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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言而后 语偌琴音 8682 Apr 2, 2022 12:02: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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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7章蛛丝马迹
  李裕微怔。
  被子里只有微弱光线,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有说不清的暖意在心底淌过,抚平心底寒意,即便再想起,也可以平静开口,“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得挺过去。”
  温印看他。
  李裕继续道,“我怎么都要挺过去……”
  他声音仍与往常一样,只是原本的少年音里更多了几分沉稳,温印继续看他,也听他继续道,“李坦生性多疑,如果父皇让我滚,我立马就离开宫中,李坦一定怀疑。要瞒过他,不让他往这处想,只能苦肉计,咬紧牙关,咬碎牙齿,也跪到昏迷为止。挺得住也要挺,挺不住也要挺,而且一定要挺到昏倒为止……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光演是演不像的,也没人会信,我没有退路。”
  温印缄声。
  李裕也轻叹一声。
  忽得,温印觉得腰间一紧,是他揽住她。
  温印诧异看他。
  他贴近,下颚贴近她颈边,“冷,很冷。”
  温印眸间微润,也忽然会意,他是在说初一宫宴那天。
  他声音渐渐放轻,“但后来就感觉不到冷了,只知道雨很大,砸在身上不舒服,整个人都不舒服,很难受,周围天旋地转,还是不舒服,不舒服到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人还跪在大殿外,腿也跪得没知觉,迷迷糊糊想起,还得打起精神来,继续跪,要这样反复几次才像是真的,所以再难受,也要提起精神,但又盼着这一次彻底过去,不要那么快醒……”
  他没说完,温印指尖轻抚他发间,环紧他,“不说了,都过去了。”
  他也揽紧她,“其实,我想早些回来见你的,但我不能那么快回来,阿茵,我没骗你……”
  温印轻嗯一声。
  李裕继续道,“意识模糊的时候,我看到岳父了,我知道他不放心,在殿外等我。我让你别打听宫中的事,怕你会暴露,但你如果担心我,一定会让人去侯府问消息,因为初一宫宴岳父在,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到。所以我请岳父先回侯府,我心中有数,也知晓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但我什么都不能说。我是不是,还是让你担心了,温印?”
  温印没有出声。
  她是担心了,担心了一整宿没合眼,到第二日黄昏……
  温印轻声,“没有,我没担心你。”
  李裕眨了眨眼,轻嗯一声。
  温印莫名心虚。
  忽得,颈边微润,低声道,“那我想你了……”
  温印指尖微滞。
  他阖眸,凑近了些,继续道,“其实,也没一直想。”
  温印:“……”
  他环住她的手更紧了些,低声道,“就是好几次很冷,很不舒服,觉得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等我醒了,阿茵,我就回你身边了,我就当是做了场噩梦,等梦醒了就好了,等梦醒了,你就像现在一样抱着我。”
  温印明显察觉他仰首。
  温□□中砰砰跳着,不应当才是……
  但这么近,他肯定听到了。
  她也听得到他的。
  温印走神片刻,回神的时候,忽然察觉他的呼吸临着她唇畔,“把走之前的补回来,可以吗?”
  少年音的温和里带着醇厚,还有青涩与暧昧。
  下一刻,他揽紧她,她屏住呼吸。
  他唇畔沾上她唇畔,阖眸轻声,“阿茵,我喜欢……”
  话音未落,脸上忽然被爪子挠了挠。
  李裕:“!!!”
  李裕才忽然想起,被窝里,不止他和温印两人,还特么有一只猫!
  “下下!”李裕咬牙切齿,他刚才就看它不顺眼儿了!
