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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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船迫近一百步，射了两轮火矢。箭矢带着火焰插在了船舷上、甲板上和舱房上。木制的商船原本就不是为了水战而造，防火损管设施设备几乎为零。油火一旦点着，便就呈蔓延趋势。
孙四拨出数人使笤帚、被褥、木棒救火，其余人等仍旧匿与弦边，预备接敌。敌船未能料到这船上居然有披甲军卒，两艘战船分左右高速围来，如入无人之境。船间水浪激荡在了一处，两方水手已能隔窗相望。
六十步。
左右各船已传来“停船”的喊声，河北军卒就立在船头挥手。
“船上人等听着，火矢无情，立即停船，可饶尔等性命！”
“若作无畏抵抗，便是死路一条。”
“你等不过商船，便是投了琅琊候，也还有活路，犯不上为了那暴虐无度的正唐皇帝卖命！”
“快快停船，再不停船，待爷爷上船，丢你们喂鱼！”
贼军军士们拥在舷边，连他们摇桨的军卒也隔窗聒噪，那嘈杂的声音盖过了水浪的声响，激荡了过来。
眼见逃跑无望，袁船头无奈地放下了船撸，众船工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木浆，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左右两艘战船剑拔弩张。于是有人绷不住了，便要从船尾往河里跳。
“袁船头，性命攸关，那五贯钱我不要了。”
袁船头阻拦不及，只听噗通之声连响，三个船工顾不得外边水冷，一个接一个地往淮河水里扎去。
却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起，袁船头分明感觉两边的噪音瞬间消失了不少，探头看去，只见一排弓矢自货船甲板射出，右侧敌船方才还拥在舷边喊话的营州军卒顷刻间被放倒一片，正自惊慌时，耳畔传来孙四的号令。
“看好左右，及时补缺。五五齐射，不与敌喘息。”
甲板上藏匿的玄甲军见敌船靠近，趁敌不备，依梆子声为号，长身而起。手中一石二步弓拉满，锚型重箭随即呼啸而出。此等破甲重箭十分霸道，军船女墙箭垛尚能一箭两洞，营州军贼兵不过人多，论兵甲却被玄甲军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当即两船便被数轮弓矢射倒十数人。
贼兵中有数人引弓还击，却被甲板中军孙四等驻留三人重点清除。此时已不足四十步，以玄甲军之精锐，这等距离，弦响箭出，鸟落兔死，说射左眼，绝不射你右眼。凉州铁骑骑射天下无双，便是两万河北精锐，在长安也被三千玄甲军追得丢盔弃甲，失魂落魄。更何况还是这等送死的先锋，双方只一个照面，便立分高下。
那重箭透甲而出，眨眼间打得两艘敌船狼狈不堪。船舱中的桨橹水手不知甲板上发生了何事，手里摇桨仍旧不亦乐乎，几轮箭矢过后，双方已迫近三十步。
梆子声一阵接一阵，玄甲军将士弃弓换弩，罩着那一张张惊愕的人脸扣动了弩机。十几支弩箭射毕，敌船甲板上已是死伤满地。
孙四手执步弓，自腰间扯出了横刀。
“严防死守跳帮驳船，全队预备退敌！旗在船在，怯战者斩！”
身旁将士闻言，立时便将准备好的玄甲军战旗树立起来。
那黑色的烈日军旗迎风飘扬，河陇铁军正式宣告踏足江淮。
贼船毕竟不如正经战舰，虽然速度快，却体量小。船上军卒不过五十余人，两船加一处还没有一队人。但比起商船上那二十几个玄甲军卒，却也是人多势众，可却被这数轮弓弩射得一时毫无招架之力，船上队正也早被射毙当场，此时见那商船上打出了一面他们从未见过的黑色大唐战旗，立时便回过味来了。
“有埋伏，扯开扯开！”
两边都不善水战，也不知在水面上如何避开敌船锋锐，也不知怎么抢占有利位置，只心想见势不妙，跑路总是对的。军船若是要跑，商船是决计追不上的。等拉开距离，人多的优势就能发挥出来，左右不过是一艘木船，近战弓弩不敌，在远处投火矢烧他，他总没辙。
于是两条船便想到了一处去，纷纷兜转脱离战场。
商船上，玄甲军已做好了敌人跳帮近战接敌的准备，若是论战阵杀敌，他们原本不怵任何对手。可那两艘船狡猾异常，见近战吃亏，便连头也不回，就往远处逃遁。
这一套下来，愣是把孙四一时整不会了，座下商船已然停了下来，完全是顺着淮河水流向东飘去。敌船兜了个圈，隔着一百余步便放慢速度，死都不肯近前来。
远处淮东水师落单的巡逻军船也在卖力逃跑，只是身后追着的三艘敌船咬死不放，双方在宽阔的淮河水面上你来我往，互射火矢，那一蓬一蓬的火星子窜起落下，场面相当壮观。
对上正经水师，虽只是一艘巡逻军船，营州贼兵也是相当吃力，水战不似步战，明明自己人多，可却始终拢不到边去，只能任由敌人拖刀互射。
不多时，两边都起了火。淮东水师有处置水上火势的经验，火势稍大便被扑灭，反观贼军战船，其中追的最急的已是成了一只火刺猬，被东风迎面一吹，那大火便呼啸席卷，随后大火引燃了舱中的火药，火苗自舱内窜起，吞噬了工舱，船中水手带着一身大火往河里跳，战船也停滞下来，渐渐地被大火掩埋。
直到此时，营州军才反应了过来他们是逆风，箭矢射不远，大火扑不灭。只是敌人的脑子也不蠢，剩下的两艘敌船立时兵分两路，一路脱离战场往下游去兜，一路远远坠在身后，跟踪行船，见机行事。
两艘战船夹着淮东水师的巡逻船往淮河南岸逼去，眼看唯一能救自己的军船自身难保，孙四顿时一筹莫展。
转眼瞧去，追着他们而来的敌船重整旗鼓，一前一后又靠近到了一百步内，船上重新点起了火把，引燃了火矢。紧接着，两蓬火矢兜头罩下，如雨点般地落在船身上、两侧水中。
主舱被数支火矢射中，火势又蔓延了开来。玄甲军众将士瞪眼怒目，隔的就是这区区一百步的距离，却偏偏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放箭。
却就在此时，舱梯口忽然传来了赵平安的声音。
“四哥，可打过佛郎机！？”
孙四转头一看，几个船工前前后后，拖着草绳，抬着炮架，拉着一门千斤炮竟是上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