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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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初春总是冰冷的，路上到处都是积雪薄冰，男女老少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冬天的时候整个街道都见不到几个人。但初春总比真正的冬天温暖一些，于是街上就多了一些行人和小贩。太阳笼罩着整个江南，使这块柔情似水的大地多了一份春色。
    在这样一个初春已到的江南里，有一个县城。这座县城并不知名，而且小，外乡人都没有几个听说过的。它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热闹。在这个小城里面，大部分的人都过着贫穷的生活。这座小城的中心有一条街道，街道的北边住着小城仅有的几个有钱人，官二代。这些算是整个小城最有头脸的人了。
    街道的南边是医院和教堂。那些有钱人一到星期天就到教堂做祷告。街道的东边都是一些有钱人开的厂子。他们喜欢雇佣一些穷人到厂里面工作。而那些穷人也是挤破了头想进城，希望在城里能摆脱贫困的生活。街道的边上都是一些小商贩。路边也有一些人卖艺，乞讨。这座小城除了这条街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繁华的地方了。这条街道被许许多多的村庄围绕着，富人区和贫困区一目了然。
    一个叫袁家村的村庄坐落在小城最偏僻的地方。和城中心繁华的街景相反，这里依山傍水，是个标准的乡村地区。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把村庄分为东西两岸。人们想要到对岸去，就必须要摇船。每到夏天的时候，就有十几个光着身子的小伙在河里畅游。可惜现在是初春，所以河面还结着一层薄冰。
    袁世海住在小村的西岸，他是村里唯一的地主。全村人的生活都被他所掌控。村里的人每个月都要给他交粮，交钱。袁大地主的生活过的不错，光是府上的下人就有好几十个。他有五房姨太太，最大的夫人是他从民间抢来的。其中的五姨太是个戏子，才刚满15岁，就成了他的小妾。
    这个村庄的大部分人都是农民。鸟瞰整个村庄，除了袁世海家还算可以。其他农民住的都是残破的茅屋。他们出生就贫穷，也甘于被命运掌控。
    到了傍晚，袁家村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阴沉沉的天色仿佛在诉说一个悲惨的故事。在田间干活的村民都三三两两地回来了。袁蓕唱着老掉牙的戏曲，一路小跑回来，肩上扛着锄头。
    她唱道：“你问我的名字呀，我的名字要用斤来称的。一斤半来两斤半，哎哎咦哎。三斤八两加斤半。连名带姓在算盘。”
    她就这么唱着回家。
    小姑娘长着白净的脸庞，只不过被黑黝黝的泥土遮住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青春的光芒。但由于贫穷，她比同龄人瘦，个子也要比同龄人矮不少。她轻快地小跑着。那双布满了补丁的裤腿，随着她的脚步晃来晃去。裤子上还有一个破洞，像是刚干完农活之后撕裂的。
    由于买不起棉鞋，小姑娘只能穿着布鞋来勉强裹住她的脚。脚上的冻疮让她产生奇痒的感觉。身上穿的那件黑色棉衣，是她最好的衣服。这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她母亲亲手给她做的。现在看来，这件衣服有点小了。她稍微一动就会露出腰间那块白皙的肉。她一边唱歌一边小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寒冷。
    歌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听着歌声，回头看去。他看到了袁蓕，于是就冲着她招了招手。这小伙子穿得不算奢侈，但也干净，体面。是村里少有的上等人。他的一双修长又纤细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他是袁世海的外甥。
    袁蓕看着他笑了。她的母亲给袁家人洗衣服，因此她有机会踏入袁家。去年袁老母60大寿，她跟随母亲一起去袁家做事。正好袁世海的外甥也来拜寿，于是他们就这样认识了。此后，每回袁蓕来到袁家时，都能见到他。
    袁蓕觉得，他不像地主老爷那样高高在上，反而很亲民。每次她出入袁家，他都会学着西洋人那滑稽的样子跟她挥挥手，好像他们是平等的人。一开始袁蓕还不习惯，还总悄悄地躲他。怕被人说闲话。日子久了，她脑子里面总是想他。他那挥手的样子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家的路上，她总想着他挥挥手的样子，心里高兴得像有一只喜鹊在叫一样。
    “娘。”灰暗之中，一个十五岁女孩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袁蓕终于到家了。说是家，其实就是一间破木房，勉强能遮雨。
    “蓕儿，快来吃饭。”
    “唉。”
    走进屋子里，一张矮木桌摆在最中央，屋的最左边摆着一张床，最右边是个灶头。
    桌上摆着一碗稀粥和野菜。
    “娘，这粥是哪来的？”
    “地主家给的。”
    蓕儿把粥分了一半给母亲。
    “娘，您先喝。”
    “娘不饿。”
    “你不喝我也不喝。”
    “好好好，娘喝。”
    娘俩喝了这一碗粥。
    母女俩过的日子虽然贫穷但也安稳。母亲给地主家洗衣服，一洗就是五六年。因为姓王，大家都叫她王太婆。有时，地主家会赏一点米给她。她就用这些米煮稀粥给蓕儿喝。
    蓕儿从小就大字不识一个。才五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她爹去种田。每回和她爹去种田的时候，他都光着脚丫在田间跑。时而给她爹爹擦把脸，时而在田里锄草。那双小手被草割得全是伤口。可惜，她父亲死得早，在她十一二岁时，父亲上山砍柴，不小心跌落悬崖去世了。留下了她们母女俩和一间破木屋。从此，母亲为了生计去地主家里给人洗衣服。
    蓕儿明白，父亲去世，她必须要好好照顾这个家，好好照顾母亲。于是她帮母亲分起了重担。她和所有乡下小姑娘一样干农活，弄得浑身都是泥土。
    王太婆喝着粥，突然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啦，娘该给你说一门亲事了。李爷爷家的孙子不知道是否和你心意呀？”
    “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才没有嫁人的心思呢！”蓕儿撅着小嘴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嫁人的心思，就不是女孩子了。”王太婆笑着说。
    “我自己心里有数的。”蓕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邵衡。
    邵衡的父亲本来是一个穷光蛋。当年袁世海的姐姐死活要嫁给他，跪在袁老母面前，求老母成全他们。袁老母也是死活不同意。直到袁世海的姐姐怀上了邵衡，袁老母才同意他们结婚。婚后，他们过着贫困的日子。袁老母心疼自己的女儿，于是才接济了他们夫妻俩。给他们送钱又送粮。等邵衡长大了些，袁老母又供他去私塾读书。不到十五岁就他读了四书五经。他不是袁家真正的主人，可是袁老母却按照袁家大少爷的标准去培养他。
    若不是那年在袁府相见，他和袁蓕永远只能是地主与农民的关系。可自从那次开始，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袁蓕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如果时光能从来一次，她会选择成为有钱人家家的孩子，这样就能配得上他，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她是个穷人的孩子。也许是天要捉弄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