  温印:“……”
  下下:“喵~”
  被窝里画风忽然一变,变成李裕和下下一人一猫开始闹腾。
  下下灵活,李裕又恼。
  温印刚想挪开避开他们两个,下下踩着她跑开,下下跑开,李裕扑下下就成了扑她。
  温印:“……”
  李裕:“……”
  李裕也好像觉得不怎么对,撩起被子,却正好见撑手跪在温印身上,这个姿势不多不少,刚好令人遐想。
  “夫人。”宝燕心中想着这几日殿下都是枕在夫人怀中入睡,当下也没多问,怕吵到马车中,径直撩起帘栊时,正好看到殿下身上盖着被子,俯身压在夫人身上,有些气喘。
  宝燕愣了愣,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放下帘栊。
  温印头疼:“下去。”
  李裕像知道做错事一般,一声没吭,也不闹腾了。
  再加上方才同下下折腾的,又开始咳嗽,咳嗽得不重,就是一直咳嗽停不下来。
  等温印撑手起身,替他拍了拍后背。
  他摇头,示意没事。
  等这一阵咳嗽停下,又喝了些水,李裕重新躺回她怀中。
  李裕这两日是醒了,但一直精神不怎么好,眼下其实也是,闹腾了一阵子后,也困了乏了,晌午用过的药性慢慢上头,又开始像早前一样迷迷糊糊着。
  “阿茵,我想听你念书。”他见她在看书,听着她声音入睡好像是件安稳的事。
  “想听哪本?”温印看他。
  “都行。”他轻声。
  温印懂了,这是眼皮子都要睁不开的时候也要听得睡前故事。
  温印随意翻了两页平铺直叙的,温声念起。
  李裕慢慢阖眼,她的声音很舒服,怀里也舒服,他其实没太听清她在念什么,但也不重要,他很喜欢眼下。他虽然记不得早前两日,但知晓早前两日他浑浑噩噩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他枕在她怀中,抱着他,岁月静好……
  温印念了不多会儿,就见李裕枕在她怀中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明显睡得安稳。
  还是这样好,活蹦乱跳的。
  温□□中如是想,虽然她也喜欢早前呆呆萌萌时候的小奶狗,但偶尔呆呆萌萌还醒,她还是更喜欢眼下这样活蹦乱跳的。
  虽然咳嗽没怎么好,脸色也不怎么好,早前病得这么重,起码也要些时日才能恢复,但看着方才同下下闹到一处的李裕,当是在慢慢恢复了。
  说来也好笑,刚才还和下下闹腾的那么厉害,刚才睡觉的时候也死死抱着下下,强制抱睡,下下恼火,但还是一人一猫一处,两个人半斤八两,最后两人都睡了。
  温印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李裕……
  同下下一处孩子脾气的时候,面对朝中之事沉稳而老气横秋的时候,还有会暧昧支吾青涩少年气的时候,这样的李裕,莫名真实。
  看着他睡着的模样,温印想起梦里那个高出他一个半头的李裕,她仰首看他,他抱起她,而后的衣裳零散了一地……
  温□□中唏嘘。
  她也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春.梦。
  梦到的是李裕。
  ***
  晚些时候,马车在途中暂歇,清维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夫人,送温水。”
  “进来吧。”温印知晓早前宝燕惊住,不好意思再来,所以换了清维。
  清维一眼瞥到殿下已经靠在夫人怀中睡了,耳旁还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清维放下温水,顺道提起,“方才宝燕来,是同钟大夫一处,钟大夫说来看看殿下。”
  温印轻嗯一声,没多说旁的,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温印清楚越描越黑,也没必要多解释。
  他们原本也是夫妻。
  等清维退了出去,温印才轻抿一口,慢慢放下温水杯。
  李裕枕着她的腿睡了几日,她每日回去腿都是酸的,清维要帮她松很久。
  今日好些,人醒了,不成日躺着,她好受多了。
  ***
  因为马车一行是折回昨晚落脚的镇子,所以没那么远。
  温印感觉中途暂歇过那回之后,很快就到了。
  “夫人。”清维撩起帘栊。
  温印轻声道,“还睡着。”
  “那……”清维迟疑。
