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滚开

　　“老板，一层大厅有人找您。”
　　等了大概有1个小时，一楼前台的姑娘打来电话。
　　这个前台同样也是娜塔莎从瓦努阿库部族里请来的，是部族里一位长者的孙女，长相甜美，吐字清晰，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
　　她是部族里为数不多在圣日岛接受过中学教育的人。
　　这小子还是个快男啊。
　　李宇轩心里感到苦涩，为了逼这人现身，他不得不主动去招惹那个不知什么妖魔鬼怪的惊天盗猎团。
　　现在他只能痛并快乐着，去收获他的战利品。
　　大厅。
　　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李宇轩的面前，露出路人一般不失礼貌的微笑，还局促地挥手向他问好。
　　这男人寸头马脸，戴着一副看起来度数不低的黑框眼镜，穿着黑白格T恤短袖，脸上还有经常熬夜爆出来的痘痘，从他的脸上，李宇轩甚至看出了王胤博10年后的影子。
　　再看他的身体，说不上单薄，但也远远达不到强壮的程度，稍稍还有点盆骨前倾，这就是大多数城市社畜长期处于亚健康的样子，根本看不出身手矫健在哪里。
　　这样一个人物，丢进人海里都激不起浪花，与李宇轩脑海中脑补的黑衣人形象相去甚远。
　　男人憨厚地问候李宇轩：“老板你好哈，俺来拿回俺丢的扑克牌。”
　　说着，他主动伸出手，要与李宇轩握手。
　　担心他手心里藏毒藏刀片，李宇轩自然是拒绝了。
　　“来吧，里边说。”
　　李宇轩指了指大厅深处的一侧，媒体招待大厅的对面——那里建设了很多会客室，供公司以后商务会谈或接待访客使用，目前还未正式投入使用。
　　他带着男人进入其中一间会客室，前台姑娘为二人端来咖啡。
　　“啧啧啧，老板好福气，你公司这妹子长得真水灵哈。”男人用下流的目光肆意打量着前台姑娘，一点儿敬畏与忌惮都没有。
　　李宇轩愈发感到奇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男人都不是他心目中那个黑影的形象，他看起来不能上山下海，更没有水下潜伏8小时的功力与毅力。
　　“咳咳，黛薇，你回去忙吧。”
　　李宇轩赶紧把前台姑娘支出去，又拉回男人恋恋不舍想入非非的眼神：“喂喂，人都不见了，别看了！”
　　“是……男人嘛……哈哈。”
　　“说说你吧，介绍一下你自己。”
　　“俺是莱昂纳多，枫叶国一农场种地的，最近农场不是被拆迁了，就挣了好多好多钱，想来你这长长见识，你这就是整得挺好哈。对了，那扑克牌是俺那娘们的遗物，不值几毛钱，但对俺来说特别珍贵，感谢老板替俺找到，俺愿意给老板200美刀感谢费哈！”
　　李宇轩皱皱眉头，静静地看着男人表演，罢了反问一句：“你自己信吗？”
　　“那老板你不信俺也没得办法啊，俺脑子不好使，一路上赶过来就编了这么一段……”男人憨笑道。
　　他的笑容真是他很好的伪装。
　　李宇轩知道对方是在戏耍自己，索性直接摊牌：“对不起，我要等的是真正的失主，有个头像是森罗白骨徽章的网友留言说是他朋友丢的，看来那个人不是你。”
　　男人四处偏移的目光立即凝聚在李宇轩的脸上，“老板知道森罗白骨徽章？”
　　“不然你为什么会主动现身？”
　　这一句话打消了男人的侥幸心理，他立即认栽：“俺错了，俺真的错了，求你把失物招领删掉吧。”
　　.
　　前台的黛薇又进来会议室，为二人添了一次咖啡。
　　这一次，男人的目光不再放肆，还礼貌地向黛薇说了声谢谢，搞得黛薇一头问号，不知是不是中途换了一位客人。
　　黛薇离开后，李宇轩立即逼问：“你和惊天盗猎团是什么关系？”
　　“俺和他们没啥子关系，俺一直想加入他们，但一直都缺乏一个机会。”
　　“所以你就模仿惊天盗猎团作案，想引起他们注意？”
　　“惊天盗猎团最记恨的就是模仿者，过去20年有无数想要模仿他们的盗猎者，最后无一不是人间蒸发，没有十年脑血栓，俺可不敢干那事情……”
　　男人叹了一口，“俺确实叫莱昂纳多，也确实是枫叶国人，在海军服役过，退役后在南美丽洲当过几年雇佣兵，雇佣兵嘛，只要给钱啥肮脏事都干。”
　　“后来佣兵团被南美丽洲多**政府围追堵截，被迫散伙了，俺侥幸逃过一劫，回到枫叶国承包了个农场，私下再接点小活挣个酒钱。你看啊老板，俺其实没骗你啥，基本都是大大的大实话哈。”
　　唉。
　　再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交流下去，李宇轩总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得患上社交障碍。
　　他忍着头痛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莱昂纳多，你，和惊天盗猎团，是什么关系？”
　　“俺说了没啥子关系，那张黑桃K是俺贴身带着用来鞭策俺自己的，完全是因为在水底下憋太久了大意了，才在脱衣裳的时候落在现场，等俺回过头去找，已经被你的人捡走了……”
　　这个解释倒是意外的合理。
　　李宇轩心有余悸，若不是种种阴差阳错，他根本无法揪不出这个人来。
　　盗猎者的狡猾与动物园安保力量的薄弱又一次令他心惊肉跳。
　　“那你还说自己没有十年脑血栓？”
　　“是……老板批评的是，所以这里边都是误会哈，能不能把扑克牌还给俺，再把你那帖子删掉，俺明天保准乖乖走，不拿动物园一针一线！”
　　“不能。”李宇轩痛快给出答复，“你告诉我是谁雇你来的，或者，你可以自己向那个惊天盗猎团解释嘛，既然都是误会，他们也不会不近人情。”
　　“老板你这就是难为俺了哈，那些神神魔魔看起来就是近人情的人，让他们找到了，俺这一辈子也就算交代了，可惜打打杀杀了20年还没机会讨个媳妇呢……”
　　“我不是给了你另一个选择吗？”
　　“老板，这……俺的雇主也不是好惹的哈……”
　　“那你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李宇轩幸灾乐祸地抱起了后脑勺，天道有轮回，现在需要从毒酒里做出选择的人是这个折腾了自己后半夜的黑影了，这简直让他惬意到不行。
