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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落水

王候从种田开始 凶猛的老狐狸 3281 Aug 7, 2021 6:15:59 PM

  粟特儿的到来,让沙陀儿看到了避免凌汛的希望,他们愿意用粮食换粟特部的牛,多少有感激之意。只是张污落为人精细,不愿在价钱上吃亏,因此和安敬思激辩良久,最终还是以公牛6石5斗粟,母牛5石8斗粟达成了交易。
  大拐弯处的冰层已经凝结10余丈,大块冰层从两岸向河中央蔓延,必须立即清理,再拖延下去必成灾害。
  好在第二日,存璋又带着10余个小儿从新城赶来,当即捆扎木筏,制作撞竿,大大加强了水上力量。
  因为河道变得狭窄,水流很急,7、8条木筏和3根撞竿挣扎在河水中。
  小儿们喊着号子,拼命推动撞竿,清理积冰。破碎的冰凌四处飞溅,落到河水中,再疾速漂下,浑水河上一片纷乱。
  河水太冷了,小儿们赤着足站在木筏上,冰冷彻骨不说,破碎的冰凌扎在他们的脚底板上,一个个都鲜血淋漓,没有谁能坚持太久,第二日就差不多全换人了。
  嗣昭站在木筏上,双足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和梁汉顒、刘琠、张彦泽、李金全等伙伴,握着撞竿的挽绳,大声叫喊着,奋力向冰碓推去,哄然一声,冰凌飞溅,大块浮冰破碎。
  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终于轰隆一声,大块浮冰从冰层上跌落,小儿们欢呼一声。
  忽然,对面岸上一阵喧哗,梁汉顒扯扯嗣昭的衣袖,转头说道:“嗣昭,他们在入娘的干什么?要打起来了么?”
  嗣昭回头观看,只见大群小儿聚在一起,围出一块空地,正在鼓噪嚎叫。嗣昭眼力甚锐,从人缝中隐约看到两个人在激烈角牴,一副青色璞头和一副白色粟特软顶帽在激烈晃动。
  他转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是存璋在和粟特人在角力,他们定是修埝起了争执,沙陀的规矩就是,谁勇武谁说了算。不要管他们,我们接着干,天黑前就差不多了。”
  忽然有人惊叫起来:“小心!”
  只见一声巨响,脚下巨震,嗣昭站在木筏最外围,又没有拉住撞竿挽绳,脚下立足不住,翻身落入浑河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群儿惊呼起来。
  嗣昭一伸手,没抓住木筏边缘,河水瞬间漫过他的头脸,他无法呼吸,全身像冻成了冰坨,四肢百骸像灌了铅,大石头一般向河底坠落。
  嗣昭是太谷县乌马河边生长的孩子,并不惧怕大江大河,可是他惧怕寒冷。他知道,四肢的筋肉很快就会抽到一起,那就全完了。
  经过多次生死锤炼,他的心智比一般成人还要强大的多,他憋住一口气,用力扯开大带,用尽全力脱下羊皮短袍。当袍子浸满了水,就会重的像石头一样,把他沉入溺水的深渊,无论他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浮到水面。
  他奋力扯开大带,人也落到水底的泥沙里,可他依然甩不脱皮袍,因为除了大带还有革带,那是塞下男儿挂武器的所在,他怎么也解不开铁带扣。
  此时他胸中气息越来越少,气憋的他头昏沉沉的,只想张口呼吸。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他一张口,汹涌的冰水就会灌饱他的肚子,就再也浮不上去了。
  他前身下倾,只有奋力向前迈步才能勉强维持,站立在水底泥沙之中。他双手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解甲刀鞘,奋力抽出短刀,塞到革带内侧,刀刃朝外,用力割断牛皮带。
  腰部一松,他终于从腰带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他奋力撕扯扭动,用最后一丝力量扯开了衣袍。可他再也忍耐不住,张开了口,冰水涌入,胸部的压力却没有减轻。
  他急忙闭口,袍子缠在他右臂上,胸中已经没有新鲜空气,他奋力迈动双腿,从水底泥沙中挣扎出来,划动四肢向水面漂浮,身侧还带着吸饱了水的皮袍。
  就在这时,他的腿部剧痛,筋肉纠结在一起,再也无法动弹。是一条腿抽筋了,但没有放弃,用剩下的一条腿踩水,向上挣扎。
  他连续张了几次口,意识也有些模糊了,他只是凭着本能挣扎,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浮向水面,还是冲向水底。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一个人影向他飘过来,用强壮的手臂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扯开缠在他臂上皮袍,带着他向一片白亮游去。
  他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觉得眼前有两条无比粗壮的腿,不停的摆动。
