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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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头一天实在练了太久，彦子瑜夜里睡得格外沉，连保持了十几年的生物钟都打破了。待到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彦子瑜看了眼手机赶紧起身收拾好自己下楼。那些个老先生们上了年纪觉少，所以早早地坐在院子里聊天。看见彦子瑜笑着招呼，“丫头，起啦！今天你可是角儿。”
彦子瑜赶紧摆手说，“起了。我可算不上角儿，今天能稳稳当当唱下来，不给老板添麻烦，那我就是烧了高香了。”
“我看你昨天练得像模像样的，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天，我都要以为你是专业的演员了。放宽心！今天准能成。”另一位老先生安慰道。
“那就承您吉言！”彦子瑜笑着说。
说话间戏班子里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身，一行人各自吃过早饭，简单对了一遍戏，便开始一天的演出。
因着是老太太过寿，又在正月里。所以演员们的妆容和头面要比往常更加鲜艳。彦子瑜是第一次扮上唱戏，之前也没学过化妆。这旦角儿的一整套妆面，她是根本不会。
“小瑜，你怎么了？”陶桃在一旁问彦子瑜。
“我……没画过妆啊，这旦角儿的妆怎么画啊？”彦子瑜一脸愁容。
陶桃一听乐了，“别着急啊，咱们不还有贾老师嘛！贾老师可是咱们这一群人里的当家旦角儿。”
“那当初为什么不让贾老师来这麻姑啊。”彦子瑜哭笑不得地问。
“这不是贾老师扮相能顶上，可这小嗓顶不住嘛。这一句两句的都还好，整场下来人得废了。”陶桃笑着捅捅彦子瑜，然后转个身喊人过来，“贾老师，帮个忙，给小瑜画个旦角儿的妆面。”
“来，我这儿刚上完妆。就着这手就赶紧画完了。”贾老师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拉了一旁的凳子坐下，继续说道“我帮你画一次，你自己记住怎么上妆啊！”
“好的。”彦子瑜赶紧应下。
“小瑜，你平时都不化妆吧？”陶桃在一旁问道。
“嗯，平时不画。但是会擦点维生素E。”彦子瑜回道。
“别说话，我现在先给你脸上抹点凡士林。这戏里的妆面用的都是油彩，直接涂脸上对你这脸伤害太大，有层凡士林隔着能有点保护作用。”贾老师掰过彦子瑜的头，一边涂一边说。
接着贾老师取过肤色的油彩，看了看彦子瑜的脸又添了些白色油彩混合均匀，往彦子瑜的脸上拍，“这涂完凡士林就可以上底色了。旦角一般都在本身肤色的基础上画得偏白一些，你肤色还算白，所以这肤色油彩不需要添太多白色。”拍完贾老师看了看，又说“你自己看一下。”
彦子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记住应该调成什么样的底色。
“这脸上涂完，脖子、手上也不能忘了，得让观众看着不出戏。这部分你自己来吧。”说着贾老师将油彩递给彦子瑜。
彦子瑜学着贾老师的手法将油彩排在脖子上和手上，效果还不错。
贾老师见彦子瑜涂完，伸手拿了红色的油彩，“来，闭眼，现在给你上眼睛和脸颊的妆。这红色要晕开，不能超过你的眉毛，用手指一点一点拍开，不能涂，不然和底色混了你这脸就彻底成调色盘了。”说完顿了顿，又在眉骨处点了点，“成了，你再瞧瞧镜子。”闻言彦子瑜睁开眼看向镜子，记住红色油彩的位置。
“这白色的粉末是给你定妆的，拍匀实了这脸上的妆就是雾面的效果了。然后，咱再画这个眉毛和眼线。”贾老师放下粉扑子，抄起桌面上的毛笔。
“你的眼睛本来就有点丹凤眼，很有京剧演员的特点，所以你的这个眼尾不需要画得太上挑，不然待会儿勒头出来效果不好。这次你演的是麻姑，画个柳叶眉就好。”贾老师一边画一边教，彦子瑜都一一记下。
“行了，这唇妆也上完了。你自己先看看。我去拿勒头和片子。”
彦子瑜转头看了看镜子，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啊。“惊讶吧！等你把全套的头面都做完，你更认不出来。”贾老师走回来，将手上拿来的勒头放在彦子瑜头上，“自己扶一下。”
彦子瑜赶紧伸手扶着，贾老师就将勒头的带子在彦子瑜的头上绕了一圈，又回到前面在彦子瑜的太阳穴涂点胶水斜着掉起眉眼。这眉眼吊起来感觉就出来了，但是也是真难受，彦子瑜疼得直皱眉。
“疼吧，忍忍等下了戏就能卸了。”贾老师看彦子瑜皱眉安慰道。
“这麻姑拜寿因为是仙女，所以得用齐眉穗加二柳，你脸小不用贴得太靠前，不然整个脸就没得看了，齐眉穗稍微高一点，待会儿还得在你两眉之间贴个花钿。”贾老师一边说手底下没闲着，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套东西整完了。
接着就给彦子瑜戴上综网子，方便上古装头。最后再给彦子瑜戴上泡子，这麻姑的整套头面才算完。
“怎么样记住了吗？”贾老师看着彦子瑜问。
彦子瑜点点头，“记住了，除了发型实在复杂，其他的都记住了。”
“头发你不用担心，肯定有老师帮忙，就是这脸上的妆你得自己学会了。”贾老师接口说道。
