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吟诗

　　　　“政老爷。”
　　守在厅外的丫鬟正专心看猫儿狗儿打架，忽见一个身穿暗紫色直缀的中年男子迈步走来，连忙恭敬地说道。
　　贾政微微颔首，个性古板端正的他，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藏着淡淡的喜悦。
　　他本在书房和文人清客谈事，却听下人来报，说贾敏的船已经到京城了。
　　贾政连忙处理完手中杂事，忙忙地赶了过来。
　　他本以为林家的船到京城还有半个月日子，没成想这么快就到了。
　　刚走到门口，却听屋内传来一道清越童声传出：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是辞藻简约却意境深远，贾政仿佛看到一个倾倒众人，却又端正清丽的女子浮现在自己眼前。
　　“真是好诗！”
　　他忍不住大声赞叹，掀帘子走了进去。
　　“何人作的此诗？”
　　厅内，莫说贾宝玉了，其他的女眷都被这首诗给激荡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贾宝玉心道：“这首诗可真当得上‘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了。”
　　没想到姑姑家的朔哥儿这般年幼，竟然已如此文采斐然。
　　贾宝玉只觉得自己不论外貌气度，还是吟诗作赋都远远不及林朔，心里顿时自惭形秽起来。
　　这时，正逢贾政走了进来。
　　贾宝玉一看到自己这素来严厉的父亲，立刻吓得脸色一白，浑象是耗子见了猫。
　　贾母乐呵呵笑道：“你倒来得巧，刚才敏儿的孩子正作诗呢，就被你听了去。”
　　听到这话，贾政看向坐在母亲身边的林朔，见对方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幼童，脸上满是愕然。
　　不是他不相信，这首诗实在不像是这么大的小孩能作出来的！
　　虽然写的是佳人女子，但没有任何的脂粉气和亵渎之意，更不是贾宝玉平时爱的那些浓艳词藻。
　　但他贾政也算是博闻强识，却从未听过这诗，不相信都不行。
　　“妹妹的麟儿才这般年纪，竟然已有如此才华。”他感慨道，“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啊。”
　　贾敏温柔地笑了笑，谦虚道：“二哥谬赞了，我这儿子可没这么大本事，估计是哪里听来的罢？”
　　林朔点了点头：“这首诗的作者的确不是我。”
　　这是汉乐府李延年的诗作，只是这大盛朝历史上，虽有唐宋孔孟，却并无秦汉春秋。
　　想来这是不同于他前世的一个平行时空，本来应该是镜子的两面，但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历史的走向却截然不同。
　　王夫人松了口气：“原来这首诗不是你写的啊。”
　　要是林朔真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那宝玉就彻底被比下去了，还好，还好……
　　贾政疑惑道：“可我从未听过这首诗，朔哥儿你从何处得知的？”
　　林朔没说话。
　　倒是林黛玉抿唇轻笑道：“舅舅不知，我这弟弟平时爱看些闲书杂志，大多连姓名都不可考，只怕就是从那上面看来的……”
　　这一路上，林朔将林府带的十几箱书籍一目十行地全都看完，而且记忆力惊人，竟能做到倒背如流。
　　所以林黛玉便只当弟弟是从那些书上看来的这首诗。
　　毕竟知弟莫若姐，虽能过目不忘，但林朔再吟诗作赋上，可真无半分天资。
　　贾政却不信她的话，暗道若这首诗真在书上能找到，就凭这文采词藻，早已名动天下了。
　　只怕是那林朔姐弟俩自谦，才找了这个藉口。
　　没想到他们这般年幼，便已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真是难得。
　　于是，贾政对林朔姐弟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他没再追问，只是感慨地点了点头：
　　“即使不是原作，朔哥儿小小年纪已有如此见识，也实在难得了。敏儿，你生了一双好儿女啊。”
　　说完，他又看向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
　　“多向你弟弟好好学学！整日就知道泡在脂粉堆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吟什么浓词艳赋，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宝玉吓得打了个哆嗦，脸色都煞白了，连忙缩在贾母的怀里。
　　王夫人不满地皱了皱眉，她不甘心自己儿子就这么被林朔比下去，连忙说道：
　　“老爷，宝玉这段时间颇有进益了，不如你也考考他。”
　　她凑到贾宝玉的耳畔，小声说道：
　　“你本就长那林朔六七岁，又从小擅长这诗词歌赋，不如现作两句给他瞧瞧你的厉害！”
　　贾宝玉脸色更加发白了：“不，我不行。”
　　若是放在平常，贾宝玉兴许还敢跟别人比较一番。
　　但今儿个先是被林朔打脸，又才挨了贾政的训斥，此时他便吓得没有半分炫耀的心思了。
　　王夫人内心更是不耐，说道：
　　“你怕什么，你可是衔玉而诞的侯府公子，天上的神仙下凡，难道还怕被个凡人比下去？”
　　听了这话，贾宝玉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通灵宝玉，微微定神。
　　母亲说得没错，自己可是衔玉而诞的天之骄子，一定能行的。
　　若是能让林妹妹刮目相看的话，自己倒是愿意一试。
　　于是，贾宝玉从贾母怀里站了起来，仰起脖子说道：
　　“父亲，考吧。”
　　贾政看他这般成竹在胸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便也随着弟弟的诗，吟一首赞美佳人的罢。若是吟得好了，为父就给你赏赐。”
　　贾宝玉傻眼了，没想到父亲一出口，就考了自己这个题目。
　　和林朔刚才的诗一个题材，他不管作的好不好，只怕都万分不及那首北方有佳人了！
　　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半晌，脑袋里面只有些平时读的浓词艳赋，其他便是一片空白了……
　　贾宝玉心里越来越焦急，但越焦急就什么都作不出来。
　　他的眼角赤红一片，看着厅内众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更觉头疼欲裂。
　　“都怪母亲拿那通灵宝玉来激自己，否则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贾宝玉气呼呼地想到，要不是这通灵宝玉，他也不敢和林朔比较！
　　怒火攻心下，他抓着脖子上的玉佩，狠狠地朝着地上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