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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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人剑乃是四百年前的武林第一人风绝颂死前所铸五大神兵之一，四百年来关于这五大神兵隐藏惊天秘密的传说一直在江湖中流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为了破解这五大神兵上的秘密，不知多少江湖豪侠殚精竭虑，虚耗毕生光阴。
　　四百年后的今天，哪怕人们对于五大神兵秘密的热忱早就淡去，五大神兵之名依然响彻武林。
　　离人之剑，剑虽残刃却无坚不破，百年前名噪一时的江湖十大名剑遇上这把残刃却也尽数铩羽十折其九。
　　江湖中人对于兵器无不追求最极致的完美，可这把残缺之刃却让所有的完美都成破损，风绝颂将它铸造出来，似乎就是要用它来打破江湖中人狭隘见识。
　　五大神兵流落江湖之后，离人剑最受关注，引来最多人的争抢，百年以来不知易手多少次。
　　离人剑的最后一任主人是曾经以护镖万全闻名江湖的威远镖局总镖头万全豹方默，十年前方默隐退江湖，离人剑也随之淡出人们视线。
　　现在离人剑再现，眼前这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原来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万全豹。”认出对手身份，白虎心中的那点疑惑顿也释然了。
　　天星宫这些年来声名大噪，寻常武林中人听到天星宫三个字唯恐避之不及，就算那些本事高强势力深厚的江湖名门虽说不惧天星宫，却也不愿与天星宫为敌。
　　所以哪怕天星宫灭了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水家，江湖中人对于天星宫最多也只是口上声讨一番，不见任何动作。
　　听说水家唯一幸存的水映月找到了靠山并还打伤玄武后，白虎就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不顾自身安危与天星宫为敌？
　　原来却是万全豹，当年闻名天下的镖师。
　　万全豹的大胆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当年他还是初生牛犊之时就敢接下沙家堡的生死镖，大胆闯入武林禁地辰武殿并全身而退。
　　天星宫虽然势大，但若与辰武殿相比则无疑是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万全豹连辰武殿都敢闯，还怕得罪天星宫？
　　“想不到万全豹竟也重出江湖了。”白虎看着方默道：“久闻方镖头大名，今日一战果然名不虚传。方镖头，刚才不分胜负，我们白虎宫再来向方镖头讨教几招。”
　　说着白虎招了招手，一旁的白虎七宿立刻上前将方默围住。
　　若论武功，白虎与方默平分秋色。
　　但方默有离人剑在手，白虎自知不能敌，所以招来白虎七宿准备以多取胜。
　　从白虎本人而言，他肯定是不愿这样以多欺少，但大宫主已经下了死令，不计代价也要将水家那个女人捉住。
　　玄武宫的人已经失手一次，如果这次再让方默带着水映月从他手上逃了，天星宫岂不成了笑话？
　　见白虎宫的人围了上来，方默不由苦笑一声。
　　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拔剑，就是害怕会面对这样的重重围杀。
　　只怪他曾经太有名，他手上的剑又比他更有名，一旦出剑势必暴露身份。
　　敌人势众，他只有隐藏身份才能借着敌人的轻敌之心克敌制胜，一旦身份曝光，敌人全神戒备，他取胜的机会就十分微渺了。
　　仅仅是白虎就已不输给他，现在又多了白虎七宿，同时应对八个高手，就算有离人剑在手，方默也没有丝毫把握。
　　方默心知此战不能力敌，银屏山就在眼前，只要进入银屏山中便到他的地盘，胜算会大许多。
　　他把离人剑横在胸前，就准备强冲对手包围圈。
　　这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如云海翻波滚滚而来，众人被这啸声震得头晕眼花，心头泛起一股恶心感。四周树木也被这声长啸震得簌簌作响，叶落纷纷。
　　无数黑影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只听周围“嗖！嗖！嗖！”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身边飞速移动。
　　树林中顿时鬼影幢幢，空气也忽然冷却下来。
　　天星宫众人只觉得周身一阵刺痛发痒，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他们也是见惯风浪的江湖好手，突遇异变仍能保持镇定，但这骤起的变化不免令他们心神激荡。
　　此时方默若是出剑，当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身上也一阵刺痒，但心头却是泰然，知道来的是友非敌，当下心宽不少，也不急于突围，站在原地悠然看着天星宫众人彷徨姿态。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白虎一声大喝，对着身前黑影怒然出手。他的拳很快一下就打中黑影，但黑影比他更快，拳头刚触到黑影就听“嗖”地一声，生生从白虎手上溜过。
　　白虎连连出拳却始终抓不住在身前闪动的黑影，那团团黑影却真如鬼影一般来去无踪。
　　白虎一套伏虎拳打下来，唯一的收获便是手上沾上许多白色的毛。
　　这是狐狸毛？白虎闻到手上毛发有股狐狸的骚臭味道。
