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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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惨淡的月光挥洒在泥泞的柏油路上，天空中雨水渐密，韩忠和李昇一路小跑回到车里，虽然这段脚程并不远，但他们的全身早已被水花侵袭得格外潮湿。韩忠将窗户落下一个小口，尽量让车外的雨水滴不进来，随后拿出从师父那里“坑来”的中华烟抽了起来。
　　“今年冬天的雨水真大。”李昇没来由地感叹道。
　　“春雨贵如油啊。”韩忠附和道。
　　“韩队，严格来说这雨应该还不算是春雨吧。”
　　“你就非要纠正我吗？”韩忠说完这话，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恍惚。
　　“怎么了韩队？”李昇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没什么，想起来一些往事。”韩忠的双手漫无目的地搭在方向盘上。
　　“那个叫徐闻的学校校长，咱们需要过去一趟吗？”李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之前我找过他一次，口供和不在场证明都没什么问题，只是……”韩忠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李昇连忙问道。
　　“小李啊，我问你个事儿，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韩队，您问吧。”李昇的表情变得凝重。
　　“就你这个专业能力，明明可以去宣传科搞搞内务，为什么非要干刑侦呢？还有，到我队里是你的个人意向还是因为你爸。”韩忠叼着快要燃尽的烟蒂扭头看向李昇。
　　“个人意向，因为我想学点真东西。”李昇坚定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刑警有多苦吗？不单是**上的苦，有的时候你还会被身边的朋友和亲人误解。”
　　“老子英雄儿好汉，我不怕。”
　　“好，既然你决定了，这趟浑水就带你蹚定了。”韩忠随手将烟头扔出窗外。
　　“怎么搞到像是战前动员一样。”李昇尬笑着，希望打破此刻紧张的氛围。
　　“我也跟你摊个牌，从你进到我队里跟着我后，我就开始摸你的底了。”韩忠再次点燃一根烟。
　　“什么意思？”李昇有些不知所措。
　　“我需要一个能够信得过的硬骨头。”
　　“因为我爸是局长，所以你期望在后面的办案过程中能够得到上级的支持。”
　　“你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就因为你爸是局长，所以我们即便是查到了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别人也只会动我而不会动你。而你，也会成为那名揭露黑暗的英雄。”韩忠坦然地说道。
　　“你难道想让我代替你完成使命？听起来好像被人丢坑一样。”李昇还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
　　“随便你怎么想吧，咱俩现在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韩忠接着说道，“刚才说到那个徐闻，你有兴趣吗？”
　　“还好，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他也许会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哦。”韩忠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铃铃铃～
　　韩忠拿下嘴里的烟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非常急促。坐在一旁的李昇下意识地侧耳倾听，但很快韩忠便挂断了电话。
　　“韩队，出什么状况了？”
　　韩忠脸色阴沉，眉头紧皱，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这让李昇有些不再敢搭茬。沉默许久后韩忠将车辆发动，随着油门的轰鸣声，汽车疾驰而出。
　　“韩队，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收尸。”韩忠的脸上挤出一抹诡笑。
　　2
　　河清市监狱门口。
　　“老秦辛苦了。”韩忠拍打着一名狱警肩膀，顺手递上一根烟。
　　“和你比我这不算什么。”
　　秦齐满脸倦怠地接过烟，当他刚要点燃的时候，突然又把烟放下，然后犹豫地说道：“人都死了，还要再查吗？”
　　“不查对不起良心。”韩忠说着就要离开。
　　“别急，再给你说件事。”秦齐赶忙拽住韩忠的肩膀，悄咪咪地继续说道：“胡永胜保外就医了。”
　　“凭什么！”韩忠激动地喊了出来。
