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那么恩爱毁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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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葬司，被誉为凝光城最热门以及最接地气的机构。
    ‘热门’，是因为安葬司常年盛行火葬；‘接地气’，是因为安葬司的土葬业务同样受人欢迎。
    在安葬司工作，不仅能够享有终身医疗保险，周末双休，与其他中央机构公务员拥有同样待遇，而且还能获得其他公务员所没有的特权：凡是本人或家族成员入葬，皆可享受五折优惠价。
    对于最后一条，安葬司的人员以及外界的反应都是一片沉默。
    虽然福利好，工作难度也不高，但安葬司向来是一个人手短缺的地方。
    因为没人愿意长期与死人为伴。
    那种晦气一旦沾染上，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命格。对此，很多曾在安葬司工作过的人都深信不疑，他们多多少少都见过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自从在安葬司工作之后，很多人就不敢在夜晚出行了。至于原因，是个秘密。
    林牧同样是‘夜行恐惧者’中的其中一员。可身为一个不敢在夜晚出行的人，他的职位却相当扎眼：掌灯使。
    安葬司掌灯使，顾名思义，是要拿着指路明灯，在送行队伍前方引路的人。在七星国传说中，指路明灯不仅能够为死者引导离开的道路，还能吸引落单的孤魂野鬼，为他们指引回家的路。
    林牧是在半个月前申请成为一名掌灯使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掌灯使的工作时间都是在夜晚，这和他对夜晚恐惧的心理不太符合。
    不过奇怪归奇怪，没人和他竞争。因为多一位掌灯使，就等于自己少了一分入选的可能，何乐而不为？
    掌灯使是不错，可万一运气不好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林牧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沧桑的面容上一脸忧愁。
    凝光城这场大雨持续好几天了，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已经好几次抬起手看了看秒表，神色焦急。
    林牧有个任务。
    今晚，他要去接一个人。
    那个人叫曹疆。
    正是七星国的前任君主，曹疆。
    按照上面传来的通知，今晚是限期将前任国君曹疆的遗体运走安葬的最后时段，倘若违期，将以国法论罪。
    原本这个任务是由安葬司送别使何谦完成的。但是这场持续不断的大雨让他老人家的风湿犯了，不得不在家休养，所以这个重任由林牧主动接了过来。
    曹疆的身份很特殊，敢为他送行的并没有多少人。见林牧主动接手任务，众人毫无异议。
    此刻，已经快到子时，大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林牧咬了咬牙，一挥手，白色的身影第一个冲入了雨中。
    几个同样身穿白色素服的安葬司人员跟随他冒雨前进。
    他们的目的地是军武厅。
    当初，曹疆的遗体被运到安葬司保存，但经过法医辨认，那具尸体并不是曹疆，而是曹疆身边一个名叫罗荥的部将，也是他的替身。于是毫无价值的罗荥在悄无声息中在安葬司被火化了，连一个具体的火化时间都没有留下。
    叶云清杀死了真正的曹疆之后，曹润灵没有将曹疆的遗体再度送入安葬司，而是留在了军武厅。
    按照七星国传统，死者死后的第七天称为‘七七之日’，鬼门大开，是最适合死者入葬的时日。但曹润灵不仅没有将曹疆送葬，反而以‘怀念昔日兄弟情谊’为缘由，将曹疆的遗体停在了军武厅长达一个月之久。
    幸亏是冬季，天寒地冻，曹疆死去许久的遗体并没有腐烂发臭。可即便如此，军武厅的官兵早已是相当不满。若不是因为躺在棺材里的是前任国君，下达命令的是现任国君，他们早就将棺材原地砸碎了。
    一个月转瞬即过，终于盼到了这个夜晚，安葬司要派人来接走曹疆的遗体了。
    当几个穿着白色素服的人冒着大雨急匆匆跑到军武厅门外时，哨兵大为讶异：
    “你们怎么不带伞呢？”
    林牧唯有苦笑。不是不想带，是带不了。
    如同部队有军规，殡葬同样有礼俗。葬法规定，送葬时不能带伞，伞面会阻挡死者离开人世、化魂飞仙的道路。
    听到林牧的介绍，几名被安排去护送遗体的士兵面面相觑。这岂不是说，他们也必须顶着大雨去拉棺材？
    军武厅和安葬司的人当即吵了起来。一方骂对面不懂礼数，一方骂对面墨守成规不会变通，各有各的说辞。直到安葬司方面一个人最先忍不住，当场站出制止了两方的争吵。
    是安葬司掌灯副使陆平和，他是林牧的助手。与年近五十、身材瘦弱的林牧不同，陆平和只有三十岁左右，年轻气壮。虽然穿着宽大的素服，但陆平和的身材和对面的军武厅士兵相比一点儿都不逊色。
    陆平和提出了一个折中建议：军武厅的士兵不允许带伞，而棺材交由安葬司的人去抬。
    这个折中建议让军武厅人员窃窃交流，安葬司人员却非常不满意。
    但掌灯使林牧的怒目而视，让所有人的不满都无奈收了起来。林牧看着陆平和，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军武厅欣然同意，安葬司被迫同意。
    于是这支由四名军武厅士兵与七名安葬司人员组成的小队伍在风雨之中走上了道路。
    对于军武厅只派遣四名士兵护送这个问题上，安葬司的人相当不满。再怎么说，这个护送任务是由两方携手去完成的，军武厅只派四个人出来，万一路途上出了什么事，这该怨谁？
    安葬司中除了陆平和会一点功夫，其他人都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和那些白面书生没什么区别。而陆平和的功夫就不用说了，勉强能够达到三脚猫的水平。
    可偏偏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军武厅士兵好整以暇，一边行走一边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抬着棺材吃力前行的安葬司成员别提多憋屈了。他们想不懂，陆平和怕不是脑子坏了，让自己人来被这玩意？
    身为安葬司小队的头领，林牧过意不去，将掌灯之事交给了陆平和，自己主动去接手抬棺的任务。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原本都气喘吁吁的安葬司成员都笑着退却了他，又变得精神抖擞。
    林牧暗思，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了吗？
    走了一段距离后，走在最前方的陆平和忽然停了下来。
    林牧心头一惊，赶忙问道：“平和，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了？”
    陆平和转头，青绿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鬼森森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感觉，我们走错路了。这条路似乎不是通往诀别河谷的。”
    诀别河谷，是由曹润灵亲自为曹疆遗体选下的安葬地。
    地图是林牧给的，所以说话的时候，陆平和的眼睛一直在林牧身上。
    林牧接过陆平和手中的地图看了看，忽然笑了，指着前方被迷雾笼罩的黑暗，说道：
    “没有错，就是这条路。这是去诀别河谷的小道，比大路会近很多。因为时间赶，所以我选择了走小路。”
    陆平和看了看地图，疑惑依然没有打消：“可是前面显示有一座年久失修的桥梁，我们这么多人过去，真的不怕吗？”
    林牧摆了摆手，“没事，我专门派人勘测过的，过得去。不要说一具棺材，就是二十具棺材，也过得去！”
    众人都望着他。
    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林牧连忙止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