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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背井离乡

我只想游手好闲 半书生 22543 Sep 19, 2021 11:36: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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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看,不曾走远。”
    除了陆江庭,许冬言没有跟任何人说她回B市的事情,以至于温琴开门看到她时,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许冬言自顾自地拎着行李进门换鞋。温琴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许冬言没有应声,直接上了楼,一把推开宁时修的房门。里面还像以往一样干净整洁,然而人却不在。
    她又转身去了画室。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收了起来,那些稀奇古怪的模型上都蒙上了厚厚的布。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许冬言回头,发现温琴跟了过来,温琴初见她时的诧异已经不见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情异常平静。
    “宁时修呢?”她问。
    温琴面无表情地说:“出差了?”
    “去哪儿出差?”
    “不知道。”
    “去多久?”
    “不知道。”
    许冬言抑制不住地气道:“你们疯了?他都那样了还让他出差?”
    温琴沉下脸来:“都哪样了?”
    许冬言静了静说:“我都知道了。”
    温琴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好说:“有刘玲在,不用你操心。你回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
    许冬言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琴:“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了?难道等着看你去给人家捣乱?”
    “他和刘玲的事我也知道,你们别想再骗我了!”许冬言拿出手机就要打给宁时修。
    温琴冷冷地看着,也不阻止,因为她知道宁时修根本不会接。果不其然,宁时修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冬言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一下子就急了。她连续打了几次都被挂断了,最后,他干脆关机了。
    温琴见状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劝她:“姑娘啊,人家都这个态度了,你还要硬贴上去啊?”
    许冬言不依不饶地重拨着,再开口时已经带着哭腔:“妈,你明知道他为什么不理我!”
    温琴看她这样也心疼,但是为了她好,她只能硬起心肠:“你刚回来,先歇一歇,说不准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许冬言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不死心地给宁时修连发了几条短信,内容都一样:“回电话。”
    自然还是没有回音,许冬言呆坐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她等不及他回来了,她一定得去找他!
    温琴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不阻止,也不离开。
    许冬言突然想到卓华和长宁还有合作,她连忙打电话给小陶,向她打听长宁项目的事。
    小陶一听是和宁时修有关的,也不多问,记下许冬言要打听的事,说是过一会儿回电话给她。
    看着许冬言挂断电话,温琴连忙问:“怎么样?”
    许冬言斜着眼睛看她,什么也没说。她才不信温琴不知道宁时修去哪里出差了。
    没多会儿,小陶的电话打了回来:“他在新疆,还是之前那个援疆的项目。我把具体地点发你手机了,你一会儿看一下。”
    “新疆?”许冬言倒吸了一口气,他那种身体状况,跑到那边去能受得了吗?
    小陶问:“你要去找他?”
    “嗯!”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许冬言露出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挂上小陶的电话,她连忙订了去新疆的机票。
    听到她订机票,温琴有点坐不住了:“你真要去啊?”
    许冬言还在生她的气,什么也没说。
    温琴继续劝道:“冬言,你听妈妈说,这事你可得想清楚:时修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修了,他这个病啊,可说不准……虽然很残忍,妈还是要跟你说……”
    许冬言起身推着温琴往房间外走:“既然很残忍,那就不用说了。”
    把温琴推出房间,她连忙锁上了门。
    温琴并没有离开,站在门外对着房间里的女儿继续说着:“你爸走了之后,咱娘儿俩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妈吃了多少苦,你忘了?你以为妈不希望你如愿以偿啊?妈是不希望你重蹈妈的覆辙,是怕你以后后悔!”
    许冬言不耐烦地捂着耳朵大声嚷嚷:“谁说他会早逝啊?他会长命百岁!”
    温琴站在门口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飞机是第二天一早的,许冬言的行李都是现成的,她早早起了床,正打算出门,却发现房门被锁了。
    她鼓捣了几下门锁,这才意识到是温琴把她反锁在屋子里了。她急了,不停地拍门:“你放我出去!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啊?这么狠心!”
    连喊了几声,温琴终于应声了:“正因为我是你妈,我才不能放你走!”
    “你总不能一直锁着我吧?我还要上厕所,要吃饭!”
    “等我换了家里的锁,自然会放你出来。”
    许冬言知道温琴的脾气,一时半会儿她是绝对不会放自己出去的。许冬言看了一眼时间,绝望地贴着门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她听到楼下来了几个人,叮叮当当一番,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温琴这才上来给她开了门:“要上厕所还是要吃饭啊?”
    许冬言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发现防盗门锁换了,竟然从里面都打不开。
    温琴不紧不慢地说:“你就别折腾了,这种锁用钥匙锁上就得用钥匙打开,没钥匙你出不去。”
    “钥匙呢?”许冬言红着眼睛回头问。
    温琴转身往房间走:“昨天才刚到,你就好好歇着吧。”
    这一天,许冬言不吃不喝,一心只想着去找宁时修。她见来硬的不好使,又放低姿态哀求了温琴几次,可是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温琴似乎都不为所动。
    许冬言心急如焚,后来母女俩干脆吵了起来。虽然以前两人也因为大小事吵闹过无数回,但是从来没有这一次吵得这么凶。
    许冬言在气头上,说的话完全没有过脑:“你以前还说就爱我爸一个人,后来还不是改嫁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宁叔在你心里算什么?就算没有爱,也该懂得感恩吧?你整天无忧无虑的,唱唱歌、旅旅游,你以为这种生活是哪儿来的?什么都是宁叔给你的!你却这样对时修,妈,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啪的一声,许冬言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温琴的手,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温琴的手依旧还在颤抖着,刚才那一瞬,她是使足了力气的:“谁都可以说我,就你不可以!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对你爸是爱,对你宁叔也是爱!不管他们两个能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认,因为我温琴为了爱愿意押上我的幸福。可是,你对我而言远比我的幸福还重要,所以为了你,我守了十几年的寡,现在也能为了你跟你宁叔翻脸!只要他不理解我的做法,我们随时可以离婚,反正你别想跟时修在一起!”
    许冬言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她不愿再留在这里,不愿意再多听一句!她转身要走,一回头却发现宁志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站在他的卧房门口看着母女俩。
    许冬言什么也没说,快步低头上了楼。
    温琴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些话宁志恒已经听到了,可是她刚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她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脸埋在手掌间,无声地哭了起来。
    宁志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缓慢也很沉重,最后,他在她身边坐下。
    温琴想,如果他说离婚吧她也能够理解。可是宁志恒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向自己的怀里。温琴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哭声更大了:“对不起啊,老宁,其实我……”
    宁志恒叹了口气说:“时修的身体我也清楚,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往后的日子都得抗排,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出事,你的担忧我理解。”
    温琴说:“我既然嫁给了你,为了你们宁家做牛做马我都乐意,但是我就冬言这么一个女儿,我这半辈子过得多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希望她也……可是你对我们母女这么掏心掏肺的,我还在背后戳你心窝子,对不起!对不起……”
    宁志恒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认识都这么多年了,又同为人父母,你的立场,我理解,不用过意不去,换作是我也是一样。真的,小琴,别难过了。”
    宁时修依旧不接电话,看来他跟温琴一样,铁了心想要让许冬言放弃。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一切,她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过了许久,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宁时修,像是在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自己:“宁时修,你我之间只有死别,绝无生离!”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渐渐地,天色越来越亮。
    许冬言开门下楼,发现温琴就坐在楼下,也不开灯,就那样坐着。听到动静,温琴打开了灯,抬起头来看她:“这么早就醒了?还是一夜没睡?”
