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钱不是问题

　　弥撒实验室。
　　培养区。
　　培养区的构造不太像是实验室，反倒更像是街头巷尾面向高端客户的猫猫狗狗宠物店。
　　温馨的区域装潢、精心布置的恒温培养箱、实时模拟的箱内气候、精准调配的幼兽奶粮……
　　在这些设定面前，连穿着防护服全副武装的研究员们，看起来都更像是宠物店里专业的讲究卫生的店员。
　　此时，店员们，啊不，研究员们正围在一个狗笼大小的恒温箱前，箱内躺着一只眯着眼的小奶猫，身上的毛都还没有长齐，看起来丑乖丑乖的。
　　在这些研究员的最前边，站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培养箱的外壁，像是在和里边的小生命打招呼一般。
　　他正是刚才在生成区里忙得晕头转向的埃兰·格兰特博士。
　　才结束了生成区的工作，他拒绝了助理请他喝一杯自助咖啡的建议，马不停蹄就赶到了培养区，来见证一个刚刚被宣布度过危险期的新生命，一个与人类挥别多年的老朋友。
　　这是弥撒实验室成立数月以来第二个成功的案例，严格意义上来讲，考虑到冰原猛犸复生过程中的诸多戏剧因素，眼前这个生命才是实验室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成功的案例。
　　这是一把钥匙，打开过去，通往未来！
　　李宇轩站在培养区的门外，隔着玻璃墙壁静静注视着墙内的人群，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人在围观什么，但只是看着他们迟迟不愿离开的模样，就知道那东西绝对能超出自己的期待。
　　研究员琼斯退出培养区，返回到他的身边，轻声说：“格兰特博士同意了，老板，您可以进去了。”
　　他这才迈进培养区的感应门，与门内的研究员们站在一起。
　　看到恒温箱里的小生命，他不由想起自己在京华大学参加流浪猫关爱协会社团活动时的点点滴滴。
　　“请问这是什么猫？”他问身边离他最近的研究员道。
　　他怕丢人，尽量压低嗓门，却还是被附近的所有人听到了，大家都被这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无知的同事惹笑了，纷纷回过头来看他。
　　砰！
　　“胡闹！”格兰特博士像是一头骤然暴怒的公牛，使劲用手中的拐杖杵了一下地面。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博士颤颤巍巍走到李宇轩的面前，扬起拐杖指着李宇轩的鼻子道：“大声说出来，年轻人，你是认真的吗？”
　　他本来就没有李宇轩高，年龄大了佝偻着腰背，更是矮李宇轩一整个头，但站在李宇轩面前，他的气势竟然要强出好几倍，吓得李宇轩心惊肉跳，不敢言语。
　　琼斯急忙闪出来横在李宇轩的面前，打起了圆场：“博士，这是动物园的新老板，李铁勇先生的儿子李宇轩，新老板今天早上才抵达，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请您理解。”
　　格兰特博士用拐杖抵住琼斯的肩膀，把他推到了一边去，重新和李宇轩对上视线。
　　李宇轩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激怒了这位老神仙，但他毕竟是京华那样的顶级学府毕业的，园子里脾气古怪的老头老太太不止一个两个，有时候学生的随口一句话就会突然激怒他们，这不是他第一次遭遇类似的事情。
　　“尊敬的埃兰·格兰特先生，从第一眼看到《侏罗纪公园》开始，我就是您的粉丝，如果我的无知冒犯到您，请您见谅。”
　　“该死，你崇拜的不过是萨姆·尼尔那个嘤国佬罢了。”格兰特博士被气得翘起来的银髭缓缓顺了下去，“记住，年轻人，它不是猫咪，它是纯种的巴巴里狮，是古罗马斗兽场的王！是北非草原的统治者！”
　　李宇轩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我记住了……”
　　格兰特博士这才把拐杖放下来，“你跟我来一下。”
　　他转身离开培养区，出门前，还不忘提醒在培养区工作的研究员们及时调整巴巴里狮的饲料配比。
　　李宇轩这个老板当的是一点儿威严都没有，只得顺从地跟在格兰特博士的屁股后边。
　　出门前，他也不忘回过头，尴尬地挥挥手，与培养区里盯着他看的研究员们道别。
　　.