　　“你既知我是万全豹，当然也该知道我有个师兄叫神行狐。”这时方默悠然开口道。
　　白虎心头一惊，难道说神行狐阳烈竟也在这？难怪方默要赶到这深山野地里来，原来是要与师兄汇合。
　　一个万全豹就已十分难搞，现在再多个神行狐来，仅凭他和白虎七宿的力量只怕难以应付。
　　白虎当机立断，“撤！”他一声令下，白虎七宿立刻退去。
　　临走前白虎对方默丢下一狠句话，“你等着吧，敢和天星宫为敌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而后也退了出去。
　　等到白虎和白虎七宿退去后，方默终于可以松口气。
　　他替水映月解了穴道，水映月不知是被天星宫的人吓到还是被眼前诡异的景象吓到，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话也说不出来。
　　“敌人已退，撤阵吧！”方默朗声喊道。
　　只听林后响起一个口哨，那些在树林中窜动的黑影便渐渐停了下来，却是几十只白色的狐狸。
　　这白狐乃是银屏山中独有的闪电狐，行动快如闪电，便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也抓不住一只奔行中的闪电狐。
　　“难得回来一趟却还招惹这么多敌人，你不是都退隐江湖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仇人？”
　　一个儒柔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转身看去，一个气质儒雅的白衣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之上，正手推着轮椅缓缓靠近。
　　“师兄，别来无恙？”方默赶紧对他行礼。
　　原来这个白衣人就是方默的师兄神行狐阳烈，只是当年的神行狐如今却已成了“无腿狐”。
　　闪电狐走到白衣人轮椅边停下，这些闪电狐本就是阳烈饲养。
　　他已不能神行，便由这些白狐来代他神行。白虎要是知道惊退自己的原来是一个残疾和一群白狐，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这些人是谁？个个武功高强，追你是为何？”阳烈追问道。
　　“他们是天星宫的人。”方默道。
　　“天星宫？”阳烈眉头一皱，“你怎么招惹上那帮凶徒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先回山再说吧。”方默道。
　　说着，方默便带着水映月与阳烈一起向银屏山中走去。
　　银屏山本就是阳烈和方默少时学艺成长之地，他们师从江南怪侠梅罄钟，梅罄钟晚年隐居在这银屏山中。
　　方默和阳烈学艺十年便也随他一直待在这银屏山中，直到十年后梅罄钟仙去，他们学武有成，这才离开银屏山去闯荡江湖。
　　重回故地，方默心中不免生出无限感叹。
　　他一边前行一边环顾四周山色，发现银屏山中的一草一木都还是那样的熟悉，带着儿时温暖的回忆。
　　山顶那几间儿时居住的木屋竟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他当初离开时的模样。
　　为了保持这份原状，师兄应该费了不少心吧！
　　他们回到住处，方默将水映月安排到自己的房间住下，又到师父的灵牌前上了香，做完这些事后，他这才将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向师兄全数道来。
　　阳烈听方默讲了事情始末，不由感叹道：“这些年我居于深山之中，对于天星宫却也有所耳闻，近些年来天星宫的势头正劲，从今天这帮人的身手来看，天星宫的势力只怕远不止此，你的这趟镖可不好走。”
　　“不好走也得走，水中玉对我有恩，水映月又拿着威远令来找我，事关威远镖局名声，我必须护她周全。”方默道。
　　威远镖局是阳烈和方默半生心血，那怕现在威远镖局早已不复存在，但在他们心中威远镖局的名声依然不容任何玷污，这种信念曾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如今也是一样。
　　阳烈点了点头，傲然道：“不错，既然接了镖，不管敌人再怎么强大也必须把镖护送到，这是镖师的职责所在。再强大的敌人也不可能没有弱点，我们好好规划一下，总能找到解决办法。这天下还没有神行狐和万全豹护不了的镖。”
　　“师兄放心，我已有全盘计划”方默道。
　　“哦！你已有计划了？那样再好不过，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地方？”阳烈问道。
　　“师兄只要把沙海令交给我就行，其他就不劳师兄费心了。”方默道。
　　“沙海令？”阳烈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方默有何打算，“你想借助沙家堡的力量保护水映月？”
　　当年方默和阳烈接下沙家堡堡主沙瀚海的镖，深入武林禁地辰武殿中为沙瀚海找来了万年龙血草，救了沙瀚海儿子沙无咎的命。
　　做为答谢，沙瀚海把象征沙家堡堡主身份的沙海令送给了他们，并言明他们只要带着沙海令到沙家堡，沙家堡将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
　　他们后来想出用威远令安抚黑道的办法，其实多少也是受到沙海令的启发。
　　沙家堡坐镇广西多年，乃是广西一带的江湖霸主，这些年天星宫的势力虽极度扩张，却始终不敢触及广西一带，正是忌惮沙家堡。
　　如果方默带着水映月进了沙家堡，以沙家堡的势力，足够保护水映月周全。
　　方默接下水映月的镖后就已全盘考虑过了，天星宫势力强大，一味躲藏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唯有找到一个能与天星宫抗衡的势力作为水映月的后盾才能保她周全。
