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放你自由
左唯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
病房里很安静，她侧头，左妈因为药物作用睡得很熟，点滴在夜间已经取下了，只留下手背上的留置针宣告着她还需要继续治疗的事实。
她无声的从床上起身，下床穿鞋，打开房间门。
容淮站在房间外打电话，听到响动立刻回头。
瞬间落入左唯浩瀚如夜空的眸中。左唯脸上木然，没有任何情绪，只直直的望着容淮。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听到容淮的回应，“喂喂”了几声，低声说了句信号不好，就挂了电话。
容淮握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五指握成拳头，又很快松开：“感觉怎么样了？护士说你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一下就行。”
左唯点点头：“我很好，你放心。”
她的唇抿成一抹倔强的弧度，手抓在房间门门框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那个……时间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容淮不语，只看着左唯。
左唯垂头，避开容淮的目光，低声道：“我想辞职，回来陪陪妈妈。”
“还有呢？”容淮轻声问道。
左唯的手像是泄气一般垂下，不再言语，转身，关上病房的门，只从门缝里轻轻逸出一句：“对不起，容淮。”
声音太轻，容淮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到底懂不懂，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道歉。
左唯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自己的包，她将包挎在肩上，在左妈的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
原来妈妈已经这么苍老了……
左唯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手交握垂放在腿间，目不转睛看了左妈。
这样凌晨三点的时刻，医院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烟，她起身，给左妈撵了一下被角，小心不让一丝冷风灌进被子里，然后才起身离开。
容淮就站在门口。
左唯也不管他，直接就去了前台。值班的小护士正打着呵欠看电视剧，左唯正要上前去询问，容淮开口了：“如果你是想问叔叔的事情，找我就好。”
左唯回头，面无表情。
“走吧。”容淮看了左唯一眼，率先转身。左唯犹豫一秒，还是选择跟上容淮的脚步。
原本医院死去的病人都是放在太平间的，但是因为容淮的另外吩咐，左爸有个一个单独的房间。
左唯透过窗户玻璃，看着病房内被白布掩盖住的那具身躯。
这是她的父亲。
子欲养而亲不待。
左唯转过身，看着容淮，然后俯身，鞠躬。
容淮的手瞬间握紧。
“我谨代替我的家人，为给你造成的一切困扰而道歉。”左唯的视线愣愣的看着地面大理石繁复的花纹，“对不起，容淮。过往的一切，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左唯，你什么意思？”容淮咬牙。
左唯抬头，直起身子，冰冷的手落在空气中，寻不到丝毫温暖：“容淮，我们分手吧。”
是她没有福气。
可是原来还是很难过的，明知道自己没有福分，却总还是不由自主想要强求，可是她已经拖累容淮太多次了，这一次，她实在再找不到机会，原谅自己。
“你以为感情是儿戏，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吗？”容淮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左唯，你现在不够理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
“我很冷静。”左唯坚决的看着容淮，一字一顿开口，“再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冷静了。容淮，我们都放过自己吧。”
“我很抱歉，最先坚持不下去的那个人是我。”左唯承认自己懦弱，但是她已无计可施。时至如此，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左爸的病房距离左妈的房间，不过是一条走廊的距离。左唯在左妈病房门口的凉椅上坐下，视线偶尔略过左爸的病房，然后收回，看着地面。
容淮就这么静静陪着左唯，一个坐一个站。
那是左唯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夜晚，漫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然后陆陆续续，病房里传来走动声，咳嗽声，走廊里开始慢慢出现早起的病人家属，手上拿着洗漱的盆子朝厕所走去。
左唯动动几乎僵硬了的身子，掏出电话，联系了殡仪馆，然后打算起身，进病房照顾左妈。
“容淮。”左唯的手放在门把上，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容淮抬头，看着左唯。
“放我自由吧。”左唯想，原来心痛到极致，是可以笑出来的。她看着容淮，没有丝毫的躲闪，“我累了，放过我吧。”
“左唯，你爱过我吗？”容淮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执着这件似乎已经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