    许冬言看着妈妈满眼的血丝,突然心疼了,走到她身边坐下。
    温琴抬眼看她:“不折腾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妈,我饿了。”
    知道要饭吃了,温琴以为她大概是想通了,情绪不由得跟着好转,连忙起身说:“你等着,妈给你做早饭去。”
    许冬言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鼻子酸酸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了,妈,恐怕还是要辜负您的一片好心了。”
    不一会儿,温琴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吃点热乎的吧。”
    许冬言点了点头,抬头发现温琴只是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吃:“你怎么不吃?”
    温琴的声音有些喑哑:“我现在没啥胃口,晚点再说吧。快吃吧,你小时候最爱吃这种炝锅面了。”
    “是啊,现在也很喜欢吃。”
    许冬言一连吃了两碗,才满足地擦了擦嘴。
    吃完饭,她站起身说:“一晚上没睡,我困了,上去睡一会儿。”
    温琴说:“快去吧,好好睡一觉,妈不打搅你。”
    许冬言上了楼,关上房门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睡觉,而是打电话给小陶。
    还没到上班时间,小陶似乎刚起床,迷迷糊糊地问:“你这是到了?”
    “没走成。”
    “为什么?”小陶清醒了。
    “我妈把我锁起来了,还一直盯着我。我刚才发现,我的钱包什么的都不见了,应该是我妈趁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拿走了。好在我的身份证是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还在身边。”
    小陶为难了:“看来你妈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了。对了,你联系到宁时修了吗?”
    “没。”
    “这么说你也没确定一下他的想法……那你这样值得吗?”
    许冬言沉默了片刻说:“他的想法我当然要确认,只是要当面确认。”
    “女侠,说吧,有啥需要小的帮忙的?”
    许冬言无声地笑了笑,把计划说给她听。
    九点多钟时,许冬言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来自小陶:“到了。”
    许冬言打开窗子看了一眼楼下,小陶把一个小包放在了楼下靠墙的地上。然后小陶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朝楼上的她摆了摆手机。许冬言会意地去看手机,小陶短信问她:“这么高,会不会有危险?”
    许冬言回复说:“放心吧,三楼也不高,最多断个胳膊腿儿的。”
    “你可别吓我,要不我看着你?”
    “那不行,按照原计划行事。”
    小陶叹了一口气,走到单元门前按响了许冬言家的门铃。
    听到门铃声,温琴警惕地看了一眼楼上,确定许冬言不会突然冲下来,这才开门放小陶进来。等小陶进来后,她又连忙把门锁上,收好钥匙。
    小陶看着温琴一连串的动作,表情有点尴尬:“阿姨,您这是……让我有点害怕啊……”
    温琴见状讪笑:“你阿姨是啥人你还不知道?想拐你的话,趁你未成年早就拐了你多少次了,这还不是被那丫头逼的嘛!”
    小陶理解地点点头:“我都听说了,她这人就是轴,但好好说,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温琴找到了同盟,很欣慰:“所以你得帮阿姨多劝劝她。对了,你是来找冬言的吧?”
    “嗯,她现在在干什么?”
    “刚回屋睡觉去了,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你等一下,我上去帮你叫醒她。”
    小陶连忙拦住温琴:“别了,阿姨,我等等吧,难得她睡着了。”
    温琴一想:“也是。”
    小陶笑道:“这事儿您也别太上火,我陪您聊聊天。”
    温琴为了许冬言的事情也的确是劳心劳力,许冬言不听话的时候她也觉得委屈。就比如昨天两人大吵那一架,她做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冬言吗?冬言却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伤害她,她正好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恰巧小陶就来了。
    许冬言在楼上听到楼下温琴和小陶聊着天,这才悄悄地把剪开打好结的窗帘和床单死死地系在腰上,然后尽可能小声地爬出了窗子。
    平时看着觉得三楼不高,但是站在外面的窗台上低头一看,许冬言还是忍不住腿软。她尽量不让自己往下看,慢慢地顺着窗台爬到阳台那边,正巧下面有一个空调盒子能站人。
    这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钟,楼下有人不停地来来往往,看到她都不免好奇地驻足,甚至还有人拍照。她也顾不了许多,一定要赶在保安来之前离开。
    可是看上去难度不大、支撑点很多的墙面,却很难让人保持平衡站立。许冬言这才后悔以前怎么没有多练习攀岩。
    这时候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哟,这不是冬言吗?你干什么呢?”
    许冬言一听,差点从二楼上掉下来,她颤颤巍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太太,原来是对门的保姆刘阿姨。许冬言讪笑一下说:“我家门被反锁了,我有急事,只能这样了。”
    “你妈呢?”
    许冬言没工夫应付,随口应了一声“出去了”,然后就专注地盯着脚下。十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没下到二楼。
    这时候她已经远远看到保安在好事邻居的带领下朝她这边跑过来了,她不由得有点紧张,加快了动作,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看得楼下的刘阿姨一个劲儿地惊呼:“小心啊!”
    保安已经离着不远了,虽然被逮住解释一下就好,但是免不了会惊动温琴。她朝下望了一眼,还有不到两米高才到地面,她干脆解开身上的破窗帘,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猛然着陆时腿脚有些麻,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她缓了片刻,连忙拎起角落里的小包,拔腿朝着保安来的反方向跑开了。
    保安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大叫:“站住!你什么人?”
    许冬言隐约听到后面刘阿姨在帮她解释着:“邻居的孩子,被反锁在家了。”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
    终于逃出来了,她心情大好。上了出租车,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小陶:“走了。”
    小陶立刻回复说:“祝马到功成!”
    许冬言低头翻包里小陶给她准备的东西:新的内衣裤、一些现金、一张信用卡,还有……许冬言拿起那盒子看了一眼,顿时脸红了——这究竟是小陶自己遗留在包里的东西还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许冬言咬牙切齿,正想把那盒小东西丢回包里,却发现盒子背面写了几个字:“锦囊妙计——睡服。”
    小陶当着温琴的面不紧不慢地回完短信后说:“阿姨,我们公司突然有点急事,这不,叫我回去呢!我先走了啊,改天再来看您和冬言。”
    温琴见她白等了这么久,有点不好意思:“难为你白跑了一趟。”
    小陶笑了:“没事,反正上班顺路嘛。”说着,她就拿起包包起身离开了。
    小陶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温琴以为是她忘了带东西去而复返,没想到却是对面的刘阿姨。
    刘阿姨看到温琴打开门,不由得奇道:“咦?您在家啊?”
    温琴稀里糊涂地问:“怎么了?”
    “哦,刚才我看到您家冬言从窗户上爬出去了,说是被反锁在家里了,窗帘什么的还挂在窗户外面。我怕没人看着招贼,她说您不在家,我就试试运气,没想到您回来了?”
