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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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内，兜率宫。昔日这只是一个坐落在深山中，李耳用来修行的小茅草屋。
    当年他们正值年少，一群年轻人刚刚下山，便野心勃勃的要打造人族天庭，欲与妖帝比天高，结果酿成一场大难，少昊以身殉道，修仙也被排挤到了人族文明主流之外。
    好在神农人皇开恩，亲自来见他们，保下了人族修仙的火种。
    当年，李耳就在这里等待着有缘者，一次次的传下逐渐完善的修仙呼吸法，这飘渺的仙缘，在山与海之间传播，就如同星星之火一般，终于在后世岁月里点燃了整个山海，有了燎原之势。
    如今千年时间过去，昔日的茅草屋，早就在人教弟子们的扩建下，变成了一座矗立在群山之上的雄伟建筑。
    尤其是人妖大战后的这百年，修仙者重新融入人族，新任大夏人皇感念天尊大国师的功绩，同时讨好修仙者们，不断赐下赏赐，对兜率宫的外侧进行扩建，逐渐将这里打造成了一片宏伟的宫殿群。
    高山之上，灵气潮汐推动着雾气变化，远远看去就如同天宫。
    而在山下，经年累月慕名而来求仙缘的，自然是数不胜数，好不热闹。
    但这一切跟宫殿主人无关，在人妖之战之后，这位拥有无上伟力的天尊大国师，已经闭关百年了。
    宫殿的深处，一个身影正盘坐在那里，他穿着沉旧的道袍，须发皆白，面容苍老，一双邹巴巴的手正抱着一块晶莹的玉碟。
    他盯着手中的玉碟，时而大笑，时而痛哭流涕，状若疯狂。
    而如果走进一点，便可以听到他的喃喃自语。
    “我错了吗······快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便是百年前救人族于水火的天尊大国师。
    百年的时间，对于仙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李耳却像是一夜白头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如凡人一样快速衰老。
    李耳抚摸着造化玉碟，玉碟立刻微微泛光，播放出了李耳的一生。
    从幼时父母与两个弟弟在妖祸中遇害，到他被青鸟选中，与伙伴们一起求学，再到一众意气风华的少年少女们下山······千载岁月如梦，一幕幕曾经的过往闪过。
    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妖圣陨落，师兄弟反目的一幕。
    那一天，李耳的时间便停止了，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循环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耳喃喃自语着。
    “孩子，你选择的路比人皇更加艰难，想要走下去有时候可能需要做出更痛苦的抉择，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恍惚间，李耳好像又听到了神农人皇的声音，他注视着自己，眼中既有认可期望又带着一丝怜悯。
    “哇啊······哈哈哈·····”李耳的手用力抓着脸和头发，发出了低嚎的声音，似哭非笑，似笑非哭，状若心魔入体。
    他终是护住了人族，但却以一无所有。
    “我该怎么办······”
    李耳喃喃自语着，只见他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就像是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无助小兽。
    “李耳，你的道是什么？”一个温暖柔和的声音传来。
    造化玉碟中，依然在播放着李耳的过往，画面中师尊与大家席地而坐，给众弟子讲下山前的最后一课。
    “弟子愿庇护人族万民安居太平，清净乐然······”画面中青涩的少年回答。
    “这样不好······”师尊摇了摇头，他目光柔和的看着少年，目光好像了穿透了无尽时空长河，从造化玉碟中传递而来。
    “为师希望你有一天不在执着于一族一人，而是能够去守护万族万灵，去守护这天下苍生，用你的方式去把这个世界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
    “师尊~”李耳注视着画面中的身影，眼中有泪水流淌。
    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塑造这个世界······
    “弟子·······记住了。”画面里外，两个声音同时回答。
    一个声音中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与茫然，而另一个却只有道心如铁般的坚定。
    当画面结束，造化玉碟缓缓旋转着，三道鸿蒙紫气显现。
    ······
    “破城！”
    入夜，往日安宁的大夏皇城，此时却是火光冲天，充斥着喊杀声与哭嚎声。
    这一日，大夏皇城即将被攻陷，大厦将倾。
    虽然当年大羿为了赎罪，卸下了人皇之位，但新任人皇登基，并不意味就万世太平了。
    大夏朝一姓之皇的状态已经维持了数百年，数百年的皇朝运转，大量的矛盾积压已久，特别是人族远征军全军覆没的情况，这重创了皇朝的威信。
    新任人皇并没有什么大才能，使得矛盾快速显现。
    更重要的是，自大羿丢失人皇剑后，大夏就像是已经失去了先贤的福泽，百年的时间里，几代人皇英年早逝，这最后一代人皇桀，更是一个暴虐成性的疯子，民心尽失。
    夏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乱世出英雄，一位从商地走出的少年，快速崛起逐鹿天下。
    虽然没有人皇剑，但从少年的身上，却可以看到一代人皇崛起的影子。多年来，他不断征伐大夏，收服各地民心，终于在这一天攻入大夏皇城，覆灭了一个不朽王朝。
    皇城的上空，天凤口中的火焰消散，看着熊熊燃烧的皇宫，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群狐狸崽子，跑的倒是挺快的。”她杀入皇城中，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身为大夏图腾的涂山狐族早已提前撤离，看来她们也早就明白，大夏天命以失，阻挡毫无意义。
    “这该死的大夏，终究还是覆灭在了我的手中，化为一捧焦土。”
    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人皇大羿有点遗憾，但她终究是为妖庭的覆灭报了仇。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看着商军的凤凰玄鸟旗冲入皇城之中，天凤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兜率宫的方向，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在这光芒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他瞳若日月，发如星河，这身影实在是太过于威严庞大，他立于天地之间，身在苍穹之上，道袍自然坠下，笼罩山海的人族大地。
    一个古老皇朝覆灭，那不断燃烧的通天火光，也只能沦为他道袍下摆的装饰纹理而已。
    “这是······”天凤的脸色一变，这个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只感觉天塌了下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天凤只感觉一身的法力尽失，如凡人一般向着地面坠入。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一个强健的身影突然冲出，高高跃起将她抱在了怀里。
    “汤！”
    天凤看着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罕见的没有挣扎出来，而是如受惊的小鸟一般，缩在他的怀里。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汤的语气很坚定。
    身为即将开创一个新皇朝的人皇，看着那个笼罩山海的身影，汤的眼中既有敬畏也暗含忌惮。
    兜率宫中，这般天地幻象刚一消失，玄都便一人独自站在门外，等待着师尊出关。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师尊，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一个须发皆白，面容苍老，他俯身抓起一把山海之土，神色似哭非笑，似笑非哭，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悲喜。
    他名为太上，太上欲忘情！
    一个形若少年，黑发飘扬，他向前走出七步，似乎不愿与另外两人接触，他手持青萍剑，目光冰冷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名为通天，通天戮神魔！
    最后一个银白长发飘散，他立于造化玉碟之上，融入大道之中，犹如天道，他俯视苍生，目光漠然，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使他动摇。
    他名为原始，原始掌大道！
    这一日后，世间再无李耳，只有三清天尊。
    他不会在难过，因为有人替他悲伤忏悔，替他记住那永远都无法忘记放下的过去和人。
    他不会在痛恨，因为有人替他愤怒憎恨，这通天的恨与怒能摧毁万物，重立地水风火。
    他不会在动摇，因为有人替他实现大道，现在除了这心中大愿，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