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这算是衣锦还乡吗

    你见过凌晨4点的新兰岛吗？
    站在空旷的停机坪中央，李宇轩如是自嘲。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会偶尔怀念那个精神符号一样的男人。
    昨天正午去参观弥撒实验室，一向对他鞍前马后的情商怪琼斯又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喜讯——2号阴阳蛋顺利孵化，新生命已经转移到培养区的恒温保育箱，即将展开为期8天的观察期。
    2号阴阳蛋里的生物是一只比利牛斯山羊，该物种在千禧年宣布灭绝，后来曾被科学家利用克隆技术成功复生，但克隆羊仅仅存活了7分钟。
    这意味着目前实验室里这只小羊羔承载着整个比利牛斯山羊族群第二次复生的希望，这无疑会给它将来面向大众的展出增添噱头与卖点。
    昨天傍晚，外出忙活的挚友们先后返回李宇轩的别墅，向他汇报各自第一天在岗的行程。这一汇报，李宇轩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们了。
    赵帅在哈兰岛兽医工作站忙活了一整天，为整个经典园区的动物们进行体检，这不检查不知道，大的疾病没有，小的毛病倒是不少。从他专业的角度出发，他对各种动物的饲料配方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良，让它们能以更加健康更加有精气神的面貌迎接动物园重新开业。
    在思考“岛内居民怎么看待前瓦努阿库国家动物园”这个问题时，盛华玺前往圣日岛的市中心进行了街头问卷调查，通过整理百份回收问卷，他出具了一份初步的结果分析——调查结果显示，多数瓦努阿库国民认为国家动物园的存在很有意义，但当时动物园的运营存在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使得他们不愿意为之贡献门票。这对动物园的重新开业非常有借鉴价值。
    王胤博去海边摄影了，他说他在新日港拍到了四色海——世人通常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马尔大夫才能看到这样的神奇景致。他打算把这张照片投稿给孤独星球杂志社，同时把图片源挂在动物园刚具雏形的官网上，未来一定能吸引世界各地的摄影发烧友前来拍摄。
    而牛家瑞也没有闲着，他整理了全球多家跨国公司的招聘章程，还走访了三座主岛上的商店与企业，初步了解了目前瓦努阿库共和国的平均薪资水平。
    招聘员工是一个事无巨细的过程，从筛选到签约之间的任何一环都不容轻视。他决定先从岛上招一些临时员工来应对开业之急，待动物园打出名声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四位挚友在各自擅长的工作领域都展现出了专业的思路与实践的精神，他们所深究的全部都是李宇轩所疏忽的问题，难免让李宇轩这样只会做梦和画饼的人自惭形秽。
    羞愧之余，他也感到欣慰，至少当初邀请他们来为自己分忧这一步是走对了。
    这一步既然走对了，他作为老板的工作就算是成功了。
    这四个大聪明就是自己的卧龙凤雏幼麟冢虎，得此四人，何愁天下不安财路不宽？
    现在他还是别操心岛上了，多多关心一下自己才是正事。
    “别傻杵着了快上来！早点赶到朕还要去看本地的汉服展！快快快！”
    “主人，您戴着眼罩睡一觉就降落了，没问题的……”
    “老板请放心，我之前在咖喱国给it大亨开私人直升机，一机舱拉他家族百来号人都没出过事！”
    哇，难道我还要表扬你吗……
    李宇轩费劲地咽了咽口水。
    .
    不要往下看……
    李宇轩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
    但人心它就是如此啊，越是告诉自己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不得，就越是管不住那双跃跃欲试的手。
    “呕！”
    一股异味弥漫在狭小的直升机机舱里，在座所有人无一不想打开舱门透透气，顺便把污染源一脚踹下去。
    六个小时后，华夏共和国首都时间8点左右。
    飞机终于降落在华夏国境内，停在一处隶属私家园林的停机坪上。
    李宇轩竟然回到了曾经当社畜的渔村市，而不是读大学的首都。
    娜塔莎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绕过后腰架在李宇轩腋下，把这已经意识模糊的病娇架出机舱。
    恰来一阵深秋凉风，李宇轩一激灵一哆嗦，很快就清醒了不少。
    虽然只隔着一条北回归线，但国内的体感温度要比瓦努阿库低上不少。
    “阿秋……”露西总统捏着鼻子打了一个小喷嚏，可可爱爱。
    兜着一肚子牢骚无处发泄的奥列奇终于看到了泄气孔，厉声呵责：“天杀的，知道你们这鬼国家冷得要死，为什么不提醒总统多穿件衣服！”
    李宇轩有些委屈，以他那么高的情商，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件事。
    只是，想想在首都读大学时，零下10度的二里屯都能见到短裙、凉鞋与大白腿，美女决定穿什么真是他
一糙老爷们能够阻止的吗？
    要怪只能怪国内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怎么还不来？
    正埋怨着，一辆把车标擦得锃亮的黑色奥迪从远方的地平线上疾驰而来，轮胎的摩擦声与马达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附近的静谧。
    响吗？
    响就是好车。
    “总统阁下，不得不提醒您，在这里请勿以‘朕’自称。”李宇轩轻声道。
    那是封建糟粕中的糟粕，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大奔稳稳停在了四个人的面前，司机从驾驶席推门窜出，一路小跑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后座徐徐走出一名眉宇轩昂的长者，国字脸，一字眉，身穿笔挺的中山装，戴着黑色圆框眼镜，书生气十足。