    温情一愣:“冬言?从窗户上爬出去?”
    “对啊,刚走没一会儿。”
    温琴心里咯噔一下,也管不了许多,直接冲上楼去。打开许冬言房门的一刹那,风呼地吹向了她。她看着大敞的窗户还有绑在床头的窗帘,这一刻,她的心里除了懊恼,还有一丝妥协——或许,这就是命吧!
    许冬言订了最近一班飞去乌鲁木齐的机票,再由乌鲁木齐转机到伊犁,到伊犁市区时已经是晚上**点钟。但好在新疆那边天黑得晚,**点钟时天色还大亮着。
    照理说许冬言应该在伊犁住一晚再走,但她一刻也不想耽误。她在市区租了一辆车,就朝着小陶给的那个地址驶去。她一路边走边找,穿过几处不知名的荒漠和胡杨林后,终于到了一个峡谷的附近,这里应该距离宁时修他们的工作地点不远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许冬言没有犹豫,开车进了山。好在这次没有找错,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施工队的警示牌。
    车开不过去,许冬言下了车走过去,却发现工地里面没什么人,应该是下工休息去了。然而工人们的住处似乎也不在附近,看来是白跑了一趟。
    一阵风吹过,有不知名的鸟的叫声在峡谷中回荡。
    许冬言转眼看向身后,夜色深沉,山路险峻,她这才开始有点害怕。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再来吗?她有点等不及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宁时修打个电话,知道她身处险境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可是拿出手机后她才发现,山里基本没有信号。
    又是一阵鸟鸣,凄厉而尖锐,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线射向她,晃得她睁不开眼——是手电的光。她连忙抬手挡了挡,眯着眼打量着来人。那人身材魁梧,逆光打量下也只能看到裤子和鞋,依稀看得出衣着也比较朴素。
    大晚上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许冬言突然有些紧张。
    “你……你什么人啊?”原来那人也跟她一样紧张。
    许冬言松了一口气说:“我是之前联系好来跟工采访的记者。”
    那人把手电筒放下,让光对着地面,奇怪道:“大晚上的采访什么?”
    “飞机晚点,就来晚了。”
    “哦,那你明天再来吧。”说着,那人就要往回走。
    许冬言连忙叫住他:“工人不住在这附近吗?”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哪能都住山上啊?大部分住山下。”
    许冬言连忙上了车,调了个头追上那人,缓缓跟着他问:“那大部队住在山下什么地方?”
    那人睨了她一眼:“叫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吗?”
    许冬言不敢说不知道,也不敢说手机没电了,只好说:“说是说了,但是路不熟悉啊。”
    那人不耐烦道:“沿着山路一直下山,从山脚下一个朝右的岔路口拐进去,走不了一公里就能看到一排临时搭建房。”
    许冬言默默记下路,又问:“那设计院的人也住在那儿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那边问问工头吧。”
    “多谢了。”
    许冬言刚想升上车窗,那人又说:“你小心点,晚上山路不好走,前几天刚有辆车翻下去。”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许冬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打开远光灯,以十迈的速度慢悠悠地下了山。
    到了山下,那些临时搭建的蓝白房子并不难找,但这个时候工人们已经熄灯了。
    许冬言走到一个还有些光亮的房门前叫了一声:“工头在吗?”
    没人搭理她,她又连续叫了两声,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他眯着眼睛看她:“找谁啊?”
    “找工头。”
    “我就是,啥事?”
    “我是这次过来跟工采访的记者……”
    话没说完,那人就骂了一句脏话:“大晚上的采访什么啊?”
    许冬言连忙解释:“我今天刚到,设计院的人就告诉的我这个地址。”
    那人一听,语气缓和一点:“他是不是以为你白天来啊?”
    “对对,我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
    “设计院的人不住这边,这里都是工人。他们住在前面十几公里处的那个镇子上。”
    “那怎么走?”
    “就这一条路一直走,旅馆好像叫什么辉的。镇上旅馆不多,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的,多谢。”
    许冬言按照那个工头的话又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找到那家星辉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她拿出手机,应该是有信号的,可是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在包里翻找充电器,不由得暗骂一声:小陶真是猪脑子,这时候充电器比避孕套可重要多了,该带的东西不带!
    她只好跟宾馆前台打听宁时修住哪个房间。别看这只是小地方小旅馆,服务员还挺有职业操守,坚决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许冬言无奈,只好说:“那先给我开间房总行吧?”
    “不好意思,今天客满了。”
    许冬言想跳起来掐人,但折腾了两天一夜,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那你看我怎么办啊?”
    服务员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好意思。”
    这时候,身后响起救命的声音:“许记者?”
    许冬言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回头一看果然是山子。许冬言几乎要哭出来了:“可算找到你们了!”
    山子原本是出来抽烟的,没想到会遇到许冬言。他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没听说你要来啊!”
    许冬言顿了顿说:“嗯,临时决定的。”
    “你们公司临时决定的?你不是不在卓华了吗?”
    许冬言抽动嘴角:“说来话长。”
    “那也该打电话叫我们去接你啊。你是怎么找来的?”
    “社里给了地址。”
    “嗬,真厉害!那头儿知道吗?”
    许冬言没吱声。
    山子似乎悟出点什么:“我懂我懂,意外惊喜嘛!嘿嘿嘿!”
    他走到前台:“先不说别的,先把东西放一下,你这一路肯定累了。服务员,开间房。”
    “不好意思,客满了。”
    “客满了?”山子不免有些犯愁。他们这队伍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也没有能搭着住的。
    他愁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干吗非得和女人搭着住?有个男人也可以嘛!
    他拿起前台的电话,拨了一个短号码:“头儿,下来一下呗。”
    宁时修正要睡觉,听到山子这无赖的声音,以为他喝了酒:“干什么?”
    “有急事。”
    “明天再说。”
    “能明天说的那还算急事吗?您快下来一下吧,不然后悔了可别怪我。”
    这臭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宁时修无奈,只能穿衣服下楼。
    他穿着军绿色的大T恤和五分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沙滩凉鞋,慵懒地从楼上走下来。
    原本还有些睡意,但看到许冬言的那一刻时,宁时修不由得愣住了。但那眼中的惊诧和喜悦都只是一闪而过。当许冬言转过身看向他时,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和平静。
    一年多没见了,再见面,宁时修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来了?”
    当着宁时修的面,许冬言不能再编什么谎话,她反问:“你说呢?”
    山子见状连忙说:“许记者来肯定是工作啊,头儿你明知故问。”
    宁时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山子识相地闭了嘴。他看向许冬言:“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工作,明天回去吧。”说着就要转身上楼去。
    许冬言在他身后冷冷地冒出一句:“你管不着!”
    宁时修和山子听了都不由得一怔。山子心想这姑娘胆子不小。宁时修却是在想,这家伙又开始作了!
    许冬言说:“我的去留你管不着,这是你家地盘吗?”
    宁时修缓缓转过身,依旧面无表情:“那你自便吧!”