  “在苑中等回吧,醒了再说,应当快了。”温印不想吵醒他,她正好也可以在马车中翻书。
  苑落就能停放马车,马车中点了碳暖,李裕还同她一处,她也不冷。
  早前一直都很紧张,没有时间看书册。去定州的这一路终于有时间开始翻书,温印也看得入神。
  讲述周遭各国风土人情的书册和游记,她都喜欢看,看得多了,有些东西是相同的。
  她有两三月没看过娄家的生意账册了,账册也不方便送到她手中,都是外祖母在过目。她眼下能看的,就是这些书册,临近诸国的生意要做,而且会越做越大,她要看书和资料很多……
  温印手中书页再次翻过。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了许久。
  清维再次来催,“夫人,钟大夫说要殿下把脉了。”
  也是,温印放下书册,“李裕。”
  李裕抱着她轻嗯一声,但人没醒。
  “到落脚的地方,钟大夫要把脉了,先醒醒,稍后再睡。”温印说完,李裕睁眼,然后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两声,没全醒,但能听懂温印的话了。
  清维备好大氅,李裕披上,裹紧。
  温印也披好了狐狸毛披风。
  还是昨晚住下的苑子。
  李裕回内屋躺下,钟大夫给他把脉。
  温印在外阁间烤火。
  天很冷,这样的小镇不比大的城镇,没有驿馆,都有一处干净又安静的落脚处就不错了,讲究不了那么多。
  温印烤火的时候,听到内屋中李裕和钟大夫两人在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但估摸着李裕昏昏沉沉了好几日,今日清醒了,钟大夫要问的不少。
  温印一面喝着热茶,下下跳上小榻,又从侧面挤到她怀中一道坐着烤火。
  “喵~”温印见她凑过来茶杯这里,知晓它渴了。
  今日鱼跃病了,没来照顾,她也没多留意。
  翻开水盅,倒了些水给下下放地上,下下伸舌头舔水,温印摸了摸下下的头。
  她从小就喜欢小猫和小狗,小时候养过,后来没的时候,每次都要伤心很久,后来到定州,因为娄长空的缘故没有再养过小猫和小狗了,不然她养的猫狗,总是追着娄长空一处,多少会惹人怀疑。
  温印看了看下下的小爪子,不知道是不是太奶了,同李裕打闹的时候都是用的肉垫轻轻摸,但黎妈的描述,同样品种的那只大猫挠陆江月那几爪子可厉害了才是。
  不过她去定州,应当也不会同陆江月再遇上了。
  ……
  屋内,钟大夫把脉外,又看了看李裕的眼睑,让他张口,也检查了耳鼻。
  “钟大夫,我还有多久才能好?”李裕边咳嗽边问起。
  刚才钟大夫诊脉的时候,他也在时断时续咳嗽着。
  钟大夫轻声道,“殿下是大病未愈,又彻底染了一次风寒,这次风寒还重,寒邪入侵,若不是殿下底子好,恐怕还要大病一场。眼下虽然慢慢开始好了,但寒气郁结在肺部,是要咳上月余的……”
  月余?李裕是有些头疼。
  钟大夫笑道,“我会给殿下开些清肺的方子,就是殿下要配合用药,也要配合将养。”
  李裕点头。
  钟大夫看了看他,低声道,“殿下,至少这半月,不宜,也尽量稍作剧烈运动。”
  李裕看他:“……”
  屋中没有旁人,钟大夫直言,“房事可先暂缓。”
  房,房事,李裕懵住,忽然,想起今日在马车上,也不知是不是钟大夫从何处知晓会错意了,李裕脸色忽然涨红,想开口,但又觉得更难启齿,他……
  李裕心中唏嘘,未免越描越黑,低声应道,“知道了。”
  钟大夫这才起身,“那我去煎药,殿下稍等。”
  李裕点头。
  ……
  等钟大夫出来,温印起身,“钟大夫,他怎么样了?”
  钟大夫拱手,“夫人,看过脉象了,殿下底子好,恢复得很快,就是肺上寒气郁结,怕是要咳上月余,旁的没什么,慢慢调养就是,就是注意不要再着凉了。”
  温□□中才长舒一口气。
  “我去煎药了,夫人有事唤我。”
  温印颔首,“多谢了,钟大夫。”
  等钟大夫离开外阁间,温印摸了摸下下的头,而后撩起帘栊入了内屋。
  李裕还躺在床榻上,温印上前时,见他脸色有些红,看到她,轻声开口,“阿茵。”
  温印在床沿边坐下,关心道,“怎么脸红成这样?”
  “没,没有啊……”有人睁眼说瞎话。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睁眼说瞎话在温印面前并不好用,李裕叹道,“我热。”
  温印:“……”
  热?在这里?