　　埃兰·格兰特博士的办公室位于弥撒实验室的最深处。
　　滴。
　　随着格兰特博士通过虹膜验证进入办公室，办公室的感应门被从里边重新打开了。
　　“进来。”
　　感应门唰一声在李宇轩身后关上了。
　　格兰特博士的办公室与李宇轩的不太一样，与李宇轩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这里不够宽敞不够亮堂，没有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奢华气息的装潢家具。相反，在大约20平的局促空间里，一张单人钢丝床，一张堆满文件办公桌，剩下的空间都被书架塞得满满当当。
　　格兰特博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随后对李宇轩道：“没有别的座位了，你就坐床上吧。”
　　还好……
　　李宇轩生怕这博士来一句“你就站着吧”，初次打交道下来，他觉得对方不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他把钢丝床上堆得乱糟糟的旧书垒在一边，露出个平整地儿坐上去。
　　“博士，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内心有些忐忑，如果博士为刚才的发火向他道歉的话，他该说些什么来表现自己的大度，来说明他完全没有把那事放在心上。
　　“钱呢？”博士道。
　　“什么钱？”李宇轩哪想到是这一出，还有，这一出是哪一出啊？
　　“该死，看起来你根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什么……问题？”
　　“没错，我是说过，对你那不负责任但又偏偏TM是个天才的父亲说过，弥撒实验室有自己的后勤部门，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只需要负责两件事——钱，基因序列。可他偏偏连这该死的两件事都做不好！”博士狠狠锤了一下桌面，“10天前，实验室就预算告急了，你父亲答应我他会想办法找钱，可上帝啊，这个骗子不仅没有带着钱来，还从此再也不见了踪影。”
　　李铁勇……
　　“毫不夸张地说，得益于你那天才父亲，弥撒实验室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基因实验室，这里进行着基因学界最前沿的研究，也不得不为此支付巨额的运行费用。这几天，这里的研究员们都是在用自己毕生的积蓄为资源能源买单，才能勉强维系，但我们这些人一辈子不图钱财，又能有多少积蓄？该死，后勤部的账户上再见不到钱，你我都看不到2号阴阳蛋成功孵化的那一天！”
　　博士的话振聋发聩。
　　李宇轩苦笑，李铁勇确实是想办法了，不过他不是想办法找钱，而是想办法把亲生儿子骗来替他填坑。
　　真是感动全人类的模范父亲啊……
　　李宇轩又一次感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享受父爱？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歉道：“实在抱歉，格兰特博士，我今天早上才踏上瓦努阿库共和国的土地，方方面面的工作都还在熟悉的过程中。不过请您放心，弥撒实验室是动物园的生命动脉，必须要维持运转，钱不是问题，我会尽快解决。”
　　问题是没钱……
　　他在心里苦笑道。
　　.
　　离开弥撒实验室，李宇轩乘电梯回到了自己位于大楼20层的豪华办公室里。
　　看着透过落地大窗洒进来的阳光，遥望世界尽头碧蓝的海天一线，再回想起格兰特博士那个杂物间一样凌乱狭小的办公室，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比他小时候偷他爸的软中华换烟花炮仗还要愧疚。
　　作为曾经小学的少先队大队长，作为中学时期的优秀团员，他不能……至少不应该沉沦在纸醉金迷的生活陷阱里，他应该忆苦思甜，艰苦奋斗，为国家为社会为世界为人类做出贡献！
　　确实，得想个办法搞一笔钱来应急……
　　他陷入了沉思。
　　一番苦思冥想，他拨通了女仆娜塔莎的电话，让她来自己办公室一趟。
　　他开门见山道：“娜塔莎，李铁勇在信中说，你是他留给我的除鲲爷和弥撒实验室以外的第三**宝，鲲爷与弥撒实验室我都了解了，你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娜塔莎一愣，旋即狡黠一笑，像梦露一样压住了自己的裙摆，“我可以施展美人计呀！”
　　李宇轩这才注意到，娜塔莎换上了藏青色与白色相间的及膝短裙，膝下是黑灰色的渔网丝袜，把她本就修长的美腿修饰得更加致命诱惑，而黑丝的另一头连接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
　　这算什么？
　　女仆装？
　　女仆娜塔莎的工作制服？
　　成何体统！
　　我李宇轩又不是二次元宅男，我会喜欢这个？
　　李宇轩仰起头，不让鼻腔里快抑制不住的冲动流淌出来。
　　“快……纸巾！”
　　“……”
　　用纸巾卷成小纸棒堵住鼻孔后，李宇轩才能强行正经道：“刚才在弥撒实验室里，埃兰·格兰特博士告诉我，实验室的经费已经捉襟见肘了，现在是研究员们自掏腰包在填窟窿，我知道情况很紧急，但没想到已经如此紧急了，必须得想些办法救急……”
　　娜塔莎意识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机，也正经道：“主人，您父亲过誉了，娜塔莎可远远发挥不了神鲲与弥撒实验室的作用。我猜想，您父亲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的出身吧。”
　　“你……的出身？”
　　“在成为大嘤帝国与法拉帝国的殖民地之前，瓦努阿库共和国的原住民是瓦努阿库部族。后来，瓦努阿库的土地被殖民者所占领，瓦努阿库人也被殖民者奴役与屠杀。直到二战结束，瓦努阿库独立，岛上的统治势力分为重获自由的瓦努阿库奴隶与欧罗巴殖民者后裔两派，殖民者的后裔主要居住在相对发达的圣日岛与落日岛上，掌握着国家的政经大权；为了堵着世界的嘴，他们把国家的出海港新日港分给瓦努阿库人居住，允许后者从对外贸易中获取分利，当作是对后者的一种补偿。”
　　“主人，”娜塔莎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好甜美，“瓦努阿库部族的现任酋长——土库曼·蒙丽——她是我的母亲。”
　　我的女仆是——
　　部族酋长……之女？
　　离谱！
　　一道闪电击破了李宇轩大脑的封印，随后，无数灵感从中涌现。
　　他狼扑上去一把抱住娜塔莎的大腿，“娜塔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访共和国商务部的官员，务必要快，越快越好！”
　　“主……主人，您先放开我……我这就去安排……”娜塔莎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半个小时后。
　　位于瓦努阿库共和国16座岛屿最中央的圣日岛。
　　共和国商务部部长的第一秘书罗卡尔先生接到了一通来自新兰岛的电话，在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他敲响了部长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