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虚空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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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门下面是一根钢管，路明非跟着楚子航沿着钢管滑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脚触到地面之后，两对黄金瞳先后亮起，四道光柱扫视四周。
　　随着光柱照亮每一寸空间，路明非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个名叫楚天骄的男人果然是个骚汉子啊！极品骚汉子啊！楚子航你真的是他儿子么？你和你爹放在一起的感觉……简直就是猫王生下了一个少林武僧啊！
　　首先入眼的是码放整齐的黑胶唱片，路明非虽然不懂，但隐约也知道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经不多了。
　　再然后是雪茄，一根根码放整齐，像是列队的士兵；有雪茄自然也有威士忌，小屋里弥漫着好闻的酒香和烟熏气息。
　　小收藏以老式相机为主，旁边还有洗照片的全套设备，看起来楚天骄还是个资深的摄影玩家。
　　角落里是健身设备，哑铃个头比路明非脑袋都大……这些东西围绕着正中央那张舒适的大床……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屋中的一切，忽然间无比强烈地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
　　这栋小楼其实是有三层地下室，但也许是在建筑完成之初地下三层就被放弃了，从正常通道是无法进入到这一层的。于是楚天骄凿通楼板，开启了这个隐秘的空间，把它营造成自己的地下别墅。
　　这个男人压根就没准备过什么低调的生活，他只是太善于伪装了，把自己的所有痕迹都收起来，瞒过了所有人。
　　路明非在脑海中勾勒着那个梳着油头、肌肉发达的男人，他穿着勾勒出肌肉线条的紧身T恤，游走在这个空间里，叼着雪茄烟捧着威士忌，他则靠在水池边冲洗相片。
　　旁边的工作台上还放着拆解开来的手枪，路明非眼角一缩，感觉一股杀气扑面。弹头上手工雕刻着十字花，射进敌人体内立刻炸裂，雕刻子弹的小型机械就在旁边。
　　路明非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来楚叔叔果然不是凡人，这他妈最次也得是个FBI或者CIA的特工吧！
　　最令路明非震惊的是那些红线，数不清的红线，在空中纵横交错。
　　红线上穿着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每张纸片都是一个事件，有些红线相互平行，有些红线纠缠打结。
　　路明非与楚子航沿着那些红线行走，逐一浏览那些事件，越读越是心惊胆战：
　　1908年06月30日，通古斯大爆炸，爆炸中心升起蘑菇云，冲击波将650公里外的玻璃震碎，整个欧亚大陆的夜空呈暗红色，附近的人误以为太阳提前升起。
　　1900年08月30日，夏之哀悼，神秘古尸苏醒，汉堡附近的卡塞尔庄园被毁，秘党精锐狮心会全军覆没，唯一的幸存者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1991年12月25日夜，苏联解体之夜，北极圈内的冻土带，维尔霍扬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发生剧烈爆炸，前往侦察的战斗机群遇到神秘生物的攻击。官方封锁了相关资料并否认此事的存在。
　　2002年11月07日，格陵兰海域，受神秘的心跳声吸引，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前往调查，在冰海深处遭遇了疑似龙王的敌人，接近全军覆没，仅有一人半幸存。
　　“龙？”楚子航和路明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他们都从这些事件中读出了一个共同的名字——龙！
　　这当然不是凭空推测，他们各自的灵视其实已经揭示了体内血统的真相。
　　而在这个秘密小屋内，近两百年内，所有跟龙族有关的大事件都被悬挂在空中。
　　“叔叔不会是被西边那群人派来挖龙脉的吧？”路明非吐槽道，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说法相当不靠谱，自我反驳道，“应该不会，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
　　楚子航没有理他，而是认真地审视着那些红线。
　　相关的事件用红线相连，有时候两三条线索交汇，产生了新的事件，也有些事件看起来跟其他事件完全没有关联，孤零零地用一根红线悬挂起来。
　　红线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但最终，所有的红线汇成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墙上，旁边用墨笔写着古老的名字，“Nidhogg”。
　　手电筒的光照亮那个名字的时候，路明非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利爪捏住了。
