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六田轮作

    只见对面一骑快马越众而出，萨葛部的郭绍古冲到嗣昭面前，大声咆哮：“大力郎君，可敢与我角牴决胜负？！”
    嗣昭笑骂道：“爷爷快累死了，谁和你个腌臜夯货厮打。”话音未落，二人同时跳下马背，冲上来紧紧拥抱在一起。
    众小儿也纷纷跳下马，嘻嘻哈哈的涌过来，和嗣昭互相捶打笑骂。
    刘彦琮大骂道：“好你个偷奸耍滑的南蛮儿，专挑秋收的时候跑远路，一去一个月，我们累的半死，你却入娘的逍遥快活。”
    说起来，嗣昭这一趟振武军，一走就是一个月，去时还是酷热难耐，回时已经是秋风瑟瑟，葛衣也换上了皮袍。
    虽说张污落、刘彦琮、王存璋、李承诲等人也熟悉了庄园经营，各种活计都拿得起，为人精明强干，可是没有了王嗣昭，少年庄客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在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之事，一切按部就班，秋收、榨汁、榨油、酿酒、晒场、脱粒、放蜂、采蜜、磨面、割草等等活计，早就分配清楚，各忙各的。
    少年们吵吵嚷嚷，把嗣昭主从迎进庄园，牵走牲口，七手八脚的卸了货物。嗣昭喝道：“那些东西先入到库里，谁也不能乱动。”
    王大夯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皮袋，忽然抬头惊叫道：“这是金子，是入娘的沙金！”
    张污落一把夺过去，骂道：“耳聋么？没听到先入到库里么？”
    一旁康义诚大叫道：“这是雪豹皮，太漂亮了！”
    刘彦琮则围着小红马啧啧称奇，满都剌早解下料袋水钵，正在喂食水。
    堂上，邈吉烈已经摆上酒宴，都是庄子自己产的酒，自己菜畦里的蔬果，木塔山的野味，大堂上坐了满满当当，欢声笑语，亲如一家。
    大家把嗣昭和4凶人都推到上座，康延孝大喊道：“那个鞑靼兄弟呢？上座上座！”
    嗣昭笑道：“他是个犟种，不会上来的，不要管他。”
    4凶人则好奇的四下打量，这大堂虽粗陋，却高大轩敞，容纳数十人绰绰有余。这个大庄园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目前看来还不错，一大群快乐少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远胜骆驼谷的孤寂冷清。
    嗣昭把4凶人一一介绍给弟兄们，康义诚大声问道：“这些家伙是哪里来的？”
    嗣昭笑道：“他们是振武军校，专门帮助我们跑驼队的。”
    张污落从外面走进来，坐到嗣昭身边，问道：“驼队的事情到底如何了？”
    嗣昭问道：“先不说驼队，我先问问庄园账面上现在有多少钱？”
    张污落掰着手指头给嗣昭算：“你走的时候，瓜卖的差不多了，收成比去年要好，大约有5百缗收入。你走了以后，大豆收获了，出了160石油，在云州市上卖了2千3百缗，落花生卖了160缗。其余粟米、小麦和葡萄还没有下来，暂时就这么多钱。”
    嗣昭皱着眉头说道：“太少，什么事也做不得。库里的蜂蜜、皮货、獾子油什么的，还有牛群，还有去年的葡萄酿，都抓紧出货，这些东西大约总有2千余缗，这就够了。”
    郭绍古问道：“够什么了？”
    张污落笑道：“你可真是个憨大，自然是够驼队了！”
    嗣昭吃了一口酒，说道：“这次去振武军，我与塞外诸部交往颇多，那里的驼价在10缗以下，比我们大同军便宜一半，如此2千缗就能采买2百余头，暂时够了。
    但是塞外诸部不要钱帛，要粮食、布匹、铁料、粗盐、茶叶等物。除了橐驼的本钱，我们还要打造车辆，采买货物，有千缗财帛也够了。如此我们与智慧柜坊各出3千缗本钱，驼队就能够办起来了，大约就在下个月，明日就把钱款存到智慧柜坊的户上。”
    张污落皱着眉说道：“2千缗的粮食布匹，那么大的货量，如何运到振武军？”
    嗣昭说道：“那倒不用担心，智慧柜坊已经有了1百多头橐驼，数十车辆，转运这些物资是足够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有了一支相当的驼队。”
    张污落点头道：“看来第一趟就要跑振武军了，道路艰难啊。”
    嗣昭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沿途我都打点好了，诸部、诸堠堡都可以提供食水粮秣补给，我还请了振武军和大同军的队旗，道路不成问题。”