  李裕转身背对着她,“我困了,我再睡会儿。”
  温印不知道他怎么了,反正奇奇怪怪的,温印也不为难他,“那你睡吧。”
  温印起身时,身后还有连串的轻咳声传来。
  温□□中轻叹,早些好才是,咳嗽最遭罪。
  她早前去西边做生意的时候,不适应那边的气候,水土不服,又染了风寒,路上的时间又赶,还不好暴露身份,最后拖得有些久,咳了差不多一百日,到最后头晕脑胀。
  所以她每次听李裕咳嗽,会感同身受,也会下意识照顾。
  睡着的时候,咳嗽得不多,也没那么难受。
  温印没打扰他休息。
  ……
  等到入夜,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在一处用饭了。
  李裕终于能自己吃饭,胃口不算好。
  温印喂了他两日,今日也有些不习惯,前两日都是她喂什么他吃什么,眼下李裕自己吃得不多,许是病着,不像年关前那阵子,一顿三碗饭的势头。
  但吃完晚饭散步消食的时候,温印还是发现他在病中仿佛高了她半个头了。
  他是怎么长的……
  再这么长下去,许是明年,最迟后年,就同她梦到的李裕差不多个头了。
  好快,温印出神。
  李裕咳嗽起来,温印看他,他轻声道,“没事,开春回暖就好了。”
  她看了看他,“还有倒春寒呢。”
  李裕笑,“你到底是希望我好,还是不希望我好?”
  温印:“……”
  温印轻声,“你猜?”
  李裕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道走。
  温印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觉得哪里不习惯,原来是这里……
  李裕又道,“就算倒春寒,定州也不冷吧。”
  温印颔首,“是没那么冷。”
  她在定州三两年,是熟悉了那边的气候,但也不尽然。
  其实不止定州,那两三年她去过不少地方,一直跟着外祖母,很忙,也很充实,学了不少东西,马不停蹄,却比做京中的贵女有趣多了。
  外祖母带她去别苑疗养,其实是去南边做生意;说去温泉小住一段,其实是去北边看货。
  那时候初出茅庐的娄长空哪能那么厉害,都是外祖母一手带出来的,起初的娄长空是她,但背后拿主意的是外祖母,但依葫芦画瓢久了,见得多了,遇到的多了,也就慢慢会了。实操是最好的学习,到后来,娄家的生意近乎都是她在看了。
  那时候娄宇博夭折,外祖母大病一场。
  她到了定州,才用起了娄长空这个身份,外祖母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藲夿尛裞網
  娄家没有旁的儿女了,只有一个娄长空。
  外祖母将娄家所有的家当都给了她。
  那时候赵暖也在,但赵暖的心思都不在经商上,赵暖喜欢各处山川地貌,每天想的都是哪里有有意思的地方。外祖母将娄家家底都给了她,赵暖也不介意,反而搂着她脖子道,“太好了,‘长空哥哥’,你要承担我日后所有的零嘴,还有,我要看羌亚的烟花!”
  “阿茵?”李裕唤到第三声上,温印回过神来,“嗯?”
  “在想什么?”李裕的声音很轻。
  “哦,没什么,就在想,等二月初到定州的时候,定州是该春暖花开了。”她憧憬。
  “在定州,春暖花开会做什么?”李裕笑了笑。
  “放风筝,如果等到三月,还有上巳节。”温印笑了起来。
  “曲水流觞?”他看她。
  “你知道?”温印意外。
  “以前在书上看过,但没见过,也听过定州的上巳节。”他如实应道,“兴许,这次可以留到那时候,陪你放风筝?”
  温印看他。
  上巳节,是年轻男女在一处,会有倾慕的男子邀女子一道放纸鸢。
  她不知道他是知晓还是随意提的,但好像这件事就稀里糊涂的定了。
  回苑中的时候,耳房内已经备好了水。
  他在屏风后宽衣,然后入了浴桶,很快,温印的脚步声折回,他下意识往下了些,“你,你怎么来了?”
  温印看了看他,轻声道,“给你送衣裳。”
  “哦。”他应声。
  温印上前时,见他整个人都浸到了浴桶里,就露了鼻子以上,眼珠子转来转去,明显紧张。
  温印险些笑出声来。
  李裕:“……”
  李裕见温印挂好衣裳,心中微舒,应该挂好衣服就会出去了,结果温印朝他走来。
  李裕:“!!!”