陶桃在旁边看着，赶紧将衣服给彦子瑜换上。这一换上，活脱脱一个麻姑就出来了。
“瞧瞧，瞧瞧。这是哪里来的小美女啊？这扮相，你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陶桃在一旁不由得感叹。彦子瑜听陶桃调侃自己，耳朵瞬间红了，赶紧去捂陶桃的嘴。
陶云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进来就说，“呀！这姑娘的扮相真好看，这么可爱。我看着面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彦子瑜看了一眼陶云圣，转过头看向陶桃，“桃姐，我知道你为什么说阿陶不记仇了。这是过不了多久就报了啊。”
陶云圣和陶桃听彦子瑜这么说都笑作一团。
台上《大八仙》演完，就到了《麻姑拜寿》，就只听场上打起小跺头，彦子瑜赶紧迈步登台，在九龙口亮相。台底下的观众坐成一排一排的，聊天的、嗑瓜子的、听戏的，干什么的都有。
彦子瑜随着琴师的原板唱道“好景色艳阳天花林开放，蓬莱岛众仙子齐集山岗。每日里摘仙花酿成琼浆，寿诞日叩金母长寿无疆。”
一句唱完台底下，突然喊了声“好！”这第一句唱就算稳住了。
彦子瑜听百花、芍药、牡丹、海棠四仙说明来意，送走了四位下场，按着西皮原板继续唱“到后山摘灵芝制成琼浆，以表我虔诚心贡献佛场。”唱完，迈着快步也下了场。
因着中间只留了铁拐李一个人的几句念白，彦子瑜下了台就赶紧小跑着拿起花篮和花镰回到出相备场。就看见入相那边铁拐李的演员出来，彦子瑜赶紧敛裙伴着鼓点出来，这一场有个小的舞蹈，考验旦角儿的身段儿。
彦子瑜拿着花镰，唱道“这一枝灵芝草灵光威显，那一枝似青云朵朵连绵。但只见溪边上玉石灿烂，又见那碧桃花齐列坡前。采罢了灵芝花忙回山转，酿琼浆到瑶池把金母寿添。”一边唱着一边跳舞。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边唱朝着台下的寿星轻轻俯身做拜礼。
虽然彦子瑜是第一次登台唱戏，但是人倒也不怯场，连唱带跳也不见走音。待这一场下来，彦子瑜可以稍微缓一缓，下一场基本上就是八仙和王母的唱段。
彦子瑜下了场也没闲着，在后台将一会儿台上要用的献酒的道具准备好。又理了理身上的行头，看有没有不整洁的地方。然后就站在上场门，听着台上的唱词。
只听前面吹起了唢呐，彦子瑜等了一会儿便上台，念到“手捧佳酿瑶池献，整束彩衣拜金阶。金母在上，小仙麻姑拜寿。”说着缓缓蹲下身子，就听扮演王母的演员命她起身，细细地说了来意和所酿之物。
上手座的王母说道“麻姑仙子，命你在众仙面前，执壶敬酒一杯。”彦子瑜便手托酒盘，在舞台上走着圆场，一边走一边唱“瑶池奉了金母命，众仙台前把酒斟。执壶轮流来恭敬，但愿众仙庆长生。”朝着周围的众仙斟酒。
见着一众神仙举杯饮酒，彦子瑜接着唱“争看寿星荣耀。羡麻姑玉女并超，寿同王母年高。寿香腾，寿烛影摇……长生寿域宏开了，寿烛辉煌彻夜烧。”此一段，彦子瑜连用了《山花子》、《大和佛》、《红绣鞋》三个曲牌。一场戏哄得台底下本家老太太乐呵呵的。
待到整场都演完，还没等彦子瑜卸妆，戏班老板就拦住她，说本家给了红包，老太太要见见她。一旁的八老板听见，“丫头，行啊！第一次唱就能得了本家的红包。快去吧！”
彦子瑜赶紧点点头，随着老板去见寿星。等到所有的戏都演完，彦子瑜赶紧做到镜子前开始卸妆，这勒头实在是难受。旁边的陶桃见状过来帮忙，一边卸一边说“没想到啊，你这第一次唱就能得了彩头。可惜你不是专攻青衣的演员，不然以后没准儿就能成个角儿了。”
彦子瑜心里知道这么说不过是夸人的说辞，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是清楚地，便赶紧说道，“就你哄我，我哪有姐你说的那样好。我也就是碰上老太太过寿，又接着这出戏讨了巧。不然就我这点东西，放在正经八百的演员身上，那都不够看的。”
“我没哄你，后面还一出《天女散花》肯定没问题。”陶桃笑着说道。
“唉……《天女散花》里面有一大段是舞长绸，可我一点都没接触过，这怎么办？”彦子瑜想起这一出《拜寿》演完，还有《天女散花》在等着自己，不由得皱起眉头。
一旁的陶云圣一边卸妆一边说，“怕什么，把昨天下功夫练基本功的时间，用来今天练长绸不就结了。你又不是没基础。”
彦子瑜看着陶桃、陶云圣两个人，深觉这姐弟俩是挖了坑等自己往下跳，可偏偏不跳又不行。她深吸一口气，“成，我练，拼了。”
乐队的前辈们知道彦子瑜第二天还有戏要唱，也就没拉着她过来帮忙。前面还唱着晚场的戏，彦子瑜一边帮着其他演员换装，一边在网上找了教学视频，趁着没人的时候取了长绸开始练。Μ.5八16０.cǒm
当天晚上，这戏下的都比较晚。等所有都收拾好差不多就十点多了，大家也顾不上说话，卸了妆倒头就睡。彦子瑜这边趁着夜深人静一点一点抠动作，不知不觉过去了好久，直到老板娘出来让她回去休息，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彦子瑜赶紧收了东西，草草收拾了收拾，才合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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