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4章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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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圣诞节，傍晚的时候姜唯来到市里的体育中心，在侧门口等候一会，赵允珂也到了。今天正是丁明朗新一轮巡演启程的日子，他提前给了姜唯两张票，姜唯想着赵允珂就要出演丁明朗的mv了，于是便叫上了她一起。
场馆正门口跟摆摊似的，一堆又一堆的粉丝，无一例外头上戴着发光发箍，手里举着荧光棒。今天又恰好是圣诞节，场馆的几个入口都摆了圣诞树，红的绿的白的金的挂了一树，粉丝送来的易拉宝上也给丁明朗贴心地p了个圣诞帽上去，到处都是浓郁的圣诞氛围。藲夿尛裞網
赵允珂还特意穿了件红毛衣，手里拎着个白色毛茸茸的包，跟着姜唯从侧门进去，径直到包厢区坐下了。
小赵坐下，看着左右，有些稀奇：“我从来没坐过这个位置。”
这一小片包厢区正是看台上视野最好的区域，于是单独划出来做了亲友区，姜唯四下环顾了一圈，看到不少面熟的脸孔。
过了一会场灯熄灭，满场的荧光棒刹那变亮，一片欢呼声中，音乐慢慢响了起来。
丁明朗从升降台起来，一身铆钉夹克，背着个吉他边弹边唱，画面切到脸的时候，他蓦地抬起头来直视镜头，手扶着立麦，紧接着就是一个高音，微侧的颈边青筋乍起，这一幕被舞台两边的实时屏幕悉数记下。
一个日日与舞台话筒为伴的歌手，自然知道自己哪个状态是最迷人的，现场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尖叫声。
看台上的姜唯悄悄抚额，微微瞥了瞥头，没想到正与赵允珂扭过来的视线撞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不约而同一笑，赵允珂凑到姜唯耳边嘀咕了句：“有点油。”
还真是心有灵犀。
赵允珂坐在姜唯的右手边，姜唯左边还空了一个座位，也不知丁明朗把这张票给了谁，空了一整晚的座位，一直到演出快要结束，人都还没来。
安可之前，场灯暗下，全场荧光棒在场控之下静静释放着蓝色的光，一片蓝色海洋之间，突然有个观众高高喊了一声丁明朗的名字，然后霎时间各个角落都传来尖叫声，最后在鼓手敲出的鼓点下，人群的呼喊慢慢汇集到同一个节奏上。
全场喊着丁明朗的名字，荧光棒有规律地挥动着。
镜头带过观众席，姜唯看到那几个被拍到的年轻人，眼睛都闪闪发光。
偶像，和音乐，都是美妙的事情。
整个体育馆就像一个盛满惊喜的盒子，欢呼、掌声、彩带，都从里面溢出来，连接了数以万计的观众，在这一刻共同分享感动。
见过丁明朗对墙唱歌的样子、埋头写歌的样子、无人问津的样子，再见到这番空前景象，姜唯突然就替自己这位陈年老友生出几丝感慨。
场控灯慢慢由蓝转白，现场又是一片白茫茫干净的光，似飘起雪花一般纯洁。音乐声又响起，舞台背景从中间缓缓打开，丁明朗站在那顶灯的正下方，白衣白裤，缓步走出来。
漫天尖叫声中，姜唯却听到自己左手边的座椅传来一声响动。
她转头去看，一个黑衣男人在自己旁边坐下，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
那人也转过来，全场欢呼最鼎盛的时候，两个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观众席光暗，姜唯只看见他眼眸幽深，偶有灯光扫射过来时，随着眼睛里亮光一闪，半边脸被照亮。
姜唯想起了一个人，但又不确定。
那年那个便利店男孩的眼眸在自己脑中慢慢浮现。
姜唯神色渐浓，脸上是万般的试探。
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之间，她伸出手去，拉住那人一边的口罩带子，就像慢镜头似的，一点一点，缓缓扯了下来。
然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周越。
耳边突然回想起他问的那句话：“如果是我戴着帽子和口罩，你能认出我来吗？”
指尖掠过他耳廓的时候一阵微凉，姜唯手指都在颤动。
原来那日他这样问自己，是试探，是暗示，是别有深意。
药店男孩的那一双眼睛，穿过整整9年的时光，终于和眼前人重叠起来。
赵允珂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凑过来问姜唯怎么了，姜唯笑了笑挪开视线，轻描淡写回了句没什么，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台上。
舞台前侧漫天飘着白色的礼花，丁明朗就站在大雪纷飞的画面中央安静唱着情歌。
姜唯却一句词也听不进去。
偶尔感觉到左边那个人有意无意在看自己的时候，思绪更是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演唱会结束，庆功宴结束，周越说送她回家，姜唯打开周越车门的时候。
坐上车姜唯先发制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药店里那个人啊？”
周越心虚地摸了摸下巴。
姜唯倒也没有真的恼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低了低头自言自语道：“啊……原来我9年前就在你面前丢过脸了啊。”
周越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就是怕你觉得丢脸才不说破的。”
姜唯：“……谢谢你啊”
姜唯眼睛胡乱瞟着，看见自己脚下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五颜六色的便签卡在页缝里，看起来是个写满笔记的剧本。