  李裕惊得呛了口水,原本就咳嗽得厉害,眼下更咳得停不下来。
  温印端了水给他,他接过,轻抿一口,终于咳过这一段了,杯中的水也喝完,将水杯还给温印的时候,见温印将水杯放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印……”他看她,她不是要留下来吧?
  他怎么沐浴啊?
  温印递了一侧的毛巾给他,“我有事让安润去做了,你不想我在这儿,是想清维,宝燕她们几个?”
  温印说完,李裕赶紧摇头,“不,不是!”
  温印笑了笑,“我去取浴巾。”
  李裕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送完,又听温印轻声道,“哦对了,你昏迷这几日,都是我替你洗的。”
  李裕:“……”
  李裕:“!!!”
  李裕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整个人直接沉进水里,让水把方才的尴尬替干净些。
  等温印折回,李裕终于不像刚才那样鼻子一下都在水里,而是紧张得靠着浴桶坐着,温印忍俊,将浴巾放在浴桶一侧,轻声道,“我去屏风后。”
  李裕:“???”
  李裕伸手,握住她手腕,支吾道,“我,我今日还有事没同你说完。”
  温印看他。
  他认真道,“我真有事同你说,阿茵,这次在宫中,我还见了一个人。”
  “谁?”温印看他。
  “邵安知。”李裕应声。
  邵安知?这个名字温印是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李裕轻声道,“乾州郡守邵安知,同你哥哥一样,师从傅大儒,你应当从温兆这处听到过。”
  温印想起来,是,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她还见过他,但她也不熟悉,不知道为什么李裕会特意提起。
  温印问起,“邵安知怎么了?”
  李裕继续道,“邵安知这些年一直在乾州做郡守,在乾州几城和附近的州郡都有威望,他是在我同舅舅出征时调回京中,在刑部任职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之前父皇几次想调他回京,他都回绝了,说要在乾州再耕耘一段时间,所以我一直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而且,我记得当时父皇提起过他师从傅大儒,我也记得,温兆同我说起过,他师从傅大儒。我一直以为我没见过邵安兆本人,直至初一宫宴在大殿外,雨很大,我跪了很久,已经迷迷糊糊,但听到有人唤邵安知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我见过邵安知……”
  温印在一侧坐下,“什么意思?”
  李裕明显沉声,“很久之前,我那时年纪不大,我见到过他同大哥在一处,但见到我来的时候,他就匆匆离开了。大哥一直清心寡欲,我那时候也小,没多问,大哥没刻意提起他,但我记得这个人,因为他特意拉低斗篷,不想我看到他,我反而印象更深刻。初一宫宴后,我才将他对上号,他就是邵安知。”
  温印托腮,“他同你大哥私交很好,但是一直不愿意升迁回京,这次升迁回京,你刚好认出他,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李裕转眸看她,“你还记得你告诉过我几个商户卖粮的事吗?”
  温印点头,“记得,东边闹灾荒,不少百姓受灾成了流民,这些商户怕粮被征调,卖给了东陵……这之间有联系?”
  李裕低声,“阿茵,仔细想这几件事,邵安知做乾州郡守之前,他在这几处都轮值过,对这些地方都很熟悉,乾州眼下正是流民滋事造反的地方,偏偏这么巧,都发生在邵安知回京之后。”
  “其二,就在舅舅带我回京,李坦逼宫之时,东边流民之乱渐生,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凑到一处,巧得不能再巧,李坦当时一门心思对付父皇,不可能顾及东边,等李坦反应过来的时候,东边已经一团乱。”
  “其三,灾荒来了,朝廷不知道,这些官员不应当年都怕官帽不保,隐瞒不报,除非是根本就不怕。”
  “其四,舅舅一门出事前,没有出灾荒的事,出事后,东边一带驻军混乱,才让这些瞒报和灾情不断西扩有了可能。”
  李裕再次看她,“阿茵,所有的事情都一环扣一环,但要仔细想,都同邵安知所在的乾州有关,邵安知在乾州一带耕耘十余年,他应当很清楚乾州的情况。他同大哥私交甚好之事一直藏而不露,李坦逼宫前,大哥带了丁卯离京。所有的事情,都想就被计划好的,循着时间差来的。”
  温印轻声,“你是想说……”
  李裕眸间黯沉下去,“邵安知有问题,我大哥,兴许也在其中脱不了关系。”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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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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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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