    下了车，长者主动向露西总统问好，并恭恭敬敬伸出自己的手，同时彰显了礼节与气度。
    经了解，这位长者是渔村市的副市长，姓龙，才从对外经济合作局升上来。
    “副市长？你们中央领导呢！？”奥列奇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奥列奇，闭上你的鸟嘴！”露西总统怒声呵止。
    她心里清楚，此行不是正式的国务访问，甚至连非正式访问都算不上，比起一国元首她更像是一个不远万里偷跑来参加汉服展的游客。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考虑到华夏与瓦努阿库两国之间天差地别的体量，对方仍把这场秘密会晤安排在其最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之一，由副市长亲自来迎接，这已经大大彰显了对方作为礼仪之邦的风度，没有任何值得苛责的地方，又何必不识天高地厚非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呢？
    副市长一愣，旋即满含歉意地赔笑，“总统阁下，我市收到消息较晚，准备仓促，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请您海涵……”
    “你不用在意啦大爷，奥列奇这小子就是嘴贱，带回去打一顿就好了嘻嘻嘻。”
    大……爷……
    副市长又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转移话题，将目光投在李宇轩的身上。
    “这位年轻人是华裔吗？还未来得及请教，您是……？”
    您！
    李宇轩简直受宠若惊，他半个月前还不过是渔村市一家巨头企业里的卑微打工人，成天被绩效压得喘不过气，现在竟然连副市长都在对他用敬语？
    他可没那么大面子，急忙解释：“龙市长您好，我叫李宇轩，是华夏人，目前在瓦努阿库群岛上做点小生意；我旁边这位是娜塔莎，目前是我公司的总经理……”
    尽管女仆元素的咖啡厅或桌游吧正是新兴的文化产业，但元素是元素，女仆是女仆，在国内他很难开口介绍说娜塔莎是自己的女仆。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伟人曾经说过，你们就像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
    “阿秋……”
    露西总统又打了一个喷嚏，引起了副市长的注意，后者赶紧邀请道：“很抱歉，这个季节的渔村市确实要比瓦努阿库冷不少，各位进屋说吧。”
    副市长的司机在前边带路，领着一行人进入了停机坪旁边的一幢二层小别墅。
    别墅的外墙刷得雪白，墙头搭配着鲜翠欲滴的吊兰与含苞待放的冬梅，侧面点缀出别墅主人的雅趣。
    李宇轩的视线时而停留在别墅的砖瓦上，时而停留在龙市长威严的背影上，心里有不少困惑，但自知不该多言。
    很快，现实就解答了他的困惑。
    别墅的门口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皮肤白净光滑，头发乌黑茂密，看起来保养有道。
    中年人穿着一件纯色的毛衣，脸上挂着亲切热情的笑容，见龙市长前来，主动伸出双手与之相握。
    这个人李宇轩再眼熟不过了……
    “总统阁下，容龙某来为您介绍一下，这是巨鳄集团的董事长——陆蔓陆先生，这幢园林就是属于他的。”
    .
    陆家园林的会客厅。
    热气腾腾的上等龙井为客人们祛除着寒气。
    园林的主人陆先生知道来客的身份尊崇显赫，安排他们坐在会客厅的上座，特别是让露西总统的尊容正对着南墙上的大窗，自己就搬一张小竹椅子坐在旁边陪衬，尽显随和。
    这样的安排令李宇轩极其不自在，这陆先生是自己前东家最顶层的超级老板，放眼世界都是排的上号的大富翁。
    现在自己喧宾夺主坐在实木真皮沙发上，大老板反而坐在一旁小竹椅上亲手给他们剥橘子，这如何让他不难受？
    “陆……总，我自己来吧。”
    “不用的嘛，诸位是寒舍的贵宾的嘛。”陆先生扭身避开李宇轩伸过来的手，“坐坐坐，没记错的话……你是泛文娱事业部的小李？”
    咚。

    李宇轩脚底下一打滑，整个人顺着沙发溜到了地上，翘臀着地。
    “您……知道我？”
    “嗨呀，公司里踏实能干的年轻人我都会私下关注的嘛。很高兴又见到你，现在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李总’？”
    李宇轩的心脏差点被吓停了。
    “开玩笑的嘛，别放在心上，哈哈哈。”陆先生双手捧着剥好的橘子递给露西总统，脸上的表情突然一下变得正经起来，“看起来诸位都感到暖和了，龙市长，请您主持一下这场会晤吧。”
    龙市长放下手中的茶杯。
    “陆先生，我先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瓦努阿库共和国总统露西·波利亚阁下，总统阁下左边这两位分别是时空枢纽责任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李宇轩先生和总经理娜塔莎·蒙丽女士，总统阁下右边这位是代表瓦努阿库共和国首都圣日岛市城建规划部来访的奥列奇·香波先生。”
    “今天是2022年10月16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瓦……此处省略至少2000字……多亏了李宇轩先生搭建的友谊桥梁，总统阁下今日亲自到访我华夏渔村市，希望能够与我国、与我渔村市建立友好互助关系，通力合作，促进两国各个方面的发展，真正造福于两国人民。”
    在一长段话的结尾突然被cue到，李宇轩有些猝不及防。
    他忽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自己这个情况算是衣锦还乡吗？
    如果算的话，这个衣锦还乡未免也太简单了吧，你有个李铁勇一样爱瞎折腾的爹你也行。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