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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掺杂了火金草草叶做成的火油膏燃烧之后，黄蓝之色火焰持续跳动，机栝室门口的两匹战马很快被烧成灰烬，也幸好有这两匹战马的尸骨挡住了火油不向机栝室流动，可就算如此，机栝室内的温度依旧很高，他们几十人躲藏在最远的角落，艰难忍受。
军关内海日古只有一百余人逃出瓮城，海日古看着身边百骑，不得不下令继续攻城，瓮城内的战事告以结束，两条梯道上的鞑子尽皆折损，六名先天牙士重伤一人，战死两人。
内城墙屠夫部艰难抵御着鞑子攻击，可所有军卒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惧怕，只要双手还能够拿得起兵刃，只要双脚还能够移动，只要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就不会停止与鞑子的厮杀。
机栝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味道也越来越难闻，包括上官陆在内的所有人须发皆被烤糊，用手轻轻一抿便掉落下来，盔甲、军衣早就已经被他们褪下，全身上下仅存一件贴身薄衣，尸体烧灼的臭味弥漫在室内，不得不用薄衣遮住口鼻，最后干脆运转内劲封闭嗅觉，等待火油膏燃尽。
“江头、江头。”
“主子。”
“云骑尉”
······
瓮城内的大火燃烧了将近一刻钟才开始减缓，程典、姜愧等人匆忙从梯道上冲进瓮城机栝室。
“我们没事，都没事。”
上官陆等人从机栝室内走出来，一身薄衣，须发皆无，伤口的皮肉向外翻着，皮肉还略显焦黄，血液中的水分被蒸发，凝固在伤口附近，形象说不上的怪异。
“江头，你这、你这，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程典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同他在内所有进入瓮城人都大笑不止，瓮城内死亡的气息也被驱散了不少。
“好了，如此倒也利索，程典，军关内鞑子怎么样了，逃出去多少。”姜愧给上官陆穿上军衣，披挂五羊铠甲，上官陆戴着皮毡子帽子，带上头盔，轻声问道。
“逃出去有一百多人，都是鞑子勇士，普通青壮与大部分牙级勇士都留了下来。”程典朗声说道。
“这瓮城是没办法待了，再弄点火油彻底烧干净吧，我到内城墙看看。”上官陆说完便离开，再也不愿在瓮城多呆一会，战马与鞑子的尸骨被大火烧成一团一团的，散发着恶臭，瓮城内连下脚都是难事，三条通道被堵了一半，鞑子也不会冲进来。
海日古完全不计伤亡，三千余人轮番向内城墙发起攻击，九条通道因为没有火油膏的缘故，成为鞑子最捷径的路线，攻墙战变成攻梯道战，除了两名隼级勇士外，其他所有人都被他派出攻占梯道。
上官陆也将归属书生统领的先天牙士尽皆调到内城墙，力保内城墙九条梯道不失，申时过后，内城墙屠夫部所属兵力已经不足两千，先天牙士更是损伤惨重，三十余人，还能在梯道继续作战的只有十七人。
“给我死去！”
上官陆家传霸刀一个切势自上而下一刀斜着切下去，应该是鞑子的一位千夫长直接被砍下头颅。
“呼呼、呼呼。”
已经连续应战几个时辰了，上官陆带着开领铁蹄死死守住位于中间的一条梯道，也是鞑子进攻最猛烈的梯道之一。
上官陆已经来不得思索，只是机械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一势又一势，可能够战到现在的鞑子都不是软弱之徒，实力更非同小可，普通青壮已经没有多少了，大多都是勇士，几乎所有踏上梯道与之交战的鞑子都是以命换命，生死相搏，屠夫部、血狼部及先天牙士也是苦不堪言。
海日古严令鞑子尽可能靠近内城墙，抛石机完全失去效用，而机弩被直接抬到梯道口，机弩直对着梯道口，一旦填装完毕，枪矛兵用力将鞑子向后推动，持盾军卒向两侧移动，一直机弩弩箭射出，梯道口鞑子瞬间被清除出一大片。
“噹”
夜幕初上，上官陆已经没有力气了，内劲早就消耗一空，身体已不堪承受，五神双刃刀砍在鞑子的银月弯刀上已经没了什么力道，被砍到的鞑子愣了一下，用胳膊将挡在眼上的血迹擦拭之后目露凶光满脸狰狞，用力将弯刀甩向上官陆。