    康义诚问道：“那静边军呐？那些吐谷浑蛮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嗣昭说道：“静边军也不是麻烦，我和曹静任已经谈妥了，我们的驼队可以在静边军市做生意，任意出入。”
    刘彦琮吃惊的问道：“入娘的，你怎么办到的？”
    嗣昭苦笑着摇头道：“我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静边军不再是麻烦了，塞外诸部也畅通无阻。”
    刘彦琮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什么样的交易能让静边军大开方便之门。
  
  张污落喝了一口酒，说道：“那么要对付的，就是盗贼了。”
    嗣昭点头道：“是啊，所以我给咱们找了4个对付盗贼的好手。”他一指4凶人，说道：“就是这4个家伙。”
    堂上轰然一声，刘琠大笑道：“你们真的有这本事？今日是给你接风，明日我们可要好好比划比划。”
    嗣昭不理他们，继续说道：“驼队暂时跑三条路线，刘训、郭金海、李承诲跑振武军，商路一直到天德军。周密、王大夯跑朔州，商路一直到崞县。安重霸、张彦泽跑蔚州，商路一直到安边军。”
    张彦泽叫道：“那我们的牛呐？”
    嗣昭说道：“牛谁都会养，可是算账，就只有你们这些风谷山驿出来的家伙了。驼队里的账房，都是智慧柜坊的老账房，你们要跟人家好好学，将来才能独当一面，不然就永远打打杀杀，成不了大器。”
    张污落皱眉道：“那驼夫和车夫，都是我们沙陀儿了？”
    嗣昭点头道：“他们与其在神武川惹是生非，不如奔走道路，多经风霜，还能挣些钱帛，补贴家用。”
    刘彦琮惶恐的说道：“现在驼队就有3、4百头，将来会在5百头以上，神武川大多小儿都会进入驼队。若出了什么岔子，折了人手，我们如何向他们父兄交待。”
    嗣昭看了看4凶人，冷冷说道：“那也容易的很，哪一路死伤了人，就把他们哪一个交到苦主手里，抵命便是。”
    4凶人依然面不改色的大吃大喝，刘琠却大叫道：“入娘的，你们赢了，爷爷可不敢跟你们比划。”
    张污落想了想，问道：“那货物如何采买？托运如何办理？”
    嗣昭说道：“自然有安九统一调度，他们总不能光出本钱，不干事情。但你也要逐步熟悉边塞诸市，毕竟你才是王氏沙陀大掌家。你还肩负着一项重任，我王氏驼队所到之处，不允许任何驼队存在，我们要彻底掌控边塞大宗货物的转运。”
    张污落迟疑着说道：“从你有了驼队这个想法，我就在琢磨，我要不想当个空头掌家，就只能跟着驼队四处奔波。如此这庄园诸库，就无法掌控，我看木塔山庄园的账房就交给李金全吧。”
    嗣昭看着李金全，问道：“你以为如何？”
    李金全笑道：“我们这才多少货物，这账目我能做。”
    嗣昭又转头看了看大家，问道：“你们呐？”
    康义诚骂道：“入娘的，我们又不识字，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众人也纷纷点头同意，康延孝骂道：“你要敢贪墨我们的钱帛，我把你撕成肉片！”
    李金全笑道：“放心吧，钱帛都是公中的，是留着我们庄园做大事的，谁的私钱也没有几个，没人稀得贪墨你那几个。”
    嗣昭说道：“也不能让大家过于辛苦，这次远行，鞑靼部和云州的朋友送了不少礼物。除了沙金和珍贵皮毛，其他的给大家分一分，每人总有几缗钱，先贴补贴补家用。
    好在到了8月份粮食就下来了，到了九月份葡萄也收获了，再卖些牛，到了年底，总有4千来缗收入。再加上现在账上的2千缗，这样大家每人也能分百缗钱，日子不会差。”
    张污落忽然问道：“那铁桥的钱款又该如何？”
    嗣昭说道：“父亲大人曾经说过，钱款不凑手，可以向沙陀军钱库暂借。好在明年就不是三田轮作了，是六田轮作，庄园收益会越来越好。”
    邈吉烈忽然说道：“既然牛群都卖了，大兄的意思是，驼队就养在庄园么？”
    嗣昭惊讶于这小家伙的聪明，他刚提出六田轮作，他就想到了肥料。是啊，如果养着4、5百头骆驼，还发愁什么肥料？
    就算是饲料，也不算问题，如果六田轮作，至少要种2、3千亩大豆，产渣饼近2千石，除此之外，每年田里还产大量麦秆秫秸，这样精料就足够了。
    至于青料，这么大的木塔山，这么多的少年驼夫、车夫，足以照料饲养，生了驼羔，也可以补充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