    许冬言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她气鼓鼓地拍了拍前台:“给我开间房。”
    前台服务员欲哭无泪:“都说了,客满了。”
    许冬言回头狠狠看了前台一眼,又看向宁时修,故意说:“那你让我去哪儿?这周围的小旅馆都满了,让我露宿街头吗?”
    服务员还是那句话:“不好意思……”
    许冬言说:“行,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我在你家大堂坐一晚上总没问题吧?”
    服务员连忙说:“这个没问题。”
    山子见状,以为两人是闹别扭了,难怪头儿手术这段时间也没见到许冬言。但他跟在宁时修身边时间长,看得出宁时修对许冬言还是很在乎的,连忙上前当老好人:“许记者折腾一晚上了,再说一个姑娘家,哪能睡在大堂啊!”
    宁时修微微挑眉:“那你把房间腾出来,你住大堂。”
    山子咂咂嘴:“头儿,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装了。”
    宁时修瞪了他一眼,山子不怕死地低声道:“之前你们不都住一起了吗,今天再凑合一晚上怎么了?”
    宁时修不禁一怔,刚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虽然不知道山子是怎么知道的,但山子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他想说现在是现在,之前是之前,但又觉得没必要和山子说那么多。
    他瞥了一眼山子身后的许冬言,发现她正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沉默了片刻,横了山子一眼:“去你屋里收拾一下,搬出来。”
    “啊?”山子惨叫,“怎么还是我啊?”
    宁时修补充道:“搬到我房间来。”
    许冬言一听明白了,是让山子给她腾地方。虽然现状距离她的目标还有些距离,但是好歹她能留下了,能有床睡了。时间一久,还怕撬不动他这块硬石头吗?
    许冬言跟着山子回房间收拾东西。山子抢在许冬言前面,进了门连忙收起散落在地板上、沙发上以及床上的衣服。
    听到身后许冬言的脚步声走近,他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说:“有点乱哈!”
    许冬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你慢慢收拾。”
    山子又说:“对了,一会儿我让服务员来给你换一套新的床单被褥。”
    “谢了。”
    等到山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许冬言挑眉问:“你们哪个房间?”
    山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隔壁的隔壁。”
    许冬言朝宁时修的房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您有啥吩咐,要我晚上给您留个门吗?”
    许冬言没想到山子会这么说,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了几声。
    山子说:“您也甭瞒我了,您和头儿的事我都知道了。”
    许冬言好不容易缓过来,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头儿不是突然回去了几天?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他,说他在睡觉,那就是您吧?”
    许冬言想起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和宁时修还没分开。此时既然被山子揭穿了,她也没想着否认,她这次跨越几千公里而来,本就是为了宁时修,就算现在大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以后肯定也都会知道的。
    山子得意扬扬地笑着,笑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说:“既然都八卦到这儿了,那我继续八卦一句:为啥头儿生病这段日子没见着您啊?”
    许冬言冷冷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去问他?”
    “我哪儿敢问他啊!”山子怯生生地瞥了许冬言一眼,不怕死地继续说,“之前我还以为您是因为头儿的身体才……所以对您还挺有意见的。”
    “现在呢?”
    “您要真是那种人,您还会来这儿吗?我刚才看到您的第一眼就想通了。是不是闹别扭了?有误会?”
    “不是闹别扭,也不是有误会,是有仇怨。”许冬言笑了笑,“所以这次我是来报仇的,来讨债的!”
    山子不禁抽了抽嘴角:“您快别说笑了……”
    许冬言依旧笑了笑,笑得很瘆人。山子见状连忙说:“我得赶紧回去了,赶在头儿前面睡着。”
    听了这话许冬言不免好奇:“为什么?”
    山子愁眉苦脸道:“没跟头儿睡过,谁知道他打不打呼、磨不磨牙。”
    还真是“基情”满满!但许冬言想说,他大可以放心了——宁时修睡觉相当安静,别说打呼磨牙了,有的时候一整夜他连个姿势都不会换,睡相斯文得简直不像个男人。
    想到这里,许冬言又想到了什么,不免有点脸红心跳。
    “怎么了,许记者?”山子问。
    “没事,你快回去睡吧。”
    许冬言也折腾了好几天,等到服务员来换了床单被套,她简单洗了洗,脑袋一沾着枕头,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许冬言早早起了床,赶在宁时修他们出门前出了门。
    山子开门时完全没想到门口会候着一个人,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许冬言时,他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后脑勺,然后很抱歉地对许冬言悄声说:“昨晚太累了,忘了留门了。”
    许冬言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是笑呵呵地回头对屋子里的人说了一句:“头儿,我先下楼了啊。”
    宁时修似乎还在洗漱,随口应了一声。
    山子走时特意把门大敞着,许冬言也不进去,就等在门外。
    宁时修一晚上没睡好,迷迷糊糊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看清许冬言时,睡意才去了一些。
    许冬言的目光从他手指甲上移到他的脸上:“没睡好?”
    宁时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出了门反手将门拉上,慵懒地朝着楼下走去。
    许冬言一直跟着他到了二楼餐厅,里面有简单的自助早餐。他似乎胃口不太好,只盛了碗稀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许冬言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她看宁时修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着急,拿了一大盘子东西坐在他旁边。
    宁时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看到她盘子上的“小山”似乎被惊了一下,但他只低咳了一声,冷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许冬言正吃着葱花饼,边吃边对宁时修一本正经道:“咱们谈谈吧!”
    “哟,您二位在这儿呢!”许冬言还没开口,下面的话就被山子打断了,他端着盘子大咧咧地坐在他们对面,发现两人都在看他,他摸了摸脸问:“怎么了,太帅了吗?”
    许冬言差点被葱花饼噎到。
    宁时修问:“你不是早就出门了吗?”
    山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出去买了包烟,再回来吃早饭。哎,想不到昨晚睡得还不错。”
    宁时修冷冷看他:“你倒是睡得不错。”
    山子闻言不禁愣了愣:“您睡得不好啊?”
    “我估计隔壁也没怎么睡好。”
    许冬言想到昨晚山子还担心宁时修睡觉不老实,原来他自己才是,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宁时修没再理会这两人,站起身来说:“我吃好了。”
    许冬言见宁时修离开,也顾不上再吃饭,连忙起身跟上。
    山子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餐厅,有点搞不清状况:“误会还没解除呢?看来还得多和头儿睡几天喽!”
    这家宾馆里一共住着项目相关的七八个人,每天早上,都有一辆中巴来接他们去工地。
    许冬言也想跟着上车,却被宁时修拦下:“外人不方便跟着去。”
    许冬言还想说点什么,宁时修已经关上了车门。过了一会儿,等山子也上了车,车子就启动了。
    山子趴在玻璃门上有点急:“哎,哎,许记者还没上车呢。”
    宁时修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坐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
    许冬言看着绝尘而去的中巴车,撇了撇嘴。不让她上车也无所谓,反正她自己租了车。
    许冬言上了自己的车,一直跟着中巴车到了工地。中巴车上的人一一下了车,山子回头看到许冬言,还想走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却被宁时修叫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跟山子嘱咐了什么,许冬言看到山子看了看她,表情很为难。眼看着宁时修就要上桥了,许冬言想跟过去,却被山子拦下:“不好意思啊,许记者,头儿不让您进去。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我来工作的,凭什么不行啊?”