“江头，二寸，快，扶下去，这儿我顶着。”自火烧瓮城之后一直跟随在上官陆身边的姜愧焦急的说道，追月流星枪接连闪出，将盾牌之后的鞑子钻出血洞，确保上官陆后撤的安全。
“呼呼、呼呼。”
二寸一个人艰难的将上官陆拉到廊城，背靠女儿墙，粗喘着气，恢复体力。
“二寸，找程典过来，快。”
“找程典过来。”
上官陆已经疲惫到极限，说话的时候嘴唇都难以张开，说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声音，连着说了好几遍，二寸才听了个大概，应该是找程典。
没多大功夫，程典便过来了，二寸跟在身后，带了一些吃食，上官陆灌了几口水，抱着羊肉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便用了个干净，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这才尽力张着嘴对程典说道：“程典，嗜血弄三十颗过来。”
“嗜血弹？”程典确认道。
“对”
“一旦使用，鞑子损伤惨重，他们会不再顾忌鱼死网破，隼级勇士直接攻城，我们无力抗衡，现在有普通鞑子，只是血战，如果这样，那可就是死战了。”程典高声喊道。
“鞑子隼级勇士已经参战，梯道先天牙士损伤过半，普通军卒根本就不是他们对手，都一样。”上官陆无奈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
程典起身便去安排了，上官陆盘膝入定开始恢复劲力，等待程典的消息，银色霹雳弹在上官陆的谋划之中应该是震慑南方鞑子，杀伤北方，可现在海日古不管不顾以人命来填埋攻关梯道，上官陆内心依旧还有些忌惮，鞑子不仅隼级勇士众多，更有两位隼级大圆满勇士，只要他们不参与，屠夫部内城墙面对的只是鞑子普通青壮，可现在鞑子青壮损伤殆尽，隼级勇士已经参与攻城，也就没了这些顾忌，而且，战事进展到现在，南关也应该注意到了。
“江头，准备好了。”
“好，程典，你安排军卒，不要用太多，算好间隔，内墙下差不多五丈左右一个，梯道尽可能靠下，这样应该可以避免误伤。”嗜血霹雳弹这玩意儿是敌我不分，上官陆不得不仔细叮嘱。
“放心吧，我找了狐狸，是百变旗的弟兄，他们更熟悉。”程典笑呵呵的说道。
“不行，找姜愧去，用是武者的弟兄，以劲力投掷。”
“好”程典尽管不清楚缘由，但依旧立刻便去安排。
“那就好，我这就去找屠夫，你也小心一点。”
上官陆算是勉强恢复一点体力，到内城墙没多大一会儿便找到了屠夫，屠夫的状态也没好到那去，王郡制式的胸甲满是刀痕，整个左肩被刀削了一刀，不过创口血液已经凝结，还没有来得及包扎，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屠夫之后，屠夫也陷入沉思之中，嗜血使用与否各有利弊，不用，战事只是军卒之间的搏杀，用了，便是武者之间的比斗。
“主子，用吧，鞑子隼级大圆满勇士已经参与攻占梯道了，只是出手比较隐晦罢了，让弟兄们撤吧，你也撤吧。”屠夫情绪低落，很是沉闷。
就在上官陆征求得屠夫的意见之后没过一会儿，便看到程典的手势，百变弟兄已经准备好了，上官陆毫不犹豫即刻下令。
“掷！”
“嗖、···嘭、···”
三十颗银色霹雳弹被掷出，集中投掷在九条梯道附近，这也是鞑子兵力集中的地方，血战持续了一天，体内血液温度升高，气血更是旺盛，几乎就是在爆裂的瞬间，黄烟还没有完全散开，大部分鞑子一个个扔下弯刀，在原地乱窜，双手在身上挠个不停。
海日古万余部众经一日鏖战，仅存千余人，这一顿嗜血晚食，还站在海日古身边的不足百人，没有普通青壮，皆是鞑子勇士，仅隼级勇士便有十几人。
“各标正、先天牙士随我留下，其他弟兄撤往中城墙。”屠夫看着南边稍远一点那稀稀落落的鞑子，肃声说道。
“将军”
“屠夫”
······
“撤，接下来已经不是你们能够应对的了，撤。”屠夫非常坦然的说道。
“将军，我们可以的。”
“标正大人，蚁多咬死象啊，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二十个，二十个不行，同归于尽总可以吧。”
······
“滚，都给我撤。”