　　“我的大少爷啊，你小点声。”秦齐气得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他是谁的人你不会不明白吧。”
　　“这群王八蛋，真以为河清市能让他们一手遮天了？”
　　“好了，自己知道就行了。”
　　秦齐说着话将手中的烟掐灭，回身就向监狱里走去，但没走两步便被身后韩忠一把搂进腋下，连拖带拽地扥上了车。被韩忠掳进车里的秦齐一时间还有些发懵，但看到坐在副驾驶的生面孔，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兄弟，还得麻烦你一会儿。”韩忠满脸堆笑地说道。
　　“说吧，都是自己人就别跟我假客气了。”秦齐对韩忠这幅无赖德行早已司空见惯。
　　“赵凯到底是怎么死的？”
　　“官方认定为自杀……”秦齐吞吞吐吐。
　　“你们俩怎么一个德行，老是说这些官话。”韩忠指着前面的李昇说道。
　　“我倒也觉得赵凯死得有些蹊跷，但当时我不在现场没看到尸体，毕竟咱们不能妄下定论。”秦齐接着说道，“听同事说赵凯的身上有明显的外伤，我怀疑赵凯应该是被人灭口了。”
　　“尸体现在在哪？”韩忠接着问道。
　　“我劝你还是别寄托于从死人身上找线索了。”秦齐认真地说道。
　　“唉，也是，活着的人都还生龙活虎地活着，再去麻烦一位死人反倒是我有些不近人情。”韩忠感叹道。
　　“师父现在怎么样了？”秦齐问道。
　　“还那样儿，最近好像开始网恋了，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走路都带风。”韩忠开始没正形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个家吧，再过两年就知道一个人的难处了。”
　　“我不像你能耐住性子待在这里，我这人闲不住，与其找个人成天在家里担惊受怕，还不如我自己孤独终老呢。”韩忠还是那副混不吝的口气，“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局刑侦新星——李昇同志。”
　　“我还年轻，以后得和韩队多学习呢。”李昇谦虚地回答道。
　　“你好，你好。”秦齐与李昇简单地握了手，随后下意识地瞄了韩忠一眼。
　　“放心，这孩子的底子比刚到来队里的我还干净。”韩忠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秦齐说着打开了车门。
　　“慢走，下次请你喝酒。”韩忠笑脸相送。
　　“可别，你找我准没好事，还是少见为妙。”
　　3
　　韩忠和李昇驱车回到局里，眼瞅着时间来到十点。忙了一晚上的韩忠还没吃饭，这个节点他也只好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两桶泡面对付一下。
　　李昇看着肤白纤瘦，一副从小娇生惯养的样子，但吃起泡面来丝毫不含糊。韩忠只是喝口汤的功夫，李昇早已解决了战斗，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小子，没看出来啊，你这吃相跟章伟那小子有一拼。”韩忠端着手里的泡面，一脸惊讶地看着李昇。
　　“您说的是刚才医院那个病号吗？”李昇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的油渍。
　　“别老说您、您的，你听得难受，实在不行就叫哥。”韩忠吃完又开始扒拉面条。
　　“好的，韩……忠哥。”李昇说得有些拗口。
　　“那个章伟跟赵凯是同学，当年他作为证人上庭指认，最终赵凯被法院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这小子还真不简单。”李昇感叹道。
　　“你觉得快要出狱的人会自杀吗？”
　　“这个不好说，或许是害怕与社会脱节呢，毕竟那么小的年龄就坐牢，加上他有可能心智也没发育成熟，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也无可厚非。”李昇认真地分析道。
　　“你分析得很客观，但如果说他一直都在狱中积极为自己争取减刑呢，你又会怎样觉得呢。”
　　“所以您还是觉得赵凯的死有猫腻？”李昇谨慎地问道。
　　“不是觉得，是肯定有，只是现在被某些人藏匿起来，让我们无从下手。”韩忠吃饱喝足，又开始抽起烟。
　　“准确地说，我们现在的职能范围内也无权插手，只能在这里干看着。”
　　“你帮我收拾一下，我还得出去一趟，对了，晚上也别走了，回来给你带夜宵。”韩忠拎起外套走出门外。
　　“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让我替你值班。”李昇看韩忠走完，嘴中愤愤地吐槽道。