    “头儿说没接到通知,就不方便让您跟着了,我也很为难啊!”
    许冬言还想硬闯,但山子人高马大地拦在前面,真的不让她进去,她也没有办法。
    许冬言看着宁时修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狠狠地大叫一声:“宁时修,你个缩头乌龟!”
    山子闻言吓了一跳。宁时修在这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投资方和当地政府的人都要对他敬上几分。就连那些干粗活的工人们也都知道,这活儿怎么干,怎么样才算干得好,都是宁时修说了算。许冬言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是缩头乌龟?
    山子跟着宁时修这么久,没见人敢这样过,急得就差去捂许冬言的嘴了:“我说姑奶奶,您就甭惹他了!他生病之后这脾气比以前更坏了,回头惹怒了他,您大不了躲回B市去,我们可就有得受了!”
    许冬言懒得跟他废话,转身上了车。
    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车上等着他再出来。她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但至少可以看见他了,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她心里也会更安稳一些。
    这一等,就等了很久。她扫了一眼车上的仪表盘,一箱油只剩了一半。她这才想到这附近似乎没见到什么加油站。她也不敢一直开着空调,干脆关掉,降下车窗。
    天气炎热,即便在山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阵热浪瞬间卷进车内,不一会儿,车子就在阳光下被烤得发烫。
    这时候有个工人从她车前经过,许冬言未雨绸缪地咨询道:“师傅,这附近有加油的地方吗?”
    那人想都不想地摆摆手:“山里面哪儿有加油站!”
    许冬言撇了撇嘴,又缩回车子里。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再往前一点有块阴凉地儿,于是发动车子,移到了阴凉地儿底下。
    再一抬头,宁时修他们竟然出来了,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宁时修正在给施工队的人交代着什么,山子在他说话时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天气太热了,从桥上下来后,宁时修身上的T恤已经湿了一半。交代好事情,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许冬言远远地看着他这动作,不由得吞吞口水。早上走得急,她忘了带水,眼下这鬼天气,她都快被烤成人干了。
    宁时修似乎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她连忙探出头跟他招手。他却只当没看到,又扭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许冬言颓丧地靠回椅背上,就那样默默注视着他。身体严重缺水,她也没什么力气再在他面前耍宝了。
    她看着烈日下他宽厚的脊背和臂膀,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身上刚刚发生的变化,他看上去就如往日一般健康有力、生机勃勃。她多希望他能一直如此。
    许冬言正愣着神,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她半降下的车窗。许冬言回头一看,见是山子,她懒懒地问:“怎么,在这儿待着也碍你们事了?”
    “您可别和头儿置气!”山子说着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挑眉跟她说,“这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
    许冬言渴坏了,接过矿泉水就要喝,听到山子后面半句时她愣了愣,问:“真的?”
    “当然了,刚才我给他递水,他不是朝您这儿看了一眼吗,然后就跟我说,看在场的谁还没有,天儿太热,水要给够了。”
    许冬言冷笑:“又没说是给我的。”但这时候不是耍骨气的时候,管他是不是,她赶紧拧开喝了几口。
    山子继续说:“您听我说啊!他让我给大家拿水,我就装傻说:‘水都放在门房那儿,谁渴谁就去拿呗,之前不就是这样吗?’结果头儿特别不高兴,说:‘那新来的又不知道!’嘿嘿,这几天,就您一个算是新来的。”
    许冬言听着山子的描述不禁有点高兴,但是又不好当着山子的面表现出来,就什么也没说。
    山子问:“这大热天儿的,您还打算等多久啊?”
    “等着呗,反正也没啥事。”
    “要我说啊,您在这儿等着没用。他又跑不了,您还不如回宾馆等着。他从这儿离开就是回宾馆,去不了别处。”
    许冬言沉默了片刻,目光没有离开不远处的宁时修:“不用,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山子也不清楚许冬言和宁时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晚本想着在睡前套套宁时修的话,没想到一上床就睡着了。但此时许冬言脸色潮红,额角全是汗,长长的发丝湿答答地黏在脖子上,应该是在这车里热坏了。山子有点不忍心:“要不,您有啥话我帮您带给头儿。”
    许冬言却说:“不用,有些话我要亲口跟他说。”
    “那您倒是说啊,在这儿折磨自个儿有啥用!”
    许冬言瞥了他一眼:“我是打算说的,就是今早吃饭那会儿,后来还不是因为你来了没说成嘛!”
    山子愣了愣,嘿嘿笑着:“这样啊?那是我不好,下不为例啊!对了,我再去给您拿几瓶水。”
    许冬言说:“不用了。”
    山子不解地问:“这么大热的天儿,一瓶水哪儿够?”
    许冬言小声嘀咕了一句:“少喝点还不用找厕所。”
    后来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有人过来找山子,山子就离开了。
    待山子回到宁时修身边,宁时修还没有忙完,抬头看到他,问了一句:“还没走?”
    “嗯,聊了几句。”
    宁时修手里拿着本和笔记录着什么,边写边对他说:“打算一直等着吗?”
    “看样子是。”
    宁时修突然没了话,笔下却依旧不停。过了一会儿,他合起本子抬起头来:“那过会儿你多送两瓶水过去。”
    “她说不要了。”
    宁时修诧异地回头看他。山子解释道:“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宁时修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山子的意思,不由得瞥了一眼外面那辆风尘仆仆的吉普车。
    过了一会儿,他对身边的人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一会儿回宾馆。”
    山子连忙问:“不等刘峰了?”
    山子口中的刘峰是负责这个工程的一个小领导,是他们和当地政府直接接洽的人。这个工程意义重大,难度也高,上面对工程质量和工期十分重视,刘峰一个月会来现场好几次。昨天晚上他刚打电话给宁时修,说今天上午要来。眼看就快到中午了,刘峰大概也快来了。
    宁时修想了想说:“让小唐留下来应付一下吧,正好晚上不是约了投资方的人吗,让小唐带着刘峰一起过去。”
    “那也成。”
    小唐是他们同来的一个设计师,山子按照宁时修的意思向小唐交代好后,跟着宁时修一起离开了工地。
    许冬言见宁时修上了那辆中巴车,连忙发动车子,心里在谢天谢地,他总算可以回宾馆了。
    一路跟着宁时修到了宾馆,许冬言又被山子拦在了房门外。
    许冬言挑眉:“这又不是工地,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山子赔笑道:“说话没问题啊,但您看您要不改个时间?”
    许冬言有点诧异:“为什么?他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山子叹了一口气说:“他自从手术后啊,身体就特别弱,医生嘱咐他平时要多休息。今天原本还有很多事没做,但头儿刚才说不舒服,我们这才提前回来了。”
    “他不舒服?”许冬言闻言,立刻紧张起来。
    山子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有点疲劳,睡一觉就好了。您也不用太担心。”
    许冬言点点头,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只好再找机会:“那他醒了你叫我。”
    “好嘞,没问题。”
    许冬言走后,宁时修才懒懒地问:“打发走了?”
