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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来自刑部的问讯

王候从种田开始 凶猛的老狐狸 3405 Aug 7, 2021 6:15:59 PM

  少年不知愁滋味,对无赖子来说,有酒有肉就是好日子,哪管明日死活。一众小儿投壶赌酒,醉的不亦乐乎。
  嗣昭也忘记了即将到云州守捉城,被养父训斥的烦恼,做了投壶司射官,与营田诸儿大笑为乐。
  初更时分,投术不精的家伙已经醉了大半,如今嗣昭的眼力和准头,投八中七的时候都少见,八投全中的局面倒是多些,是以一直清醒。
  正准备再接再厉,把承诲也放翻,房门忽然大开,慕容大娘铁青着脸走进来,喝道:“这些拷不杀的泼皮破落户,让你们放低声些,偏生这般吵闹,如何了?京师来的大官问起来,命你等前去回话,请你们吃竹板夹肉!”
  王大夯醉笑道:“那鸟官莫不是要寻个兔儿郎?爷爷可伺候不起。”
  慕容大娘冲上来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拧住他一只耳,喝道:“天杀的贱坯,到了这步田地,还敢耍酒装疯,这就跟老娘去见官!”
  嗣昭一把拦住鸨儿,说道:“他们都喝醉了,怕是回不上话,还是我去吧。”
  李承诲说道:“还有我,爷爷要看看那贼厮鸟模样,若哪一日做了金龟婿,认错了老泰山可是不美。”
  慕容大娘气乐了,放开王大夯,扭头笑道:“哪个遇上瘟神的官宦佬儿,招个贼头贼脑的猢狲上门婿!速速给老娘滚了过去。”
  两小儿趔趔趄趄跟着老鸨,穿过闹哄哄的歌舞大堂,走上二楼,沿着昏暗回廊拐过一个弯,来到一间静室门前。
  昏黄灯火下,鸨儿止住两人,在门外低声说道:“屠公,小儿辈到了。”
  只听室内娇笑连连,接着就是一声咳嗽,一个声音尖声低喝道:“让他们且候着。”
  慕容大娘回首挤挤眼,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随后把两个小混账推到一旁,自己在他们身前站定。
  不一刻,门声轻响,一个发髻蓬乱,衣衫不整的女子走了出来,吃吃笑着冲鸨儿说道:“进去吧,屠公等着呐。”说罢一扭身,沿着回廊飞也似的跑了。
  直到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暗处,慕容大娘才轻轻拉开推拉门,把两小儿扯到门口,嗣昭向里面张望。
  室中温暖如春,深处有一拔步床,床上有一榻桌,桌上有灯台,灯火如豆。榻桌一侧盘膝坐着一个半老头子,只穿一件月白中衣,巨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显得诡异又阴森。
  慕容大娘把两小儿推到室中,随后阖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两小儿都有些醉了,脚步虚浮,吃慕容大娘一推,向前一个趔趄跪伏在席上。
  那官儿一眼不发,冷冷打量着两小儿。嗣昭不敢抬头,虽然不知道司门员外郎是个什么官,但这家伙阴森森的,又居高临下,让他倍感压抑。
  良久,尖利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抬起头来。”
  嗣昭缓缓抬起头,灯火下映照下,榻上是一张干瘦的脸,目光冷漠,尽管炭炉火红,嗣昭还是赶到一丝阴冷。
  承诲酒意汹涌,已经委顿在地,好似一滩烂泥。
  那官儿冷冷说道:“听慕容大娘说,你等是大同军栅屯里的营田户,是也不是?”
  嗣昭低声说道:“小子是沙陀军良民,他是营田户。”他一指身旁的李承诲。
  那官儿诧异的哦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问道:“既然是沙陀军,又为何来到云中驿?”
  嗣昭规规矩矩的答道:“小子遵从父命,去云中守捉城与养父相会。”
  那官儿更加诧异了,又问道:“你是何人?你养父又是何人?”
  嗣昭答道:“小子王嗣昭,养父是大同军云中守捉使王恪用。”
  这下那官儿更吃惊了,从榻上直起身来,冷冷盯着嗣昭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不用去云中守捉城了,你父今晚就会赶到云中驿。”
  这回轮到嗣昭大吃一惊,他磕磕巴巴的说道:“这又。。。是为。。。何啊?”
  那官儿冷冷说道:“那是因为老夫传唤。”
  见嗣昭还是目瞪口呆,那官儿说道:“老夫屠行简,奉旨前来大同军,按覆营田岁末结课不实一案。你父,就是此案证人,所以今晚会到本驿回本官问话。”
  嗣昭听了个云里雾里,大约是圣人派这姓屠的老家伙查个什么案子,他忍不住问道:“小子不明,可是查察大同军水运营田大使贺拔志?”
  屠行简黯然说道:“正是,可是大同军上下沆瀣一气,老夫在云州查不出什么,只得来到这里,暗中查访。。。”
  他忽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好好良家子,和这些贱籍贼子混在一起做什么?!”