“快滚过去，你一个二流武者也想和鞑子隼级大圆满比划比划啊。”
······
屠夫下令之后，所有还站在内城墙上的军卒都不愿后撤，尽管体力耗尽，劲力成空，蓬头垢面满身污血，可双眼闪亮，战意盎然。
“主子，你也走吧，先天大圆满之威以你现在的实力，无力相抗，你若能够活下去，见到老师，就告诉他，他说对了，屠夫依然能够成为武者，只是他天生愚钝，资质不佳，令他失望了。”屠夫神色很平静，只是回想到之前的事，嘴角露出笑意。
“主子，让书生带着你进入君山找到长虫回去吧，我们已经尽力了，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一直守护在上官陆身边的先天牙士说道。
内城墙包括四条廊城彻底清空，所有军卒都后撤到中城墙上，上官陆并未听从屠夫等人的劝告，依旧停留在内城墙上。
屠夫、三位标正、十六位先天牙士二十人盘坐在城墙上，兵刃就放在一边，不知是那位起的头，二十人就聊上了，有王郡都指营众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回忆，还有怎么结识王浑的辛酸，畅所欲言，聊到什么就说什么，暗自默默抓紧时间恢复劲力，先天武者体内自成乾坤，行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可长时间使用自身行力，神魂疲乏不堪，要与隼级勇士比斗，不得不以全盛状态应对，大战之后，现在也只能是尽力。
上官陆盘膝打坐，体内阴阳、上下五行已经趋于圆满，脑识之中经脉汇聚的交点若隐若现，冥冥中知道它在，也能够感受的到，可就是感知不到，上官陆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突破流武者成为绝顶武者远比他人更艰巨，但厚积勃发总会有机会，上官陆坚信。
也许是因为祭礼之后的连番大战，内劲连番耗尽，五脏内上下阴阳五行运转更加流畅，劲力对经脉产生冲击，反倒令经脉壮大，而且劲力的恢复也更加迅速，就在海日古登上内城墙中间这半个时辰，劲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海日古率仅存鞑子登上内城墙，鞑子看着盘坐在内城墙上的屠夫众人双眼满是仇恨，怒火冲天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握着手中的弯刀跃跃欲试。
“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都给我待在原地。”海日古不满的说道，说完带着两名隼级大圆满勇士走到屠夫身前半丈处。
“便是你带兵攻下我北关，可否赐教？”海日古并没有恼怒更没有仇视，相反彬彬有礼，谦逊如君子，而且夏话也说得很好。
“不敢，以我族之礼，你是否应该禀明，汝为何人。余为王郡都指营下援关军司正张随，你夏话说得很好。”屠夫面色如常，轻声说道。
“是在下失礼，小可海日古，金鹰部落王爷。”海日古在说话的同时还向屠夫众人见礼，标准的夏族文常礼，两掌伸直虎**错，掌心对胸，掌势斜下，右掌在上显示对屠夫的尊敬。
“我们都是军伍之人，更是从武之人，只行武礼，不行文礼。”屠夫见武礼之后道。
“是小可的错，见过张将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海日古王爷颇有古风。”
“张将军过奖了，海日古牢记夏族俗语，礼多人不怪。”
“看来海日古王爷精通我夏族文化，还真是难得。”
······
屠夫与海日古就像是两个惺惺相惜的武者，以武会友一般，你来我往聊的是不亦乐乎，屠夫一边聊天，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直到看到所有人的提示，便知道到此为止了。
“海日古王爷，战事成当下的局面，不知有何提议？”屠夫面带笑意看着海日古，轻声说着，暗中却向身后的众人做着手势。
