为住宅区，环境与地球没有分毫不同。人类已经开始踏足整个太阳系，根据最初制定的太阳系开发计划，人类计划在一百年之内将整个太阳系的各大行星，卫星等均开发为人可以生存的环境，不过以现在的发展速度，这个计划应该还会被大大提前。
    似乎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发展。由于李云霄的特殊身份，新的政府授予了他一份虚职，并且希望他能留下。毕竟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有他在，局势会稳定得多。他对此也无所谓，本来他回到地球就是被迫之举，就算离开，也无处可去，现在正好可以在这里舔舐伤口。
    回忆过去，或许是逃避现实的最好方式。李云霄去了一趟地球的九寨沟。周围均是千篇一律的人工景观，虽然利用黄金比例设计规划出的景象不失美感，却还是少了几分清新脱俗，这或许也是锥子脸，尖下巴，高鼻梁，卡姿兰大眼，完美设计的整容脸让人挑不出来毛病，但不为人喜欢的原因。美则美矣，缺少了几分生机灵动。李云霄不免想起了当初来到这里时，绿水青山，生机盎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尽收眼底。美，应该是艺术家的灵感一现，而不是数学家的数字嵌套。
    李云霄抬头望向天空，由于清洁能源的使用，天空早已恢复了浅蓝色，那时大家就是在这里，对着天空许下了十年之约。可惜，时间比想象中过得要快，在漫长的宇宙中，十年如一瞬，眨眼便流逝，如今按照地球的纪年，已离约定之时有近二十年，可赵良不告而别，陈啸天和罗风生死未卜，杨文李光几人又身处何方，来到约定之地的只有李云霄一人而已。“唉！”他在风中叹息。当初的李云霄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难过的事情多了也变得愁眉苦脸了。
    听说人的一生中每遇到一个人便长大几分，所以才会有久居深山的耄耋老人如孩童般稚嫩单纯，亦有初冠少年却如老人般老道多谋。
    重新走一遍当初的路，李云霄再次来到了布达拉宫，所幸自然风光被人类改造，这些古典建筑却被保留下来。只是真正的神已经君临，这处曾经的佛教圣地也不复当日钟鼓声响，梵音缭绕的庄严肃穆。
    李云霄独自走在庙宇回廊，曾经被万人供奉，香烟不绝的神佛都独立庙中，显得非常孤单凄凉，若这些佛像有感，不知感想为何？李云霄想起自己当初也烧香参拜过这些佛像，虽然并不信佛，当下仍然对面前的佛像恭恭敬敬的鞠上一躬。
    “施主，因何而来？”一个衰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云霄本以为此处已经没有人，突然听到声音，大惊失色，回头见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和尚在身后看着自己。这个老喇嘛看上去年龄极大，面部由于失水而下陷，身体枯瘦如骷髅，似乎轻轻触碰就会散架。
    李云霄回答道：“只是途径此地，故地重游罢了。高僧为何在此？”喇嘛微微笑道：“高僧不敢当，我自幼在此，已经八十余年。”李云霄暗自吃惊心想：“竟有如此虔诚的佛教徒。”再看老人，只觉得慈眉祥目，隐隐有菩萨模样，也虔诚地问道：“还有僧人在这里？”“只有我一人。”老人平淡地回答，“自打世人不再信佛，这里已有五年没再来过其他人。施主即是故地重游，也是有缘，不妨老僧带你到四处转转吧。”五年时间，老喇嘛独自守在这琼楼玉宇，每日与佛像相伴，无人与之交流，真可谓寂寞至极，李云霄难以想象这种单调生活是怎样度过的，心生好奇，便跟上了老人的脚步。
    每到一尊佛像前，老人都如数家珍，详细地为李云霄讲解佛的名字，来历，渊源。李云霄对佛教一窍不通，听老人的介绍，心中不油生出一股崇敬。
    天快黑了，老人招待李云霄在此处住下，李云霄本想推辞，但又觉得留下来也挺不错，便答应了。晚饭很简单，只有一些豆腐白菜，都是老人栽培制作的，有些清淡，但喝下一碗地地道道的酥油茶，李云霄的记忆还是被带回第一次与大家来这里时，在饥寒交迫中喝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胃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为何僧侣们都离开了？”安静祥和的气氛里，李云霄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人们都说佛不存在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当和尚了。”老人沧桑的声音回答道。
    宗教信仰本就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李云霄对此一直报着可不信，不可不敬的态度，如今全新的科学带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既然佛不存在了，您为何还要守在这里呢？”李云霄不解。
    老人摇摇头笑道：“世上本就无佛，只是我心中有佛罢了。世人信佛敬佛拜佛，不过是希望得到佛的庇护，孰不知世上本就没有佛，曾经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心中有佛的人，就该努力成为自己的佛。”
    “所以您才以佛的要求对待自己？”
    老人闭上眼睛，不置可否，但他平和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李云霄自从林先生死后一直躁动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想要成为世人的神，首先要成为自己的神！”六月的青藏高原再次下起了大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皑皑，伏延千里，整个高原恍若巨大的雪原。
    李云霄告别了老人，决定重返无名小岛，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正值夏日，树木苍翠欲滴，不时有海鸥经过，生机勃勃。最显眼的还是门前亲手种植的向日葵，此时正是花季，向日葵迎着太阳，灿烂地开放，金色的花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和李云霄手中照片里的花海如出一撤。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才能重新聚在这里。”李云霄叹了口气，往屋内走去。
    由于长时间没有住人，屋子里积满了灰尘，李云霄慢悠悠地打扫了一上午，屋内终于恢复了当初的清洁干净，李云霄擦擦汗，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阳光透过窗洒满整个房间，光影交错中，李云霄仿佛看见大家堆积在沙发上谈笑风生。“真怀念啊。”李云霄倒向沙发。
    到四处转了一圈，李云霄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只是零点星域的见闻和林先生的死去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绝不是一场梦那么简单。李云霄计划再陪父母一段时间就要再次出发了。
    中国有句俗语：计划赶不上变化。墨菲定律则以更形象的方式说出世事无常。“李云霄先生，政府希望您能来一趟。”一个官员突然闯入李云霄家中。李云霄很诧异，自己虽然挂了一个闲职但从未履行过什么义务，这个时候突然找到自己不知是为何。不过他还是决定去一趟，从这天起，他将真真正正地开始卷入到他曾不明就里的战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