  终于,哗啦一声,两个人头冲出水面,再一次见到了人间的春光。木筏上喊声四起,飞快的撑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两个落汤鸡拉上木筏。
  刘琠在破口大骂:“入娘的贼厮鸟,你们想让他呛死么?让他趴下,把肚子里的水控出来。”
  一群小儿一齐动手,把嗣昭湿漉漉的身体翻过来,让他面朝木筏。安敬思在他背上不住按压,强壮的手臂似乎要把他五脏六腑都挤出来。
  终于,嗣昭一张口,浑浊的河水从他口中喷出来,然后是连续呕水。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入娘的安敬思,你想压死爷爷么。”
  筏上一片欢呼,小儿们七嘴八舌的叫嚷,安敬思把他提起来,把他拖到一边,靠在撞竿立柱上,众小儿围过来,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
  嗣昭无力的举起手臂,安敬思粗大的手掌握住嗣昭的手,大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嗣昭虚弱的说道:“我向毗。。。沙门天发誓,今生我一定。。。救你一命”
  安敬思大笑道:“那你就记着这句话,别入娘的忘了。”
  稽落儿刘琠大步上前,把小儿们推动一边,脱下袍子盖到嗣昭身上,大声说道:“别胡扯了,赶紧把他俩送到岸上去烤火,再晚就都入娘的冻死了。”
  众小儿一哄而散,七手八脚的撑起竹篙,划到对岸。嗣昭四肢抽筋,头依然昏沉沉的,根本无力行走,岸上的小儿们早已经涌过来,查看嗣昭死活。
  刚才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这个季节落到水里,想想也浑身发麻。
  存璋抢上来,背上嗣昭就向园子里走。安敬思跟在吵吵嚷嚷的小儿后面,浑身湿漉漉,粗麻中衣还在不住滴着水,就算是强壮如安敬思,脸也已经冻的发青,牙齿不断的的打颤。
  把嗣昭背到大堂上,把他放在火盆旁边,存璋和张污落把他脱的赤条条。
  嗣昭极其虚弱,且惊魂未定,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张污落跟着**大师学过点医术,他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按了按四肢,嗣昭疼的尖叫起来。
  张污落摇头说道:“他手足都抽到一起了,在水里根本动不了,敬思下水再晚片刻,嗣昭必死无疑。”
  说着,他找来一些麻布,把嗣昭四肢肌肉紧紧裹住。这种极寒抽搐,也没有什么药石可治疗,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恢复,把肌肉裹紧,也只是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安敬思也下了水,此时脱的赤条条,正裹着毛毡烤火,这家伙太强壮了,在冰冷的河水中转了一圈,现在已经恢复如常。
  有小儿偷偷看着他,心中的感觉很是异样。
  当时木筏子上,大多都是嗣昭的至交好友,同部兄弟,可是看着那漂满浮冰的河水,谁也不敢跳下去救人。倒是这个木塔山的粟特胡,危急时刻急公好义,救人性命,那么到底谁是蛮子?是自己还是人家?
  这种想法很奇怪,有些人开始敬佩他,但也有人更恨他了,因为这个蛮子的行为,反衬出了他们自己的胆怯,这是他们不敢面对的。
  存璋走到安敬思面前,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披到那强壮粟特儿身上,抬起手臂,大声说道:“你救了沙陀王家人,从此我不会与你为敌。”
  安敬思看了他一眼,这伸出手,和存璋重重击了一掌,笑道:“安某不怕任何敌人,可是也愿意多个朋友。”
  张污落大声说道:“都入娘的出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让他们安心养一养。”
  康延孝和刘彦琮等高声附和道:“都出去吧,别折腾他们了。”
  众小儿见嗣昭渐渐缓过来了,这才放下心,三三两两出去了。他们都知道,嗣昭的弓马并不是最好的,但他却是整个庄园的灵魂,没有了嗣昭,这个庄园无论如何建不起来,大家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小儿们出了大堂,小不点邈吉烈却走进来,端着炭盆给火盆加炭,给嗣昭盖上一幅羊毛毯,又给安敬思拿了中衣和皮袍靴袜,说道:“敬思大兄,这是大家凑出来的衣袍,怕是不太合身,你先将就穿上,今晚我就司马镇,请娘亲连夜给你缝制新袍服。”
  安敬思身材雄伟,小儿们的衣物都嫌小些,他一边穿上衣袍,一边笑道:“无妨无妨,我们粟特部苦惯了,有衣蔽体挡寒就行了。”
  嗣昭却忽然坐起身来,问道:“敬思,你为何救我?”
  安敬思看着嗣昭,笑道:“难道让你淹死不成?”
  嗣昭摇摇头,说道:“你这是豁出性命救我,万一不成,就会与我同死,难道就是因为你有神佛之心,救苦救难?”
  安敬思终于穿上了窄小的衣袍,一屁股坐到木地板上,说道:“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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