“张将军，很明显，现在是我们攻上了城墙，不知张将军意下如何？而且阁下麾下的武者，神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吧。”海日古话音如常，对于对手实力恢复并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多谢海日古王爷，不过先天武者的数量应该是我们更多，海日古王爷你说呢？”屠夫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将军是不是忽略了我身后的两位，算起来我们有二十一人，应该是我们更多，不是吗？”海日古声音轻缓，却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坚定。
“大圆满不得插手俗世争斗，这是我族先贤与贵族祭祀早在几千年前的约定，莫非王爷要撕毁约定吗？”屠夫看似告诫实则警告。
“张将军切莫冤枉小可，本王爷从未说过，这是讨论人数而已，撕毁约定从何谈起呢？”海日古矢口否认。
“论人数啊，我夏族最不缺的就是人数，海日古小娃娃，我们再论论。”就在这时，白典与张监从梯道走上来，刚到拐角便出口说道。
内城墙上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去，一位老者，一位中年汉子，老者上官陆认得为五羊都督府文典白梵，中年汉子浓眉如炭，双目深邃，挺鼻如峰，表情严肃，身后是八人，披甲执锐，看不到面部，白色盔甲，头盔呈羊首状。
上官陆看到白典，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于白典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为何之前战事正酣的时候，南关并未派出一兵一卒，不过对于那位中年汉子的身份，隐隐猜测应该是左右监事中的一位，至于身后那八位全身都藏在盔甲内的身份，并不清楚。屠夫同样也在猜测，只有海日古看到那八位的时候，面色为之一变，有诧异还有奇怪，但好像对于他们的身份早就知悉，不过也就瞬间，立刻就恢复原样。
“海日古小子，苏日勒合克是你父亲吧。”白典走到海日古身边，肃声问道。
“见过白将军，正是阿爸。”海日古脸色微变，朗声说道，对他父亲充满敬意。
“差不多十年前，领兵攻打我五羊军关，差一点攻下，最后战死在北关下的就是他吧，你父亲成为鞑子所有部落的英雄，难道你也想成为英雄吗？”白典双眼微眯，语气也越来越狠辣。
“白将军，海日古并不愿成为英雄，也不会成为英雄，英雄的代价有点沉重，还是做一个为汗王冲锋陷阵的勇士好。”海日古波澜不惊，缓声说道。
“勇士也好，英雄也罢。既然胆敢攻我五羊，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白典说完便示意身后的八人准备动手。
屠夫距离最近，也最先感受到先天大圆满的气息，而且是八个人，先天气息浑厚，与王浑不相上下，更有一种苍老悠久的感觉，屠夫满脸惊愕，完全无法相信。海日古身后的两位隼级勇士更是不如，立刻在海日古耳边嘀咕，局面瞬间逆转。
“白将军，这是何意？矛甲老卒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吧。”海日古将双手藏在身后，面带笑容看着白典，朗声说道。
“拜你们所赐，这八个老家伙的绿颖血吃没了，迫于无奈，我只能带着他们到君山寻寻，不然非将我这一身老骨头给拆了。”白典指了指身后的八人，一脸的无奈。
上官陆也被白典的说法给惊到了，没想到印象中的白典也有这么可乐的一面，微微转头掩饰着。
“白将军，我对五羊矛甲老卒并非一无所知，凭借他们八人，对我们并不能造成威胁，何况，大圆满不得出手，这是约定更是誓言。”
“他们卸下盔甲就是先天武者，并非大圆满，我们并没有违反约定，更没有违背誓言。”程典说完，其中一人开始卸下盔甲，在头盔卸下的那一瞬间，大圆满气息顿时消失，只是一般的先天武者。
“是吕营正。”上官陆在心里嘀咕道。
“百算老头，赶紧解决了这些小鞑子，我们还急着弄绿莹兽呢，不然何老狗那个混蛋就断了我们的供应。”吕半仙不屑的看了看海日古等人，急切的说道。
“打开军关，放我们走，鱼死网破，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海日古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