　　在江南一带势力不惧天星宫的恐怕便只有问鼎山庄、龙岩卓家和沙家堡。
　　他与问鼎山庄、龙岩卓家都没有交集，沙家堡便是唯一的选择。
　　要请沙家堡相助必然需要沙海令，这沙海令一直都是师兄阳烈在保管，所以方默此番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银屏山，为的便是阳烈手中的沙海令。
　　“让沙家堡出面保护水映月，天星宫的人也不敢造次。这个主意不错！”阳烈也认可方默的计划，但心中另有担忧，“不过你可想好了，此去沙家堡必经鹏城。要是让段飞鹰看到你在鹏城出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听阳烈提到段飞鹰，方默的心跳不由加快，一股杀意泛上心头。
　　这个名字实在太让他痛恨。
　　当年方默失了巨商万贾的镖后，段飞鹰纠集江南五省十六家镖局的人挟着万贾找上门来。
　　这些人名义上是要替万贾讨个说法，实则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威远镖局名声太大，搞得别的镖局都没了生意，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威远镖局总镖头的过失，哪能轻易放过。
　　以段飞鹰为首的一众人马来到威远镖局就是一番大闹，他们人多势众，方默又自知理亏所以一直隐忍，想着受些屈辱就过去了。
　　段飞鹰等人咄咄逼人，方默和阳烈一再隐忍但威远镖局的其他镖师受不了这等屈辱，终于还是出手伤人。
　　双方顿时大打出手，威远镖局人少，打起来肯定吃亏，不一会功夫就伤亡过半。
　　为了保全威远镖局最后的那点人马，方默和阳烈不得不自戕谢罪，阳烈断腿、方默割脉，段飞鹰等人这才放过了威远镖局。
　　失去了神行狐和万全豹，威远镖局实力大损，很快便被段飞鹰的飞鹰镖局取代，方默和阳烈再也无力经营威远镖局，几个月后便无奈关闭了威远镖局，曾经威震四方的威远镖局就这么潦草收场。
　　说到底，威远镖局的落没起因虽是方默失镖，但根本原因实是段飞鹰等人仗势欺人，借机落井下石导致。
　　“你能保证自己再次面对段飞鹰，还能保持镇定？”阳烈问道。
　　镖师行镖最忌感情用事，一旦被自己的情绪左右就会失去理性，而理性是镖师行镖的关键，没了理性，失镖的可能就会倍增。
　　一个优秀的镖师，绝对要保证在行镖时全程理性行事。
　　方默曾是最优秀的镖师，但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
　　只是听到段飞鹰的名字就让他心生杀意，如果段飞鹰出现在他面前，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冲上去与他拼命。
　　此次护镖的对手天星宫本就足够强大了，要是再因意气用事而惹上段飞鹰，护送水映月一事就会变得更困难。
　　“我也不知道！”方默不知该怎么回答阳烈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此去鹏城，势必将会是对自己的一大考验。
　　阳烈看出方默心乱，宽慰他道：“你也别想太多，段飞鹰未必就在鹏城，你未必能遇上他。”
　　“但愿吧！”方默叹道。
　　段飞鹰是他们师兄弟心**同的痛，谁都不愿过多提及，于是便不再多言。
　　沉默了一会，阳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事上，他问道：“君儿他们母子可好？”
　　“嫂子的身体不太好，老是害病，好在君儿孝顺，知道体恤母亲。”方默答道。
　　“君儿再有几个月就要成年了吧？”提到儿子，阳烈语气明显更加温和了。
　　“是啊！这小子现在可聪明了，我教他什么用不了几天就能学得通透。他跟我说他以后也想当个镖师，继承你的衣钵。”方默笑了笑。
　　阳烈却摇了摇头，道：“最好不要，镖师这行束缚太多，行错一次便会毁了终生。”
　　方默知道，当年的失败对阳烈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对镖师这个职业都彻底失望了。
　　方默幸运，有水中玉替他接脉保住了手和武功，阳烈却没那么好运了。
　　神行狐引以为傲的便是一身超凡轻功，没有了腿，什么高明轻功也使不出来了，毕生所学突然成空，这种感觉比杀了他更难受。
　　“师兄，回去看看君儿和嫂子吧！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么？”方默劝道。
　　阳烈再次摇了摇头，道：“我这个样子，有什么脸面再见他们？”
　　阳烈个性骄傲，对于失败的容忍度比方默要小的多。
　　当年威远镖局落没，阳烈自觉无颜再见妻儿，便将照顾妻儿的任务托付给了方默，自己躲到这银屏山中孤独度日。
　　“对不起师兄，是我害了你。”方默的心如刀割般痛，毕竟是他失了镖才有后来那些事，他自己咎由自取，却连累师兄跟他一起受罪。
　　他对阳烈的这份愧疚感，此生怕是无法释怀了。
　　“你我兄弟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抱歉的话就不必再说了。”阳烈拍了拍方默肩头。
　　“冷静下来，好好走完这趟镖，你可还要替我参加君儿的成年礼呢！”
　　“我会的。”有了阳烈的鼓舞，方默走镖的心更加坚决了。
　　“这些天日夜奔波想必你也累了，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趁现在好好休息几天，等你休息够了我再把沙海令给你。”阳烈道。
　　方默于是便在银屏山上修整了几日，养精蓄锐，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漫长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