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4章 干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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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首富之死

药商烟云作者：西门瘦肉

    十三行的前途越来越惨，李逸云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一来担心英国人又炮击广州城；二来害怕耆英又巧立名目找十三行要钱，现在十三行只剩下六家商家；三来发愁伍绍荣拉他加入天地会。
    李逸云虽然对朝廷对官府都极为失望，但是毕竟自幼读圣贤书，忠君爱国四个字一直回响在耳边。他感觉自己有点像水浒英雄，皇上昏庸，是因为奸臣环伺。如果加入天地会，那就成为彻头彻尾的反贼。而他和伍绍荣又是过命的交情，且朝廷着实不堪，不忍拒绝，因此颇为踌躇。
    自从李素问去世之后，陈君明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眼见也是油尽灯枯了。他想通知陈半夏回来探望她的老父亲，但是联系不上半夏。上次听说陈半夏的消息还是在朝廷即将签订《南京条约》时前往南京的路上。当时孔帕尼担任英国人的翻译，因为孔帕尼精通中国话。如果当时道光皇帝放下对十三行的偏见，让他和伍绍荣处理与英国的谈判事宜，估计十三行不会像如今这般凄惨，甚至朝廷肩上的担子也不会这么重。
    此外，同舟堂的生意越来越凄凉。和洋人的药材贸易勉强维持着老样子，但是在广州城内的药铺生意江河日下，前来买药的客人少了许多，被另外一家店铺分走了。
    李逸云稍稍打听，原来是当初李灵枢和宋俊臣开设的长安堂。李灵枢狐假虎威，借助洋人的威风无恶不作，自称在英国那里极受重用，李逸云也相信了。然而，此乃李灵枢自吹自擂。原来李灵枢当年靠贩卖鸦片获得英国人的赏识，接着自学成才掌握了日常生活中的英语，进一步得到英国人的重视。其实懂英文的中国人不在少数，十三行的英语人才多得是，不过李灵枢最为无处，全身心投靠英国人，因此能在英国人那里说得上话，成为英国人的鹰犬。
    后来李灵枢死了，英国人只不过是当死了一条会叫会咬人的狗，谈不上多伤心。而与李灵枢狼狈为奸的宋俊臣效仿李灵枢，同样通过流利的英语和走狗一般的态度得到英国人的青睐，继而取代了李灵枢在英国人那里的地位。
    宋俊臣的长安堂竟然在出售和同舟堂一模一样的成药，比如追风苏合丸，比如乌鸡白凤丸，且价格比同舟堂低两成。不明所以的百姓只知道长安堂本是李灵枢开的药铺，李灵枢是同舟堂的人，自然懂得同舟堂秘方。实际上，李灵枢只知道秘方中的大概，只能把药物仿作得形似而神不似。现在长安堂的仿制药做到了形神兼备！
    李逸云很快明白了个中道理。李素问去世之前，把装有秘方的盒子递给李灵枢，不过在盒子表面涂抹了剧毒。李灵枢接过盒子，出门没多久就病死了。陈当归出去找盒子，发现盒子还在，但是盒子里的秘方不见了。可见，是宋俊臣头走了秘方，并且找了许多老师傅来仿制。李逸云想去责备宋俊臣，却寻不到由头。宋俊成能仿制，只因同舟堂对秘方保存不善，让他捡了个便宜。李逸云有苦说不出。
    不过同舟堂的生意被抢之后，耆英就很少来找同舟堂的麻烦了，主要盯着怡和行这头大肥羊宰。
    却说这一天，李逸云见伍家人来报，说自家老爷子伍秉鉴病危，请李逸云前去救治。李逸云这么多年来，和鄂东名医杨际泰和甘肃明医王绣学习了不少医术，对药材药性也极为熟悉，渐渐成为广州本地的名医。听说伍秉鉴病危，连忙前去探望。
    在前往伍家的路上，李逸云询问报信人：“你们家老爷子为何突然病倒了？”
    报信人哭道：“还不是那个钦差大人！隔三差五就来找老爷要钱，老爷不给钱，钦差大人就很生气，要把所有人都抓起来，老爷给钱给少了，他也发脾气，说老爷不把钦差大臣放在眼里，要去跟皇上上奏折，把伍家抄家。唉，钦差大人已经从我们家敲诈走了好几百万两的银子，已经没有多少现银了。可是钦差大人还是不满意，还是要钱。老爷难啊，结果气出病了。”
    李逸云暗暗心惊，伍秉鉴老爷子已经快八十岁，老迈年高，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做生意，控制着全天下最大的商团十三行，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但是也被无数人死死地盯着，小心翼翼和官府和朝廷甚至跟道皇帝周旋，心力早已衰竭。人到老年，两个儿子一个孙接连去世，晚年又被官府摧残折磨，换做一般人，早就病死了。伍秉鉴竟然能撑到八十岁，算是上是财神爷和太上老君保佑。
    报信人哭道：“李老爷，您是医中圣手，得救救我家老爷啊。”
    李逸云道：“我与你家五少爷是结拜兄弟，你家老爷就是我的老爷，我必定竭尽全力。”
    二人快步来到伍家宅子，走进伍秉鉴的卧室。
    伍绍荣迎了过来，道：“二哥……”
    李逸云道：“我都知道了。”
    伍绍荣却不是很伤心的模样，道：“要用什么药，不管多贵，我们都买。尽量让我爹爹好受一些。”
    李逸云点点头。他走到床边，见伍秉鉴无力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老年斑密布，喉咙间传来巨大的呼吸声，知道老爷子病重，便给他把脉。
    伍秉鉴艰难笑道：“我已知道我油尽灯枯，时日不多