　　“……”
　　莱昂纳多陷入困顿，对自己脱下夜行衣时的片刻降智感到非常懊恼。
　　他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作为资深雇佣兵的他，谨慎了一整个职业生涯，怎么反倒晚节不保了……
　　他当然意识不到这是受到了他对面那个年轻人的光环影响。
　　纠结半晌后，他咬着牙道：“俺不知道那雇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反正是个声音像鸟儿唱小曲儿一样的女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抠脚大汉开了变声器。她只是给俺留了个电话号码，让俺得手以后联系她。”
　　李宇轩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
　　“得手了？”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动听归动听，就是冷冰冰的。
　　莱昂纳多正要假装肯定，李宇轩一把抢过手机，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劈头盖脸道：“我是瓦努阿库共和国萌芽动物园的园长李宇轩，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生活在文明社会就要讲文明树新风，一不偷二不抢，真有啥需求直接找我，何必偷偷摸摸一而再再而三做这些下三滥的龌龊事情。”
　　从可乐被窃贼抽血开始，他心里就一直窝着火气，现在花费了巨大代价，好不容易联系上正主儿了，一股脑发泄了个痛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
　　李宇轩担心对方挂断，急忙安抚道：“大家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嘛，你真有什么需求就提出来，不要再暗算我了……OK？”
　　继续沉默。
　　“朋友，你应该看到萌芽动物园社交媒体发布的失物招领了吧？不知道你了解惊天盗猎团吗？那里边个个都是人才，说话也好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码加在帖子后边，说到做到。”
　　“扑哧！”电话那头忍不住被逗笑了。
　　笑了良久后，那人才正经道：“宇轩哥，好久不联系，你怎么还像个傻二愣子一样？”
　　一道十万伏特直击灵魂深处！
　　宇轩哥……
　　傻二愣子……
　　在他人生24年，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他……
　　“你是……小雨？”
　　韩小雨，李宇轩青梅竹马的玩伴，自打记事起两个人就一起到河坝里玩泥巴抓小癞蛤蟆。
　　后来从幼儿园一路升到高中，二人都在同一所学校里就读，也经常会在一起吃饭，为此还被教导主任拎去谈过心，警告二人早恋影响学习耽搁人生。
　　可二人也没有早恋啊，倒是父辈们在酒桌上说起过结娃娃亲的事情，但在这样提倡一个自由恋爱的时代，父母和媒妁的话早就没有了封建社会一言九鼎的作用。
　　升入大学后，二人前往了不同的城市，各自有了各自的新生活，联系慢慢变得少了。
　　再后来，李铁勇与韩小雨的父亲韩思捷决裂，二人连假期都不会再见面，就彻底断了联系。
　　“宇轩哥，好久不见。”
　　“你现在在哪里？”
　　李宇轩下意识沿着故友重逢的套路走，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设的答案。
　　韩小雨果然开始含糊其辞，“就在……公司。”
　　她的这个公司可不是李宇轩的时空枢纽，而是名震亚细亚洲的华夏寰宇生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是全球排名前二十的民营制药公司，市值高达千亿美刀。
　　这家公司当初是由李铁勇和韩思捷两位挚友共同创立的，凭借李铁勇妖孽般的研发灵感和韩思捷堪称洗脑的营销智慧，公司在拳头产品与广阔销路的搭配下一路开挂，很快成长为生物医药领域的庞然大物。
　　但正如世上大部分的合伙人一样，二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李宇轩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他在李铁勇手下担任研究员的母亲死于实验室的一场意外，从那之后，还是公司董事长的李铁勇一蹶不振，与多年挚友韩思捷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多了起来。
　　在李宇轩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二人彻底决裂，韩思捷暗中勾结多名董事对李铁勇发起了弹劾，逼迫李铁勇抛售所有股份离开公司。
　　这段往事过去很多年了，那一度是富二代李宇轩人生里最黑暗的时光，时至今日，回忆起来还是难免唏嘘感慨。
　　电话那头又传来韩小雨的声音，她迅速镇定下来，恢复了自己生人勿近的气魄。
　　“宇轩哥，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寰宇生命希望能和贵园建立合作关系，价格随你开。”
　　变了，全TM变了。
　　呵呵。
　　李宇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不想把青梅竹马多年重逢搞成这个气氛，但电话对面的人实在是太着急了。
　　他只好笑着说：“小雨，听好了，滚开。”
　　他主动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莱昂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