周越顺着姜唯的视线注意到这纸袋，“啊”了一声，说忘了那边还放着东西了，说着便从姜唯手里接过，随手放到了后座。
姜唯随口：“挺认真啊。”
周越笑笑：“应该的，昨天刚拿了奖。”
姜唯刚想嘲他蹬鼻子上脸太不客气，周越说完了后半句话：“还得到了前辈的鼓励，是该用功一点。”
被点名表扬的“前辈”姜唯：“……”
姜唯清清嗓子：“说起来……我之前还对你有点偏见……”
周越挑眉看她：“怎么？”
“就……以为你是那种……”姜唯边说边思忖着该如何组织语言。
“没有艺术追求？”周越一下猜中。
跟蛔虫似的。
姜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尴不尬地笑笑。
周越占了上风，慢条斯理回问她：“那现在偏见解除了吗？”
姜唯忙不迭点头：“你现在是最佳新人了，我自己也经历过新人的时期，知道这奖不好拿，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也是运气好。”
“不不不您别谦虚。”
“那您也别跟我客气。”
说罢周越郑看了姜唯一眼，掩唇轻笑，眼睛里带着丝戏弄的意味。
姜唯败下阵来。
时间慢慢流向0点。
姜唯试着转移话题，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来？丁明朗邀请你来的吗？”
周越点头：“我们要合作了。”
姜唯诧异。周越又解释道：“朗哥找我去拍mv。”
这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正是赵允珂和姜唯要参演的那支片子。
丁明朗也算是有心，把三个人都请来看了演唱会。
正想着，丁明朗电话打了过来，他在电话里先是吼了一声姜唯的名字，而后怒气冲冲：“你快把赵允珂带回去！富贵都快要被她撸秃了！”
富贵是丁明朗养的金毛。
姜唯忍俊不禁，笑了他一通之后，不管丁明朗在电话那头再怎么抗议，她理也没理，只说了句“记得把人送回家”，就麻利挂掉了电话。
一个小时前，后台简易的庆功宴上，赵允珂喝多了。
姜唯和周越都是见识过她酒后样子的，但一时没注意，没拦着，不小心就让她喝了个饱。
赵允珂喝大了之后开始撒欢。
丁明朗和人聊天时无意间提了一嘴“我们家富贵”，小赵就突然出现，托着下巴问他：“富贵是谁啊？你儿子吗？”
丁明朗白了她一眼：“我的狗。”
小赵喝得脸颊通红，继续托腮看着丁明朗：“什么品种的狗啊？”
丁明朗拿着酒杯又是一口：“金毛。”
赵允珂突然两眼发光双手合十：“我最喜欢金毛了！”
然后赵允珂就非缠着丁明朗要去他家看狗，姜唯巴不得有人能治治丁明朗，也没去拦她。丁明朗走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操！姜唯！这丫喝大了怎么跟你一个德行？”
姜唯躲一边正偷着笑呢。
圣诞夜的城市华灯高照，到处都能听到各式的圣诞祝歌，树上挂满雪亮的灯，沿路开过去，一晃眼就看成了金色的珠串。
零点还差10分钟的时候，周越突然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
这不是去姜唯家的方向，姜唯吃惊，正想问他要去哪儿，车子驶入一条车道，又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缓缓停了下来。
姜唯抬头看，面前一片黑暗，隐约看得见暗处耸动着人群。
周越解释道：“这里零点有灯光秀。”
姜唯这才反应过来，这儿离昨天颁奖礼的酒店很近，应该就是庄言昨天来看灯光秀的地方。
时针分针慢慢重合，周越姜唯两个人在车里安静坐着，空气在沉默中流淌。
就在一瞬间，姜唯眼前噼里啪啦绽开满目的华彩。
一棵三层楼高的圣诞树，树身由成千上百的灯串起，顶上尖尖的一颗星，旁边还盘布着红的绿的各式的灯，群星一般密密麻麻散落了整个广场，灯光点点，像焰火溅落，照得近处天都成了亮色，背后月亮的阴晴圆缺都染上人间的气息。
男男女女们穿行在灯火通明之间，极暗的夜空和极亮的灯海做背景，目之所及都变得梦幻起来，一时间惊呼声和拍照声此起彼伏，人们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尽情亲吻、拥抱。
姜唯看呆了，也随大流拿出手机照了几张。
周越静坐着，车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姜唯隔着玻璃看着十几米外的火树银花，周越看着她手指放大手机屏幕，视线又不小心带到她的耳侧，她的碎发，她的脖颈。
她仰着脸，眼睛亮盈盈的，灯海射下五颜六色，在她白净的脸上流动。
——
半个小时之后周越送姜唯到家。
姜唯下车之前，手扶着车门把手，身子已经探出去了，又回过来，看着周越，道了声谢谢。
姜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那时候借我钱，也谢谢你今天带我去看圣诞节和灯光秀。”
周越被她的郑重其事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姜唯已经下车离开了。
姜唯走进电梯间，又是沉沉回忆浮上来。
那个拉着自己手腕走去药店的身影在眼前还很清晰，z大后门的小路上，面前是学校宿舍楼，零落亮着的几盏夜灯，身后是快打烊的药店，药店老板娘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然后他面不改色地把一堆药推到自己面前来。
还有那张沉甸甸的红色巨钞。
姜唯惊讶，原来那个人就是周越。
原来他早就认出自己了，却一直瞒着不说。
原来那些以各种方式出现在生命中过的，重要的、善良的、擦肩而过的人，真的有可能再重逢。
每每想起都似噩梦一般的那个夜晚，第一次因为这个久别的男生，生出一丝夏夜风轻的畅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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