第八十二章首富之死(2/2)

药商烟云作者：西门瘦肉

，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没多大用。逸云，不要因为治不好我而内疚。绍荣，也不要因为治不好我而怪罪逸云。”
    李逸云微笑道：“您暂且莫说话，我给您把脉。”
    伍绍荣也道：“爹爹，听逸云的。”
    伍秉鉴却推开了李逸云的手，让下人丫鬟们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父子和伍绍荣等人了。
    李逸云知道，伍秉鉴是要交代后事了。
    伍秉鉴躺了一阵，平复心情，缓缓开口道：“从我父亲伍国莹开始，伍家在十三行里起起伏伏八十年。什么荣华富贵，在我眼里都是过眼烟云。再大的福我享过，再大的苦我尝过，而且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这辈子已经够本了。绍荣也是成大事的人。我基本上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唯一不甘的是，没有像我的合作伙伴，东印度公司的人那样打到北京城，吓得满清鞑子皇帝瑟瑟发抖！”
    李逸云暗暗心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伍秉鉴也敢当着他的面讲，可见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伍秉鉴歇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做着梦都想冲进紫禁城，拎着刀砍掉皇帝的狗头，为我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报仇，为天地会实现反清复明的大业。可惜啊，我已经看不到这天了。朝廷气数已尽，撑不了多久，将皇帝拉下马的人，就只能是你们年轻人了。绍荣，你是大掌柜，等我死后，就按照我的医嘱分家产，不要亏待你的兄弟姐妹。我的医嘱是我托几个美国律师朋友帮忙制定的。”
    伍秉鉴的子孙们点头不止。
    伍秉鉴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道：“还有，我认了一个美国干儿子，是祺昌洋行的股东，罗伯特·福布斯。如果朝廷对十三行斩尽杀绝，那就去美国投奔他。我在他那里买了不少股票，即便在中国的财产被全部没收，那些股票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伍绍荣道：“爹爹的眼光从没错过，我会继续买祺昌洋行的股票。先让逸云帮您看病吧。”
    伍秉鉴轻轻摇头，道：“不用了。不要试图救我。我已经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想苟延残喘，不想活得没有尊严。逸云，有没有那种让人一觉睡死过去的药？我想走得安心一点。”
    李逸云看了看伍绍荣。
    伍绍荣叹道：“你实话实说。”
    李逸云犹豫了许久，道：“有，用量少可以助人入睡，用量多就可以一觉不醒。”
    伍秉鉴微笑道：“那就给吃这个吧。”
    李逸云道：“不同的病人需要的药量不同。如果药量太少，病人会醒过来。如果药量太多，会让人反胃呕吐，头痛欲裂，根本睡不着，而且痛不欲生。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就像是那个麝香，是香到极点的香料，但本身闻起来却是臭的，必须药用酒精融稀释才是香的。您还是得让我把把脉。”
    伍秉鉴笑道：“这么麻烦？想死都不容易。你来吧。”
    李逸云便趁机给伍秉鉴把脉。和他意料中的一样，伍秉鉴脉象极弱，而且紊乱，已是绝症之相。如果不是耆英多番勒索敲诈，伍秉鉴兴许还能活一两年，现在的确是回天乏力。
    伍秉鉴缓缓抽回自己的手，道：“好了吧。”
    李逸云强忍悲痛，道：“好了。”
    伍秉鉴道：“既然好了，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李逸云道：“您说，晚辈听着。”
    伍秉鉴道：“自从汉武帝以来，汉人的国家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强汉盛唐，一直延续到明朝。自从满清入关，汉人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满清乃野蛮人，穿上衣服才多久？懂什么治国？他闭关锁国，让国力跌落到二流。乾隆皇帝靠着我们十三行引进的红薯养活了全国人，就敢自称盛世！可怜！可叹！
    “皇帝闭关锁国，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浑然不知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有多么强盛！汉人的国家，必须要由汉人来掌管！所以我们天地会一直反清复明。当今的朝廷**昏庸，你看到了。我们天地会为百姓做了多少事，为反抗朝廷出了多少力，你也看到了。因此，我希望，你能加入天地会！跟绍荣一起推翻满清朝廷，建立汉人国家！”
    李逸云大惊，迟疑道：“我……”
    伍秉鉴道：“你想想十三行的大火，想想你兄长是怎么死的，你爹爹是怎么死的，十三行的那些老板是怎么破产的！”
    伍绍荣也劝道：“你想想，陈半夏是怎么被越南人捉走的！朝廷海师连越南这种弹丸小国都打不过！当年郑和下西洋，万国来朝，哪个国家敢对朝廷的水师不敬！”
    李逸云咬咬牙，道：“好，我加入！”
    伍秉鉴微笑道：“好孩子，让绍荣当你的介绍人吧。我累了，赶紧把那种药配制出来吧。”
    李逸云点头答应。
    众人便都出去了，留一个人陪着伍秉鉴。
    走出伍秉鉴的卧室，伍绍荣把李逸云拉到一边，问：“二哥，你真的有那种药？”
    李逸云看了看伍秉鉴的卧室，悄声道：“根本没那种药，我是借机给老爷子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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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首富之死(3/3)