    “这回是打发走了,但是头儿,看许记者那执拗的性子,您早晚还得自己出马摆平这事。”
    宁时修沉默了片刻说:“过几天想办法把她打发回B市去。”
    许冬言在车里闷了半天,此时也累了,还有点头晕恶心,像是中暑的症状。她随意吃了碗泡面,洗了个澡,本想等着宁时修醒来,然而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许冬言连忙爬起来去敲宁时修的房门,敲了半天却没人应声。正好有个眼熟的设计师路过,她问了那人,才知道宁时修原来是去应酬了。
    他都什么情况了还应酬?许冬言连忙打电话过去,可惜依旧是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她又打给山子,这次竟然连山子都是一样的态度。这俩骗子!许冬言气得牙痒痒,但也没办法,只能在房间里等着他们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正在烧着水的水壶也没了声音。她本以为只是自己房间里跳了闸,但听到外面走廊里人声渐多,才大概猜到,可能是临时停电。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问服务员:“什么时候来电?”这是宁时修的声音。
    她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冲了出去。
    多数房客依旧还围在走廊里没有离开,有人抱怨,有人闲聊,因为只有走廊里还有微弱的应急灯的灯光。
    宁时修正要回房,就看到许冬言穿着吊带睡衣裙站在门口张望。裙子短而宽松,她那两条白又细长的腿在裙下晃荡着,让人浮想联翩。
    走廊里三三两两站着的都是男人,加之这小旅馆层次不高,入住的什么人都有。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许冬言,见她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孩子,不由得就会多看上两眼。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宁时修见状走了过去,声音清冷低沉:“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许冬言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大热的天儿,你觉得我应该穿成什么样?”
    宁时修沉默了几秒说:“回房间去。”
    许冬言冷笑:“宁总这是给谁下命令呢?”
    见许冬言又开始犯浑,宁时修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许冬言却笑了:“回房也行,你跟我回我就回。”
    还不等宁时修有所反应,她便一踮脚一伸胳膊勾上他的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拉回了房间。
    在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门外的那些男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更有人还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口哨。但许冬言仿佛听不见了,她直直地望向夜色中宁时修那双明亮的眼睛。
    许冬言突然敛起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三百多天过去了,她想了他三百多天,念了他三百多天,这是久别之后,他们第一次离得这样近。
    许冬言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对不起。”
    沉默了半晌,宁时修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不用说对不起,在我查出这病之前,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你的离开只是我们感情的破裂,与其他无关。”
    许冬言闻言连忙抬头:“不是那样的!”
    宁时修却依旧平静:“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内疚,更不用……跑这么远来找我。”
    “我承认,那段时间,我们之间的确出了点问题,但那并不代表不爱了。事实恰好相反,我以为我可以把你放下,我也试着努力了,但是你总是冷不防地就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有多少次了,在我知道这一切之前,我都想回去看看你……但是我害怕,真的害怕,害怕我妈说的都是真的,害怕你亲口说,你已经不爱我了……”
    许冬言越说越觉得难过,不禁伸出手环抱住了宁时修结实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耳膜,一下一下,丝毫没有紊乱。
    他任由她抱着,好一会儿,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知道我要说的话或许会伤害你,但是我必须得说。我与你决绝,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原来那颗心已经不在了,现在,这里面空荡荡的,你应该也听到了。所以冬言,我们回不去了。”
    “不会的,你别想再骗我了宁时修……”许冬言将脸埋得更深,似乎害怕他一下子就会消失。
    “如果我说我还爱你,那才是在骗你。时间能改变一切,我们一年多没见面、没联系,就算没有这些事,我对你的感情也早就被磨光了。我真的不想说得这么直白,但你既然非要说个明白,那我就告诉你:许冬言,我不爱你了。”
    宁时修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然生硬无情地给他们的感情判了死刑。许冬言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难过,除了满心的无力感,她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正在这时,天花板的吊灯突然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一瞬间将屋内暗涌的情绪一扫而空。
    宁时修掰开许冬言的手,看着她说:“明天就回去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时修!”
    宁时修已经出了房间。
    许冬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苦涩地笑了笑。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跟他长期斗争的准备,没想到才第一天,她就已经败下阵来。
    在来这里之前,许冬言就想到,宁时修能瞒着她做了手术,还联合温琴一起骗她,想必真的是下了决心要放她走的。她这次追过来,肯定不会顺利说动他。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要和固执的他周旋到底!
    第二天一早,她又像前一天一样早早起床,守在他门前。看他出来,她就跟上;他不愿意跟她说话,她就不说,就像影子一样默默跟着他。
    但是这一次她有经验了,她带足了水和面包。他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她就坐在车上等着他;他在工地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里吃盒饭的时候,她就在车上啃面包。
    宁时修一开始还有些意外,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任凭她跟着。
    山子见状特别不解地问许冬言:“您就算是要盯着头儿,在宾馆等着就行了,跑工地上受什么罪?我们又跑不了。”
    许冬言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她就是要不停地在他面前出现,时刻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不怕中暑啊?”
    “怕这怕那,我就不来了。”
    山子闻言连竖大拇指:“您真是条汉子!”
    快中午的时候,宁时修从桥上下来了,抬头看向许冬言这边时,两人正好目光相触。但是许冬言已经有经验了,她知道宁时修不会理她,所以也就不再浪费自己的表情,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没想到宁时修竟然朝她走了过来,许冬言也不下车,只是降下车窗。
    他站在她车门外,犹能感受到她车内那种闷热不流通的空气。他朝车内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上是几个面包的包装袋和空的矿泉水瓶,再看她,头发湿答答地黏在脸上,脸因为闷热而微微发红。
    他说:“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许冬言早有准备,说:“我又不碍着你的事,你也别管我。”
    宁时修咬了咬牙:“你怎么就不碍着我的事了?这来来往往的多少人,你让人家怎么想?”
    许冬言笑了:“你还在乎这个呀?那没办法了,谁让你招惹了我又不负责任的,这都是你自找的!”
    宁时修压着火气无奈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
    许冬言理所当然地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走我自然就跟着走了。”
    宁时修咬着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见宁时修黑着脸从许冬言这儿离开,好事的山子找了个机会又溜达了过来:“头儿跟您说什么了?”
    “你怎么不去问他?”
    “这话说得,要是敢问他,我还用跑来问您吗?”
    “没说什么。”
    山子点了点头:“那还把他气成那样……”
    许冬言在车里闷得够呛:“今天什么时候走啊?”
    “且走不了呢,还有好多事。”
    许冬言想打开空调凉快一会儿,一发动车子,却看到油箱已经见底了。也是,虽然宾馆到工地来回不过才十几公里,宁时修也不是天天来工地,但是十来天过去了,也的确该加油了。
    她问山子:“附近有加油站吗?”
    山子说:“就从咱们住的宾馆一直往下走,岔路口右转,再走几公里有个加油站。”
    她微微皱眉:“那么远……”
    山子无语:“有十来公里吧,你不会撑不到了吧?”