左唯点头：“容淮，我爱你。”
可是我爱你，不等同于我要和你在一起。有时候过于沉重的爱情，只有早夭的结局。这世间的种种，很多时候并不是只要有爱就是无敌。
容淮缓缓靠近左唯，脚步落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附身，单手捧住左唯的后脑勺，在左唯眼睑下落下轻轻一个吻：“好，我放你自由。今天起，你自由了。”
说完，他脚步不停，径自离开。
左唯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许久，眼睛实在太累了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眶里蓄满的液体终于倾泻而下。
左妈醒来的时候，左唯已经给她买好的早餐，都是易消化的粥和面包。左妈的情绪挺平静的，除了眼眶仍旧红肿，但情绪还算不错。
殡仪馆的人已经来了，左唯找了护士一起让左妈坐上轮椅，两人陪着左爸一起去殡仪馆。左唯顺便给小姨家打了电话，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小姨一家人刚好在医院门口碰到正要上车的左唯和左妈。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小姨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已经哭过了。左妈拍拍小姨的手，叹息：“这不是通知你们，来送他最后一程了吗。”
左蓝不在，左唯的小姨也不会在此时问起这个问题，只是静静陪着左唯母女两，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就接到了通知，左爸的遗体一送去，就立刻被送去火化了。
“等一下。”左妈开口，止住工作人员的动作。
左唯懂自己母亲的心思，推着左妈上前。
左妈掀开那块白布，左爸的脸色已经有些青了，身体也很僵硬。
她就这么静静看了许久，然后缓缓盖上白布：“好了，推进去吧。”
小姨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靠在自己丈夫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左唯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好运气，现在做什么都没有遇到困难，不过是因为这些都是被容淮事先通知过的罢了。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另一半，只是她没有福气，不仅没让容淮变得更快了，反而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
“小姨。”左唯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姨，“我今天还要回a市一趟，办理一点手续，然后就回来陪妈妈，你能帮我照顾妈妈一天吗？”
“当然可以，不过唯唯你要做什么？”
左唯勉强笑笑：“我打算办离职手续了。”
左妈立刻回头：“左唯，别冲动，我很好，不需要你辞职回来陪我。你自己的事业为重。”
左唯摇头：“我本来就不是很想呆a市了，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就在b县另外找一份工作了。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她还没走出殡仪馆，就接到了来自罗月的电话。
这人倒是很主动，她还没打电话，罗月倒是主动打过来了。
“左唯，怎么样，身败名裂的滋味很好吧？”罗月在电话那头笑得猖狂，“你现在这种名声，我看你还怎么厚着脸皮和容淮在一起。”
左唯尚不知道罗月做了什么但是大体上和左蓝发给罗月的照片是脱不了关系的。左唯握着手机，始终保持着平静的情绪：“容我提醒你一句，哪怕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容淮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做的一切事情，容淮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罗月的笑声一滞。
“你不如先担忧一下，你自己的未来吧。你觉得容淮是个善人吗？”左唯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罗月的语气，无论做了什么，脏水应该都只有波及到她，而与容淮没什么关系。
也是，毕竟容淮可是罗月深爱的男人，她怎么会舍得呢？
买了动车票，左唯踏上去a市的旅途，只是不等她到达a市，就先接到了同事的电话。
“左唯啊，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童桐皱眉低声问道。早上他们一来上班，公司的贴吧就被黑客入侵了，除了大段大段言语尖锐不堪入目的文字以外，还有一段十几秒的视频，那尺度，堪比岛国片，而且文章言语之中，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左唯。
甚至就差点名道姓了。视频中的女子脸蛋模糊，但是隐约看得出来和左唯有些相似。只是童桐觉得，左唯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啊。
左问很镇定：“视频，你发给我看看。”
“没了，这事刚爆出来，就被微机室的人解决了，大家连个存档都没留下。但是现在公司都传疯了，要不我帮你给老大请个假？你等这阵子风波平息一点了再来公司？”童桐皱眉，“要不你就让你男人出现镇压一下，不然你可能……在公司不太好过。”