药商烟云作者：西门瘦肉

   伍绍荣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李逸云迟疑道：“不过，老爷子的确已经病入膏肓，神仙难治。我强行用虎狼之药吊着，也吊不了几天。”
    伍绍荣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先给我爹爹开点药撑一段时日吧。”
    李逸云道：“我这就回去配药。”
    伍绍荣道：“我就不陪你了，在家陪着老父亲。”
    李逸云道：“多多陪伴吧。”
    从伍家离开，李逸云连忙回家配药。钱小雨见他如此匆忙，便问其故。李逸云把伍秉鉴的重病说了一遍。钱小雨道：“伍伯伯对我们钱家颇为照顾，我也去探望吧。”
    李逸云配好药，带着钱小雨再去伍家，去得知伍秉鉴已经在梦中去世。众人大哭一场。李逸云知道，伍秉鉴是因为内忧外发愁而死。伍秉鉴执十三行牛耳，长期稳坐世界首富交椅，一生之跌宕起伏注定会写到史书当中。
    怡和行名义上的掌柜是伍绍荣，然而老祖宗伍秉鉴才是怡和行的精神支柱。伍秉鉴死后，伍绍荣对广东官府对北京朝廷失望至极，心灰意冷之下，打算解散怡和行。后来美国祺昌洋行的老板来与伍绍荣商谈并购一事，伍绍荣就把怡和行的招牌卖给了祺昌洋行，怡和行改名为怡和洋行，从此与伍家再无关系。不过，伍家的财产并非只有怡和行，他们还有庞大的地产等传统财产。
    伍秉鉴去世，怡和行消失，十三行剩下的五家商行也跟着解散了。十三行退出广东商海，轰轰烈烈的传奇告一段落。
    同舟堂不再涉及对外贸易，安安心心地经营自己的药铺。不过，有人盯上了同舟堂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