  嗣昭心中暗骂,你查案都查到姐儿胸脯上了,却怪俺有几个杂户朋友。面上却低眉垂首,恭敬的说道:“小子与这些营田儿有旧,是以在此小聚。”
  屠行简脸色稍霁,这才缓缓说道:“老夫找你们来,是有话要问。下面说的话,老夫是代天子问讯,你要如实回答。”
  嗣昭神色一凛,躬身听讯。
  屠行简尖声问道:“既然你是沙陀军子弟,你可知沙陀军行营兵籍几何?实收衣粮草料几何?”
  嗣昭想了想,这种事情在沙陀军尽人皆知,沙陀军戍边军籍在3千以上,实收衣粮只有6百。可他不知养父真意,如何敢乱说,至于长安的圣人,那还是先放一放吧。
  他躬身回道:“小子年齿尚幼,如何得知这些军机大事。”
  屠行简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继续沉声问道:“按制,沙陀军每季要向大同军府申报兵籍,兵曹参军要到沙陀军清点按覆,你可见过大同军来员核查?”
  嗣昭头垂的更低了,轻声说道:“小子。。。不知。”
  屠行简目光渐渐黯淡,终于离开了嗣昭,转向李承诲。契丹儿委在席上,垂着头,合着眼,似乎睡着了。
  屠行简下颏微扬,命嗣昭把他弄醒。嗣昭只得猛推那个契丹小混蛋,急促的说道:“快醒醒,有人要问话。”
  折腾了好一阵,李承诲才睁开眼,屠行简喝道:“下面的营田子,且端正衣冠,本官有话要问!”
  李承诲一激灵,似乎刚刚醒来,听上面呼喝,赶紧正了正衣帽,端正坐好。
  屠行简这才问道:“你是何人,户籍何处?因何到这里厮混?”
  李承诲似乎还没醉醒,笑道:“你个干巴老儿能到这里,我就不能,真是岂有此理。”
  屠行简尖声喝道:“放肆!”
  嗣昭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急道:“你醒醒,这是京师的官长屠公问话。”
  李承诲这才清醒过来,低声回道:“小子李承诲,籍隶大同军营田丁肆栅杂户,因岁寒饥饿,出栅寻些吃食,遇到故人王嗣昭,是以结伴来到本驿。”
  屠行简冷哼一声,喝道:“寻吃食?是剪径的毛团吧!”
  李承诲全身几乎都伏到席上,气若游丝的说道:“小子。。。不敢。”
  屠行简向后靠到胡床后背上,阴冷的目光逼视着契丹儿,良久才说道:“你说你饥饿寻食,是你一人,还是这一伙营田儿。”
  李承诲低声说道:“自然是大家,家中老弱妇孺尚不能饱暖,岁末天寒,只能我们赶出来,自己寻食。”
  屠行简喝道:“胡说!圣天子爱民如子,早定下营田户衣粮之制,如何会挨饿受冻。定是你们这些泼皮无赖,拿着圣人给的粮食滥赌滥酒,是以冬季乏粮!”
  李承诲大声说道:“冤枉啊,贺拔志那狗贼,从未足额发放衣粮,营栅之中家家如此,还请屠公明察。”
  屠行简大声问道:“你个无赖子,如何得知是营田大使贪墨了衣粮,焉知不是营监栅吏上下其手,苛待你们。”
  李承诲答道:“那些营吏一样挨饿,有逃亡者,有被营兵围家,搜出粟帛者,他们自顾不暇,如何苛待我们。”
  屠行简正要继续逼问,忽然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屠公,大同军监军刘敷光到了。”似乎是这京官的贴身仆役。
  刑部按覆官隔着门大声问道:“他来了几个人?有没有带兵刃?”
  老仆答道:“只有随从两人,都没有带长大兵刃。”
  屠行简沉吟片刻,说道:“让那厮先在一旁候着,还有水运营田使贺拔志,要是到了,一并在偏房等候传见。若云中守捉使王三郎到了,让他先来见我。”
  老仆沉声应道:“喏。”
  正要退下,屠行简提高声音,尖声说道:“且慢。”老仆停住了,黑色的身影映在纸门上,似乎髭须都在颤抖。
  屠行简沉吟片刻,说道:“命横野军副使樊庭观,把住此舍前后门,把刘敷光和贺拔志看管起来,不要让他们四下走动。”
  老仆应道:“喏。”随后躬身退下。
  嗣昭心里一颤,暗叫糟糕,风谷山驿那场剧变给他的阴影太过沉重,这屠行简和樊庭观又要在驿站里动刀兵,入娘的,怎的又让自己赶上这事。
  正在胡思乱想,屠行简冷冷说道:“你们两个退下吧,刚才的话谁也不能透露,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嗣昭和承诲慌忙爬起身,转身要走,屠行简在他们背后冷冷说道:“今夜老实呆在你们的房里,想活命的,就不用四处乱窜。”
  两小儿一激灵,嗣昭回首看了屠行简一眼,只见老家伙冷漠的目光中,闪烁着昏黄的灯火,显得愈发诡异。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还是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小子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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