大公司嘛，压力大，众人的业余爱好也就是讨论八卦了。之前公司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就看目前的阵仗，足够大家起码一个月的饭后茶点了。
病房里很安静，她侧头，左妈因为药物作用睡得很熟，点滴在夜间已经取下了，只留下手背上的留置针宣告着她还需要继续治疗的事实。
她无声的从床上起身，下床穿鞋，打开房间门。
容淮站在房间外打电话，听到响动立刻回头。
瞬间落入左唯浩瀚如夜空的眸中。左唯脸上木然，没有任何情绪，只直直的望着容淮。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听到容淮的回应，“喂喂”了几声，低声说了句信号不好，就挂了电话。
容淮握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五指握成拳头，又很快松开：“感觉怎么样了？护士说你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一下就行。”
左唯点点头：“我很好，你放心。”
她的唇抿成一抹倔强的弧度，手抓在房间门门框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那个……时间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容淮不语，只看着左唯。
左唯垂头，避开容淮的目光，低声道：“我想辞职，回来陪陪妈妈。”
“还有呢？”容淮轻声问道。
左唯的手像是泄气一般垂下，不再言语，转身，关上病房的门，只从门缝里轻轻逸出一句：“对不起，容淮。”
声音太轻，容淮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到底懂不懂，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道歉。
左唯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自己的包，她将包挎在肩上，在左妈的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
原来妈妈已经这么苍老了……
左唯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手交握垂放在腿间，目不转睛看了左妈。
这样凌晨三点的时刻，医院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烟，她起身，给左妈撵了一下被角，小心不让一丝冷风灌进被子里，然后才起身离开。
容淮就站在门口。
左唯也不管他，直接就去了前台。值班的小护士正打着呵欠看电视剧，左唯正要上前去询问，容淮开口了：“如果你是想问叔叔的事情，找我就好。”
左唯回头，面无表情。
“走吧。”容淮看了左唯一眼，率先转身。左唯犹豫一秒，还是选择跟上容淮的脚步。
原本医院死去的病人都是放在太平间的，但是因为容淮的另外吩咐，左爸有个一个单独的房间。
左唯透过窗户玻璃，看着病房内被白布掩盖住的那具身躯。
这是她的父亲。
子欲养而亲不待。
左唯转过身，看着容淮，然后俯身，鞠躬。
容淮的手瞬间握紧。
“我谨代替我的家人，为给你造成的一切困扰而道歉。”左唯的视线愣愣的看着地面大理石繁复的花纹，“对不起，容淮。过往的一切，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左唯，你什么意思？”容淮咬牙。
左唯抬头，直起身子，冰冷的手落在空气中，寻不到丝毫温暖：“容淮，我们分手吧。”
是她没有福气。
可是原来还是很难过的，明知道自己没有福分，却总还是不由自主想要强求，可是她已经拖累容淮太多次了，这一次，她实在再找不到机会，原谅自己。
“你以为感情是儿戏，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吗？”容淮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左唯，你现在不够理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
“我很冷静。”左唯坚决的看着容淮，一字一顿开口，“再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冷静了。容淮，我们都放过自己吧。”
“我很抱歉，最先坚持不下去的那个人是我。”左唯承认自己懦弱，但是她已无计可施。时至如此，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左爸的病房距离左妈的房间，不过是一条走廊的距离。左唯在左妈病房门口的凉椅上坐下，视线偶尔略过左爸的病房，然后收回，看着地面。
容淮就这么静静陪着左唯，一个坐一个站。
那是左唯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夜晚，漫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然后陆陆续续，病房里传来走动声，咳嗽声，走廊里开始慢慢出现早起的病人家属，手上拿着洗漱的盆子朝厕所走去。
左唯动动几乎僵硬了的身子，掏出电话，联系了殡仪馆，然后打算起身，进病房照顾左妈。
“容淮。”左唯的手放在门把上，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容淮抬头，看着左唯。
“放我自由吧。”左唯想，原来心痛到极致，是可以笑出来的。她看着容淮，没有丝毫的躲闪，“我累了，放过我吧。”
“左唯，你爱过我吗？”容淮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执着这件似乎已经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
左唯点头：“容淮，我爱你。”