    许冬言看了一眼仪表盘:“不会,还够开几十公里的。”
    许冬言记下路线,跟山子道了别,往山下驶去。
    宁时修见她的车离开了,不免有些意外。
    吃午饭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山子:“她去哪儿了?”
    “加油去了。”山子边吃边说着。
    宁时修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工人们便继续开工了。
    宁时修对山子说:“工程最难的阶段过去了,是不是我们的人能先回去几个了?”
    这几个月来其他设计师都陆陆续续地回过家,只有宁时修没有回去过。他的主治医生倒是来过几次,看他情况还算稳定也就没劝他回去,但其实众人还是很担心的。此时他主动提起,山子连忙说:“是啊,后面的事弟兄们自己就能搞定,头儿,您可以放心地先回去了。”
    本来以为宁时修还会顽固抵抗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说,这是同意了?山子连忙趁热打铁道:“昨天您也看到了,刘峰对咱的工作还挺满意的,所以您真可以放心回去了,大不了有事再来。”
    宁时修点点头:“好吧。”
    见他真的同意了,山子略微松了口气。这样一来,那位擅长自虐的许记者也不用再在这受罪了。
    想到许冬言,山子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她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加个油,不需要这么久吧?
    宁时修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问他:“她去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吧。”
    宁时修回过头:“去哪儿加油要这么久?”
    “照理说不用这么久啊。”山子指了指停在门口的一辆刚租来的SUV(越野车),“今早我开咱们这小车去加油,半个小时就搞定了。我估计,她是不是直接回宾馆了?”
    宁时修没有接话,又看向外面的工地。
    这里不比城市,工地附近山路陡峭,一个不留神都能连车带人葬身山窝。宾馆附近非常荒凉,镇子很小,几十公里外就已经出了城,城外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走得再远一点还有一片戈壁,外地人在那附近迷路的不少。
    宁时修沉默几秒说:“你有她电话吗?问问她到哪儿了。”
    “好。”山子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座机,一边拨着许冬言的号码,一边暗笑宁时修其实还是很在意她的。
    没想到许冬言的电话竟然关机了,山子愣了愣,抬起头对宁时修说:“关机了……”
    宁时修不由得皱眉道:“给宾馆去个电话,看她回去没。”
    山子也开始有点担心,连忙打过去,结果宾馆的前台说许冬言房间里没有人。
    山子嘀咕着:“是不是去哪儿逛了?”
    宁时修已然有点急了:“就这么巴掌大的地儿,她能去哪儿逛?”
    他说着拿过山子的车钥匙便出了门:“一会儿让中巴司机来接你们吧。”
    山子见他要一个人去,不太放心:“头儿,我陪您去吧?”
    宁时修想了一下说:“你先等我消息吧,说不准她真的只是去哪儿逛了。”
    宁时修先回了宾馆,许冬言还没有回来。他又开着车在小镇子里绕了绕,也没有见到许冬言的那辆吉普车。他又去了山子说的那家加油站,结果加油站的人说并没有见过一个开吉普车的女孩。
    宁时修这下真的有点慌了。她没有来加油,那她去哪儿了?照理说,她的车应该也跑不了多远了。
    许冬言并没有找到山子说的那家加油站。她从山上下来路过宾馆,然后按照山子说的一直往北走,又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加油站。
    她不由得有些犯嘀咕。山子说的十几公里应该很快就到了,但是路上很荒,两边光秃秃的什么标志性的东西都没有。她也摸不准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就一直往前开。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她依稀记得要右拐,可是前面的路却越来越荒凉,她拿出手机想开导航,这才发现手机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许冬言懊恼地咬了咬牙,再看仪表盘,应该还能撑一段路,但她对这车也不太了解,不知道究竟能撑多久。
    许冬言犹豫了一下,下了车,想找个路过的人问问。如果附近刚巧有加油站,那么她就去加油;如果没有,她就只能开着车原路返回,到时候能走多远走多远。
    她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本地车经过。见她停在路边不走,司机也很好心地问她是不是车抛锚了。
    许冬言问:“这附近有加油站吗?”
    那司机是路经这里,但对这儿也不完全陌生,想了想说:“我上次过来时倒在这附近加过油,好像是前面那个岔路口走左边吧。”
    “大概多远?”
    “十几公里吧。”
    许冬言又问:“这里距离山脚下有多远?”
    “那可远了,四五十公里吧。”
    她出来时也没留意里程表,想不到不知不觉中已经跑了这么远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司机指的路线去加油。
    然而这一次,或许是她又找错了路,也或许是那司机记错了地方,总之她去的地方断然不会有加油站,因为走着走着,她发现脚下已经不是公路了,而是漫漫黄沙。
    许冬言回头望去,已经不见来路,感觉哪个方向都长得差不多。再望向戈壁深处,起起伏伏的小丘深处依稀可见有一片小小的水潭,水潭边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胡杨林。
    车子已经没油了,许冬言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车上等着,寄希望于路过的人能够对她施以援手。然而这地方比刚才的公路更荒凉,她在烈日下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有一辆过路车。
    水已经喝光了,许冬言开始有些害怕了。
    山子结束了工地那边的工作后回到宾馆,发现许冬言和宁时修都还没回来。他连忙打电话给宁时修,两人听说对方都没有见到许冬言,就知道情况可能真的比较严重了。
    宁时修沉默了片刻:“你跟大家说,让大家两两结伴分头去找,找到了立刻给我来个电话。”
    “好的。”挂电话前,山子又想到什么,“头儿,我去找您吧?”
    “不用了。你去别处找找,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也行,那您照顾好自己。别着急,我估计她走不远。”
    宁时修面上虽然不露声色,但早就心急如焚了。他不敢多想许冬言会遇到什么事,只想着怎么能找到她。
    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果自己不把话说得那么狠绝,或许许冬言也能少吃点苦头,那么今天她也就未必会出事。
    宁时修随手拧开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分析着,眼下这条路是通往下一个镇子的必经之路,听加油站的人说并没有见过她,那她肯定是没有经过这里。而在宾馆到加油站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岔路口,如果许冬言走错了路,首先肯定是从那里就走错了。
    想到这里,宁时修立刻调转车头,朝着刚才那个岔路口驶去。然后一直向北走,开了一段路。直到又遇到一个岔路口,他才停了下来。
    他一直注意着里程表,从下山到这里已经走了近六十公里,除去刚才走错的那段路,也差不多有四五十公里了。按照山子的说法,许冬言车上的油根本撑不了多远,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是迷路了,那很可能就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远。
    他打了个电话给山子,“你在哪儿?”
    “我快到那个加油站了。”
    “她应该没走那条路。”
    “那是……去戈壁的那条?”
    宁时修沉默了片刻说:“有可能。”
    可是走到戈壁就更加荒凉了,那里连路都没有,四面八方都一个样,找起来就更难了。
    宁时修问:“你们几辆车?”
    “这个方向就我一辆,其他同事都去别的方向找了。”
    宁时修想了想说:“还好这边的岔路不多,你沿着去戈壁的那条路一直走,见到岔路口你就往右边走,我往左边走。她应该不会走太远,我们也不要找太远。你从现在算起,再走四十公里,如果没有遇到她,就停下来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
    宁时修沿着左边又走了一会儿,里程表显示从山上到这里大约六十公里了,许冬言应该不会走这么远。但是他依旧不肯死心,总想着再走远一点,万一她就在前面呢?