　　“北欧神话中的黑龙‘尼德霍格’，掀起诸神黄昏的元凶，他的名字意为‘绝望’。”楚子航为路明非解释道，他本就博学，昨天又在网上搜索了关于奥丁和北欧诸神的许多信息，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路明非注视着那个名字，眸光摇曳，他回想起了灵视中的雪山冰峰，死去的黑龙伏在山顶，双翼垂下直至山脚，人类敲打着他的尸体，像是一群分食巨象的蚂蚁。
　　那么美丽、强大的生物，会死在人类之手？死于一群卑微的蝼蚁？
　　他忽然感觉那么悲伤，心如同被寸寸撕裂……
　　而楚子航则来到了水池边，那是楚天骄用来洗照片的工作台，工作台前是一块软木板，木板上用图钉钉满了照片。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照片全都是盗摄的，在游乐园，在商场，在餐馆，隔着草丛，隔着玻璃，隔着雨幕……照片中的人物无一例外是女人和孩子，年轻时的苏小妍和还是娃娃脸的楚子航。
　　照片的边角用红笔标记着盗摄的年月日，还有类似这样的话，“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是第二年了，拜托别那么憔悴”“第三年，你胖了”“第四年，想起你的时间变少了”“第五年，继续变少”“第六年，但还是想你”……
　　两个男孩就这样无声地站立着，各有各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航从悲伤中醒来，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道:“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对！当然。路明非如梦方醒，如今楚天骄生死未卜，这些东西是唯一的线索，绝不能放在这里。万一哪天下令强拆，这些东西不是被埋在废墟下，就是被有关部门带走。
　　二人合力把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塞进了包里，所幸照片之类的不占什么地方，那些黑胶唱片、雪茄烟和威士忌之类的下次再拿也可以……手枪是一定要拿走的，这玩意放在这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哐当一声，路明非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俯下身，从角落中拉出了一只沉重的铝合金箱子，箱子上有半朽世界树的徽记。
　　路明非心底咯噔一声，三天前，楚天骄就是拿着这样一个箱子与奥丁交易。
　　楚子航的脸色铁青，扑上来想要打开箱子。他眸中金光大盛，手指弯曲咯咯作响，手臂上的肌肉起伏，青筋暴起……现在的他可以一只手扭断铁锁，却掰不开这样一个箱子。
　　最后，他颓然地坐在地上，面色阴沉的可怕。
　　路明非的力量还不及楚子航，连试都不用试，他不由得长叹一声，与楚子航背靠背坐在了地上。
　　“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路明非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我们两个还是初中生，拯救世界、消灭邪恶的剧本是不是写的太早些了……其实我一直幻想着有超一日发现自己有特牛逼的能力，然后有个特工模样的人找到我，跟我说匡扶正义，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快跟我来吧！我就跟着他坐上直升飞机，在同学们羡慕崇拜的目光中远去。”
　　楚子航没有说法，安静地听着。
　　路明非继续说着，“可我从未想过后来会怎么样？我做上了直升飞机，我该怎么去拯救世界？反派Boss何许人也？他跟世界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全都没想过……”
　　他自嘲地笑道，“我可能只是享受别人崇拜的目光，若真有一天让我去拯救世界？我可能会吓得屁滚尿流吧？”
　　小屋中陷入了沉默。
　　“师兄？”
　　楚子航霍然起身，金色的瞳孔流淌着辉光，“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你不该妄自菲薄。那天临阵脱逃的人不是你，是我。”
　　路明非一愣，没想到楚子航也会安慰别人，笑道:“师兄你知道这句话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吗？”
　　楚子航摇了摇头，他确实没看过这部动漫，那句话是他在网上看到的。
　　他安慰路明非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不过你说的对呀！”路明非呼出了一口气，看着那黑色巨龙的名讳，眸光闪烁，“如果我们失去了勇气，那该用什么去面对绝望呢？”
　　他又看向楚子航，“叔叔还在等着，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欲速则不达。”楚子航也道，“我也不应该让仇恨控制我。”
　　他弯腰拎起箱子，没有再尝试打开，这里始终不安全，冒然动作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环视四周道:“总会有机会的，至少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路明非点点头，“我们还年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有机会。”
　　男孩们坚定地对视，他们知道时间永远站在年轻人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