可是我爱你，不等同于我要和你在一起。有时候过于沉重的爱情，只有早夭的结局。这世间的种种，很多时候并不是只要有爱就是无敌。
容淮缓缓靠近左唯，脚步落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附身，单手捧住左唯的后脑勺，在左唯眼睑下落下轻轻一个吻：“好，我放你自由。今天起，你自由了。”
说完，他脚步不停，径自离开。
左唯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许久，眼睛实在太累了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眶里蓄满的液体终于倾泻而下。
左妈醒来的时候，左唯已经给她买好的早餐，都是易消化的粥和面包。左妈的情绪挺平静的，除了眼眶仍旧红肿，但情绪还算不错。
殡仪馆的人已经来了，左唯找了护士一起让左妈坐上轮椅，两人陪着左爸一起去殡仪馆。左唯顺便给小姨家打了电话，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小姨一家人刚好在医院门口碰到正要上车的左唯和左妈。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小姨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已经哭过了。左妈拍拍小姨的手，叹息：“这不是通知你们，来送他最后一程了吗。”
左蓝不在，左唯的小姨也不会在此时问起这个问题，只是静静陪着左唯母女两，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就接到了通知，左爸的遗体一送去，就立刻被送去火化了。
“等一下。”左妈开口，止住工作人员的动作。
左唯懂自己母亲的心思，推着左妈上前。
左妈掀开那块白布，左爸的脸色已经有些青了，身体也很僵硬。
她就这么静静看了许久，然后缓缓盖上白布：“好了，推进去吧。”
小姨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靠在自己丈夫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左唯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好运气，现在做什么都没有遇到困难，不过是因为这些都是被容淮事先通知过的罢了。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另一半，只是她没有福气，不仅没让容淮变得更快了，反而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
“小姨。”左唯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姨，“我今天还要回a市一趟，办理一点手续，然后就回来陪妈妈，你能帮我照顾妈妈一天吗？”
“当然可以，不过唯唯你要做什么？”
左唯勉强笑笑：“我打算办离职手续了。”
左妈立刻回头：“左唯，别冲动，我很好，不需要你辞职回来陪我。你自己的事业为重。”
左唯摇头：“我本来就不是很想呆a市了，等这段时间过了，我就在b县另外找一份工作了。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她还没走出殡仪馆，就接到了来自罗月的电话。
这人倒是很主动，她还没打电话，罗月倒是主动打过来了。
“左唯，怎么样，身败名裂的滋味很好吧？”罗月在电话那头笑得猖狂，“你现在这种名声，我看你还怎么厚着脸皮和容淮在一起。”
左唯尚不知道罗月做了什么但是大体上和左蓝发给罗月的照片是脱不了关系的。左唯握着手机，始终保持着平静的情绪：“容我提醒你一句，哪怕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容淮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做的一切事情，容淮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罗月的笑声一滞。
“你不如先担忧一下，你自己的未来吧。你觉得容淮是个善人吗？”左唯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罗月的语气，无论做了什么，脏水应该都只有波及到她，而与容淮没什么关系。
也是，毕竟容淮可是罗月深爱的男人，她怎么会舍得呢？
买了动车票，左唯踏上去a市的旅途，只是不等她到达a市，就先接到了同事的电话。
“左唯啊，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童桐皱眉低声问道。早上他们一来上班，公司的贴吧就被黑客入侵了，除了大段大段言语尖锐不堪入目的文字以外，还有一段十几秒的视频，那尺度，堪比岛国片，而且文章言语之中，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左唯。
甚至就差点名道姓了。视频中的女子脸蛋模糊，但是隐约看得出来和左唯有些相似。只是童桐觉得，左唯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啊。
左问很镇定：“视频，你发给我看看。”
“没了，这事刚爆出来，就被微机室的人解决了，大家连个存档都没留下。但是现在公司都传疯了，要不我帮你给老大请个假？你等这阵子风波平息一点了再来公司？”童桐皱眉，“要不你就让你男人出现镇压一下，不然你可能……在公司不太好过。”
大公司嘛，压力大，众人的业余爱好也就是讨论八卦了。之前公司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就看目前的阵仗，足够大家起码一个月的饭后茶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