　　此行的目的地不远，因此韩忠没有开车。雨后的空气说不上好闻，却夹杂着潮湿的腥气扑鼻而来，他渐渐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烧烤店门口。韩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向路口的方向望了几眼，随后推开烧烤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韩忠找到一处靠窗的位置，随即拿起桌上的菜单开始点菜，很快服务员就送来了一些凉菜和烤串。他从邻桌找到瓶起子打开面前的啤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当他准备将酒送入嘴中的时候，他要等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崇哥，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又被嫂子唠叨了。”韩忠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忙不迭地起身迎接许文崇。
　　“瞎说啥呢，你哥我是怕老婆的人嘛。我这是刚辅导完孩子功课。”说罢，许文崇将桌上倒好的啤酒一口干下。
　　“我们哥俩还有必要装嘛，你那点家务事整个警界谁不晓得，倒是你天天能沉住气，一点不在意。”韩忠取笑道。
　　“有事吗？没事我可走了。”许文崇愤愤地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想要起身。
　　“好了，不挖苦你了，确实有件事儿要你帮忙。”韩忠一脸媚笑，接着拿起酒瓶将许文崇面前的杯子斟满。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吧。”
　　“朝你打听一个人。”韩忠感觉有些不好开口。
　　“快点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跟个小姑娘一样。”许文崇不耐烦地催促道。
　　“徐闻，有印象吗？”韩忠将酒瓶沉沉地放在桌上。
　　“他？不是之前李昂案子里的证人嘛，出什么事了。”许文崇的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没什么，最近手头上有一件案子跟他有关，碍于影响，我不好直接查他。”
　　“是那件自杀案吗？”许文崇随口问道。
　　“崇哥毕竟在市局，就是比我们这些分局的小警察消息灵通。”韩忠冷嘲热讽道。
　　“其实也不是，我们最近手头上也有一件案子跟他有关，说不定还会和你们区局的自杀案并案呢。”许文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呦，可以啊，还是外国牌子。”韩忠眼疾手快，一下把许文崇手中的烟顺了过来。
　　“嘿，臭小子，你倒是真不见外。”许文崇赶快把烟夺了回来。
　　“崇哥，透个底呗。”韩忠迅速跑到许文崇的座位旁为其点烟。
　　“不行，这个案子涉及的层面太广，暂时需要保密。”许文崇一脸傲慢地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
　　“唉，本来还想指望你帮忙呢，这下好了，说不定我自己的活还要被你抢。”韩忠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也不能这么说，万一我举荐你加入我们的专案组呢。”许文崇傲娇地看着韩忠。
　　“可别，你们那儿水太深，我去了怕是淹死了都没人给我收尸。”韩忠连忙摆手。
　　“你真打算一辈子窝在那一亩三分地？”
　　“我这人没什么野心，对升官不感兴趣，倒是你崇哥，可要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韩忠自顾自地喝下面前的酒，完全不顾此刻许文崇的心情。
　　“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话里有话。”许文崇的脸上浮现出怒色。
　　“赵凯死了，胡永胜保外就医了。”韩忠把从秦齐那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了许文崇。
　　“为什么会这样？”许文崇脸上的怒色转变为了惊愕。
　　“这个可要问您尊贵的小舅子了。”韩忠说罢又喝下一杯酒。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发现你这人就是喜欢拿有色眼镜看人家。”许文崇反驳道。
　　“嗨，你倒帮起外人说话了，看来也是没少受吴家的恩惠。”韩忠继续阴阳道许文崇。
　　“你小子真是无可救药，是不是全世界就你一个好人，剩下的全都是腌臜败类？是不是现在连我也想抓？我告诉你韩忠，别以为自己穿上这身衣服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还想继续当警察，我奉劝你好自为之。”
　　许文崇撂下狠话后直接摔门而走，刚才的吵闹声有些大，不禁让全店的目光都在此刻集中在韩忠一人身上。韩忠早就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今天约见许文崇就是为了跟他摊牌。韩忠的目的达到了，只是结果有些惨烈，从今以后真正成为一名“孤家寡人”。
　　“老板，打包。”韩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来到了吧台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