    但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到时候找人就更难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许冬言怎么会开到没有路的地方?他正打算调头回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山子。
    他连忙接起来:“找到了?”
    “没。”
    宁时修一阵难掩的失望:“那你……”
    山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头儿,要不咱报警吧,许记者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胡说!”宁时修烦躁地挂了电话。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一定不会赶她走;早知道是这样,他也不会说那些话刺激她;早知道是这样……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比这样强吧?他愿意为她做任何她希望他去做的事。
    宁时修静了片刻,再度打给山子:“以防万一,你先跟其他同事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冬言的下落。如果没有,你沿着原路再走十公里,然后调头。另外把今天的具体情况跟镇子上的同事说一下,让人去报警吧。”
    “好的。”山子连忙应着,还不忘嘱咐宁时修,“头儿您别急,我刚才瞎说的,许记者肯定没事!”
    宁时修深吸一口气说:“继续找吧,随时联系。”
    挂上电话,宁时修犹豫了片刻,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她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天色,趁着天黑前,将车子驶进了那片看不到头的戈壁中。
    夕阳将车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戈壁上隐隐泛着红,像是被点燃了似的。宁时修漫无目的地朝前开了一会儿,隐约看到前面有一片胡杨林。这是这片戈壁中唯一的特别之处,也是他最后的一点期望。
    他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隐约看到被热浪蒸腾得扭曲的空气中有个黑色的小影。走近一看,竟然是许冬言开的那辆车。
    宁时修几乎听到了自己频率加快的心跳声。他喜出望外地下了车,想着是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拥抱,还是先好好教训她一顿。
    然而车子里并没有人,一个空空的矿泉水瓶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颗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朝四周大叫着她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断定她不可能走远,他重新上了车,驶向不远处的那片胡杨林。从远处看,那胡杨林妖娆诡异,就像戈壁中的一把火,燃烧着他最后的一点信念。
    他把车子停在林子外,徒步走了进去。
    这林子面积不小,树长得也密,想藏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许冬言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迫使她来到了这里……宁时修不敢往下想了。
    他边找边叫着她的名字,然而始终没有人回应他。
    林间有一潭静谧的湖水,此时正倒映着天边的晚霞,显得分外好看。可是宁时修一点看景的心情都没有,想着这一年来经历的生死也没有让他像此刻这样无措。他煞费苦心地做这一切为什么?只是为了让心爱的姑娘幸福,可是老天爷这是在跟他开什么玩笑!如果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有一天快活日子就过一天快活日子。
    宁时修走了很久,无力地蹲下身,抚了一把脸。
    “冬言,你在哪儿?”
    “你别闹了,你出来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真的?”突然有人问。
    宁时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回头去看,果然就见许冬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到她面前,看她没事,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不做让人操心的事?”
    她撇了撇嘴,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宁时修见状一阵心疼:“怎么了?”
    “你以为我想啊!我就是想去加个油,结果误入了无人区,我以为我回不去了……”
    宁时修长出一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这不是被我找到了吗?”
    许冬言像是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想找就能找到。”
    许冬言听着就来气:“我告诉你宁时修,下次可没那么容易!再赶我走,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了!”
    他怎么会如他口中说的那么笃定,又怎么会不后怕?此时他的心里犹在暗自庆幸,还好找到她了!
    宁时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山子:“头儿,我们已经报警了。”
    宁时修笑了笑说:“谢了,帮我跟警察同志说一声,人找到了。”
    挂断了电话,宁时修拉起许冬言说:“走吧。”
    许冬言一把推开他:“你刚才说的算话吗?”
    “什么?”
    “什么都听我的。”
    宁时修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许冬言以为他要反悔,刚燃起的那点希望也都消失殆尽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控诉着他:“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宁时修!就因为我死心眼,你就这么欺负我?我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罪!我知道你生病了,第一时间赶回去找你,可是你却出差了,我还被我妈反锁在家里。想到你病得那么严重还跑到这鬼地方来,我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知道我怎么出来的吗?我是从三楼的窗子上爬出来的,又飞了几千公里,外加开了一百多公里的车,才终于见到你了。可是你却对我不理不睬,还说了那样的话……”
    宁时修只知道她来找他了,但不知道她在B市还发生了那些事。从三楼爬下来,看着容易,想必也需要一些勇气,尤其是像许冬言这种女孩子。她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但是温琴对她一向溺爱,这也导致了他认为她是骄纵的、吃不了苦的。是什么让她有勇气不远千里来找他?这大热的天,为了不上厕所每天只喝一瓶水,一日三餐也就是面包泡面,生怕跟丢了他……
    他的初衷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吗?现在却让她像这样不开心,或许真的是他错了。宁时修越想越心疼:“对不起,冬言,对不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吗?我实在是太渴了,你如果再不来,我就要去喝里面的水了。”许冬言说得很委屈。
    宁时修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潭水:“喝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太脏了。”
    宁时修突然笑了起来。他眼看着许冬言的脸色不大好看,在她发作前,他低头含住了她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裂的嘴唇。
    这一吻,绵长而深情,是过去很多磨难的终结,也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
    自打认识许冬言以来,宁时修几乎从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思,任她骄纵霸道不讲理,他看似冷淡,但却爱得毫无保留。爱她,就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可是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他却没有正面问过她的真实想法,而是任由她在隐瞒中伤心绝望。他以为这都是为她好,直到今天,在他以为会找不到她的那一刻,他才自己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他无比懊恼,他追悔莫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分开。
    许冬言起初还在倔强地反抗,但很快就被他紧紧地困在怀里不得动弹。
    他感受着她渐渐失去力道的手臂,软软地倚在他身上的重量。一年多来那些无谓的坚持都彻底崩塌了,那些隐忍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爱却像迎风见涨的火苗一样愈演愈烈。
    “真的想好了?”
    许冬言肯定点点头:“我不要嫁给世人眼中的良配,我只想嫁给爱情。”
    他轻轻地将她往上一提,她的双腿顺势缠住了他的腰。所有的情绪,在抵死的纠缠中被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
    苍苍胡天穹庐下,茫茫大漠荒原上,他轻轻吻着她的耳鬓,她小心地探索着他胸口的刀疤。
    她低声问他:“你怕过吗?”
    他俯视着她,坦然轻笑:“怕过。”
    “也是,谁不怕死!”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喃喃说着:“我不是怕死。”
    “那是怕什么?”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盈盈碧水,荡漾着一方赤红的天和被风吹散了的丝丝云朵,还有岸边两个年轻男女隐约交叠的身影。
    女孩子问:“你会反悔吗?”
    男人说:“不会了。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反悔。”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就像你说的:你我之间,只有死别,绝无生离!”
    “你不会死的!”
    “我知道,因为我舍不得你!”
    无论世界怎么变,无论我怎么变,你于我而言都是永恒的。亦如我的血液,因为流淌着对你的思念,而有了潮起和潮落。
    ——宁时修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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